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忧伤的日子 作者:文泉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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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用锋利的刀片割破了她细嫩的血管,血流一地,滴成一朵鲜血玫瑰。
24
昕雯说,我终于离开了大学。
那是个月圆之夜,不是中秋也不是十五,但那天的月亮在我看来比任何一天都要圆。逃离成就了残缺,残缺成就了完美。
我没有向任何人告别,包括我最好的姐妹。
我约她出来吃最后的晚餐。她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要请她吃饭。
我说,我要离开大学一阵子。
她说,你经常离开大学。
我笑笑,没有告诉她这次离开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于是我就走了,很简单的行礼。最后凝望一眼我的大学,竟然没有什么值得我依恋的地方,很多悲哀,很多痛。
五十七
外滩依旧那么美丽,曾经是我在上海最喜欢的地方,可是依然不能挽留我的心。我始终是一个漂泊的人,你说找像风那我就像风吧,从一场繁华漂泊到另一场繁华或者从一场苍凉漂泊到另一场苍凉,不知疲倦。
我的目标是沙漠。我的路线是丝绸。是丝绸之路经过的地方,有沙漠的地方。你送我一盘喜多朗的磁带,你叫我听他的《丝绸之路》,听了我就迷上了它,就忍不住产生沿看丝绸之路走一走的冲动。为什么每次我想去的地方都是你引发的,上次去西藏也一样,没有你的描述,我不会那么冲动。我们共同的梦想,你引发我完成,是不是很宿命?上次去西藏我坐的是飞机,从上海飞到北京,再从北京飞到西藏。其实我不想坐飞机,一点也不想,要花很多钱,看不到风景,没有行走的乐趣,只有开始和结束,没有过程,我不喜欢。这次我选择坐火车,一站一站的下,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走,向西、向西,再向西。
我的第一站是甘肃。这个狭长的地带,从南到北囊括了我国四种典型的气候,有着太多迷人的地方。我在北京转车,停留了一天,路过你的学校,仅仅是路过。很想进去看一看,看一看你变成什么样子了,我已经有两年半的时间没有亲眼看到你了。你给我发来很多照片,很多照片只有一个表情,永远是忧伤的脸和忧伤的眼。只有一张,你笑得很灿烂,那一张对我来说尤为珍贵。喜欢你的忧伤,更爱你的笑容。我在你的学校转了一圈。你的学校不是很漂亮,北京的学校没有什么可以谈得上漂亮的,北大也谈不上。北大的未名湖告诉我,北京没有风景,没有好山好水。不过你们学校的图书馆不错,建筑风格很有古典罗马的味道,室内设计优雅、舒适,不要忘记了,我就是学设计的。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见你。也没有什么说得出的理由,或许我已经习惯了与你短信交流了吧。也有点担心这么多年来的距离给我们产生了美感,但时空的变幻会不会在我们见面的那一刻产生难以名状的陌生与尴尬?你会让我失望吗?或者我更会让你失望?所以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在兰州下车。从北京到兰州我领略了一路的大漠与戈壁的苍凉与孤寂。之所以第一站选择甘肃,因为内蒙我已经去过,那里也有很多丝绸驿站,但内蒙更吸引我的是“敕勒川,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景观。兰州没有什么地方非去不可,只是沿着黄河走了一段路,途径一家羊皮筏子出租店。店主极力怂恿我坐一坐,我经不住诱惑,坐了一次。在黄河上坐羊皮筏子果真有一种沧海横流的感觉。兰州的拉面闻名天下,可惜我天生不爱吃面,只是在一家最热闹的面馆看了一会拉面表演。晚上在天下黄河第一桥看夜景,然后回兰山旅馆睡觉。第二天离开兰州直奔敦煌。
在火车上有人给我打电话,当时火车上很喧哗,听不见,所以没有接。过了几秒钟又打过来,还是刚才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我又摁了。接着,收到一条短信,是父亲,我吓了一跳,父亲说,接电话!我只好去厕所接电话。
在哪里呢?
嗯······我嗯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别嗯了,我每次给你宿舍打电话,他们都说你不在上海。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去哪了?快说!
父亲有点火了,父亲从来没有跟我发过火。我想,是不是父亲知道我逃学的事了?
我在兰州。我的声音很小。
马上给我回去。回到学校!否则我断绝你的一切经济来源!
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威胁。我用的是牡丹卡,没钱的时候我告诉父亲一声,他很快会给我蓄卡。我的卡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明天还思量着怎么开口向父亲要钱呢。我这次出走,确实需要一大笔钱。没有钱寸步难行。我父亲很有钱。父亲是房地产开发商,每年一百万的收入并不是难事。所以我花的这点钱还算不上九牛一毛。可是父亲是一个很执拗的人,说到做到,不听我任何的解释。他给了我两条路选择:要么立即回到学校像什么事情也都没发生过;要么我自己养活自己,靠别人的钱去搞什么奢侈的行走算什么行走!
