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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三遂平妖传-第9部分

小说: 三遂平妖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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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好不晓事!率王之土,皆属工土。率土之民,皆属王民。你虽是出家人,住在郑州界上,也属知州所管,他是本官问出来的罪人,甚人敢收留他?你道我们得了你的银子,你便挟制着我们,你的银子分毫不动在此,请自收去!”先生道:“不须焦燥,肯留时便留下;不肯留时,你二位收下银子,再告杯酒。”董超道:“吃了先生酒食,又赐了银子,何须只顾劝酒?”先生道:“不只劝酒,贫道有个小术,就呈二位看看:上至知州,下及庶民,都交他们赏月则个!”先生就怀中取出一张纸来,将剪刀在手,把纸剪了一个圆圆月儿,用酒滴在月上,喝声:“起!”只见那纸月望空吹将起去。三个人    齐喝采道:“好!”只见两轮月在天上。先生道:“上此一杯酒。”这里四人自吃酒。
  却说郑州上至知州,下及百姓,哄动了城里城外居民,都看空中有两轮明月。有那晓事的道:“只有一轮月,如何有两轮月?此必是个妖月!”
  且不说哄动众人,却说这先生与三个赏月吃酒将散,先生道:“二位做个人情,把卜吉与了贫道罢!”董、薛二人道:“我们家中各有老小,比先生不得,知州知道,我两个实难分解。”先生道:“知州分付你们要安排他死,其事甚容易,我交你两个带一件表正与知州看。”只见先生将道袍袖结做一个胳瘩,揣在背后。双手揪住卜吉,用索子将卜吉背剪绑了,缚在草厅上。薛霸道:“先生!你早晨要教他,缘何如今又要缚他?”先生道:“交你二人带他一件物事去见知州。”董超道:“不知交我两个带甚的物事去?”先生道:“知州既要坏他性命,如今贫道替你下手剖腹取心,带去与知州,表你二人能事。”董超道:“使不得!这是断了的罪人,知州要谋害他,是知州的私意。如今将着心肝去,知道的便是先生杀了他;不知道的只说是我两个谋财害命。这一场屈官事,交我两个吃不起。”先生笑道:“元来你们怕吃官事,我也取笑你们。”便把卜吉解了,就安排三个人睡。先生道:“二位若回州里去时,说我张驾要救卜吉,可牢记取。”三个叫了安置,就在外面宿歇,先生自进里面去了。
  董超、薛霸一觉直睡到天明,闪开眼来看时,两个吃了一惊;身边不见了卜吉,也不见了庵院、先生,却睡在山神庙内纸钱堆里。两个面面相觑,道:“苦也!苦也!我两个不晓事,走了罪人如何是好?”董超道:“我们且不要慌,和你去告知州。”一迳直回到郑州,正值知州午衙升厅。董超、薛霸来厅前跪下,知州使问道:“你两个解卜吉到山东,如何今日便回?”董超、薛霸道:“告相公!昨日押卜吉上路去,在三十里外撞见一个道士,邀到庵中,要夺卜吉,小人们和他争执,那道士是个异人,剪一轮纸月,吹在空中,便见两能明月!”知州听得,说道:“作怪!昨晚因见两轮月,闹炒了州城一夜。后来却是如何?”董超道:“那道士交小人们就庵里歇睡了一夜,今日起早开眼打一看时,却是个山神庙的纸钱堆里,正不知卜吉和道士那里去了。那道士自称:‘我叫做张鸾。’”知州道:“既有姓名,这妖人好捉了。”当日即唤缉捕使臣分付,言说未了,只见一个道士,铁冠草履,皂沿绯袍,直上厅前,高叫道:“知州!张鸾挺身来见!”喏也个唱。