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客-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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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
“是奇怪。”
“你说什么?”
“能是他吗?”
“谁?”
“郝仁。”
丁国庆在去洗手间的路上,视野里闪过了一个异常熟悉的面孔,那个他仇恨的面孔。起初,他不敢相信很快闪过的那张脸会是郝仁。可他又确信自己的视觉,没有看错。丁国庆顿时双眼冒火,调转头,就去找寻这个与他不共戴天的人。他想跟踪他,抓住他,杀死他。可在人山人海的中国城里,想跟踪一个人实在是海底捞针。虽然人没有找到,但他确信不疑,他看到了郝仁。
“我不会看错。”
“是他又怎么样?”林姐问。
“你当心。”丁国庆严肃认真地说。
“我?我当心他?”
“他会捣乱一切!”
“算了,吃饭吧。没那么严重。”林姐叫侍者上热菜。
丁国庆一口都没吃。
回长岛的路上,林姐驾着车,回想着这个不开心的饭局。为了使丁国庆放松下来,就心平气和地说:“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可以安心地过日子。”
丁国庆摇了摇头。
“你怕他?”林姐问。
“我要保护你。”
林姐哈哈地笑起来:“好了,你刚来,慢慢你会了解的。”
汽车在长岛高速公路上飞驰。
丁国庆没有回答,他脑子里想着的是阿芳,还有三渡村。
13
三渡村的村口搭起了大戏台,这是七婶花了一万块才请来的。县里的闽剧团近几年来好戏连台,青衣、花旦的古装袍,都换成了超级短裙,听说,有的戏装都改得亮出了肚皮。三渡村的人,整天忙的就是去赚钱,要不然就是到美国捡黄金。如今混得什么都有了,就缺少点文化生活来调剂。
七叔又从美国汇钱来了,还捎来了口信,告诉七婶,这些年他在美国做生意,家里全靠着乡里乡亲的帮助,拿出点儿钱来犒劳犒劳大伙儿,也好表表心意。七婶接到钱后,合计了半天,买点儿礼物,摆几桌席,总是老一套,也没啥意思。钱不少花,亲戚朋友也不见得都满意,索性再多掏几个钱,请来县剧团唱大戏,既风光又体面,也赶了时髦,又还了心愿。
七婶虽不算爱出风头的人,可自打年轻的时候,就喜欢为村里张罗事情。今天从搭台架灯就跟着忙,一直忙到快开演。
戏台前摆了几张桌子,放好了一盘盘的瓜子,摆好了一碟碟的美国香烟。这几桌她准备请县里的书记、造纸厂的厂长、阿六的媳妇、二肥的妈,还有闽河饭店里林姐办公室里的那几位。近日来闹哄着要去美国的人更多了,说是价钱虽然年了点儿,可免去了路上受的罪。港口外停着那些大船,听说都是要去美国的。坐船可比彩凤他们走路舒服多了,这回她准备把娘家的儿个孩一片都弄去。要不是盖起了这几幢大瓦房,拖住了身,说不定七婶也乘船玩趟美国,省得叫老头儿一个人在那边总惦记。
阿六的媳妇和费妈妈来得最早。她俩帮着七婶忙里忙外,把土台子上的地面扫得光溜溜的,把台下一排排条凳摆得齐刷刷的。
“七婶呀,咱们村就数你家了,我家是没法跟你们比。阿六那混蛋走了多少天了,连个信也没有。”阿六媳妇边摆着条凳边喊着。
“他媳妇,着啥急。阿六到了美国,一定发大财。那小子又有手艺,人又精。”七婶磕着瓜子说。她手上的金馏子,不停地在她脸前晃动。
“发啥大财,我就盼着我家二肥能挣点钱早些回来。他这一走好几个礼拜没个信,我可真受不了了。”费妈妈说着说着,坐在凳子上哭了起来。
