清梦繁华冢-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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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紧咬着唇,眼看就要发作,我赶紧抢着开口:“皇上聪明智慧,奴婢蒲柳之姿,就算想惑也无从下手。太后娘娘您圣明,奴婢自知愚钝,蒙主子教导,不过竭力上行下效罢了。”
跟我提祖制? 从康熙去世到现今,她有哪件事遵了祖制的。不肯受胤禛的礼,不肯搬出永和宫,至今不肯接受皇太后的封号。别人的气受倒好办,大不了打的打,罚的罚,可亲生母亲给他难堪他只能死忍,以他的性情早晚得忍出病来。
太后一手紧握住胸口,一手颤巍巍指着我,脸色由白转青咬着牙:“好大的胆子,这些话,你们听听……”看向胤禛怒问:“这该死的奴才就这么胡言乱语,皇上管是不管?还是这其实是皇上的意思?”
还没等他开口,外面小内监报称十四阿哥到,未经传谕他便径直进了殿。胤禛的眉拧了起来,妃嫔命妇们不及走避,纷纷扭头躲闪。
这样的日子十四阿哥他竟然不着礼服,便衣简冠的就进了宫,一脸的轻佻惫懒。我快哭了,他们母子还真是同心。
进了门不理太后也不理胤禛,直冲冲过来给我打千,嘻嘻一笑:“嫂子好狠的心啊。”笑容满怀恶意“皇上打发了九哥去西宁。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嫂子就不去送送?”此话一出,连那拉氏的脸色都变了,她身后那些嫔妃宫眷们更是死死低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胤禛怒火中烧,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喝道:“滚,给朕滚出去。”
十四阿哥仰天冷笑:“四哥,哦不,该叫皇上,您好大的威风啊。大事儿都做了,这样的小事儿还怕人说?”这个楞阿哥根本就在借我影射胤禛篡位。
胤禛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牙齿咬得咯咯响:“十四阿哥君前无礼,众皆亲见。来人,把他带下去杖责四十,另交有司治罪。”
十四阿哥神色甫变,仍梗着脖子犟嘴:“我看谁敢?我是抚远大将军王!圣祖亲封!”
太后三步两步扑过来张开双臂护在十四阿哥身前,厉声道:“我们母子同生共死。你要动他,不如连我一起杀了。”
我一直以为太后是个聪明女人。现在看来,她只是个想要帮助爱子,却蠢到选了最差劲的方法的母亲。
我们母子?面前这个身着龙袍的男人也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却选择遗忘他。他得到了一切却惟独没有得到母亲的祝福,一切不过是冷嘲热讽,现在还将他排除在她的生命以外。
那一刻胤禛眼里的悲凉几乎让我窒息。他开始笑,用最可怕的方式,他笑着端详眼前这一对慈母孝儿,仔仔细细。
所有人都惊惧地跪下了,恳求胤禛息怒。我慢慢站起身走过去,在一地惊骇错愕的目光中抱住了他。他说过,从小最盼望的就是母亲可以给他一个笑脸,如果能抱抱他就更好了。别人不肯给的,我可以给他。
我低声说:“不要生气了,咱们回家去好不好。”他沉默,回身圈住我。这个世界我们只有彼此了。
胤禛旁若无人地拉着我的手出了永和宫,甚至拉着我共同登上他的銮舆。我成了这宫里最出风头的女人。
他下令让十四阿哥回汤山读书思过,不许太后与十四阿哥见面,我听说太后日日以泪洗面,本想劝他不要做得这么绝,他哼笑:“人人都说朕逼迫太后,他们逼迫朕的时候怎么没人说?”一句就堵我个结实。
已是深夜了,他仍伏案埋在折子堆里,我歪在迎枕上看书,偶尔抬头看他的背影,不禁心痛,趴在他背上,撒娇的揉搓摇晃他:“你把那些放放,和我说会儿话。”
他无奈拍拍我的手:“总要把正事做完。”清朝还有两百多年,国家大事哪里有个完?不看这个大清国也毁不了。
我也无奈,愤愤然念叨:“功名耶落空,富贵耶如梦。忠臣耶怕痛,锄头耶怕重,著书二十年耶而仅堪覆瓮。问一声雍正爷啊,今晚上您何时入梦?”