知州大怒道:”汝乃妖人,怎敢如此无礼!”张鸾道:“汝乃一州之主,如何屈断平人?卜吉无罪,把他刺配山东,路上兀自交人杀害他性命,又取了他无价宝物,是何道理?”知州道:“休得胡说!他有至么无价的宝物?”张鸳道:“金鼎见在你库中,我就叫他出来!”只见张鸾叫声:“金鼎何不出来!”唬得知州并厅上、厅下的人都呆了。只见金鼎从空中飞将下来,直到厅上。知州见了,道:“怪哉!怪哉!”说由未了,金鼎内跳出卜吉来,右手仗剑,左手揪住知州,就厅上把知州一剑剁为两段。众人见知州身死,俱各手足无措。厅上、厅下人都道:“终不成杀了知州就恁地罢了!”一齐向前捉那张鸾、卜吉。两个见众人来捉,就马台石上把身躯匝、金鼎和二人都不见了。众人面面相觑,都道:“自不曾见这般怪异的事!”就请本州同知管事,六房吏典买办棺木,将知州身尸盛了,一面差缉捕公人,四下里搜捉张鸾、卜吉,一面商议具表奏闻朝廷。只因此起,有分交:大闹河北,鼎沸东京。朝廷起兵发马收捉不得,直惹出一位正直大臣治国安民。正是:
  聊将左道妖邪术,说诱如龙似虎人。
  毕竟表奏朝廷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左瘸师买饼诱任迁 任吴张怒赶左瘸师
  诗曰:
  炊饼皆乌火不烧,猪头扎眼法能高;
  只因要捉瘸师去,致使三人遇女妖。
  且说郑州官吏具表上奏仁宗皇帝,仁宗皇帝就将表文在御案上展开看了,遂问两班文武道:“郑州知州被妖人杀害,卿等当以剿捕祛除。”道由未了,忽见太史院官出班奏道:“夜来妖星出现,正照双鱼宫,下临魏地,主有妖人作乱。乞我皇上圣鉴,早为准备。”仁宗皇帝曰:“郑州新有此事,太史又奏妖星出现,事十利害,卿等当预为区处。”众官具奏道:“目今南衙开封府缺知府,须得拣选清廉明正之人任之,庶可表率四方,法除妖佞。”仁宗皇帝问:“谁人可去任开封府?”众官奏道:“龙图阁待制包拯,字希仁,庐州合肥人也。必须此人可任此职。”仁宗准奏,交宣至殿前,起居毕,命即日到任。龙图谢了恩出来,开封府祗候人等迎至本府,免不得交割牌印,即口升厅。行文书下东京并所属州县,令百姓五家为一甲,五五二十五家为一保,不许安歇游手好闲之人在家宿歇。如有外方之人,须婴询问乡贯来历。各处客店,不许容留单身客人。东京有二十八座门,各门张挂榜文,明白晓谕。百姓们都烧香顶礼道:“好个龙图包相公!”治得开封府一郡人民无不欢喜。真个是:
  两行吏立春冰上,一郡居民宝镜中。
  那行人让路,鼓腹讴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肃静了一个东京。
  去那后水巷里,有一个经纪人,姓任名迁,排行第一,人都叫他做小大一哥,乃是五熟行里人。何谓五熟行?
  卖面的唤做汤熟,卖烧饼的唤做火熟,卖鲊的唤做腌熟,卖炊饼的唤做气熟,卖馉饳儿的唤做油熟。
  这小大一哥是个好经纪人,去在行贩中争强夺胜。在家里做了一日卖的行货,都装在架子上,把炊饼、烧饼、馒头、酸馅糕装停当了。那小大一哥挑着担子,出到马行街十字路口,歇下担子,把门面铺了,和一般的经纪人厮叫了,去架子后取一条三脚凳子方才坐得下,只听得厮郎郎地响一声,一个人迳奔到架子边来,却不是买炊饼的。看那厮郎郎响的,此物唤做随速,殿家又唤做法环,是那解厌法师摇着做招牌的。那法师摇着法环走来任迁架子边,看着任迁道:“招财来,利市来,和合来,把钱来!”任迁忍不住笑道:“捻恶气!”看那解厌法师时。身才矮小,头巾没额,顶上破了,露出头发来,一似乱草。披领破布衫,穿着旧布裤,一似狮子。脚穿破行缠断耳麻鞋,腰以系一条无须皂绦。任迁道:“厌师仔细照管地下,不要踏了老鼠尾巴!