老村长——阮卫国的父亲也来了。见到费妈妈正在掉眼泪,就说:“哭个啥,卫国的媳妇说得好,不出走的男人没出息,挣大钱的男人没有一个在本地。”老村长说完,就坐在了正席。
七婶走过来,趴在他耳边前咕了几句,老村长笑了起来:“这又不光是卫国一个干这事,你看看眼下的年轻人,有几个还像你我这一辈。再说,再说那水仙也不是个好东西。”
他们正聊着,三渡村的人和外村的一些人,都陆陆续续地赶到了。大家伙儿说说笑笑,各自找着最得看的位置。
“让开!让开!老村长,你帮帮忙,这头一排是留给县领的。”七婶说。
永乐县的领导是卫国媳妇通知的。自卫国L路后,她就常往县里跑,最近跟好几个干部都搭上了关系。听说同郝鸣亮也打得火热。
卫国的媳妇不到三十,在同年龄的人里算是有几份姿色的。她埋怨卫国钱挣得不多,不如早点闯美国。可她真的用心不是嫌他家里穷,她最恨阮卫国有男性病,天生的精子数量就比别人少,还来不来没怎么地就早泄。
卫国一走,她好像年轻了好几岁,连郝鸣亮搂着她的时候都说:“你呀,脸蛋儿还像一朵花。”
舞台上的灯“唰”地一下亮了。锣鼓和电声乐队也奏了起来,演员们已在后台化好了牧。领班的穴头把脑袋伸到边幕外。瞧了瞧观众席上的情形,就冲着喇叭喊:“离开演还有十分钟。”
阿芳拖着三个月的身孕走得很慢。今天她到这里不是为了看戏,她有她的主意。自从丁国庆离开了福建,她觉得度日如年,一个人偷偷地哭过好几次。她担心国庆的伤,更担心他的脾气。她梦到过他在路上遇了难,被边防军抓住,落得好惨。她惊醒过来,看到国庆带着伤残又回到她身边。她劝他留下,哪儿也不要再去了。又梦到郝家兄弟拿着血刀向他刺来。
阿芳比国庆走的时候显得更瘦了,眼圈显得又黑又暗。她似乎变了个人,不是常常叹气,就是楞着发呆,怀孕的反应也在折磨着她,每每摸着小腹,她总是掉眼泪。
近日来,她觉得自己快活不下去了。她得不到国庆的消息,精神都快分裂了。她下决心,一定要去美国,一定要找到国庆,死活都要在他的身边。
今晚,她来三渡村是来找七婶。听说,最近有船要去美国,可是她手上的钱不够,她等不了国庆寄钱来再走,她等不了,一天也等不了。她知道,七叔在美国混得不错,就准备向七婶借点儿钱。
“阿芳,你也来了。来,前头坐。瞧这孩子瘦的。”七婶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七婶,不坐了,就站这儿吧。我有点儿事想找你。”阿芳不好意思地说。
“啥事呀?”
“七叔好吗?”
“好,好,别客气,有啥事就说吧,孩子。”
“上船的预付金是三万块,我爸妈,您知道他们都是中学教员,他”
“七婶明白。还缺多少哇?”七婶既爽快又热心。
“差不多还缺一万吧。”
“行,没事,七婶先帮你垫上。等国庆和你发了财,还这点儿钱算个啥。合美金才一千多块,两人挣,没问题。连你七叔一个半老头子都寄回这么多来。行,行,包给我了。”
“谢谢您,七婶。”阿芳深深地给七婶鞠了个躬。
“别,别,孩子”
“阿芳!”有个男人在叫她。她向那边望去,马上转身就走。因为她看到,喊她的是郝义,他就坐在第一排,旁边坐的是阮卫国的媳妇。
“阿芳,阿芳。”七婶拦住了阿芳说:“阿芳,可不能犯小孩子脾气,七婶答应借你钱,可你得罪了小少爷,不也去不成美国哟。”
阿芳抬头看了看七婶,没动地方。
“阿芳。”郝义叫着她的名字跑了过来:“阿芳你不看戏啦?你别走,我有事跟你说。来,前面坐。”
阮卫国的媳妇也走过来:“阿芳,一会郝局长也来,一块坐吧。”
“不,谢谢你们了。”阿芳说完,就要走。
“阿芳,这可是我爸让我叫你的。”郝义说。
“干什么?”
