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记者-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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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话,我和邓世祥忙点头,一个劲地说是是是。我还赶紧说愿意把身上带来的这些值钱的东西全当送给他们,大家交个朋友。只求各位老乡开恩,放条生路。
“黑老大”长刀敲着床沿,阴恻恻地再次警告说;“说出来你们可能还不信吧?我们都是犯过命案的,天下再大,也没有人能奈何得了我们。在这个地方,我们想杀谁就杀谁!”这家伙大概是想炫耀一番,证实此言非虚,竟特意将手上那把长刀凑到我眼前,让我隐约能看到刀面的褐色污迹。他得意洋洋地说:“不是老子吹牛,老子用这把刀已经亲手宰掉了十来人,至今还从来没人找过我们麻烦呢!在广州这地方我们杀个人跟就像宰只鸡一样容易!如果你们两个敢跟我们过不去,我们可以随时杀掉你们,然后将你们的尸体扔到珠江去喂鱼,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不信让你闻闻,这刀上还有股人血味,怎么样?这上面的味道是不是很好闻呀?”
面对这腥气逼人的锋利长刀,我又一次不由得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黑老大”又清理了一遍从我们身上搜刮下来的财物,像是最后权衡了一番,与同伙交头接耳几句。我心口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从这几个家伙的口气来听,他们暂时打消了要杀害我们的念头。我郑重其事地望了邓世祥一眼,意思是叫他放宽心,八成我们能拣回一条命。邓世祥偷眼看看“黑老大”,冲我点点头。
“黑老大”吆喝说:“听好了!给我记住,出去以后你们必须做到三不准!第一,不准报案;第二,不准告诉任何人;第三,绝对不准去找我老乡的麻烦!否则,就凭你们单位那两个电话,你们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都有本事把你们挖出来,马上让你俩彻底消失!”“黑老大”所说的老乡应是今天从“华南影都”将我们带到此地、骗进魔窟的双辫女,但此时她早已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我和邓世祥又忙不迭地点头称是是是。
这时,他们才得意地收拾起各人的刀子,准备放人了。我慌忙上前紧紧握着“黑老大”的双手,故作感激涕零地说:
“谢谢大哥,你们说什么我都会答应,我们一定按大哥们的要求去做,我们马上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儿,不过”我做出胆战心惊的样子不安地说,“我们现在身无分文了,请大哥给我们几块钱,我们马上坐摩托车离开这儿”
一直绷着脸的“黑老大”听到我的话,乐得不由笑出声来,爽快地说:“好,我就给你们20元吧!”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元钱的人民币胡乱塞到我手里,我这次再也没有假意推辞,一把接过钱,一边忙不迭的连连称谢。
我和邓世祥刚要抬腿,“黑老大”一步横在门前,粗声大气再次对我们威胁说:“不许向后看,5分钟内坐摩托车离开王圣堂!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
第五章 枪口下的政法记者生涯第45节 广州王圣堂历险记(7)
押送我们出去的是“长马脸”和黑老大,他们一人手持一把刀不情不愿开了锁。我赶紧让邓世祥先走。我自己则故作虚脱的样子,放慢了脚步。我知道,如果此时我们两个人刚一出门就飞跑,必然会再次引起他们的怀疑。在此紧要关头,一定得镇定,不能露出丝毫马脚来,否则又是前功尽弃了。邓世祥一脚踩到门外的地面,立即没命地往前跑去。我见他眨眼就跑出了10多米远,就暗暗思忖着自己如何尽快脱身。但是,我又实在不甘心这样跑掉。因为担心刚才这么一吓没记准门牌号,就故意回过头去朝门后看了一眼。谁知“黑老大”看透了我的心思,见我回头,扬着刀子向我头上杀来,我急忙把头一偏,急急掩饰说:“我我都找找不清方向了”
说罢,我慌忙转身,故作镇定地慢慢向外走去。
当我们跑到第二条小巷子时,正好迎面碰上刚打完电话回来的“尖下巴”,由于邓世祥只顾低着头拼命朝前跑,当他从这家伙身边冲过时,对方一时还未看清他的样子,但我紧随其后东张西望查看地形,目光正好跟他撞个正着。一眼认出我来的“尖下巴”既恐慌又震怒:“站住!你们怎么出来的?是谁让你们出来的?”我赶紧撒谎:“我把所有东西都押在这里,现在去银行取钱。我存折上还有1万多元,很快就回来”此时我身在屋外,人在小巷中,别说一个手无寸铁的“尖下巴”,就是两个我也不再像刚才一样恐惧和害怕了。这家伙不知是相信了我的话,还是在外不敢太放肆,他疑疑惑惑地放我过去了。我快步穿过几条又窄又长的黑暗小巷。这些巷子竟没有看到一个行人。不对劲!这里还不安全!我不自觉又加快了脚步,邓世祥求生心切,早已在前面小跑起来。当我们来到王圣堂10巷一个交叉路口时,对面几名发廊妹和快餐店老板夫妻,正用一种惊疑万分的目光瞠视着我俩。令人揪心的是,他们在看我们时,还伸长脖子向我们身后观望着什么。我不由回头一望,心脏猛又窜到了嗓子眼。
原来,气势汹汹的“黑老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手握长刀,带着“尖下巴”和“长马脸”追杀上来了!
