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时刻-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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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雅不露声色,淡淡的说“有空就见见吧我洗澡了,你们继续缠绵啊”
赵侠和黄山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黄山半天才问一句“ 4丫头怎么这样?”赵侠赶忙把他嘴捂住“小声点! 4丫头是你叫的吗?当心她不理你!”
黄山莫名其妙“不理我?这有啥?”
“切,方雅清高的很,她看不顺眼的人一辈子都不会理。大学时他们班上有个男生,她 4年都没理过人家”
“我靠,为什么这么拽?”
“大一的时候,元旦节,大伙儿在食堂包饺子。那个男生去他们屋叫她,就因为进门的时候没敲门,直接冲进去了,方雅就再也没和他说过话!”
黄山无语了。他娃本来还想说一句“这些‘艺术出身’的女孩子,真变态!”,但是硬生生给咽了下去,不敢再说了。
第二天,方雅收拾整齐,去了 Sony 。 没在 Sony 的上海公司,而是在那时候刚修好没多久的中信泰富。这地方有个 Sony 的市场研究机构一类的部门,是日本总部直接管的,和 Sony 中国没有什么关系。张然的那个校友在办公室里等她。方雅第一眼看见他时,心头就在开始在转拐拐“这哥们儿貌似不是南方人”
这娃叫宁浩,确实不是南方人。他直接对方雅说“我是东北人,和你算半个老乡,呵呵”
方雅假笑一下“这样啊你是东北哪里的?”
“我是吉林的,四平,你听说过吗?”
“知道”
“嗯,这样张然把你的情况都给我说了。我这里缺一个助理,我也觉得你挺合适的。你看你意思怎么样?”
方雅愣了一下,这就算面试成功了?她想了想“我我还不知道这份工作主要干什么呢?”
宁浩不动身色的笑笑“其实就和秘书差不多。主要是文字方面的,我这里的文档非常非常多,所以需要一个助理,不然忙不过来”
方雅说“我没什么问题,什么时候上班?”
“我问一下人事课,你先回去等我电话”
“嗯”
20分钟不到,方雅就出来了。她知道自己现在需要的仅仅是一份工作,先在上海安定下来再说。至于其它的,她根本就不关心,所以她问都没问 salary 的事。以前在北京的那家美国公司时,就经常和 Sony 中国总部打交道。对于这个公司适不适合自己,她娃心头清楚的很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在这种大公司而且是日韩公司里面呆,三星给她的教训已经够深刻的了。但是刚刚回上海,尤其是要去面对表哥,没有一份听起来“像样”的工作她实在不好意思去。
So,先润到再说。这个主意她娃昨天晚上就已经打好了。
下午就收到了宁浩的电话“后天上班!”
晚上回到赵侠那里,没人,估计两个老几出去米西了。方雅先洗澡,洗完出来心头就已经考虑好怎么说了。先拨外公外婆家电话。外公接的,一听是她,声音立马提供 8度“小雅!?”紧接着就听见电话那头噼里啪啦一阵响,估计是外婆冲过来了,两个人在争电话,又啪的一声听筒放下来,应该是按了免提。然后外公外婆两个人一阵像吵架一样的声音,语速极快“到丧海啦?撒时候到的?住同学家?回来回来!”方雅闭嘴,等了 2分钟他们说完后,才淡淡的说“我明天中午回来吃饭”,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方雅不是很喜欢外公外婆,因为老妈就不喜欢他们。在那些沉重的年代里,发生了很多事外公外婆毕竟只有这一个女儿,后来到了 80 年代,双方的矛盾就还是慢慢化解了。但对方雅来说,那种幼年时的阴影,不是一下两下就可以完全抹去的。外公外婆其实也内疚,后来年龄大了,女儿又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在方雅考大学的时候他们就非常希望这个唯一的外孙女能够考回上海来,但是他们实在不好意思向方雅老爸开口
打完电话,坐下来稳稳神,点根烟抽了。准备就绪后又拿起听筒,开始拨表哥的电话。
从小时候记事开始,老妈就给她说过“我这边只有一家亲戚,就是你王叔叔和你表哥,你没有外公外婆!”