“干什他说要和你一起看戏。”
“哎哟哟,你多大的面子呀。来,快来。”阮卫国媳妇拉着阿芳就往前排坐。
阿芳无奈,为厂去找国庆,她忍着坐下了。她刚坐稳,就听郝义和气地说:“阿芳,咱们现在可以说是一家人了。我哥和国庆都在纽约,都在一起。”
阿芳听到国庆两个字,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她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变了态度的郝义,盼着他再说点儿什么。
“我哥常给我家来电话。他说,国庆在纽约混得也挺好。还说,不让我再跟你找麻烦。还说”
锣鼓全部敲响,新潮的电声喇叭也全放开了,舞台上出现了一排光着大腿的姑娘。伴奏的音乐谁也听不懂叫什么名堂,这一响压住了郝义的讲话。阿芳心里起急,她真想把这些发出噪音的东西全都砸烂,让郝义再说些了国庆和纽约。
混乱声中,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头一看,原来是郝鸣亮。郝鸣亮挨着她坐了下来,笑着说:“郝义说的都是真话。俗话说,冤仇宜解不宜结嘛。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看着也怪孤单,怪可怜的,快去纽约找国庆吧。他一个毛头小伙子,又是个火暴脾气,保不住又得惹事,也真需要你去照顾。钱上又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乡里乡亲的,我哪能不照顾你呢!”
曼谷,这个泰国最大的城市,气候终年炎热,雨水四季充足。市里佛塔寺庙处处可见,色情行业种类繁多。曼谷郊外有一处深宅大院,方园有几公里。院外不见高高的围墙,更不见警卫把守。从一层层棕榈树向里张望,里面好象是个高尔夫球场。穿过那郁郁葱葱的大片草地,是几条幽静的小河。河两岸是茂盛的热带植物,河中央盛开着鲜艳的花朵。荷花的四周布满了翠绿的大荷叶,红红的鲤鱼,自由自在地游在水中。
这个庭院的主人一般不在这里住,这里只为招待他远道而来的客人。绿草坪中星星点点地竖立着几幢傣式小楼。小楼后面,才是一幢幢高级现代小别墅。
三渡村的六个人来到这里就抓了瞎,他们四处寻找电话,可小楼里只有一台可挂国际长途的电话,他们只好焦急地等待着。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位中国小姐。在她的脸上可以看出明显的不耐烦,尤其是对二肥那颠三倒四的话,更是气得她直跺脚。
“我不是颠三倒四,我妈给了我美国保人的电话号码,可是我过境时给弄丢了。”二肥把身上所有的兜翻了个遍。
“过境怎么会弄丢?你骗人。”小姐生气地说。
“过境时,我拉了泡屎。”二肥急得浑身大汗。
“大家都听着!”小姐没功夫跟二肥斗气,开始宣布他们几个人未来的命运:“彩凤的父亲在美国已经签字担保她了,所以,她在这里再学习三天,就可以上飞机去美国。”
“小姐,小姐。”阿六把小姐拉到了一边小声说:“我可以交现金。美国方面的保人,不知道为什么找不着了,你看什么时候交钱。”
“一次付清吗?”
“当然,当然。”
“你有那么多钱?”
阿六指了指裤腰,又趴在她耳朵边儿说:“也少不了你的。帮帮忙,小姐,你看”
小姐转身又对大家说:“那好吧,现在可以走的有两个,其他人抓紧时间联络。要记住,长途电话费可记上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