父亲的话很令我伤心。我开始思考,我确实是在用父亲的钱去行走,花费不少。假如没有父亲的经济支持,我怎么会去过中国那么多的地方?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要自己养活自己,要自己挣钱去行走,这样才会有意义。我该如何选择?停止还是继续?我想来想去还是不能放弃,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下去,走到哪算哪。父亲听了我的回复,气得暴跳如雷,说即使我饿死在街头也不会给我钱。我求助于母亲。母亲一听见我的声音就哭泣,说何苦呢?何苦整天过着漂泊不定的日子呢?安安静静的念大学有什么不好呢?母亲疼我,我几乎没有说什么可怜的话,母亲就答应给我蓄卡。她说她不会让父亲知道的,会好好劝导父亲。一再叮嘱我,一个人在外要注意安全。我很少在父母面前流泪,那天我哭着说,妈,原谅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就是这么一个人,就算你错生了一个女儿吧。然后就说不下去了,只有大滴大滴的掉眼泪。
虽然有了母亲的支持,但在我的潜意识里开始为自己的生存着想了,我不可能一辈子依靠父母。以后每到一个城市,我会呆上一段时间找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比如给杂志社设计封面,给展览会布置展台等,再比如在酒吧里当招待也行。不在乎钱的多少,有一点就积累一点。关于养活自己我还想出了另外一个办法,和出版社协商寻求赞助,然后所有我游走的经历写成文字,拍成图片,专门授权这个出版社出版。这当然还要靠你的帮助,这只是我的初步想法。我并不是一个很喜欢写字的人,写出来的东西比不上你的一半,但自认为在杂志上发表还是有可能的。因为我有内容,有真情实感,有图片,所以我以后会时不时给时尚、旅游类杂志写点稿件,赚点稿费。人有时候不得不做出牺牲。当然我这算不上牺牲,只是为我渴望的生活付出点代价而已。
五十八
敦煌。我来到了敦煌。历经了汉风唐雨洗礼的敦煌。文化灿烂,古迹遍布的敦煌。我站在敦煌的大地上,仰望三危山下的莫高窟。有风吹在脸上,很干很热很沧桑。敦煌游人如织,莫高窟更是人头攒动,我望而却步。如此神圣的地方怎能承受人世间如此众多的尘嚣与纷扰?安静,我们需要安静。我们的古迹。我们的文明需要安静。
莫高窟很神秘,所以有很多传说。我知道一个传说,不知道这算是一个故事还算是一个传说,或者仅仅是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很久很久以前,我只能这么说,因为具体年月早已无关轻重。有一个叫乐樽的和尚云游至此,时值傍晚,他想找个地方住一宿。他遥望四野,突然看到一幅非常壮观的奇景:他前面不远处的三危山金光闪闪,似有千尊佛在跃动。乐樽和尚激动万分,冥冥中受到神灵的启悟,双腿齐地而跪,庄严发誓,从今以后要广为化缘,在这里筑窟造佛,建寺立庙,使它成为圣地。乐樽誓言刚落,三危山的金光瞬间就消失了,苍茫的幕色笼罩着辽阔无边的沙海。乐樽和尚从此不敢怠慢,以毕生的力量建筑了第一个石窟。他在化缘之时广为传播自己的奇遇,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远近信徒纷纷前来朝拜圣地,上自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或者独筑,或者合资,把自己的祈愿和信仰建筑在一座座或大或小的石窟上。莫高窟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是真是假,只博一趣,后来日本的一位小说家,把这个故事或者传说写进了他的小说里,曾引起中国人的撼动。
这是关于莫高窟发迹的故事。当我在鸣沙山上,月牙泉边一丛树后的小屋里听完一位老尼不带任何表情的有关莫高的讲述时,我的心底是如何的翻江倒海。而老尼则一脸的淡然,不为物喜,不为已悲。老尼手持力项佛珠,脸上的皱纹显得细密而宁静。老尼一人孤守在这清贫寂寥之地已有数十年,我问她的生活来源。她遥指远方,淡淡的答道,自会有人送来。我对老尼充满了无限好奇,为什么要孤守?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孤独吗?寂寞吗?可是佛门中事容不得我胡乱瞎问,本已绝红尘,自是不理人间事。我想假如有一天,当我红颜逝去,是不是也应该像老尼一样选择一个可供灵魂憩息的地方,固守自己的精神净土,度过自己的余生?
鸣沙山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沙漠,整个山体由细米粒状黄沙积聚而成,狂风起时,鸣沙山会发出巨大的响声,轻风吹拂时,又似管弦丝竹,因而得名为鸣沙山。鸣沙山并不是我想要的沙漠,只因为它与月牙泉相互依存的奇特景观吸引我攀上它。脚下突然平实,眼前突然开阔,我爬上了鸣沙山的山项。放眼内望,夕阳下的绵绵沙山是无与伦比的天下美景。曲线的美。平滑的美。流动的美。接着我又看到了躺在鸣沙山怀抱里的月牙泉,就像女儿躺在父亲的怀抱里,满脸的甜蜜与幸福。鸣沙山虽然不是我想要的沙漠,但毕竟还是沙漠,也就是说从此刻起,我已经实现了你曾经对我说过的你一直想实现的四个梦想,自然界的四种极致景观,沙漠,大海,草原,雪山,我一一走过。
从鸣沙山下来我去了阳关。我冲着王维那首《渭城曲》去寻阳光。唐诗中所提到的很多的地名对我都有很大的吸引力,但是你对我说,你更喜欢金庸小说中提到的地名,所以你去大理。我曾经在春昏的游船上仰望过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离一日还,顶着浓冽的秋霜登过岳阳楼,还在一个夏夜里摸到了寒山寺。寒山寺的张继启发了我,寒山寺的暮鼓晨钟启发了我,十年寒窗苦读,到头来仍然黄粱一梦,为名?为利?何苦呢?于是我离开了大学,把人生踩在自己的脚底下。什么时候,你能为我写一篇文章,或是一首诗或是一篇散文或是一篇小说,文章中对某个地方加以描绘,然后我被吸引,然后我就去追寻?
去阳关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只好步行,原打算包车前往,又想起不久前与父亲的争吵就放弃了。我开始节省每一分钱。出了县城,就是茫茫戈壁和沙漠。戈壁和沙漠很空旷,很安静,只有我一个人。我抬头看天。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完整的天。远处已有树影的婆婆,已能听见流水的声音。登上一个坡,抬头一望,只见不远处的山峰上有荒落的土墩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