他哈哈的笑起来,笑得倒在炕上。我一头雾水,推推他:“有什么好笑,又不是什么新鲜话儿。”他仍笑个不住。
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有点恼羞成怒:“你再笑,我就三天不跟你说话。”他勉强止住了笑,眼里却有凄清的凉意:“南来北往走西东, 看得浮生总是空。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
我扑上去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念下去。这偈子最后一句我知道, “妻也空,子也空, 黄泉路上不相逢。”无限的悲凉惨绝。
他眼神怪异,翻身压住我,我气不顺使劲推他:“佛爷,您快空您的去,别让我这个惑主的妖孽坏了您的道行。咱们下辈子不相逢就行了。”
他眼角微弯浅浅一笑,脸渐渐压低,晕黄烛光掩映下有惑人神采。这家伙就喜欢微眯着眼看人,全然不知这个表情有多性感。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根本是个大近视,看不清才如此这般,害我做了很长时间老孔雀,还以为自己美艳绝伦,他这是摆好姿态来勾引我的。
“《大藏经》说上空是色, 《般若经》说上色是空,《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就是我的空,我的色。”边细细吻下来边跟我拽他的佛经,手也没闲着忙着解衣纽,语气居然一本正经。
又笑又气,伸手扭他面颊:“这张嘴,怎么这么讨厌,这么不正经,这么……”接着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销魂蚀骨之际他还不忘问我“说啊,这么什么。”我重重咬下去,听到他压抑的痛哼,心满意足地笑开来。
白日里十三来了,表情怪怪的。这是头一回胤禛示意我回避,我在偏殿都听见他在发脾气,这里隔音效果不错,听不真切到底为什么事发火,那怒气却是实实在在的。
十三告退了,我紧赶着去送。“出了什么事儿?”我小声问他。
十三摇摇头:“皇上既不让你听,你就别问了。”胤禛打发人来叫我回去,十三对我微笑一下,我知道他想宽慰我,可是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测,肯定出了什么事。
胤禛面无表情低头看折子,我蹭到他身边去,他啪的把折子扔到一边:“没事出去走走,不要掺和朝廷政事。”口气少有的生硬。
“我掺和什么政事了?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也十分着恼,甩手走人。
我必须出门,就那一眼我已经瞥见折子上有鄂七十几个字,除恶务尽的字眼被血淋淋的朱砂圈着,看得一阵阵凉意从脊背升起。
迎头正碰上允禩慢慢的走过来,低垂的眉眼里没了熟悉的笑意。他停下脚步注视我,笑容冷冷的:“你知不知道多少人都上书弹劾鄂……”
我转头不肯迎接他的目光,打断他的话:“廉亲王快去面圣吧,奴婢告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想知道,可是绝不能从他嘴里知道,胤禛知道了不会放过他。我带了蕊心匆匆离开了。
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去看,他面孔的线条平淡忧沉,嘴角下垂仿佛了无生趣。这个至高无上的大位是他一生沉迷的梦想,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为之奋斗了大半生忽然发现全是白费,他不会甘心的,我知道。
有个眼生的太监请我去御花园,蕊心悄悄问我,要不要去告诉苏培盛一声。我摇头,实在不必,这宫里还没人敢明着把我怎样。
竟然是年贵妃,她长得那么像初九,我一直在吃自己的醋。
“贵妃娘娘,外面风大,您身子骨儿金贵,还是保重些好。”我真心劝她,到了现在,找我谈心或者找我麻烦还有什么意思。
她脸色惨白,嘴唇青紫,却仍然那么美丽,一种羸弱的美丽。她本就体弱多病,现在看来竟是恶化了。
她在微笑:“若论金贵,宫里何人金贵得过姑娘?”娇弱的笑容配上这样阴森的口气,我顿时感觉吃了个苍蝇。
“贵妃娘娘这话折煞奴婢了,不过是圣眷隆重些,怎么说得起金贵二字。”我向来是只野猫,却也有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身子一颤面色更白,呼吸也急促起来,看着十分可怜,我开始反省,干嘛总客串这种角色。当下决定随她去说,我还是装死罢。
“你既然圣眷隆重,自然知道鄂七十鄂大人被弹劾的事。”她冷眼斜睨我。这是做什么?吓唬我?
