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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冰心传 作者:肖凤-第17部分

小说: 冰心传 作者:肖凤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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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心在福州出生,在芝罘和北京长大,从来也没有到过她的祖籍福建省长乐县乡下。但她在《还乡》这篇小说里,却生平第一次地描写了她的故乡,描写了世世代代生活在穷乡僻壤的她的族人所过的那种极为痛苦的生活,以及他们那种因循守旧,呆头呆脑,不思变革的生活方式。作品描写了一位读过书,到过外国,被人们称为“洋翰林”,年纪轻轻就当了局长的人物以超,被族人请回老家认本家,拜祠堂,以向邻村显威风的故事。

  熟悉谢家历史的人都知道,冰心的父亲谢葆璋,就是一位读过书,出过国的“洋翰林”,谢葆璋的祖父也象作品中以超的祖父一样,是“因为饥荒”,才“逃到城里去的”。在冰心自己的文字里,也曾提到过她的父亲被族人请回故乡一事,可见这篇小说的人物以超,是以她的父亲作模特儿,而这篇小说叙述的故事和情节,是以她父亲返回故乡祭扫祖坟一事作为构思的依据的。因此可以说,这篇小说的产生,来源于谢葆璋口述给女儿的返乡回忆:

  我记得在1911年到1912年之间我们在福州的时候,横岭乡有几位父老,来邀我的父亲回去一趟。他们说横岭乡小,总是受人欺侮,如今族里出了一个军官,应该带几个兵勇回去夸耀夸耀。父亲恭敬地说:他可以回去祭祖,但是他没有兵,也不可能带兵去。我还记得父老们送给父亲一个红纸包的见面礼,那是一百个银角子,合起值十个银元。父亲把这一个红纸包退回了,只跟父老们到横岭乡去祭了祖。1920年前后,我在北京《晨报》写过一篇叫做《还乡》的短篇小说,就讲的是这个故事。①

  

  ①冰心:《我的故乡》

  冰心是想借着这个故事,写出我国南方一隅的农村生活的艰辛和困苦:“连妇女孩童都是终年忙碌,遇见荒年,竟有绝食的时候。至于医药一切,尤其不方便,生死病苦,听之天命,以超十分的可怜他们,眼泪几乎要落了下来。”同时借着这个故事,写出农民们思想上的落后与保守:当以超劝说这些族人们把辫子剪掉(这已是辛亥革命以后了),他们却答以:“割辫子就不好戴笠子了”作遁词,不肯剪;以超劝说这些族人们让自己的子弟们去读书,他们却答以:“我们庄稼人,念书是没有用处的,地里的事还忙不过来呢”;以超劝说这些族人们在祠堂前的空地上栽些树木,他们又答以:“一位地理先生说过的,栽些树木,便破了风水了”。这些人的生活很苦,生老病死,都听之于天命,但却因循守旧,不思变革。这使对他们的困苦怀着悲愤的同情,而对他们的愚昧又怀着无可奈何的心情的以超,十分的矛盾:“小村野地,在那月光之下,显得荒凉不堪。

  以超默默的抱膝坐着,回想还乡后这一切的事情,心中十分懊恼,又觉得好笑。一转念又可怜他们,一时百感交集,忽然又想将他的族人,都搬到城里去,忽然又想自己也搬回这村里来,筹划了半天——一会儿又想到国家天下许多的事情。对着这一抔一抔的祖先埋骨的土丘,只觉得心绪潮涌,一直在墓树底下,坐到天明”。

  这种令以超又可恨又可怜的思想与生活方式,恐怕不仅仅是存在于中国的农村,即使是在中国的城市,这种愚昧和保守,也仍旧是普遍地存在着。

  在开明的父母亲的薰陶和教育下长大,自己又在中学和大学预科学习了自然科学的知识,本人又曾立志当一名医生的冰心,她在群众的思想和生活方式仍然处于愚昧的状态,相信迷信、相信占卜的风气还普遍存在于中国的家庭生活之中的时候,却写了一篇歌颂科学、歌颂西医西药、肯定精神因素对于人的生理机能会产生影响的小说《骰子》。

