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冷玉-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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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玉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强迫自己吃好睡好。那药丸,唐烆早就交给照顾她的丫鬟,每日里用半颗熬成一碗水,晚上安歇之前喝。连夫人也是富贵日子过来的,吃穿用度方面比蜀玉更加精贵。蜀玉住在她处,自然是她吃什么,蜀玉就吃什么。添购了什么新鲜物事,也都拿来送蜀玉一份。对方这般照顾,蜀玉也不好每日里闷在房内不出去,偶尔在连夫人屋里坐坐,聊一些闲话。
两个人一个官宦小姐,一个商贾千金,对于闺房那些趣事八卦甚有心得,难免说到一处,或唏嘘或感慨,更多时候是一种对过去轻松和顺日子的念想。偶尔一起瞧瞧丫鬟们做的女红。连夫人身子渐重,丫鬟们都有着一双巧手,争着给未出生的小娃娃做衣裳鞋袜,现在已经积攒了不少。衣裤鞋子都小小的,上面绣着富贵吉祥的花样,还有长命锁龟兽延年等图案,怎么看都让人喜爱。
春雨绵绵,一下就是几日。院里的早梅被雨打残一地,花香不散。还挂在枝桠的,也因为时节将过,败的败,散的散,还有完好的也被两人摘了晒干,碾成粉末,合着其他香膏落了粉盒,成了胭脂。
白日里热闹了,到了夜间就显得格外安静。
现下,蜀玉一人捧着最新的杂记,泡一杯香茗,一碟小糕点,就着星点烛光慢慢品读。窗棂厚重,外面的雨声风声成了画里的水墨,铺陈开来,沾不到画外之人丁点衣角袖口。
这般静谧,越发显得人孤寂了些。
“这书中可有你的父母姐妹?”
蜀玉抬起头来。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名男子,头戴镶玉方巾,月白长衫,双手背在身后,俨然一副书卷气。
她展颜笑道:“祁公子来去总是悄无声息,吓着了人可不好。”
祁妄瞥了一眼厢房,淡淡地道:“无妨,除了你我,其他人都已经歇息了。”
不是歇息,应当是被点了哑穴或是中了迷药吧!这些江湖小伎俩,唐烆倒是说过一些。蜀玉也不计较,只问:“祁公子深夜到访,可是因着我父亲所托?”
“一半。”
蜀玉挑眉:“那另外一半?”
祁妄淡笑着问:“唐烆在何处?”
“在他该在的地方。”
祁妄又问:“可是燕明山?”
蜀玉不答,只问:“你要带我去何处?”
祁妄也问:“你想要去何处?”
聪明人,往往是吃不得一点亏。与聪明人说话,往往就似与一头倔牛对侃。蜀玉是那古琴,祁妄就是那老黄牛。纯粹是,对牛弹琴。
蜀玉的身躯完全融入到靠椅中,将身上的雪豹毯子拉高了些,随手翻了一页书,接着看起来。屋里的人,她选择视而不见。祁妄却在打量着她。这个女子与去年相见之时更多了内敛,慵懒娴静中散发着袅烟般的妖娆妩媚,似蜀府最偏远荒院中盛开的蜀葵花,不管在何处,都矗立着高傲和冷漠。偏生那媚色又点缀了灰白的院墙,影影绰绰,成了夜间恍惚的花灯。再一眨眼,花灯就成了女子那盖着毯子上的眼眸般的豹纹。他只用一双眼睛看着她,她却用无数双眼眸瞪视着他。
祁妄轻咳了一声,低低地道:“唐烆是我兄弟。”
蜀玉手指摩擦着书页边角:“你是正,他是邪。据我所知,正邪不两立,是你们江湖的公理。”
祁妄苦笑,斟酌地问:“你……这般维护他,是不是代表,你与他之间不再是生人?”
蜀玉瞅着他,淡笑着。这笑有惊讶,也有试探,更多的是兴味。
祁妄在这笑里看出了很多,他忍不住撑住额头,半响才道:“他是我兄弟,我不会害他。”见到对方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他索性豁出去的继续道:“正派围剿邪教,并不是这些日子才行动。在年前,就已经有人潜入了燕明山中开始布局,唐烆过去只是陪着邪教一起送死。”
“你早该知晓他会去。只要他是在燕明山长大,只要那里有他的师父,有他的兄弟在,他会毫不犹豫地陪着他们一起面对困境。”蜀玉觑着眼,透着一点讽刺:“你口口声声说是他兄弟,可曾想过要将他从那个困局里面拉扯出来。你没有,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想过要他离开邪教,或者直接与你割袍断义。你让他在邪教与正派之间摇摆不定。你有难的时候,他全力相助,邪教有难得时候,你却隔岸观火。看到火烧起来了,才想起提醒自家兄弟别去送死。” 唐烆的身世,是他现在一切苦难的来源。他是名门正派的儿子,却在邪教长大,拜邪教唐王为师,称邪教教主为义兄。再一转身,他又是朝廷名士祁妄的生死兄弟。
而这位兄弟,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唐烆摆脱这种境况。他由着唐烆左右摇摆,生死不定。
祁妄还要辩解:“我今日才知道他来过这里。”
蜀玉挑眉:“都说是‘来过’了,你却等他走了才出现,是不是太晚了?”
