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田园-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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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多想想,别旁人说啥就是啥。”
李家老三低头应了声。又问,秋上的活计能忙得过来不能。
李海歆说没事,能忙得过来。
用过晚饭,李海歆又去了前院儿。这次回来的倒快,何氏问他,他只说,他娘应了老三的亲事儿。旁的也没多说。
过了没几天儿,李家老三的亲事传出来,说定下了。选在六月初六去女方家验亲。海英过来给何氏传话儿,“大嫂,咱娘说,三哥验亲你得去咧。”
何氏嘴上应了声,说知道了。心下却思量老三中意人家闺女,她爹娘闹的那些事儿又知道,还验什么亲,直接行大小茶礼,定了娶亲的日子不就得了?
顺口又问了还有谁陪着去。海英说叫了银生嫂子和春生嫂子,二嫂快生产了,不能动等等。
何氏点了头。
六月初六,一大早,何氏去了前院儿,到了才知道只有李王氏、她和另两个全福媳妇儿去。李王氏不让李家老三去。
庄户人家说亲事,去女方家验亲时,有那办事周到、通情达理的人家儿,都会把自己的儿子也带上,让女方的父母看一看,安安人家的心。当然,也有门望特别不相衬的,男方压女方家一大头,或者女方家压男方一大头,高攀的亲事儿,谁家条件好,便有资格挑挑拣拣。这个时候就是理不全,也理直气壮些。
李王氏不让李家老三去,摆明了就是跟这前王村的王喜梅家说,自己家比这王喜梅家高一头,是女方高攀了他们。
何氏想了想,扭头回家,说有东西忘了拿,让她们等等。
李海歆还没下地,见她刚去又回来,问她啥事儿。何氏把这话一说,李海歆脸也沉了。旁的事儿他可以不说道,这种面儿上的礼节上的事儿,他可是重视的很。放了锄头和何氏去了前院儿。
让李王氏把老三也带上,“验亲这回事儿,不就是两好搁一好儿?”
老李头从牲口棚里牵着老黄牛出来,也说,“老大说的对。板上订钉子走过场的事儿,你非搞这么多事儿!”
李家老三忙进屋换了衣裳。
李王氏脸儿黑着,上了牛车,路上也只跟银生媳妇儿和春生媳妇儿说话,不理何氏,看那模样身形语态,透着孤立何氏的意思。
何氏脸儿朝外坐着,看路两边儿刚收割过的庄稼地。
李家老三回头看了看他娘,又看看何氏,说,“大嫂,办完事儿去学里看看年哥儿不?”
何氏扭过头,笑笑,“行,办完事儿要是还早,就去瞧瞧他。”李海歆跟何氏说了李家老三的话,何氏知道他算是变相的道歉。
李王氏正和两个媳妇儿说得热闹,听见就说,“今儿下晌,你爹说要用牛车拉粪呢。”
老三说,爹说先不拉了,下晌先去间苞谷苗。
李王氏脸色更不好。银生媳妇儿给何氏打了个眼色,扭头过去笑着。
到前王村验亲,实在是个过场。李王氏倒是想摆摆架子挑人家闺女,可王喜梅的爹娘只围着何氏问东问西,殷勤有加,把她这个正当做主倒抛到一边儿去。
王喜梅的两个姐姐也都回了娘家。这两个姐姐与她娘挑着个三角眼儿,只问何氏秀才老爷啥的不一样。两人头脸儿都收拾得整齐干净,大姐爽朗些,粗眉大眼儿,嗓门大,透着庄户人家特有的实诚劲儿,二姐看起来文气些,慢声细语的。两人说话倒是条理清晰,又明事理儿。
两个陪着何氏说了一会儿话,进屋去看王喜梅。见她正凑在窗前儿往外看,笑笑,问她中意不。
王喜梅倒是认出了李家老三,见他长得高高大大,常年干庄稼活儿缘故,皮肤黑红,脸上笑意也不多,坐在一旁儿略有局促,把手掌藏在桌子底下不停的搓着。透着一股子憨厚劲儿,不象那种油嘴滑舌的人,心下也算满意。
就这么着双方一商量,说趁着农闲啊,把大小茶礼都办了。再看个秋后的成亲吉日。
亲事儿办得顺,李家老三回去的时候,脸上有了笑意。又拐到私塾里看佟永年。
此时,他正和大山柱子与另几个男娃儿打着陀螺玩得欢。倒让何氏愣了下,这孩子平时在家里也没这么欢实过,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便没让人去叫他,几人赶着牛车回去了。
