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完结) txt-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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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根林唤住了他:“熊队长。”
熊天平停住脚,得意地转过身,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脸又僵硬了。展翅飞翔的赵根林慢慢悠悠地说:“我知道疼是什么颜色了。瞧,是蓝色。”
他那张因为充血发紫的脸上,歪曲的鼻梁扭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怪异的笑:“你听过这首歌吗,《斯卡波罗的集市》,这首歌,也是蓝色的。”
熊天平出去之后又在门口停了一小会儿,只听里面的人嘟嘟囔囔地说:“管他呢。”接着,就哼哼唧唧地唱起歌来,还是一首外国歌,叽里咕噜地,先是哼哼,接着,扯开嗓子喊叫似地唱了起来。
他走到自己办公室,把等得早已经不耐烦的张来弟带到了问讯室。看着张来弟母狼似的眼,熊天平撇撇嘴,好奇地幻想了一下,如果换做自己此刻会是什么心情,只想了一个画面,就打了一个寒噤。丧子的女人比豺狗还要凶残,何况是以泼辣闻名的张来弟呢。
趁着间隙,熊天平走到二楼去看看。他故意放轻了脚步,果然,听到陆杰在和左昀说笑。见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门口,笑得前仰后合的陆杰险些没呛住,慌忙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潮,窘迫地叫了声:“熊队长。”
熊天平故意不去看左昀轻蔑的目光,冷冷地看着陆杰:“你这个笔录,做得很享受嘛。”
陆杰不敢辩解,陪着笑,可怜巴巴地看着队长。
熊天平忽然问:“对了,《斯卡波罗的集市》是首什么歌?”
陆杰费解地摇摇头,左昀在一边冷笑起来。熊天平看了看她:“你知道?”
左昀抱起胳膊,深深瞧着他,眸子和窗外的星星一般闪烁不定:“熊队长,这首歌翻译起来很复杂,大致意思是说,人世无常,人应该给自己留有余地。”
熊天平赫赫笑了,转身问陆杰:“笔录做完了?做完了带她去留置室。”
在熊天平的监督下,陆杰一脸不忍地把左昀带到楼梯拐角下的小间里,一个大约5平方米的小楼梯间,本来是有比较正规一点的留置室的,但后来大楼里的办公室不够用,就把留置室改作了办公使用,把楼梯间改成了留置室,陆杰开了灯,左昀看了一眼,就明白陆杰为什么迟迟把她拖延留在问讯室里了,和这间小黑屋子比起来问讯室简直就是总统套房了。
里面惟一可以坐的地方是一张铺着草席的小行军床,顶上嵌着一个灯泡,糊满灰尘,在极暗淡的灯光下也可以看出草席生着大块大块的霉斑。
左昀呆呆地站着,直到门在背后关上,还是没勇气坐下。
陆杰看熊天平下楼去了,赶紧又溜到留置室外,拿手指敲了敲门上的玻璃窗。
“别怕啊,”他小声说:“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随时叫一声。”见左昀背着身不说话,他万分不忍地又补充了一句:“现在都快11点了,最多10个小时,他怎么着也得放人来日方长嘛。”
左昀摇摇头,马尾柔弱地摇摆起来,转过头,竟已经满面泪光:“我不是为这个难过”
而这时,影影绰绰地,一声悠长而凄厉的嘶吼,飘了过来。左昀怔忡地屏住呼吸,瞪视着陆杰:“你听到没有?”
“什么?”
