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田园-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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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强笑了笑,心头一阵阵的苦涩。年哥儿舅舅和舅母的感激之意是不假,可自进来就没说过一句,大嫂子不用担心,我们不强着让年哥儿回去的话。想到这儿她心里又是自嘲一笑,换作是自己,找到亲外甥子,自然也是不肯讲这番话的。
佟氏的小院,何氏春桃上午来时,只把屋里打扫干净了,院里还没来得及清扫。青青荒草几乎长了满满一院子。
柱子爹、李海歆和跟着过来的李家老三在前面拿铁锹铲草,何氏柱子娘和春桃春兰几个在后面把草打成捆儿,堆放到院子角落里去。
一直忙到太阳落到屋脊之后,约莫佟永年该从学里回来了,剩下些收尾的活计,何氏让柱子娘帮着做做,急忙回家了。
佟维安老张头柳氏自天色渐晚时起,便立在院子门口不停地往竹林小道儿上张望,面有焦色略带不安。
柳氏虽没有见过这位小外甥,但是从丈夫的口中也知道这孩子对他们还不亲近,甚至于有些抵触。
今儿佟维安拿了主意,不事先打招呼,直接到李家来,看他现在这样子,心里头肯定还是担心惹得年哥儿不高兴,硬撑着不走。
老张头也低声说,“舅老爷,待会儿二少爷见了我们,不会……不会生气吧?”
佟维安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老张头,“有可能。上次见过一面儿,就觉得这孩子跟我姐姐的性子像得很,柔中带刚。”说着又朝柳氏一笑,“说不定会拿大棍子赶我们走!”
柳氏嗔怪他一眼,“即使是拿大棍子,也是你这个当舅舅的做得理亏些。”
佟维安笑笑没说话。
佟永年一如往常,脚步轻快的踏上回家的小道。一手握着本书,另一只手里拿着黄纸小包,这是前王村小货栈里新到的梨膏糖,颜色棕黄,像琥珀一样漂亮,同窗们都说好吃,他便也去给梨花买了一包。
快走到院门口时,脚步蓦然停下,望着立在院门口的佟维安三人以及停在院门口的那辆马车。
“年哥儿!”佟维安叫了一声,推开栅栏。老张头也在后面喊着,“二少爷回来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佟永年迟疑了一下,把手中的黄纸小包攥得紧紧的,缓缓走进问道。
春柳听到佟维安叫,也忙朝着正在厨房里做晚饭的何氏叫着,“娘,年哥儿回来了。”一边蹬蹬跑到院门口,双手扒着栅栏往外看。
佟永年看到她,眼睛闪了闪,叫了声,“三姐。”
春柳招手让他快进来,一眼看见那黄纸小包,下意思大声喊叫,“你又给梨花买……”喊到一半儿,突然止住,不自在的笑了笑,把手在身上搓了又搓。
佟永年咧了咧嘴,笑着,把黄纸小包递过去,说着以往重复了很多遍的话,“这是前王村小货栈刚进的糖,可好吃了,三姐也吃。”
春柳眼睛闪了闪,一把抓过,背过身去,“你快进来吧。”
何氏与李海歆也出来,让佟维安几人到屋里去坐,又在身后叮嘱着,“年哥儿和你舅舅好好说啊。”
佟永年回头,点点头,“知道了,娘。”
他一转头又见梨花立在东屋窗子根下,扬声道,“梨花,待会哥哥再和你去抓土狗子。”
李薇咧了咧嘴,朝他挥挥手。
进了屋,春兰给他们端上了水就出来,屋内只剩下他们四人。
佟永年唇绷成一条直线,直直盯着身前三尺之内的地面,不说话。佟维安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年哥儿,舅舅知道你不想让我们来,也不想跟我们回去。可我是你亲舅舅,怎么能让你在别人家长大?你娘地下有知是要怪我的!”