第三十七 年哥挨打
李薇小舅舅中得了秀才,使得刚刚送三个男娃儿入学的家长们对他们有了更高的要求和期盼。
就连一向不怎么热心让大山读书的大武,也拎着儿子的耳朵殷殷念叨几回,在学里好好学,将来也考个秀才老爷回来。柱子爹娘自甘不肯落在人后,见天儿掬着柱子,下了学,除了来找佟永年玩儿,旁的地方一概不许去。
虽然何氏与李海歆从未跟佟永年唠叨过这样的话,他却愈发的比往日更加好学,练字的时长也由每日半个时辰变作一个时辰。
何氏心疼他年龄小,让他歇着些。他忽闪着眼睛,轻抿着嘴摇头,说,小舅舅回来要检查呢。
何氏笑得开怀,悄悄跟李海歆说,“我看年哥儿这孩子呀,将来会比文轩更有出息。”
李海歆也说是,“将来,文轩和年哥儿都能有出息做了官,你即是官老爷的姐姐,又是官老爷的娘,可有你享的福喽。”
何氏知道丈夫是打趣儿,仍笑得很开怀。私下里自己也想想,凭着文轩与年哥儿的好学认真劲儿,两人都做了官,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么一想,精神气儿就更足。
家里地里活计更是不许年哥儿沾一下,只让他读书写字儿,累了就去找大山柱子玩儿会。
今年的天气反常,从春上一直干到麦收后,滴雨未下。进入六月里,天更热的出奇,太阳还未升起,蒸腾的热气已让人浑身湿粘湿粘的。李薇家河沿上的荒地因今年天公不作美,秋粮终究还是没种上。
这日,天还未亮,何氏与李海歆便去北地踩水车,苞谷苗子已出了掌长高,正是缺水的时候,这一遍水浇得透透,就是再有半个月不十雨的,也碍不着秋里的收成。李海歆说,这几日热得不正常,许是这雨就要快下了。
他们已连着浇了三天的水,今日再踩一日差不多便能浇完。李家老三也帮着过来踩了两日,今儿说家里的地也要浇水了,何氏和李海歆就让紧顾着前院的地,不必过来了。
春桃和春兰做好早饭,装上去给父母送饭,顺带接替他们踩一会儿水车,让他们也好歇歇,缓缓劲儿。
两人走后,春柳等三小的吃完早饭,涮碗喂鸡饮驴一阵的忙活。
日头升高,白花花的阳光罩着竹林,李薇这会很是怨念这大片竹林,没有了凉风,它们更象围在自己家四周的宽厚墙壁,热得让人烦躁。
吃饭喝足后,她被三姐春柳安放在杏树荫下的长塌上,小春杏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她躺着叹了会气,眼皮子涩起来。天热,夜里常常热醒,根本睡不好。
再次醒来时已是半上午,大姐和二姐已回来,坐在她旁边绣着花,小春杏也不知何时回来了,躺在她身侧睡得香甜。
春桃见她醒了,忙把她抱起来,拿帕子擦她后背浸出的汗水。又和春兰说,“再给梨花晒盆水吧,看这汗出的。到晌午头再给她洗洗澡。”
李薇扭着身子,说,“不要。”想起去年这时,她们几个把自己当作逗人的小玩具,她就怨念。
春桃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逗她,“那年哥儿不在家,梨花洗不洗?”自小妹会说话之后,洗澡只要年哥儿在跟前儿,她都是这副样子,小眉头拧着,小嘴嘟着,一连声的“不不不”的。
春桃私下里跟何氏说,何氏也笑,说梨花自小精怪,说不定是知道羞羞呢。春桃虽不大信,再一想倒也真有这种可能,愈发拿来逗她。
李薇一听小男娃儿不在家,想想水中惬意,这样的流火天,能洗个澡澡,自然是再舒爽不过了。点头同意。
春兰和春桃对视吃吃笑着。小春杏被吵醒,也闹着要洗澡澡。
几姐妹正笑闹着,从竹林那边过来了个中年妇人,立在李家篱笆墙外,喊,“春桃啊,春桃……”
春桃听见忙应出跑过去,那妇人往南边一指,面有急色,大声喊着,“你呀,赶快去看看,你家年哥儿和大山几个往南面的小水库里去了……小男娃儿家的不知道深浅……”
南面的小水库其实是个约有五六亩大小的水塘子,在树南头的槐树林外侧,夏天里,小子们喜欢去那里玩水。前年夏天,水库旁边一户人家的九岁男娃儿跳到水库里洗澡,不知咋的就给淹住了,幸亏大人发现的及时,捞出来肚子朝下搭在牛背上控水,这才算是捡回一条命。
后来村子里的大人都把这事儿记着,狠掬着孩子们不准偷偷过去。
春桃脸色“刷”的白了,急忙往外跑,“去了多大会了?”
