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游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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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凉!”
“嗯,怎么啦?”
小凉的回答总是那么干脆利索。听到来自年轻男孩儿的干脆回复,总让人产生一种得了什么好处的感觉。
“你们学校现在还不让学生进吗?什么时候能恢复上课?”
“不知道。”
小凉笑眯眯地回答道,同时拽过一把折叠椅坐下,翻开参考书。他在学校读法学,现在的目标是通过司法考试。
“你真了不起。老是那么认真学习。”
小凉笑起来,一只手将自动铅笔骨碌碌地转了个个儿。
“我胆子小,又穷。再不努力干点什么,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不过,如果有一天东边和西边统一了,律师这种职业一定抢手。”
“要是小凉将来当了律师,能娶我当老婆的话”
麻耶妹一面端详着自己的指甲,一面自顾自地小声说道。
“鲇子姐,你看这个怎么样?”
她把刚刚涂上一层指甲油的手伸给一旁的鲇子姐,鲇子姐皱了皱眉,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
鲇子姐的老花眼越来越厉害了,明美暗想。
“你觉不觉得有点太花哨了?”
“这儿,指甲彻底干了,看上去还不错!”
麻耶妹在军用隔离栅上摊开双手。十个橙色的指甲并在一起,看上去真像孩子们吃的罐装水果糖。
“就是说,和指甲晾干的道理一样,皮肤失去了水分。”
坐在麻耶妹身旁的萤子轻声插了一句,此刻,她的脑袋上扣着一顶大大的麦秸草帽,披着一件对襟毛衣。
“讨厌,说什么呐!”
麻耶妹吊下脸来。和身穿T恤、素面朝天的麻耶妹恰好相反,为了防止日晒,萤子把一张面孔涂得面目难辨。这时,她正在神经质地把玩一副太阳镜。
“告诉你麻耶,防晒必须从年轻时候开始哦!否则,黑色素在皮肤上就会一年接一年地沉积下来,连眼睛和嘴唇都会被晒伤的。”
“萤子皮肤白,我呢,本来就黑,最讨厌往脸上又涂化妆水,又涂防晒霜。黏糊糊的,皮肤都透不过气来。”
“您好,承蒙关照啦!”
熟悉的送酸奶的阿婆来了。
四周响起一阵取零钱时叮当作响的声音,鲇子姐买的是原味,明美买的是椰子味。
时光在闲散中度过,望着天上的白云飘过,让人顿生倦意。
又到了桥上的警卫换班的时间了。一切都是惯常的仪式,队员们迈着同样整齐的步伐走过来,从上到下就像被谁用一根直线穿在一起拽着一样。
“唉,假如”
鲇子姐突然间像想到了什么。
“假如我越过那座桥会怎么样?”
明美正用手在公用桌上摆着的巨大烟灰缸里摸来摸去。从今天早晨开始,她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好几遍。刚才,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根稍长的烟蒂,于是,一面继续摸来摸去,一面问。
“您干吗要去那儿?”
鲇子姐微微耸耸肩。
“我就是想走上桥去看看对面的风景。冲那个警官大哥笑一笑,然后飞快地穿过桥。如果我那么做,会发生什么?”
“首先您就得被警卫扣压。:
“然后呢?”
“然后,对面就有枪子朝您飞过来啦!”
“可是,那桥既不属于东边,也不属于西边。”
“根据规定,桥上属于治外法权区。”
萤子插了一句。
“治外法权?”
麻耶妹愣了一下。
“意思是说:不管东边的法律还是西边的法律都不适用吗?”
“跟挂有醒目蓝色牌照的车辆是一个道理!”
鲇子姐一面啜着牛奶饮料,一面咕哝道。
“唉,萤子你是代替谁来这儿的?”
鲇子姐翻着值班表向萤子问道。
萤子犹豫了一下,随即低声答道。
“是兼平君。”
一听这话,鲇子姐的眼睛瞪了起来。
“兼平?你还没和那个男人分手吗?”