佟永年轻轻摇头,“不会的。”
柳氏在一旁打圆场,“今儿先不说这个事儿。这次来是给张罗大姐三周年祭日的,等事儿完了再说啊。”
佟永年“嗯”了一声。
佟维安看他这样子,也知道这会儿说再多的话也没用,便给他介绍了柳氏。佟永年沉默了半响,终于起身向柳氏行了晚辈之礼,唤了声,“舅母。”
柳氏笑着扶他起来,“家里啊,你还有一个像梨花一般大的表妹,叫蕊儿,还有一个小表弟,才一对多点儿,叫永洛。知道我们来,都粘着非要跟来瞧瞧你这个没见过面儿的哥哥呢。”
佟永年眼睛闪了闪,好一会儿才说,“那回头舅母带他们来玩儿。”
第五十三章真的不走
佟永年亲舅舅的出现,让李家欢乐融洽的气氛变得很怪异。春柳不再冲着他大呼小叫,春杏也不似以往他一放学回来就粘着他说这个说那个。春桃和春兰一向对他和声细气,现在变得更加和声细语。李海歆与何氏在面对他时再自称爹娘时,也透着底气不足。
佟永年显然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又加上佟氏的祭日临近,他比往日更加的沉默。
这些变化在准备佟氏三周年祭日这十来天里,悄悄进行着,李薇知道等佟氏三周年祭日过后,这事儿总要有一个了结的。他的舅舅虽然温和有礼,却一直在传递着不会妥协的讯息。
家里弥漫着的小心翼翼的气氛让她非常不适应,盼着这事儿早做一个了结,又害怕真正到了两家人坐下来把这事儿挑破的一天。
有佟永年亲舅舅的出现,佟氏的三周年祭日比当年新丧时办的更加隆重,除了至亲的人披麻戴孝,连带佟府的下人也呼呼啦啦来了一群。说是由李海歆夫妇伸头张罗,实则他们才是真正的帮手。
六月二十四日,佟氏三周祭日后第三日,立秋。
佟维安一行人收拾行李,丫头婆子小子们先行回府,他和柳氏带着两个孩子和老张头来到李家。
何氏和李海歆将人迎到院里。李薇看着她爹娘的表情有些心酸,像是偷了人家的东西被找上门儿,笑得牵强而心虚。仰头看了看立在一边儿的佟永年,他立时回头,把她的小手扯了扯,眼睛笑着,“哥哥真不走。”
李薇咧了嘴笑笑,虽然这话他在这十几天说过很多遍,只是不知他能不能拗过一副不把他带走不罢休的亲舅舅。
屋里燥热,何氏李海歆就把桌子椅子也搬到大杏树下,请他们过去坐。
“大嫂子,今儿我们来一是来辞行,二是想带年哥儿这孩子走。”几人坐定,佟维安沉默了一会儿,开门见山的提了出来。
何氏看看李海歆,又看看牵着梨花一旁站着的佟永年。李海歆叹口气,接过话头,“还是先问问年哥儿吧。”
“爹,娘,我不走!”他的声音沙哑着。每年这个日子是他宣泄思念痛苦的日子,除了这一日在佟氏的坟头上大哭,其它时间,都是那副清清润润的模样,让人丁点儿感觉不到他内心的悲伤。
佟维安看向佟永年,满脸疲惫之色,“年哥儿,我是你娘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姥爷姥娘去得早,只剩下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现在你娘去了,我自然要照顾你,把你养育成人。再说,宜阳离此地不远,你可以时常回来看看。”
佟永年沉默着,只是身形姿态仍是表达着他不回去的意思。
李薇眼里骨溜溜转了几转,大声插话,“佟婶婶不让回!”这些天来,陆续从佟维安口中知道,他们姐弟两人并非本地人士,他们的家在某个靠海的小村子。贺府老爷去那边做生意,在街上偶遇佟氏,佟氏这才跟着来到宜阳县。
佟维安出海归来也挣得不少钱财,不回祖籍,也不在更繁华的州府落脚,偏偏在宜阳县城安了家,肯定是因为佟氏与贺府的缘故。
柳氏愣了一下,看她小胸脯一鼓一鼓,柔声安抚,“不是回年哥儿家,是回我们家。”
李薇仍是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大声叫着,“离得近!”又把佟永年往后扯了扯。
李海歆何氏原来也担心过这茬儿事,可说出来吧,又让人觉得为了留下这孩子狡辩,梨花孩子家家的叫嚷出来,就顺着她的话,跟佟维安说,“年哥儿舅舅,你们是不是再想想?佟妹子临去时留下话儿,终生不许他回去。年哥儿到了县城,难保不遇上那府的人。”
佟维安叹了口气,硬起心肠说,“李大哥,我们知道你们舍不得年哥儿,年哥儿也亲近你们。可我是他亲舅舅,一定要代姐姐给他吃好的,穿好的,连带请最好的先生。将来考个功名,给姐姐脸上添彩,让她在泉下能得安宁。”
李薇滴溜溜的转着眼睛看着爹娘,两人神色俱是一黯,论家境,她们家自然和佟维安比不得,这话可是拿了爹娘的七寸。
也不管刚刚她娘瞪过来一眼,让她别插话。松开佟永年的手,往几人围坐的空地中间走了两步,插着小腰,大声喊,“我们家也会有钱的!”
