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侯-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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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下萧凡的那杯毒酒,她便已知道她这一举动将姨母和自己推进了万丈深渊。燕王不会放过她们的,因为她们失败了。
值得吗?
为了一个连爱她都称不上的男人,却害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张红桥迎着冰冷的夜风,仰起头,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她忽然绽开了美丽的笑容眼眶的泪止不住的滑落腮边。
既然做了,就不必后悔,现在让我来承担这一切吧。
千古艰难事”唯死而已!
狠狠的擦去腮边的泪水张红桥的俏容变得坚毅,决然。
站在戒台寺的门前,耳边传来寺内悠扬的钟声,和一阵阵佛音梵唱,这一刻,张红桥心中忽然无比宁静。
善恶有果,轮回不休。今生便是如此吧,若有来生,愿做佛前一盏孤灯,燃尽这一世的苦难悲伤。
至于心底里的那道伟岸飘逸的人影,忘了他吧!他高高在上,手握重权,何曾看得上自己这个出身烟花的下贱女子?
轻轻幽叹一口气,仿佛叹出一生的哀愁苦楚,张红桥整了整衣衫,再次留恋的回头看了一眼立于绿树红墙内的钦差行辕”然后她毅然扭头,以一种赴死的决然之态,独自向燕王府走去。
此刻的燕王府偏殿之中,道衍和尚正低头望着手心里的翠绿茶盏呆呆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朱林在他的面前来回走了几步,皱眉沉声道:“先生,鞑子已灭,萧凡眼看要回京师了,先生,萧凡此人,本王觉得不可放他回去,将来必成本王的大患”,道衍抬眼,淡然笑道:“王爷的意思,是想在北平留下萧凡的性命”
“不错,本王就是这个意思!先生,萧凡与我们屡次较量,我与先生皆吃过不少亏,想必先生对此人也是痛恨至极的吧?”,道衍眼皮一跳,想起在京师,在北平,几乎每次见到萧丹就倒霉的悲惨遭遇”道衍瘦削的脸庞不由闪过一抹余悸和愤慨。
“对!王爷绝不能放萧凡回北平!”,道衍咬牙切齿道。
两位吃过萧凡大亏的人很快达成了共辊朱林沉声道:“可是,萧凡是钦差,如果死在北平,本王岂不是等于向朝廷宣战了么?”,道衍目光阴森道:“无妨,只要把萧凡和他带来的三千仪仗全部诛杀,王爷再对燕军将士下军令统一口径,就说钦差大人不幸在抗击鞑子的战场上为国捐躯,再写成奏章飞马送于京师朝廷,那时天子和满朝文武就算有所怀疑,却也拿王爷没有办法,此事毕竟没有证据,钦差又是死在抗击鞑子的战场上,与王爷毫无关系,王爷可以摘得干干净净。”
朱林颇为心动,皱着眉道:“这样好吗?别说北平还有朝廷直接委命的布政使司”光是燕军数万将士统一口径,人多嘴杂,难免走漏风声,被朝廷知晓真相,那个时候天子若问罪,岂不是正好给天子一个削藩的借口吗?”
道衍冷笑道:“王爷不杀萧凡,天子就不削藩了吗?现在北平府南边陈兵八万,武定侯郭英厉兵秣马,严阵以待,朝廷的这个动作证明天子对削去王爷这个强藩的心情已经急不可耐了,杀不杀萧凡都改变不了削藩的结果。”
“可是若天子因萧凡之死而提前兴兵动武,本王如今准备不足,仓促之间如何应付?”
道衍断然道:“天子或许想兴兵为萧凡报仇,但满朝文武不会答应的!我们固然准备不足,但朝廷准备就充分了吗?囤粮,募军,操练,造军械等等,朝廷办事本就拖沓,这些事情全部做完,一年半载已经过去了,那个时候我们燕军早已做好起事的准备,王爷何惧朝廷大军?”
朱林神情凝重的想了想,忽然道:“不行!本王的三个儿子还在朝廷手里,若天子知道萧凡被害的真相,他们岂不是会被天子杀害报复?”