巳牌前后来解厌,好不知早晚!”瘸师道:“我也说出来得早了,只讨得六文钱。”任迁道:“何不晚些出来?”瘸师道:“哥哥莫怪!我娘儿两个在破窑里住,此时兀自没早饭得吃。胡乱与我一文钱,辏凑籴些米,娘儿们煮粥充饥。”任迁见他说得苦恼子,要与他一文钱,去腰里摸一摸看,却不曾带得出来。看着瘸师道:“我有钱也不争这一文,今日未曾发市。”瘸师见他说没钱,便问道:“哥哥!炊饼怎的卖?”任迁道:”七文钱一个。”瘸师便去怀中取出六文钱来,摊在盘中,道:“哥哥!卖个炊饼与我娘吃!”任迁收了五文钱,把一文钱与瘸师道:“我也只当发市。”瘸师得了一文钱,藏在怀里。任迁去蒸笼里取一个大、一个小递与瘸师。瘸师伸手来接,任迁看他的手腌腌臢臢,黑囗囗'音虚虚'地,道:“不知他几日不曾洗的!”瘸师接那炊饼在手里,看一看,捻一捻,看着任迁道:“哥哥!我娘八十岁,如何吃得炊饼?换个馒头与我。”任迁道:“弄得腌腌臢臢别人看见须不要了。”安在前头'上竹下差'里,再去蒸笼里捉一个慢头与他。瘸师接得在手里,又捻一捻,问任迁道:“哥哥!里面有甚的?”任迁道:“一色精肉在里面。”瘸师道:“哥哥,我娘吃长素!如何吃得?换一个沙馅与我。”任迁道:“未曾发市,撞着这个男女!”待不换与他,只见架子边有许多人热闹,只得忍气吞声,又换一个沙馅与他。瘸师又接在手里捻一捻,道:“如何吃得他饱?只换个炊饼与我罢!”任迁看了焦燥道:“可知交你忍饥受饿!又只卖得你五文钱,倒坏了三个行货。这番不换了!”瘸师道:“哥哥休要焦燥,两个炊饼如何吃得我娘儿两个饱?不如只籴米煮粥吃罢!”去架子上捉了铜钱,看着架子上吹一口气便走。任迁道:“可耐这厮,    坏了我三个行货,你待走那里去?”便来打那瘸师,忽然立住了脚寻思道:“这等一个模样,吃得几拳头脚尖?若是有些一差二误,倒打人命官司,只好饶他罢休!”回过身来,到架子边定睛一看时,任迁只叫得苦;一架子馒头、炊饼都变做浮炭也似黑的。任迁大怒道:“这厮蒿恼了我半日,又坏了一架子行货,这一日道路罢了,正是和他性命相博!”分付一般经纪人看着架子,揎拳曳步向前来赶瘸师。
  后生家生性,赶了半日不见,欲待回来,只听得前头厮郎郎响声。任迁道:“莫非便是那厮么?”望前头直赶来,看又不见。翻来覆去,直赶到安上大门楼下,见一伙人围着一个肉案子门前看。任迁道:“这是我相识张屠家里,不知做甚的有这许多人?”立住了脚,去人丛里望一望,只见一个婆婆倒在地上,一个后生扶着,口里不住叫娘,叫了半个时辰醒来,婆婆紧紧地闭着眼不肯开,后生道:“娘!你放松颗些,开了眼!”婆婆道:“快扶我归去。”后生道:“你开开眼!”婆婆道:“我怕了,开不得!”后生扶了婆婆自去了。任迁道:“不知这婆婆因甚倒在这里?”只见张屠道:“众人散开!没甚好看!”任迁认得本人姓张名琪,排行第一。任迁道:“一郎多时不见!”张屠道:“任大哥,那里去来?”任迁道:“干些闲事。”张屠道:“任大哥入来,我告诉你。”任迁入去,向张屠道:“门首做甚么这等热闹?”张屠道:“不曾见这般跷蹊作怪的事,方才一个裹破头巾,身穿破布衫,手里拿着法环,口里道:‘招财来,利市来,和合来,把钱来!’我道:‘瘸师,你好不知早晚,想是你家没有天窗。’瘸师听了道:‘没钱便罢休,却取笑我怎的!’不想看着挂在案子上的猪头,摸一摸,口里动动地不知说些甚的;摇着法环自专了。我也不把他为事。侧首院子里做花儿的翟二郎,定下这个猪头,却交他娘来取,我除下猪头与他,这猪头扎眉扎眼,张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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