  冰心在这篇小说里,借用了一个老太太的病情,从沉重到康复的简单而又简单的故事,说明了相信迷信占卜的坏处;并对那些留着长长的指甲,手上身上都不洁静的中医,提出了含蓄的批评。而对那位懂得科学的规律,懂得治疗生理的疾病,要以治疗精神的郁结一齐下手的西医,表示了赞赏;尤其是对那一个正在接受着新式学校的教育,聪明、懂事的小姑娘雯儿——病老太太的孙女儿,利用奶奶的迷信思想巧施小计,为她治愈了心病的小学生,更是表现出了由衷的喜爱之情。

  年轻的冰心,在一两年的短短的时间里,写出了为数不少的小说。十余年之后,她在为自己的全集所写的《自序》里,曾经概述过她写作问题小说前前后后的经过:“放园表兄觉得我还能写,便不断的寄《新潮》、《新青年》、《改造》等十几种新出的杂志给我看。这时我看课外书的兴味,又突然浓厚起来。我从书报上,知道了杜威和罗素,也知道了托尔斯泰和泰戈尔。这时我才懂得小说里是有哲学的,我的爱小说的心情,又显著的浮现了。我酝酿了些时,写了一篇小说《两个家庭》,很羞怯的交给放园表兄。用冰心为笔名”。“稿子寄去后,我连问他们要不要的勇气都没有!三天之后,居然登出了。在报纸上看到自己的创作,觉得有说不出的高兴,放园表兄又竭力的鼓励我再作。我一口气又作了下去,那时几乎每星期有出品,而且多半是问题小说,如《斯人独憔悴》,《去国》,《庄鸿的姐姐》之类”。“这时做功课,简直是敷衍!下了学,便把书本丢开,一心只想做小说。眼前的问题做完了,搜索枯肠的时候,一切回忆中的事物,都活跃了起来。快乐的童年,大海,荷枪的兵士,供给了我许多的单调的材料。回忆中又渗入了一知半解,肤浅零碎的哲理。第二期(1920—1921)的作品,小说便是《国旗》,《鱼儿》,《一个不重要的兵丁》,等等。散文便是《无限之生的界限》,《问答词》,等等”。①

  

  ①《冰心全集·自序》

  

  






冰心传第五章 爱的哲学






第五章 爱的哲学

  我的心啊!

  你昨天告诉我,

  世界是欢乐的;

  今天又告诉我,

  世界是失望的;

  明天的言语,

  又是什么?

  教我如何相信你!

                ——冰心:《繁星·一三二》

  1919年的冬天,已经发表了《两个家庭》、《斯人独憔悴》、《秋风秋雨愁煞人》、《去国》等问题小说的十九岁的冰心,在一本杂志上,很偶然地,看到了一个十分新鲜的名字——泰戈尔,同时看到了这个老泰戈尔写出来的,一小段、一小段的,充满了哲理,又十分美妙的诗歌,这是郑振铎翻译的《飞鸟集》(《StrayBirds》)的连载。

  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冰心与她的大弟弟一起,在他们那个舒适温暖的家里,围炉而坐,倾心阅读着这位异国诗人写作的神奇的诗句。当冰心读着泰戈尔诗中那些关于太阳,月亮,星星,土地,大自然,特别是那些关于上帝,神,生命,死亡和不朽的爱等等富于哲理,而又十分清新美妙的词句的时候,这位十九岁姑娘的那颗敏感、善良的心里,充满了虔诚的感动:“泰戈尔!美丽庄严的泰戈尔!当我越过‘无限之生’的一条界线——生——的时候,你也已经越过了这条界线,为人类放了无限的光明了。”“只是我竟不知道世界上有你——”①。泰戈尔的诗使她十分的感动,而泰戈尔诗中流露的思想,同样使她觉得与自己的思想十分的合拍:“你的极端信仰——你的‘宇宙和个人的灵中间有一大调和’的信仰,你的存蓄‘天然的美感’,发挥‘天然的美感’的诗词,都渗入我的脑海中,和我原来的‘不能言说’的思想,一缕缕的合成琴弦,奏出缥缈神奇无调无声的音乐”。她觉得自己的思想与泰戈尔的思想“在‘梵’中合一了。”②

