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战争 作者:瑛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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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婆婆一惊,回头一看是她,立即慌慌张张拉开抽屉,将手里的东西放进去,随即上了锁。婆婆抹抹眼泪:“馨儿,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
“我还得走,人家送的鲍鱼,活的,放厨房了,趁新鲜晚上就吃,剩下的给速冻上。”
“今晚就吃,好,好。”婆婆竭力掩饰着失态,有些语无伦次。
次日一早,婆婆陪老伴下楼锻炼,如馨洗完碗筷从厨房出来,无意中发现婆婆平时使用的一串钥匙丢在茶几上。联想到婆婆昨日的怪异,如馨愈发觉得奇怪。她几乎有一种预感,婆婆的态度转变与婆婆流泪凝视的那页纸有直接关系。如馨又觉得那页纸十分眼熟,不由猜测,莫非婆婆无意中发现了自己以前的检查单子?最近对自己如此照顾呵护,就像对待残疾人,婆婆是不是在可怜儿媳?
为了解开疑问,如馨走进公婆卧室,犹豫了一下,用婆婆落下的钥匙将那个锁着秘密的抽屉打开。
果然是来自医院的化验单子,还有一本崭新的病历。检验结果是“无精子症”,诊断结论是“不育”,患者的名字是柳志文。显然,这是本造假的病历。如馨很清楚,柳志文先于她做过检查,他的一切生命体征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叶如馨大脑嗡嗡地响着。这一偶然发现实在太出乎意料。她惊呆了。原来,这就是柳法官解决问题的妙招。无法调和的家庭矛盾就是这样被轻松化解?从医院弄一份假病历,这就是她离家出走的几天里,柳志文想出来的办法?
轻松吗?不,此时,如馨心里就像被猛然压上了一座山。
丈夫为此作出了牺牲。牺牲自己的健康形象,还要以欺骗母亲为代价。
她真是太笨了。其实早应想到,以婆婆的个性观念,怎会接受一个不孕的女人做儿媳?
所有的谜团都迎刃而解。
这一和谐、欢乐、稳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原来是建立在婆婆忍辱负重的基础上。
儿媳的幸福生活、安宁日子原来以婆婆的痛苦、忍耐为代价。
婆婆之所以忍受这一切,原来是为了儿子的“短处。”
以前,一直是如馨在忍。现在,轮到婆婆来忍。
忍的滋味很不好受,如馨不愿意在这个家里,哪个成员在忍中度日。
婆婆的眼泪,如馨感同身受。
当晚,夫妻俩回到卧室。关上门,如馨突然从背后抱住他。
她的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哭着说,“这个黑锅不该由你来背,我无法接受。”
他沉默了一下,轻松地笑笑:“对咱俩来说,这事发生你身上还是我身上,有区别吗?如果是我的问题,你会因此而离开这个家离开我吗?”
“明天我就跟妈说明真相,解释清楚。”她说,“这样对你、对妈都不公平,我受不了!”
他扳过她的身子,对着她的脸:“你想破坏这好不容易培养起来和睦气氛吗??你想拆散这个家吗?”
“可我不能就这样欺骗老太太!她很无辜,我为什么要害她!为什么要她受为份不明不白的冤屈?”她压抑着嗓子,失声哭起来。
“算不上什么冤屈,就算有,也就是点委屈罢。既然总得有人受委屈,为什么一定要在吵闹中受?”
“那就由我来受吧,该我受的,我情愿。”
“那就得家无宁日,日子没法继续下去!我们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别义气用事了,把这个家给毁了!”
“可我,我没法心安理得,我简直没法面对老太太。”
“习惯就好了。你给我听着,以后不许再提这事。只要我们对爸妈好,让他们安度晚年,开心度日,要让妈觉得这日子过得非常好,有没小孩子都所无谓了,不在乎了,自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她感觉他的眼泪也在落下。她的心猛然抽搐起来。她沉默了。看来婆婆并是像自己想得那样,思想转变了,变得通情达理了。这事出在儿子身上,不要孩子就没什么。若出在儿媳身上,那就不是没什么,而是共同的生活无法继续。
即便婆婆这样想,如馨也无话可说。
内疚和惭愧虫子一样咬噬着如馨的良心,婆婆补偿一样的行为使她负重如山,让她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罪人。她几乎不敢去看婆婆的眼睛,好几次忍不住把心一横,索性说出来吧,任刮任剐,她都认了,日日背着良心重债是一件多难受的事。可是,婆婆眼睛里流露出的以前从未见过的疼爱、关怀和母性的柔情,让她留恋,让她不舍得失去,不情愿撒手。这份比起亲妈有过而无不及的突然而来的母爱,就像一条孱孱细流,流进如馨的身体,淌过她的心田,滋润着她,打动着她,感化着她,让她每每看到婆婆的时候,一颗心变得从未有过的柔软。曾经的怨,曾经的恨,曾经的不愉快,也都随风而去了。
婆媳俩各怀心事,双双小心地、努力地、维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如馨每每看到婆婆背着人的时候出神发呆,甚至偷偷抹泪,她又深刻地会感到来自内心的阵阵刺痛。这个时候,挥之不去的罪恶感桎梏着她,使她无法痛快地呼吸。从业十年,工作中她有一个原则:帮有冤屈者伸冤,替遭遇不公平者讨还公道。而今,她为了自私的感情,为了自己的幸福,蒙敝真相,颠倒黑白,把一份冤屈和不公道强加给不明白就里、爱子心切的老人。如馨感觉自己不仅是一个罪人,还是个刽子手,为一己之私而残忍扼杀了一个老人延续血脉的美好愿望。
16
如馨得空回了一趟娘家。
她想跟妈妈谈谈心事。或许,妈妈能够帮她打开心结,卸下这千斤重担。
可是母亲不在家。爸也不在。只有四十多岁的小时工在看护两岁的小侄儿。
“峰峰,叫姑姑!”如馨蹲下来,跟小侄打招呼。
“嘟嘟!嘟嘟!”小侄子一颠一颠地跑过来,一脸纯真无邪的笑,还亲热地用小手拍姑姑的脸。
“我妈呢?”如馨回头问小时工。
“去医院了,你爸也去了。”
“谁病了?”