萤子认真起来。
“不是的,我能拿到在军用隔离栅值勤所得的报酬。而且,他现在也挺不容易的。老婆死了,底下还有两个孩子,孩子年龄也小。小唯那孩子还患上了过敏症”
鲇子姐叹了一口气,麻耶妹和明美两人也同情地看着萤子。萤子的男人运真不怎么的。一看她那样,就让人觉得:对于女人来讲,个性善良却平凡的男人真是再糟不过了。
“萤子?”
这时,远处响起一个男人诚惶诚恐的声音。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
看上去,在他那边值勤的人员大都像从某大银行调派来的人手,个个气势轩昂,唯独他是一副从激烈竞争中败下阵的模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活力。周围的值勤人员几乎没人愿意理他。
“难道,你是藤原君?”
萤子喃喃地念叨,于是,男人面露感激之色,深深地点了点头。
“我想起来了,您是和我在笹本研究班一起上过课的藤原君。唉呀,真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您!”
“是。好久不见,真是太巧了!”
两个人一下子像决了堤的洪水,滔滔不绝地交谈起来。
“研究班?”
小凉惊诧地打量着萤子和藤原两人。
明美悄悄地咕哝道,
“萤子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曾经以第一名考出来的人才呐!”
“唉?什么?”
小凉一愣,刚要开口问她,又慌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明美苦笑着,像在为萤子感叹:为什么这女孩儿要干这一行?
“唉!别看她嘴上说什么一线体验生活,还不是想早点安顿家里人,多弄点钱花!萤子她爸爸早早就没了,妈妈又落下一身病,双胞胎的兄弟吧,还躲在家里不出来。”
“是吗?”
小凉带着复杂的表情将视线投向萤子。
此时,叫藤原的男人已经泪流满面了,萤子的眼里则满是同情,正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倾诉。明美有一种不舒服的预感:完了,看样子萤子又撞上一个倒霉蛋男人了。
“真是的,真不知道她打算这样到什么时候!”
鲇子姐冷冷地注视着凑近军用隔离栅的萤子,附和了一句。
“瞧她这样!”
明美用火点着好不容易才摸到的一根烟。
“如果对面大举进攻的话,这边可就一点办法都没了,咱们手里可没有什么武器,在这儿坐着值勤,不过是摆个样子给人看,弄得还得朝九晚五地值班,搞得像傻瓜一样虚张声势。如果装装样子那么重要的话,不如搞几个人体模型摆着呐。哼,在这儿值班的那点儿工钱,连付清洁费都不够!”
“那种传言是真的吗?据说西边已经准备要大举进攻了!”
麻耶妹问。
“谣言,肯定是谣言!到今儿个为止,那种谣言不知道传过多少遍,没有一个是真的。首先,如果真要打仗,怎么就给站岗的配那两个警卫。”
鲇子姐愤愤地说着。
“可是,从战略角度讲,我觉得这座桥的位置还很重要!”
小凉罕见地加了一句。
“如果桥的位置重要,干吗才派那几个兵把守?”
“嗯,可能还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吧。不过,如果我是西边,肯定会争取早日把这座桥拿下,占领这里的据点。那样一来,很快就能掐断咱们东边用来输送士兵的两大枢纽。”
“嗯,起码得守住桥嘛!”
明美说完,“噗”的吐了一个烟圈。
“但是,想想就不舒服。在这种时候,让我们几个女人坐在这儿在军用隔离栅值勤的任务应该交给男人才对,那样才能显现出他们的价值”
麻耶妹嘟囔着。
“别提了,游手好闲的男人们,要么他就说已经找到妈妈桑替他值勤了,要么就是对政府抱怨说他们已经连续值勤值过三次了。”
“对对,那种偷懒的家伙表面上摆出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儿,剥夺别人的时间还装作满不在乎。”
明美也表示赞同。
“还有呐,听说最近还有人专做这档子生意,专门出租或出售妈妈桑,帮人家值勤呢。对吧?”