想了想又喊了一嗓子,“我们会挣多多的钱让年哥儿吃好穿好也给他请最好的先生!”她一口气喊了这么长的话,人小气短,憋得小脸蛋通红。
佟永年看她学着三姐的泼辣小模样,乌黑的眼睛闪闪的瞪着对面的几人。唇角勾起,过去拉她。
佟维安的女儿蕊儿与梨花年纪相当,窝在柳氏怀里。上身是浅桃红宽袖小褂子,用闪光的缎子包着边儿,下身穿着豆青色百折绣花小裙子,头上梳着双丫小发髻,每个上各绑了一条和包褂子边同色的缎带。
刚才她一直睁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瞄来瞄去。
梨花清亮的嗓子吓了她一跳,又看梨花同她一般大,穿着俗气花布小裙子小裤子,还露着半截子胳膊,插着小腰,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从柳氏怀里钻出来,也大声喊,“我家有钱!”
咦?李薇正为了解了爹娘的尴尬而自得,突然跳出个挑战者,她十分不悦,连自己内里二十四岁这茬儿事都忘了,挣脱佟永年的手,仍摆着插腰姿势,用更大的声音喊,“将来我家会比你家有钱!”
佟蕊儿被她无比响亮的小嗓子震了下,小脸儿憋得通红,往前一步,喊着,“我家现在就比你家有钱!”
李薇不甘示弱:“我家将来比你家更更有钱!”
佟蕊儿:“我家有大房子大马车大花园!”
李薇:“我家有竹林子有河有地有鸡有牛有猪娃儿有小兔子,有……”她因人小气短,一口气说这么多再也说不下去了,脸色胀红弯着小腰,吐着小舌头喘着气儿。
佟永年笑起来,过去把快贴到一起的相互瞪眼的小女娃儿拉开,抱起李薇,拍拍佟蕊儿的头。在一旁站定了才说,“舅舅舅母还是回去吧。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哪儿也不去。”
李薇和佟蕊儿两个一通吵闹倒把方才有些凝重的气氛化解了不少。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心想,咱这歪楼的水平也不错。
佟维安沉默不语,柳氏看这情形心知他是打定注意不回去了。拉了拉佟维安的衣袖。
好一会儿他抬起头,自嘲笑笑,“看来还是我这个舅舅做得差劲儿。”
勤了自然就亲近了等等。
佟永年也说,日后会多去看望他们的。
柳氏看天色也不早了,叫跟来的一个老婆子把马车的东西卸下来,这些原本是打算接了年哥儿走给李家留下的谢礼。
中间儿有两匹柳青色苧麻经布,一匹浅蓝一匹浅桃红棉经布,这些都是夏布,说是给春桃春兰几个做夏裳的,另有几匹月折细棉布,是做里衣用的。其它还有些时令果子并点心。
何氏狠推推不过,只好收了下来。佟维安临去时又拿出钱财要给李海歆,他黑着脸儿不收。
佟蕊儿临走时一直趴在车窗前鼓着小嘴儿瞪李薇。
堂屋里放着佟永年舅舅放下的一大堆东西,何氏与李海歆对视若笑。人家嫌他们家穷不放心年哥儿跟着也没错儿。
好一会儿李海歆抬头,“行了,事儿过去了。别想了。”又指着桌上的水灵灵的葡萄和桃子,“让孩子们拿去洗洗吃吧。”
春桃把葡萄和桃子洗了洗,叫人来吃,其他几个都是一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