“昨晚老太太从床上摔下来,直到今早胸口还疼得厉害,去拍片了。”
“怎么会摔下来?”
“跟小峰峰逗着玩,不小心给摔的。”
如馨起身拎了包就往外跑。小侄子还在身后“嘟嘟嘟嘟”叫个不停。
如馨赶到医院,刚好看到母亲刚从透视室出来。
“妈,没事吧?”
“没事儿!”王宏英笑呵呵地说,“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摔了,吓我一跳。”
“多大的事儿?就拍个片,你爸跟着来我都嫌人多呢,快回去吧。”
“片子出来了吗?”
“在你爸手里呢,你爸跟医生聊话呢。”
正说着,叶振山走过来。
“医生建议做个胸部CT,说肺部有阴影。”叶振山说。
王宏英道:“刚才拍片时医生问我是不是有胸兜,兜里是不是装了硬币,我还纳闷呢,穿毛线衫哪来什么兜兜?原来是阴影?”
如馨盯着父亲:“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医生让做CT。”
王宏英疑惑地问:“做CT多少钱?是不是很贵?”
旁边有一个男人凑上来:“肯定是故意让你们多花钱,这里的医生开单子有提成,我给介绍一家医院吧,绝对经济实惠。”
王宏英扭过头拉着老伴往旁边躲,那人快走两步追上去。
如馨上前挡住那男人,亮了一下律师证。那人顿时失色,掉头悻悻溜走。
如馨安顿父母坐到一张长椅上等待,然后直接去找医生。
“有什么问题吗?阴影是怎么回事?”她拿起片子对着灯光看,却看不出什么名堂。
“不用紧张,”医生慢条斯理道,“你母亲有慢性咽炎,饮食不对口会出现涌痰现象,这也是阴影形成的因素之一。加之你母亲三天前患上小感冒,现在还没好利索,初步判断是肺炎,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做个CT再下最后结论吧。”
如馨拉着母亲往CT室走,母亲迟迟疑疑不肯去:“既然是肺炎,就那治吧,打针也好吃药也好,做什么CT呢,没必要的浪费。”
“还是做吧,加一道保险才放心。”如馨把母亲送进CT室。
第二天,如馨陪当事人去取证,脱不开身,打电话让大姐抽空去医院取CT片。两小时后,叶如莲便从医院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馨儿,大事不好,你快来吧。”
大姐是个急性子,火爆脾气,沉不住气,遇事先惊慌,瞎咋呼。
“怎么啦?姐,别慌,慢慢说。”
“医生说是肿瘤,初步判断是恶性的。”
“什么?”如馨仿佛没听明白。
“医生说必须马上住院开刀。”
一时间,叶如馨感觉大脑轰地一下炸开了。
病理切片很快就出来了。叶家姐妹寄托于“良性”这一线希望也破灭了。恶性肿瘤,不容乐观。柳志文听说岳母做手术,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送钱过去。”如馨卡里原有几万元,可是刚刚买了基金,于是从柳志文卡里取了仅有的三万,这是他养家糊口之余的全部积蓄。在储蓄所坐柜台的叶如莲也紧急贡献出一万。主刀医师是一位肿瘤学泰斗,如馨托了熟人才给请到。术前想给主刀送个红包,可朋友说人家不缺钱,三千五千拿不出手,就算万八千,人家也不会瞧上眼。以前如馨对红包现象深恶痛绝,发誓绝不以身试法,可轮到亲妈躺上手术台,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手术这天,张金芳也来了。老太太和叶家人一起,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外。大家劝她回去,她说什么也不愿走。直到四个小时后病人从里面推出来,医生宣布手术成功,张金芳才放下一颗心,匆匆回去照看老伴。一场手术做下来,当天就用掉三万九。如莲夫妇、如馨、柳志文,四人轮流在医院值夜,众口一词对病人隐瞒真实病情。只说长了个良性小肉疙瘩,割掉就好了。王宏英信以为真,一周后就开始照常吃喝,说说笑笑,十分乐观,除了有一点虚弱,根本看不出是整个胸腔被掀开刚刚进行了大手术的癌症患者。
在医院卫生间里,如馨不止一次看到大姐暗自垂泪。每次她都说大姐:“哭什么?眼泪能治好妈的病?看见妈就高兴点,别没事找事,自寻烦恼。”背过人去,如馨却也忍不住失声痛哭,悲伤不已。无法接受这种病长在妈妈身上,不停地为妈妈鸣不平。妈妈一辈子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什么让她这么大岁数了还要遭这番罪?受这份苦?
术后的日子,张金芳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如馨劝阻她,医院到处是细菌,不是什么好地方,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尽可能少去。张金芳哪里肯听?待王宏英能进食了,张金芳每天炖一锅营养丰富的汤送到医院,每次去,只要王宏英精神好,总要东家长西家短地聊一会儿。
苦熬了整整十八天,王宏英出院回家。回家第二天,如馨再去看母亲,父亲把她叫进里屋,指着桌上两摞钱对她说:“这两万块钱志文妈硬要留下的,志文爸妈现在靠退休金生活,攒钱不容易,咱家里钱够用,这钱你得给人家捎回去。”
“嗯,这钱不能用。”如馨说。
“这钱不能接,这情得记下。不遇大事,还识不了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