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信芳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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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一般的儿童演员,从而在北京观众中颇为轰动。
初到天津
周信芳进喜连成的第二年,正赶上“国丧”,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先后
驾崩。为了表示“举国志哀”,清廷规定,北京城里所有的戏馆,都不得有
锣鼓响器的声音,只能说白清唱。这样,在北京是唱不成了,周信芳只好去
天津,在东天仙茶园搭班,搭的是京都双庆和班。当时,和周信芳同台演出
的是南派京剧名角吕月樵,和金月梅、苏廷奎、刘永奎、牡丹花等。他们不
仅是男女同台,而且以演出新戏为主。周信芳对此感到很新鲜,尤其是著名
坤伶金月梅对他很有影响。她年纪很轻,会的戏很多,每天演一出,可以演
一百天而不重复。金月梅受革命思想影响,还尽演一些时事新戏,使周信芳
钦慕不已。此时周信芳才十五岁,兼挑老生、武生两个行当)他的戏码大多
是中轴或压轴。戏目有老生戏《定军山》、《黑驴告状》、《九更天》、《乌
龙院》等,武生戏《刺巴杰》、《连环套》、《翠屏山》、《狮子楼》等。
后来他在金月梅的影响下,开始对编演新戏发生兴趣。他为金月梅配演了新
编本戏《二县令》。这个戏根据《醒世恒言》的故事改编,写南唐江州德化
三十岁时天津留影(一九二三年)县令石壁,妻早丧,有女月香,貌美聪慧。
后石壁因粮仓失火罢官,并限期赔还,他变卖家产赔偿尚不敷,郁闷成疾而
死。月香与养娘被交由官媒发卖。商人贾昌曾受石壁救命之恩,以银赎二人
归家,收月香为义女。贾昌妻马氏虐待月香,并乘贾外出,将月香转卖。月
香为新县令钟离义买去,钟离之女瑞枝许婚德安高大尹之长子,欲以月香陪
嫁。钟离义询知月香为石壁之女,遂认为义女,欲为择婿。高大尹得知,复
为次子聘月香为妇。瑞枝与月香同时嫁高家。贾昌归,怒而休妻,又赎回养
娘,让她仍随月香。周信芳在戏中扮演县令的角色。周信芳还参加演出了新
编本戏《好心感动天和地》、《刘元普双生贵子》、《吕大郎还金完骨肉》
以及《三侠五义》等。
两个月后,双庆和班转入天津贾家桥的兴华茶园演出。这时,在金月梅
的带动下,周信芳参加了更多的新编京剧的演出,如《巧奇冤》,曾轰动一
时。此外,还演出了《卖油郎独占花魁女》、《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等。这
是周信芳演出新编本戏的开始。
这一年的冬天,天津特别冷。一天清晨,周信芳与伙伴们一起在戏园院
子里练功,天空北风呼啸,把几棵光秃秃的树枝刮得摇摇晃晃,簌簌作响。
天虽然冷,可是周信芳却已练得满头直冒热气。他披好一件衣服,准备吊嗓,
可是一张口:“一马离了。。”声音忽然显得沙哑。周信芳原来嗓音极其宽
亮,还从来没有沙哑过,他觉得好生奇怪。他再试着唱几句,还是那么沙哑。
那时,吕月樵正在旁边给年轻的演员抄功,他走过来关切地问:“信芳,
嗓子怎么啦!”“也不知怎么的,哑了!”周信芳想了一下说:“也可能是
昨晚感冒,影响了嗓子。”吕月樵忙帮他把披着的衣服穿好,说:“那就别
再着凉了!”
当天晚上,周信芳因为嗓子不好,改演了一出武戏。第二天一早,周信
芳照常来练功,可是张口要唱,竟一个音也发不出,怎么使劲也没用,这下
他可慌了,连忙去找吕月樵。月樵是位有经验的老演员,一看这个情况,心
中已经知道了八九分。他对周信芳说:“信芳,别着急,看起来这是倒仓!”