祁妄无力。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与一只刺猬在说话。他说一句事实,对方就会噼里啪啦地讽刺一大串,还翻旧帐。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可是也戳到了人的痛处。他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蜀玉又缩回那躺椅中,书却不看了。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又似乎在沉思。
这屋子里本来就静得闻针声,两人都不言语之时,越发显得空阔。每一下呼气都在回荡,随着这沉闷,那呼吸之声也就越来越大,像有锤子敲打着鼓膜,闷声闷气地绕着脑袋在打转。
蜀玉开口:“你真的当他是兄弟的话,在生死关头,请你保住他。”
那鼓声最后一声闷响,嗵地一下消失了。
祁妄神色一凌,整个人泄了气般,苦笑着:“我早该想到。你被他带走,两人相处下来总会有些情分。而他,又是重情重义的性子。”他回视着她:“而你,万不会让自己吃亏的。”铁公鸡般的女子只会吃掉重情义的男子,一点渣子都不留。
蜀玉知道对方已经推测出她与唐烆之间的感情。她本身就不愿意隐瞒,只是她推断不出祁妄的想法。毕竟,唐烆最开始挟持她,就是为了送给祁妄做妻子。现在蜀玉却与唐烆有了相亲,明面上倒似两人合伙耍了祁妄,扫了对方的面子,也坏了他一些名声。
“你会对自己兄弟怒目相向么?”
祁妄沉吟了一下,恍然大悟,摇头:“不会。他是我兄弟。虽然,”他低着头,一手覆盖在鼻梁之上,连眼色都看不清:“虽然,我的确对你的身份有过一些打算,到底也只是我一人的推想而已,做不得数。你嫁给我兄弟,看在他面子上,偶尔也会帮我几个小忙对不对?”
这算是与蜀玉开始谈交易了!用唐烆的命,来交换蜀玉对祁妄的承诺。
两个人都是有家族,并且要为家族利益考虑的人。要让两个家族相互依靠,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而蜀玉已经间接的告知她不可能嫁给祁妄,那么,作为中间人的唐烆,就是两个家族中间的关键人。有了唐烆,祁妄就可以借用蜀玉家族的势力,同样,蜀玉也可以通过唐烆,来借用祁妄和他师傅的名望,达到共赢。
蜀玉道:“我只能保证,蜀玉会帮忙。”
蜀家作为商贾大户,家大业大。蜀老爹也只是蜀家的大房而已,不说其他的旁枝,关这一房,也有三姐妹。蜀玉作为最小的,自然能力最小。不过,祁妄有办法让对方牵扯出更多更大的金钱与权利,所以,蜀玉这一个承诺已经足够了。
“那么,我会把唐烆送到你的身边。”
临走之前,祁妄突然想到:“也许,你选了唐烆才是对的。”
蜀玉想了想,笑道:“的确。你连兄弟的命都可以用来做权利的铺垫石,如衣裳的妻子,被出卖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祁妄瞥了她一眼:“你用家族的财力物力来买唐烆的命,不也是在轻贱他!”
蜀玉不以为然:“买得到的命,买不到心。我有了他的心,这命自然也就宝贵了。轻贱与否,端看个人掂量。”她展颜对着男子道:“如若换了你的命,我确是一个铜板也不愿意出。”
牙尖嘴利,睚眦必报,最毒妇人心……
“对了。你爹爹派了几路人马寻你,我是最先到达此处的。今夜,”
“我未曾见过你。”所以,你放心的去找唐烆吧。
祁妄点头。离开之前,还在兴庆:幸亏没有娶蜀玉。这性子刁钻刻薄,除了唐烆那坚硬石头,没人愿意被对方扎得千疮百孔。
窗外,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半撑开的窗棂上不知何时沾了水渍,一圈圈的。蜀玉将所有的茶杯倾斜地放在窗前花梨木桌沿,只要轻轻一碰桌面,那茶碗就会打着圈儿地落到地面上,也可能会几个杯子相互碰撞发出‘叮’地响声。
她又去厢房看了看,扶着照顾她的丫鬟倒在床榻边,睡得沉,手中的绣花绷子半搭在裙摆。蜀玉没有力气将人搬到床 上,只能移出被子替对方盖好。这才回房。
还没站稳,一声既陌生又熟悉的呼唤:“玉儿!”
第五一章
蜀玉转身。隔得太远,雨声太大,那人影是一块张大的幕布,唰地笼罩下来,吓了人一跳。
那人走近了些,忐忑的说:“是我。”
蜀玉站着,如面对狂涛的礁石:“你是谁?”
那人道:“我是你秦大哥。”
蜀玉眨眨眼睛,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在回忆。半响才道:“你怎么来了?”
秦连影缓缓呼出一口气。好在,蜀玉没有忘记他,她还记得秦大哥,记得他们过去的情分。
他不自觉得挺起胸膛:“我来救你。”
“救我?”蜀玉讪笑:“我好好的,要人救什么?”你不来害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找了你半年多,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那个人……那个残酷冷漠地邪教之人有没有欺负你?”说着就靠了过来。烛光有点昏暗,这般看去,他的脸色蜡黄中乏青紫,一身劲装黏黏地贴在身上,整个人看上去像条爬上岸的泥鳅。
蜀玉一指对面木椅,根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来者是客,请坐。”又去拿茶杯,茶壶被包在湘绣壶袋里面,倒出的水却没了温度。她笑了笑,将茶推到他面前,人却缩到对面很远的长榻上:“突然离家,爹爹定然操碎了心吧!你先让人给他老人家去传个消息,说我不日就回去。”
秦连影不想听这些,他继续问:“你有没有受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那,你为何在此处?”
“我不在此处,你又如何能够寻到我?”独自一人在偌大的江湖找寻一个人,还寻了半年,这话说出去没人相信。应当是祁妄先找得了,再传消息给其他人。
秦连影放下那冰冷的茶杯,拖着水渍一步步走了过来。蜀玉拉过一边的雪豹毛毯,似乎是要递送给对方保暖,男子的手还没有伸出去,那毯子却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