“什么?”
鲇子姐像被挑起了兴趣。
“挺好的嘛!反正谁值勤也没人知道,爱怎么卖怎么卖好啦!”
“是啊!”
麻耶妹连连颔首。
“‘佐仓’的妈妈桑好像也是那么想的。据说她因为滥用帮人值勤的权利,被客人揭发了,这样一来,大家都越来越不信任对方。最近,甚至有人出面要求信用调查所介入,调查妈妈桑到底有没有在值勤。”
“真傻!”
明美嗤嗤地笑起来。
云在头顶缓缓地流动着。不知从哪儿传来广播的声音,鲇子姐在脸上遮了一块毛巾打起盹来。为了不破坏梳好的发髻,她练出了一手绝活:坐在椅子上也能睡着。
“小凉,你去过西边吗?”
明美使劲按了按已经熄灭的烟头,开口问道。
“没有。”
小凉的脸从参考书上挪开,面对明美认真地答道。
“我去过。我还在奈良看过大佛。”
“真的吗?佛像大吗?”
“嗯,很大!”
小凉的眼睛眯缝起来。
“我真想去看看!过去,学校是不是经常组织学生们参加修学旅行呢?”
“好像是。”
短暂的沉默后,小凉小心翼翼地再次追问道。
“您在西边有什么家人吗?”
“嗯,我家人住在那边。”
明美直视前方答道。
“只有明美您一个人在这边?”
“是。”
“您有兄弟吗?”
“有个弟弟。”
“在西边?”
“嗯,他在小学教书。”
“是吗?和明美长得像吗?”
“人家都说像。
鲇子姐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一面看表一面挠着脖梗儿。
“唉呦,都3点了,该喝茶了!”
“是。”
麻耶妹答应着,从大提包里拎出暖瓶,明美也取出塑料器皿。没看到吃茶点时搭配的酱菜,鲇子姐沉下脸来。
“小凉,你不一起来点吗?”
麻耶妹笑着搭讪道。小凉爽快地点了点头。
“总是打扰大家,那我就不客气了。”
空气里冒着徐徐上升的热气,现在是众人用茶的时间了。有的人在吃方便面,远处还飘来一股炒荞麦面的香气。好像听谁说起过:军用隔离栅值勤人员使用的轻便电炉是拿会社的经费垫的。
“萤子在哪儿?”
鲇子姐朝四下张望着。
萤子还在入神地听藤原君说什么,两个人说话的时间真够长的。和刚才相比,她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到藤原的故事中。不过现在,换成萤子在落泪了。
“完了,她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鲇子姐摆了摆手,朝众人转回头来。
“喂,明美,今儿个的腌咸萝卜怎么这么难吃?”
“对不起,常去的那家店今天休息。”
明美乖乖地低下头。
“不是味源那家店的腌咸萝卜,还真不成。”
鲇子姐嗞溜嗞溜地喝着茶。
“鲇子姐,我差点忘了,这个是小新放在我这儿的。”
“嗯,什么?”
“是香皂。小新从伦敦买的。”
明美把一团包得圆圆的纸包递给鲇子姐。小新是个技术超一流的美容师。虽然鲇子姐也常常去其他美容院,但是,一提起小新她还是很满意的。
“呵,好香的味儿。代我谢谢他。”
“小新让我转告您,有空的话,下次一起喝酒。”
“好啊,是联欢吧?小新这孩子,大家都夸他能干,我很高兴见他哦!”
“警卫也挺不容易的,在那种地方一站就是一天,一动也不能动。”
麻耶妹低声说。
此刻,她正呆呆地远眺着站在桥上一动不动的警卫。
“好啦!那些人跟咱们比拿的薪水不知高出多少,站在那儿也应该。”
鲇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