倒仓是男青年演员自十四岁到十八岁期间发生变声的生理现象,京剧界就叫
倒仓。倒仓期间,声音变得低粗暗哑,不能正常地胜任一般的演唱。倒仓有
两种情况,一种是因倒仓而一蹶不振,不能恢复原有嗓音;一种情况是度过
倒仓期后能获得理想嗓音。这是因人而异的。但,如何在倒仓期间正确养护
和使用嗓子,是至关重要的。吕月樵是熟谙这一切的。他一方面帮助周信芳
求医问药,进行治疗,另一方面鼓励周信芳继续练声。
面对这一严峻的现实,年仅十五岁的周信芳当然非常焦急,但是他并不
因此而气馁。他每天清晨五时即起,登上老龙头喊嗓锻炼。经过一段时间的
治疗和锻炼,嗓音总算有了好转,沙哑中尚可响堂致远,然而终未能恢复到
原来那样的宽亮,这对一个以演唱为主的京剧演员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很
大的不幸。
周信芳除了在天津演出外,还到烟台、海参崴等地演出。麒麟童的名字,
在北方观众中也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他成了谭迷
北京是京剧的发源地,是京剧名角济济之处,京华剧坛争艳斗丽,美不
胜收,使久居南方的周信芳大开了眼界。在北京,他听到人们赞扬最多的要
算是谭鑫培了。
谭鑫培在京剧史上,是继往开来的一代宗师。他本名金福,湖北江夏人。
其父谭志道,先学楚调,后改京剧,应工老旦。因其声狭音亢如“叫天子”,
时人称为“谭叫天”,鑫培艺名即称“小叫天”。鑫培幼年随父学艺,深受
汉戏熏陶,又随父搭三庆班,先后拜程长庚、余三胜为师。他兼擅武生戏与
老生戏,后专演老生。他吸收各家之长,独创“谭派”。程长庚去世后,称
雄剧坛。光绪十六年(一八九○年)即被选为内廷供奉,光绪三十三年(一
九○七年)被誉为“伶界大王。”当时在北京曾流传一首诗,称:“太平歌
舞寻常事,处处风翻五色旗。国自兴亡谁管得,满城争说叫天儿。”其大红
大紫的程度,可见一斑。
周信芳在北京喜连成期间,常听人说,谭鑫培的戏如何如何精彩。他听
了非常钦慕,很想有机会去看谭鑫培的戏。
有一次,周信芳到广和楼去演出,途径谭鑫培正在演出的地方——三庆
园,只见戏园门口摆着一个亭子,一块碑。这是什么意思呢?周信芳看了很
纳闷。第二天,有人告诉他,这是老谭用特殊方式写的戏码:一个亭子,表
示《御碑亭》;一块碑,就是《李陵碑》。
周信芳听了,觉得很新鲜。心想,谭老板连写戏码都别出心裁呀!
过了几天,周信芳特地把别的事儿安排好,赶到大栅栏三庆园去看谭鑫
培的戏。戏已开锣了,是贾洪林主演的《雪杯圆》。不一会儿,《雪杯圆》
演完了。接着台上出现了一个和尚、一个瞎子,原来这是另外两位演员在演
《逛灯》。瞎子唱完导板:“未曾下雨先阴天”,忽然临时加了一句道白:
“谭老板来了没有?”
“没有来!”和尚一边张望,一边回答。
“噢,没来,那么我再唱。”瞎子轻声说了一句,就又继续唱了起来。
直唱到和尚说“来啦!”两人方才下场。这时,天已晚了,台上两边有人打
着火把照明。
谭老板上台了,演的是《铁莲花》。
周信芳一心希望老谭卖力地演,拿点绝活出来,谁知那天他演得非常轻
描淡写。不多久,“挑子”(一种形如号筒的长喇叭)一吹,宣告终场了。
周信芳感到很失望,他走出戏园时,听到不少观众在议论那场戏。可是
奇怪得很,竟没有一个抱怨老谭的。
有的说:“谭老板今天大概是不高兴吧!”
也有的说:“要不就是他不舒服,明天再来看吧!”