春兰愣了下,也跟着拨腿就跑,身后春柳也急惶惶跟着跑,她回头厉声喝着,“你在家!”
春柳愣怔了好一会儿,春兰和春桃已跑远了。慢吞吞的回到大杏树下,指着春杏和李薇,“都是你们两个!”
李薇的心也跟着吊起来,也没功夫感叹二姐的厉声和三姐因被喝斥在看护她和小四姐的不满。
春兰和春桃一路急跑着,惹得坐在树荫下乘凉的大人们,纷纷问急惶惶的干啥去。春兰朝那群人看了看,扬声冲着当中的一人喊,“兴旺叔,我家年哥儿去小水库洗澡了,快,快帮着去瞧瞧……”人群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应了声,忙跟着跑。
另有几个好事儿的小子跟在后面跑去看热闹。剩下乘凉的大人们都说,现在小水库的水浅,没事儿。也有人感叹,“瞧春桃春兰急的那样,说是亲弟弟也有人信!”
中间有人笑着应话,“那可不是。给她们家带了银子的弟弟,咋能不是亲的?”
此时已快正午,日头毒辣辣的,小水库里静悄悄的,没一个人影。水面闪动着让人眩晕的白花花光波。一侧的槐村林中,有知了嘶哑着嗓子一声声叫得急促。
“年哥儿~年哥儿~”春兰奔到小水库前,脸色发白,扯着嗓子冲着水面喊。
春桃拍她,叫她别急,也跟着喊,后面跟来的人看着姐妹俩吓得面无人色,手软脚软的模样,也跟着喊起来。
几声过后,小水库最里侧,连接着溪流的那头,冒出一个光裸着小胸堂的身影,紧接着又露出两个小脑袋来。春兰看到那熟悉的头巾子,愣怔了下,突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手指粗细的树枝,撒腿朝那边狂奔过去。
春桃也看到年哥儿了。看样子,他还真是跳水库洗了澡。心里又气又担心,见春兰一副扑上去要抽人的模样,赶快跑过去,跟在后面喊,“春兰,你等等!你等等!”
眼看春兰快跑到跟前儿,又大喊,“年哥儿快跑~~~”
佟永年光着小脊背小脚丫,身上仅穿一条粗布小襦裤,乌黑的头发上湿哒哒的滴着水。抿着嘴唇,抱着衣裳立在岸边儿不动,眼睛匆闪着盯着已快到跟前儿的春兰,软软的叫了声,“二姐~”
大山和柱子看春兰拎着树枝来势汹汹,忙提鞋子抱衣裳,叫佟永年,“快跑,你二姐要打人~”
春兰脸儿绷着,跑到佟永年跟前儿,二话不说,举起树枝朝佟永年的小脊背小屁屁抽了过去,“啪啪啪”带着响儿。他身子抖了下,咧了咧嘴,清秀的眉尖蹙了下,显然是很痛,可他并不喊叫,眼睑半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