道衍摇头道:“三位王子不会有事的,王爷还不清楚朝廷吗?萧凡被害,朝廷就算知道真相也拿不出证据,拿不出证据,朝廷杀害王子就师出无名,杀之便失了士子和百姓之心,更失了天下二十余位藩王的心,绝对是弊大于利,朝廷那些酸腐大臣们也断然不会答应天子如此冒失冲动的。
朱林想了想,终于点头道:“先生说得没错,只要朝廷拿不出萧凡之死的证据,朝廷就不敢贸然动手“”
道衍接道:“将来王爷举事,派人秘密以金玉珠宝打动朝中某些大臣,游说天子,再以大军压境,一文一武,一软一硬,不怕天子不放人。”
朱林迟疑道:“如此说来,杀萧凡之事”
道衍肯定的点点头,断然道:“可行!请萧凡赴宴,殿外埋伏刀斧手,王爷一声号令,刀斧齐下,萧凡性命必丧!再调西郊大营兵马围剁三千仪待,不放一人走脱,这个心腹大患便可以不声不响的除去,任谁也查不出真相。”
朱林面色变幻不定,终于一咬牙,狠狠一拳砸在面前的案几上,低声嘶吼道:“好!动手杀了他!永除后患!”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红桥夜奔
第二百二十章红桥夜奔
张红桥走到燕王府前,神情一片冷漠决然。
清冷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她觉得身子一阵发寒,月光下,“敕造燕王府”五个黑底金字幽幽发光,那么的刺眼,在这酷热的夏夜里散发出一股阴森冰凉的气息。
在她眼里,这座富丽堂皇的王府,是她生命的终站。
府前侍卫执戟挎刀,肃然林立,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剽悍之气,无数支火把映亮了王府门前的夜空。
张红桥的脚步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下,接着便一咬牙,毅然无悔的走上前。
“奴家张红桥,有事面见燕王殿下,还请军爷代为通传”张红桥朝门前肃立的侍卫百户裣衽为礼。
百户冷眼打量了她一番,冷声道:“你就是张红桥?王爷说了,你来以后径自入内,不必通传,你进去吧。”
“多谢军爷。”
张红桥幽叹口气,整了整发鬓,昂扬而入。
王府内花团锦簇,曲径通幽,绕过雕刻着祥兽的照壁,经过曲折的回廊,张红桥很快走到了王府西侧的花园内。
群花绽放,春色满园,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张红桥置身百花之中,心情却如同沉入了冰窖。
姨母在哪里?她被燕王关到了何处?毒杀萧凡的任务失败,燕王必会毫不留情的杀了自己,自己一死不足惜,但是姨母,她是无辜的啊能否求得燕王放过姨母一命?
种种思绪如乱麻纷杂,张红桥不由幽幽一叹。
前方一片竹林外,如流云飞卷的绿色琉璃檐角遥遥在望,王府偏殿近在眼前,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什么结局?
寂静的花园内,只有断断续续的蛙虫鸣叫。
忽然,夜色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急匆匆的朝花园走来。
一个男子的声音边走边道:“朱将军,王爷明日宴请萧凡,命你从麾下遴选刀斧手埋伏殿外,此事可曾办好?”
“哈哈,区区小事而已,末将早已选好剽悍之士百人,刚才已奉命进驻王府,就等明日王爷号令了,张指挥放心便是”
“那就好,我现在就去西郊大营调拨兵马,明日午时,你在王府内动手,我调兵入城,包围钦差行辕,待你得手后,我便将三千钦差仪仗一举剿灭。”
“区区一个文弱之士领着三千少爷兵,剿灭他们简直易如反掌,王爷这是杀鸡用牛刀了。”
“此事关系燕王和你我身家性命,不可大意轻敌”
“”
声音渐渐远去,夜色遮掩下,他们并没发现躲在花丛中的那道袅娜身影。
直到二人魁梧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张红桥才从茂密的花丛中站起身来。
她纤细的右手紧紧捂着小嘴,清亮的美眸睁得大大的,眼中流露出不可掩饰的惊骇之色。
燕王竟设下如此毒计
张红桥娇躯忍不住发起抖来,素色的裙裾带动身前的花枝瑟瑟轻颤。
萧凡刚刚逃过自己的毒酒,明日又要面对燕王的刀斧,身在北平,杀机重重,何其多难
他不能死
心底一个声音在反复嘶喊。
我做了那么多,付出那么多,连自己和亲人的生命都搭进去了,就是不想看他被害,他怎能死在燕王刀斧之下?