这一次,周信芳虽然没有看到谭老板的绝活,但使他意外地感觉到了一
点,那就是观众对老谭的崇拜简直是到了迷信的程度。
一九○九年,周信芳在天津演出期间,再次欣逢“伶界大王”谭鑫培。
一天,他在街上看到贴着一张东天仙茶园的海报,谭鑫培主演《打棍出
箱》。
周信芳早就听说老谭在这出戏的“闹府”一场中,有一招绝活,一抬腿,
一只鞋就会飞到头上去了。这出戏可不能不看。当天晚上,周信芳就赶到东
天仙茶园,挑了个座位坐下。当戏演到范仲禹“闹府”时,只见老谭飞起左
脚,踢鞋落在头上;鞋子掉下时,左手去接,捧着鞋口,用右手背接着鞋底,
左手一翻,右手翻掌托鞋底,安置头上,接着“吊毛”做“老头人被窝”动
作,博得了阵阵彩声。
第二天,周信芳又去看老谭的《李陵碑》。那卸甲丢盔的特技,那悲愤
苍凉的唱腔,使得周信芳一会儿拍案叫绝,一会儿热泪盈眶。他真被老谭的
精湛技艺深深地吸引住了。
周信芳十八岁时回到了上海。跟谭鑫培的好友、前辈花脸演员冯志奎在
新新舞台(原老天蟾舞台,即现在的华侨商店)搭班。还在老天仙茶园演过
《梅伯炮烙》。
新新舞台老板江子成(艺名江梦花)是京剧青衣票友,也常登台与周信
芳合演。
那时,谭鑫培正在上海,演出于九亩地的新舞台。后来,江子成把他请
到新新舞台唱大轴戏。
一天晚上,老谭扮了戏后,在幕侧观看周信芳、江子成合演的《御碑亭》。
演出全部结束后,老谭在后台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对江老板说:“子成,别再
唱了,你的扮相太难看了!”这时,冯志奎在一旁插话道:“信芳演得可是
不错的!”谭鑫培点了点头,拍着周信芳的肩膀说:“有出息,真不错!”
周信芳连忙双手一拱:“谭老板,请多指教!”
老谭也拱了拱手,说:“你演得不错,只是有些地方还不到家。”
周信芳一向敬佩老谭,他诚恳他说:“谭老板,收我这个学生吧!”说
罢,就要跪下叩头。老谭忙去扶他:“罢了,不要叩了!”
此后,周信芳天天雇了马车,到谭老板住的旅馆登门求教。在那些日子
里,周信芳恭恭敬敬地向谭鑫培学了《御碑亭》、《桑园寄子》、《打棍出
箱》、《打侄上坟》和《金榜乐》等戏。谭鑫培在说《御碑亭》这出戏时,
特别提到要用眼神变化来表现人物的复杂心情。这使周信芳很受启发。后来,
他不仅在演《御碑亭》时这样做了,而且还把“王有道举笔泪不干”写休书
那段表演,溶化进《封神榜》“姜子牙休妻”之中,丰富了表演技巧。
这样大约过了一个多月,谭鑫培回到了北京。有人曾问他:“上海有什
么人才?”谭鑫培回答道:“有个麒麟童,是个唱戏的。”
周信芳虽然没有正式拜谭鑫培为师,但在艺术上受他的影响,确实很深。
谭鑫培对周信芳,也是十分赏识的。
冯子和逼哭麒麟童
周信芳回到上海不久,和南方名旦冯子和合演了《贞女血》。《贞女血》
写清朝道光年间,儒生李天祥与妹妹秀贞同为父母祝寿。之后,天祥进京赶
考去了。秀贞的表兄江不良想娶秀贞为妻未成,怀恨在心,便伪造情书,散
布流言。于是秀贞的未婚夫家怀疑她不贞,声言要退婚。双方便打起官司来。
县令为了判明案情,命秀贞滴血检验。这时,江不良又买通稳婆,在验血时
弄虚作假,使秀贞依然蒙受不白之冤。李天祥中试后返乡,得知妹妹受了冤
屈,便代为申诉。最后,经藩司严刑勘问稳婆等人,终于使秀贞的冤情大白。
江不良也被问了罪。
这是一出幕表戏,没有固定台词,可由演员临场即兴发挥。在这出戏中,
冯子和饰李秀贞,周信芳饰李天祥。就在演这出戏时,周信芳被冯子和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