“快跑!”我猛拉一把邓世祥,没命似的向前奔逃。
“站住!他妈的,你们给老子站住!你们给老子马上站住”只听“黑老大”在后面追着喊。
我拖着邓世祥亡命般地猛跑。我知道,这个时候的“尖下巴”与后面的同伙碰了头,必然已核实了我们的身份。因为这次暗访只有报社领导知情,而报社其他人员根本不知道我们此时的处境,当有人打电话询问我们的情况时,自然会将我们的记者身份如实相告。后来我才了解到,我和邓世祥刚走的同时,“黑老大”把玩我们的呼机,上面显示报社正在寻找我们的留言。他们看到后不由心惊胆战,杀心顿起,一致决定豁出去也不能留我们活口。
跑步对于我来说是强项。当年我在海军陆战旅时,艰苦的体能训练中,我们每天至少要保持一个10公里和5公里的负重长跑训练。后来这个长跑的习惯我又坚持了多年,所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长跑的速度和耐力,一般人还真难以与我相比。我迎着阳光跑去,对温暖与生命前所未有的极度渴望使我萌发了无穷无尽的动力。当我一鼓作气冲出王圣堂村牌坊,一眼发现邓世祥正坐在街沿上喘粗气。
“站住!快给我站住!”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邓世祥,“黑老大”带人追踪而至,大砍刀挥舞着。我来不及停下,凭借惯性拽上邓世祥向马路狂奔。
我们冲出了王圣堂牌楼,接着又跑到了人流细密如织的广园西路口。这时,一辆从白云区瑶台开往广州华葆公园的189路公共汽车正好迎面驶来。此时的我真像溺水的人突然捞到一根救命绳子一样,我拉着邓世祥的手,什么也没多想,还没等司机将车开到站牌前停稳,我们就向车门扑过去。
我想也没想,就将身上仅有的两张10元纸币统统塞进了投币箱,这20元钱正是临出门时黑老大给我们作路费的。随着公共汽车大门啪的一声关紧,我和邓世祥紧悬着的心终于才放下来。
接着,我们这两位死里逃生的年轻人,情不自禁紧紧拥抱在一起,眼泪夺眶而出。邓世祥紧握着我的双手,哽咽着对我说:“好兄弟,今天如果不是你,我的小命早就没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从现在开始,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一见到我们熟悉的南方日报大楼,重新沐浴到这春日明媚的阳光,我像一个刚从地狱里逃出的囚徒,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南国四月新鲜无比的空气,我这个时候才深切地感受到阳光是如此的温暖!活着真好!
获知我们的惊心历险后,报社几位领导先让我和邓世祥休息两天,同时也让我们合作写出一份有关此次采访的全部经过,报社准备以两个整版的版面发表这篇独家报道。
4月5日,根据报社领导的决定,采访部主任任天阳带领着我、邓世祥、魏东和一位当时负责省厅新闻的同事,前往位于广州市黄华路的省公安厅,汇报我们在广州王圣堂采访时的遭劫情况。
省厅的有关领导获悉《南方都市报》记者因为暗访黑窝而历经九死一生的情况后,极为重视,马上在我们的反映材料上作了批示,指示广州市公安局和白云区公安分局有关部门,要加紧力度,破获此案,彻底清除这一无法无天的黑恶团伙,为羊城人民除去一大害。随后,广州市公安局指示刑警大队和白云区公安分局成立了联合专案组,负责侦破此案。
4月13日上午,我和邓世祥随同专案组的几名便衣民警继续在广园西路一带蹲守。为了便于抓捕,专案组还特意将一部吉普车摘去警方牌号,停在马路边。
上午10时20分左右,我和邓世祥正在华南影都附近的一家服装店大门前转悠,一个似乎熟悉的身影悄悄跟在了我的身后。我警惕地看了那家伙一眼,似乎很面熟,尽管此时他没有再像上次一样戴上墨镜,但那凶狠的模样,那尖尖的下巴,那走路的架势,早已像烙印一样深深印在我的头脑中。我心中不由一阵狂喜:我们等候了3天的鱼儿今天终于出现了!
此时的邓世祥也发现了后面有人在跟踪我们,他紧张地捅了捅我的背,用惊愕的语气小声对我说:“快瞧瞧,那人是谁?我们好像又被跟踪了!”
我猛一回头,和邓世祥几乎同时喊起来:“黑老大!”
这个时候令我惊诧的不是有人在跟踪我,而是在转眼间的功夫,那跟踪我们的人竟然由“尖下巴”变成了“黑老大”!从这家伙躲躲闪闪的情形看他显然已经认出我们。他和那个“尖下巴”不知盯上我们多久了。我赶紧捏了一下邓的手心,暗示他此时千万不要紧张。
我拉着他不露声色地向前走去,同时向相隔不远的便衣警察发出了“蛇已出洞”暗号。我的手势刚收回,真正的黄雀从天而降,只见两个手脚利索的便衣分别从不同的方位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扑上前去,一把将猝不及防的“黑老大”按倒在地,紧接着,只听咔嚓一声,一副锃亮的手铐死死咬紧了那双肮脏的黑手。还没等这家伙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两双大手早就一把将他像鸡一样拎了起来,砰地扔进早停在路旁的那辆不起眼的吉普车里。但我既兴奋又揪心,因为那个阴险狡猾的“尖下巴”此时却趁机溜了。
经审讯,当日被抓获的“黑老大”正是这个“帮”有名的头目,姓于,41岁。王正曾揭发过。还有另一个“老板”,叫李××,他在家与“黑老大”同一单位上班,是湖南某煤矿人,下岗后在单位共带出7名职工,来广州从事抢劫犯罪活动,并成立了两个犯罪团伙。
第五章 枪口下的政法记者生涯第46节 广州王圣堂历险记(8)
历险归来后,我和邓世祥合作写了一篇有关暗访的长稿子。这篇署着我们两人名字的长约七八千字的文稿,由任天阳交到报社几名正副主编认真审阅后,送到了头版编辑案头上。
当时我在编辑部看到,这篇稿子的题目为《记者暗访王圣堂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