左昀倾听了一会,黑夜沉寂,再无声息。于是,她也相信那只是幻觉了。
隔着一扇门,能听到陆杰有点紧张的粗重呼吸。“左昀,刚才熊队长问你的是什么歌?”犹豫了很久,终于找出一个话题来打破沉默。
门里的人没有回答,过了好久,她低低哼起歌来,忧伤而沙哑的嗓音在幽暗的楼道里雾气一般柔和地弥漫开,歌词是英文: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ely sage rose 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Tell her to make me a cambric shirt。
Parsely sage rose mary and thyme。
Without no seams nor needle work。
Then she wi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On the side of hill in the deep forest green;
Tracing of sparrow on snow crested brown。
Blankets and bed clothiers the child of maintain
Sleeps unaware of the clarion call。”
陆杰不敢打断,静心听着那往返回复的旋律,像千折百转的溪流,流向永恒梦境。
歌声悄息了片刻,像是明白陆杰的意思似的,她重新又唱了一遍,这一次却是翻成中文的歌词了:
“嘱彼佳人,营我家室
蕙兰芫荽,郁郁香芷
良田所修,大海之坻
伊人应在,任我相视
彼山之阴,叶疏苔蚀
涤我孤冢,珠泪渐渍
惜我长剑,日日拂拭
寂而不觉,寒笳长嘶
嘱彼佳人,收我秋实
蕙兰芫荽,郁郁香芷
敛之集之,勿弃勿失
伊人犹在,惟我相誓。”
陆杰靠在门边倾听,声音甜美而迷离,回荡在空寂悠长的走廊里,他不知不觉连呼吸都屏住,走廊顶部灯光在眼前水波似的浮动起来,吞吐散射着针尖似的大团光芒,他闭了闭眼睛,一颗滚热的液体爬进了鼻沟,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而对于咫尺天涯的赵根林来说,疼痛,在肉体上也渐渐地成为了一场幻觉,一会儿清晰,一会模糊。汗水已经流干,他听见自己疯狂而混乱地哀告,惨叫,哭泣声,不顾一切毫无羞耻的乞求声,愿意用剩下的所有生命来换取掌握和主管这一切的熊天平立即出现。他疯狂地号叫着:“我说了,我说了,我说了!”
但痛苦依然无穷无尽。
他一会晕死过去,世界变得漆黑,但仅仅几秒,又醒过来,世界化作燃烧的血红,如是反复,终于,忽然间,晃动的日光灯渐渐缩小,又渐渐清晰,白炽的光柔和了,清澈了,散发出水一样纯净的碧蓝。
无论挂在窗栅栏上的这个人发出什么声音,张来弟都恍若未闻,这些惨绝人寰的声音倒是激发起了她一波又一波的快意,偶尔闪现的一缕人性的怜悯也稍纵即逝,激发起更深的暴虐之欲。
熊天平抓住她的手把她推出门去时,赵根林已经陷入了谵妄。
他朝那张糊满汗水、扭做一团的脸俯下身去,只听到那受伤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沙哑的咕噜:“我说了,我说了,我说。”
接着,他在赵根林失神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克制着内心的狂喜,声音还是颤抖起来:“在哪里?”
“在那。在那。在那儿。”陷入狂乱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在那。”
熊天平恼火地又在他脸上抽了一巴掌,力气并不大,但打中了鼻梁骨断裂的地方,挂着的人又发出一声惨人的号叫:“我说,我说。”
“妈B,装什么疯!你不说,我把那老家伙再放进来!”他低声恐吓。
赵根林受到大惊吓地哆嗦着拼命扭动起来,不顾挂在窗户上的胳膊,像一匹被兽夹夹住了腿的野兽,撕裂肢体也要逃脱即将临头的厄运,手铐被他拖动着发出刺耳金属摩擦声,肩胛骨被拽到了一个完全不可能的位置,看得熊天平都毛骨悚然了,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固执地又问了一次:“在哪里?!!!”