60年代,老王和一帮子兄弟姐妹怀揣着毛大爷语录去“建设北大荒”。在火车上,那节车厢里老王年龄最大,于是被推举为大哥,总管发馒头。他娃注意到一个身材苗条秀丽的姑娘每次吃馒头都要偷偷把皮剥掉,于是小声关照她“别把皮扔了,当心被人看到!”转头四处瞅瞅“皮都给我!”女孩子翻翻衣兜,把一大把干硬了的馒头皮都塞给老王。老王躲到车厢接头的厕所里,把皮全吃了。
在那个年代,吃馒头敢公开把皮剥来扔掉的,胆量于不亚于现在骑自行车上高速。
后来到了齐齐哈尔,这个女孩子又碰巧和老王分在了一个公社,相邻的两个大队。女孩子“小资产阶级”毛病很多:冬天都要每周洗澡;自己带碗去伙食团吃饭,不用公碗;经常一个人在屋里照镜子;劳动休息时爱哼一些软绵绵不知道是啥歌的调子于是女孩子就很受人排挤,日子过得艰难。
某次缺个大犁,大队书记使小绊子“小杨,你去隔壁大队借”。妈那么重她怎么可能拖得动?来回好几里地呢!女孩子没其他办法,只好一个人去了。到了隔壁大队,没想到碰上了老王。老王很热心“是你啊?哈哈我帮你拖回去!”然后拿绳子把大犁拴住,再在下面绑了块解放鞋的橡胶鞋底,在前面拖着走。
一段几里地的路,旁边是一条小河,风轻吹,路上雪还没有化完。两个人静静的走着。老王开口问“哝丧海撒地方的?”小杨轻轻说“静安”
大家可能猜得出来,这个叫小杨的女孩子就是方雅老妈,呵呵。后来老王没事就喜欢跑到她这边大队来玩,都是年轻人,心生爱慕那是很正常的,更何况在那种环境下但小杨却不是很喜欢老王,她嫌老王长的有点丑。不过当时这个公社的上海知青很少,离的这么近的就他们两个人,再加上老王人不坏,心眼好,小杨就还是和他关系挺熟的。
时间就这么百无聊赖的过去,小杨有老王关照,日子好过多了,至少在知青圈子里,大家也不反感她了。老王知道小杨嫌他长得丑,也没有把爱意太表露出来,就埋在心底,默默的爱着。那时候敢用香水、抹雪花膏的女知青就只有小杨一个人,老王每次看她东西快用完了,就自己请假悄悄溜到县城,用上海家里寄来让他改善生活的钱给小杨买这些玩意儿。然后跑去找小杨玩,偷偷放在她枕头下小杨有次送他走的时候,在屯子外对他说“以后别买了,你都没钱买烟抽了”老王笑笑“没什么,呵呵”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家里条件不是太好”小杨很感动,那一刻差点就想答应老王了。那时候的人,都很纯。
小杨家里面条件确实不太好,不过倒还没有到一分钱都寄不出来的地步。但是小杨的父母从来没给她寄过钱,她自己也从来没有回上海探过亲。唯一一次请假回上海,都是跟着另外一个女知青回去玩,在上海呆了一周,一直住在同学家里,根本就没有回家。她不留恋自己的家,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父母。因为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49年,小杨的生父,上海开厂的,大老板,收拾细软跑到香港去了。临走的时候要带走姨太太,大老婆死活不准,通过一些“技术手段”玩了点瞒天过海的把戏,把姨太太蒙在了上海。小杨生父到了香港安顿下来后才明白过来,赶忙派人再回去接。但已经晚了,派的人才走到广州,上海 release的消息就传过来了从此姨太太就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小杨,两母女留在了上海。
58年,戴着红领巾的小杨一天放学回家,发现母亲上吊了。
后来生父解放前在上海的一个跟班因为没有子女,两口子商量了一下,就收养了她。他们就是方雅现在的外公外婆。
过了 2年,空气越来越稀薄,方雅的外公外婆渐渐感到有点承受不住了。小杨上初中后,正好三年自然灾害,口粮又成了问题,养父养母都是没有工作的贫民,逼到了没有办法最后他们只想和小杨划清关系,“资本家的女儿”在那时候谁摊着都是个烫手山芋。小杨从此就住校,不回家。把生母自杀后她偷偷藏起来的一些首饰慢慢拿去卖了,当生活费(那时候学费只是象征性的收一下)。到了最后去黑龙江插队前,她和自己养父母的关系,就仅仅是一个户口关系了。
老王家里在上海,原来其实也是属于“资本家”这种成色不好的。但是他娃运气好,他是大妈生的,而且他老汉儿没跑(估计多半是没跑脱),留下来配合“改造”。充公而已,钱财身外之物嘛,去了就去了,但至少留了个 level,所以他们家的经济条件就一直比较好。其实他刚认识小杨时,就看出来了小杨的成分,知道她肯定比较难。开玩笑,那时候的人,看人都是带有色眼镜的,全是一种小心翼翼的防备目光。
过了一年,大队又来了几个上海知青。里面有个小伙子,我们叫他小高吧。他和小杨以前在静安的家(生母那里)是一条街上的,有个这层关系,就和小杨混得很熟,他也很喜欢小杨。小高长得可比老王好看多了。而且还会算账,大队书记也喜欢,后来就让他帮着会计做事,不用怎么干活。他就常常关照小杨,记工分的时候经常打滑,有肉吃也第一时间跑去叫她。
小杨就有点难做了:老王虽然人好,长得又高高大大,能给自己一个宽阔的背膀。但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成分不好的。那时候已经偶尔开始在招工,有些传说哪个公社的谁谁被招到了县城甚至齐齐哈尔,虽然回上海还仍然是遥不可及的梦,但总算有了点希望。小杨知道,如果自己和老王确立关系的话,对于“前途”,会有非常大的影响。她开始摇摆了
又过了半年,永远健康的林副主席突然格屁了,空气慢慢开始缓和。已经开始在正式的招工招干,甚至都听说有某某知青当上兵走了(那个年代大学停办,当兵是所有中国青年的终极梦想)。过了段时间,那个喜欢小杨的小高已经去了公社,帮着干活。有很多知青都知道他娃能在公社书记那里说上话,都特别巴结他,希望有招工的消息时他能关照一下。
某天,老王跑过来玩,小杨特意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把老王带到小河边散步。开口问他“你没想过回城?”老王愣了一下,满不在乎的说“怎么没想过但没其他办法,就这样混着吧,我不信最后会在这里呆一辈子!”小杨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拿出一个装雪花膏的小瓶子,递给老王“送你的”。老王打开一看,里面有块小玉坠。
小杨说“这是我妈留给我的”
老王血压急升,开始结巴“怎怎么送我这,这个?”
小杨埋下头,轻轻说“你拿着吧。以后要是我们都回上海了,这是我们我们友谊的见证”
老王重重点头“嗯!”把雪花膏瓶子揣到了棉袄深处。
能够得到一个“友谊的见证”,在那时候的没有确立关系的男女之间,已经是最大一步了。
当天晚上,小杨就去了小高的住处
很多小 P孩可能都听说过一些这种事情,女知青为了能得到那张“贫下中农推荐”的公社介绍信去招工回城,雪白肌肤上了公社书记满是汗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