娇弱的身躯仿佛充满了莫可名状的斗志,张红桥眼中燃烧着两团熊熊火焰,这一刻她不再是任人猎杀的柔弱小鹿,她已变成了一只战意凛然的雌虎,为了心爱的男人,她敢用尖牙和利爪撕碎一切敌人,虽死不悔
认命和绝望早已被一种固执的信念所代替,张红桥努力平复下心中的惊骇,她仰着头,静静望着远处王府偏殿的飞卷檐角,清丽绝世的俏容忽然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笑容如若夜色下的惊鸿,一闪而逝,惊鸿已远,人亦远。
王府的前门已不能去,会惹人疑心,张红桥身影一转,快步走向王府北侧的后门。
后门是厨工和杂役聚集之地,窄小的红木门在眼前,仿佛遥遥向她招手。
张红桥俏脸浮上喜色,出了这道门就去钦差行辕报信,萧凡绝不能死
正欣喜时,眼前一道灰色的人影一闪,道衍和尚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张红桥一惊,接着很快恢复镇静,朝他裣衽礼道:“红桥见过大师。”
道衍瘦削的身躯像一只孱弱无力的病虎,倒三角形的眼中却射出暴戾的精光,整个人在微弱的月光下散发出阴森的寒气。
“红桥姑娘这是打算去哪里?”道衍语气如冰珠,沁人心脾。
张红桥强笑道:“奴家闲来无事,在王府里四处乱走,看看夜色。”
道衍皮笑肉不笑道:“是么?适才听大门侍卫百户说你来了,为何不去偏殿见王爷,反而跑到王府后门来了?”
“此时夜深,奴家恐王爷已睡下,不敢叨扰,打算明日再来向王爷请安。”
“请不请安倒是小事,贫僧问你,王爷领军出征之前,嘱你下毒鸩杀萧凡,此事可已办妥?”
张红桥一惊,俏脸不由自主浮上一层惶恐之色,怯怯道:“萧凡身边高手众多,侍卫如云,奴家想尽办法却无法将毒下在他酒水里,奴家今晚便是打算向王爷请罪”
道衍冷笑道:“无法下毒?你是女人,女人若要接近男人,把毒下在他的酒里还不容易么?这么简单的事不用贫僧教你吧?我看你根本就没用心给王爷办事”
张红桥惶然跪下,垂首道:“奴家不敢。”
“幸好王爷和我早就知道你这女人靠不住,没做你的指望,王爷的脾气你也是清楚的,他的身边不留无用之人,既然你办不好王爷交代的事,活着还有什么用?”
杀意凛凛的话语如同来自地狱的阴风,飘过张红桥的耳畔,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大师,奴家只是个苦命的女子,大师慈悲为怀,何必赶尽杀绝?”张红桥凄然哀求。
“贫僧的慈悲只对那些有用的人而发,不是对你这没用的废物佛佑世间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因为一切生灵都有它们存在的用处,红桥姑娘,告诉我,你活着有什么用?”
张红桥凄婉的俏容顿时浮上绝望之色。
死不可怕,今晚本就是带着赴死之心进的王府,可是现在自己若死了,谁去给萧凡报信,告诉他燕王欲害他的阴谋?
“大师,求您发发慈悲吧王爷的吩咐,奴家不敢不办,姨母还在王爷手里,奴家怎敢抗命?奴家这就去钦差行辕”
道衍狞笑道:“用不着了,王爷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