  

  ①②冰心:《遥寄印度哲人泰戈尔》

  也是在这一年的冬天,冰心在协和女大理预科这所教会学校里,学习了西方的“梵”学——《圣经》。她在下一年的秋天所写的一篇散文《画——诗》里,就记述了《圣经》给她的印象:她在教授《圣经》课的安女士的房间里,看到了一幅小羊与牧羊人的图画,画面上的景象是:“一片危峭的石壁,满附着蓬蓬的枯草,壁上攀援着一个牧人,背着脸,右手拿着竿子,左手却伸下去摩抚岩下的一只小羊,他的指尖刚及到小羊的头上。天空里却盘旋着几只饥鹰。画上的天色,也和那天一样,阴沉——黯淡。”“牧人的衣袖上,挂着荆棘,他是攀崖逾岭的去寻找他的小羊,可怜能小羊!它迷了路,地下是歧途百出,天上有饥鹰紧迫着——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牧人来了!并不责备它,却仍旧爱护它。它又悲痛,又惭悔,又喜欢,只温柔羞怯的,仰着头,挨着牧人手边站着,动也不动。”①这幅画给了她“暗示”、“教训”和“安慰”,而安女士放在膝头的《圣经》,又让她看到了这样的思想:“上帝是我的牧者——使我心里苏醒——”“诸天述说上帝的荣耀,穹苍传扬他手所创造的”②《圣经》课带给她的,是诗情和画意,这种诗情和画意,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从那时到现在永远没有离开我——”②。

  

  ①冰心:《画—诗》

  ②②冰心:《画—诗》

  东方的哲理诗人泰戈尔的诗句,和西方的宗教教徒信奉的《圣经》,都对着她歌唱上帝的爱,神的爱,大自然的爱,人类的爱,不朽的爱;歌唱永生,死亡,幸福,受苦,沉默,等等。那么,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人在上面生存的世界到底是欢乐的还是烦闷的?年轻的女作家冰心,常常思考这样的问题。

  于是,她在1920年的8月至9月,连续写了三篇思索性的,也可以称之为探讨性的散文,这就是《遥寄印度哲人泰戈尔》、《“无限之生”的界线》和《画——诗》,又在下一年写了一篇同样性质的散文《问答词》。

  《遥寄印度哲人泰戈尔》写在冰心读过《飞鸟集》半年多以后,那是因为泰戈尔的诗给她留下了十分隽永的印象。她在这篇散文里,向这位印度诗人描写了自己初读他的诗作后的感受:“我读完了你的传略和诗文——心中不作别想,只深深的觉得澄澈凄美。”“泰戈尔!谢谢你以快美的诗情,救治我天赋的悲感;谢谢你以超卓的哲理,慰藉我心灵的寂寞。”她要向这位印度诗圣表示她的赞叹和感谢,虽然泰戈尔可能并不知道有一位中国姑娘正在向她敬礼,然而冰心却要向他倾吐自己的心思。

  但是最使冰心费神的,还是关于人生意义的思索。——假如每一个人的生命,最终都要匆匆地归结为死亡,那么还要生命干什么呢?既然世上所有的惊才,绝艳,丰功,伟业,一遇见死亡,就立即倒下,化为尘土,即使你是权势显赫的帝王,功名卓著的英雄,一遇到死亡,也就立即屈服在它的权威之下,那么,“这样的人生,有什么趣味?纵然抱着极大的愿力,又有什么用处?又有什么结果?到头也不过是归于虚空,不但我是虚空,万物也是虚空。”①

  

  ①冰心:《“无限之生”的界线》

  冰心每逢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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