“鄂大人被弹劾与我何干?犯了事的官多了,我哪有空一一去记。”我顿住,盯着她淡淡一笑:“况且后宫不得干政,这可是祖宗家法。您还是好自为之吧。”她对我的行踪,对朝廷的政事真的很清楚。我口气平淡,心里却突突的狂跳。到底找到我阿玛头上了。
苏培盛抱着披风来找我,先给年贵妃请了安,又笑呵呵的给我打躬:“姑娘,皇上让奴才给您送衣裳来,皇上还特地吩咐说外头冷,让您转转就回去。”
蕊心接过来给我披上了,我彬彬有礼地跟气得手都打了颤的贵妃告辞。“贵妃娘娘放宽心,好生安养着才是。思虑过重对您,对别人都没什么好处。”我最后叮嘱她一句。
回养心殿的路上,我逼着苏培盛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他吞吐好半天才说出了始末。原来去年底京畿就闹饥荒,允禟联络了三阿哥允祉、五阿哥允祺囤下大部分粮米不许发卖,生生把米价从十多钱一斛抬到了八两。胤禛开仓放粮压下了米价,又逼着他们把手上的存粮平价抛售了才解决。从草炭到粮食,这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事打胤禛登基起就没停过,最要命的是,这些背后全都有我阿玛参与。
现今允禟要被发往西宁,一时满朝文武纷纷上奏章弹劾我阿玛。胤禛至今留中不发,迟迟不肯准奏。
苏培盛一面小心观察我脸色,一面斟词酌句:“其实各位大人也不是非得跟鄂大人过不去,背后有人挑唆罢了。”既然这次大规模的发难有人主使,偌大一个朝堂,有此号召力的不过就是隆科多和年羹尧二人。这几分薄面只怕隆科多还会给我,那就只能是年羹尧了。
胤禛正等着我用膳,眉心深深拧起责备我:“怎么去这么久?”人人都欺负他,我不能再给他雪上加霜,堆起笑脸:“这么快就想我了?”
他见我笑了,神色明显一松,却仍然嘴硬:“等你伺候我用膳呢。”
我嫣然一笑,正经行下礼去:“奴婢这就来。让皇上久等,奴婢不胜惶恐之至。”一件件把披风、比肩褂解开扔到地上,又探手作势去解里头的蜜色小袄。
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直往后闪:“你……你要干什么?”我依然娇羞无限:“伺候您……”停下来喘了口气才接着说:“用膳啊。”
噗哧一声他背过脸,肩头直抖,我温柔地补一句:“皇上,您又想太多了。”他大笑,拖我过去圈在怀里。外面苏培盛来回报说皇后来了。
她一进门就是一愣,开始狠狠以眼神杀我。她性子深沉,从不曾如此喜怒形于色,可我不记得哪里得罪过她。
胤禛轻咳一声给我使眼色,我一低头才发现领口的盘纽忘了系。大白天的衣衫不整,在她看来我大概又在狐媚惑主。
突然想笑,总被她撞见我们这个形状,我不慌不忙系好衣裳站过一边。
“启禀圣上,倾兰她上午还好好的,不知在哪里受了风,高烧不退,圣上国事繁忙不敢贸然回禀,就报了妾知晓。妾想着事体重大,还是回圣上一声的好。”那拉氏嘴角升起一丝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