“在那!在那!就在那!”他涣散的目光古怪地转动,身体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像是一只被叉在铁叉上炙烤的青虫。
熊天平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他一边扭动,一边疯狂地夹紧双腿,仿佛大腿的根部在被蛇虫啮咬。
熊天平一把拉下他的裤子,不可想像的惨酷之状猛地跳进他眼里,同为男人的他,也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我操,”他下意识唾了口唾沫:“这老娘们可真够疯的。”
事情已经超出了控制,熊天平恼火地盯着赵根林的下身,犯人身上最敏感的部位密布着烧灼而起的水泡,顶点已经焦黑,更可怕的是,张来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根铁丝,从其间横串而过,再拧成一个死结。
这事已经变成一场连他都不能忍受的噩梦了。他第一反应是想伸手去解开那个铁丝,才稍一拧动就引起了新的惨号,最后,他赶紧手忙脚乱地先把人从窗户上解了下来,手铐刚一松开,那个扭动的躯体就一头栽倒在坚硬的水泥上,发出一声钝响,两只胳膊却像风干的翅膀,凝固在展翅飞翔的姿势上。
栽倒时犯人的头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咚的一声,但头颅的主人毫无知觉,像一只倒在地上的飞禽标本。熊天平关好门,拿老虎钳将铅丝绞断。趁着机会,他一咬牙把铅丝的残端抽出来,浓浓的两股黑血顿时蜿蜒而出,那昏死着的身体也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熊天平自己也跟着哆嗦了一下,铁丝差点没甩出去。但即便如此,赵根林也没再动弹,嗓子却只像梦呓似地,沙沙地又咕噜了句:“在那儿。”
熊天平唾了口唾沫,才发现嘴巴干得发苦。他恶心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铁丝,本能地想甩进一边的废物篓,良好的职业习惯控制住了他,从桌上扯下一页纸,将铁丝包了起来,揣进了裤兜。
28 上船2006…07…03 11:25:56 网友评论 3 条 在二十年的刑警生涯里,对犯人动手早已不是第一次,但这样心慌意乱却是第一次。熊天平走出办公室大楼时,才发现自己也像挨了一顿重重的拷打,后背心汗水直淌,衬衫都湿透了,一双腿边走边弹棉花似地打哆嗦。他并不怕见血,凶杀案哪年都得见个几起,最惨的灭门案,鲜血把卧室里的拖鞋都漂起来了,白花花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屋子,他也毫不打憷。做完现场勘察,抿一口酒下去,一个人就能在凶杀案现场蹲点蹲上一夜。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马春山,顺便瞟了一眼时间。
12点15分。
手机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简直就像在等着他的电话似的。
熊天平想了想,说:“你在哪里,我们见面说。”
马春山听这口气透着沮丧,不像是有好消息,犹豫了几秒,似乎捂上了电话在请示什么人,过了会,才说:“那你过来吧。到锦绣花园9号。”
熊天平挂上电话。才凉快下来的脊背又辣辣地冒出汗来。
那不是吴扣扣的淫窝么。
前天夜里和张德常他们夜访吴扣扣时,那满室的豪华与暧昧,顿时像一股火焰似地燎着了他的胸口。说真格的,大约在五六年前,这女人像只八脚蜘蛛似的纠缠着他时,可真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发达的一天呢,光那套房子的装潢,就得四五十万吧。那会儿他熊天平已经是刑警队副队长了,这女人从外地回来开了一家泡脚房,托了人送礼打招呼,想在公安上找个靠山。七转八转拜到他的门下,缠磨着要请他吃饭喝酒,一坐下来,就非要挨着他坐,当着满桌子陪客的面,她就敢把手从桌布底下伸过来,摸上他的大腿,直捣黄龙。熊天平坐立不安,她手上不停,面上还在谈笑自若,熊天平哪吃过这等真章,她的手攻势如潮,没等开始走菜,他便全线溃退,缴械投降。她这才抽回手,勾了他一记媚眼:“熊队长,你还真是个爽快人啊。”
熊天平不是没动过包下她的念头,这娘们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一身骚功简直是万里挑一,但半路上杀出来个江勇,把她弄了过去,吴扣扣见江勇黑白两道都能走动,手下也有一票兄弟,场面上就跟了他,不再敞开了批发自己了。熊天平自问争不过江勇,再说就是争得过,也犯不着,也就丢开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