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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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何?”
“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医者的本份,救人性命的事情,哪个医者没遇到过?对于行医之人来说那是理所应当的平常事,要是借此索要重金,岂不成了借机敲诈,趁人之危嘛!所以,按照惯例,就算救人性命,一般也就送个诊金三四两就行了,赠送诊金超过十两,那已经非常罕见,如果大人一下送我百两白银,这恐怕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只怕立即成为街头巷尾酒楼茶肆闲聊的热门话题了。”
“那有什么,他们喜欢嚼舌根就让他们嚼去呗!”
“那可不成,眼下老太太将令嫒许我为妻的事情已经传遍全城,人家不用想也知道,大人重金酬谢,显然是大人有意帮扶于我。大人你想啊,我要靠岳父的资助买房购地娶妻生子,跟倒插门的赘婿有什么分别?那一辈子会抬不起头来的!我被人瞧不起,恐怕令嫒也不会过得好的吧?”
赘婿是招男子入女家为婿,由远古的服役婚发展而来。由于赘婿与男尊女卑的礼教思想相反,所以历朝都受到歧视,唐宋时蔑视赘婿,称为“疣赘”,是为世人所不齿的。
所以这番话让庞县尉也频频点头:“先生所虑有理。要不,我多多陪嫁嫁妆呢?——也不成,别人也会乱说的。这,这可怎么办?”
杜文浩道:“这成家之资还是小事,主要是杜某对令嫒还不了解,不知道是否适合,这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杜某不愿草率决定。再则说了,杜某已决定先立业,再成家。不希望妻子跟着自己受苦,也不愿意受家庭拖累而耽误事业。”
庞县尉脸上笑容消失了,冷冷问道:“先生打算让小女等多久?”
“一切随缘!”
“好一句‘一切随缘’!——先生这是婉拒婚事了?”
“不敢,只是杜某至今还寄人篱下,的确不敢考虑娶妻成家的事情,以免误人误己。”
庞县尉深深凝视杜文浩一眼,片刻,才缓缓道:“先生不亢不卑,自强自立,令人佩服。既是如此,那就一切随缘吧!”说罢,袍袖一甩,蹬蹬大步出门走了。
杜文浩望着他背影消失,摇摇头,等了片刻,这才慢慢来到前厅,见雪霏儿还在大堂里和林青黛说话,便走了过去。
雪霏儿见到杜文浩,迎上来笑嘻嘻道:“杜大夫,我到你房间看看小狗子,成不?”
“行啊!”杜文浩知道她想看的其实是那只抱回来的虎崽。带着她回到房里,果然,雪霏儿进门后就把房门闩上,急声问:“虎崽呢?还活着吗?”
“不知道,可能还活着吧。”
杜文浩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见那虎崽躺在被子里,两眼紧闭,蜷缩成一团,在那里簌簌发抖。
雪霏儿看得可怜,想伸手去抱,却又不敢,捅了一下杜文浩:“你快抱它去吃奶啊!”
“还用你说啊?”杜文浩小心地将虎崽双手捧着,走到狗窝旁,将虎崽放在狗仔堆里。
母狗发觉异样,回过头,用鼻子在虎崽身上乱嗅。
杜文浩忙道:“你快安抚住它,要让它闻出虎崽不是狗仔,它就不会给虎崽喂奶的了!”
雪霏儿忙蹲下身,用手轻轻抚摸母狗的脑袋和脖子,母狗收回脑袋,将下巴搁在木箱边上,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虎崽躺在狗仔堆里,满是金黄色花纹的身子哆嗦得跟筛糠一般,闭着眼把小脑袋四处乱扭,似乎闻到了奶香,却找不到奶头,急得嗷嗷叫,费力地将小脑袋往狗仔堆里乱拱。而那几个小狗仔,尽管个个都还没睁眼,却是争斗好勇精力旺盛,似乎知道虎崽不是它们一家人,都四脚乱刨,三两下便将虎崽踢了出来,可怜巴巴趴在那发抖。
雪霏儿斥道:“你们可真霸道!”伸手将几个已经吃得肚子滚圆的小狗崽抓起来放在旁边,空出一块地,对杜文浩道:“快把虎崽拿过来喂奶啊!你想看它死啊?”
杜文浩笑了,低声道:“哎,你不是说养虎为患吗?怎么这会儿比我还着急啊。”
“哼!都抱回来了,说那么些干什么?赶紧的啊。”
杜文浩将虎崽一手抓起,放在母狗的一只奶头下。虎崽拱了几拱,小嘴张开四处摸索,终于含住了奶头,贪婪地吸吮起来。
杜文浩这才长舒一口气:“好了!只要虎崽喝了狗的奶,身上有了狗的奶汁味道,以后这狗就不会不给它喂奶了。”
“是啊?那就好!可是,这虎崽长大了,会不会咬这些小狗?”
“不会的,都是吃一个母亲的奶长大的,算得上同胞兄弟了,怎么会窝里斗呢。再说了,差不多的时候就送虎崽回山上去了。”
“嗯,这倒是。”
雪霏儿抚摸着狗的脑袋,狗也不管含着奶头猛吸吮的虎崽了,只顾趴在那打盹。两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小虎崽吃奶,雪霏儿试着把那几只搬开的狗仔一只只拿回来吃奶,而这时虎崽喝了奶,有了力气,死含着奶头不放,那几只狗仔也刨不开它,不一会,也慢慢习惯这个新来的争食者了。
又过了一会,小虎崽吃饱了,蜷缩在小狗崽堆里呼呼大睡,雪霏儿这才放心里走了。
正文 第29章 紫花地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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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杜文浩让虎崽吃饱奶之后,在一只装药材的木箱里垫了些破布做了个窝,又用刀子把箱子角捅了个小窟窿透气,然后将虎崽放进去,把箱子锁好,这才开门洗漱,拿出昨天挖的三七等草药炮制好,做成散剂或者饮片,放在另一口药箱子里锁好。
杜文浩下楼来到大堂,药铺还没开门,吴聪和傻胖正在抹桌子扫地,杜文浩让吴聪把昨天开给雷捕头药拣了,自己拿着回到房里,关上门,把三七、鸡血藤等几位药加入,包好,拿回了大堂,递给吴聪:“你把药给雷捕头送去。”
吴聪答应了,提着捆成一串的药包开门走了。
杜文浩正帮着傻胖卸门板开堂铺,忽听到雪霏儿惊慌的声音传来:“杜郎中!杜郎中!”
杜文浩道:“我在这呢,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后面有老虎啊?”
雪霏儿跑进来,喘了一口气,咽了一声口水,急急的声音道:“坏了!快去看看吧!二奶奶她”
杜文浩心头一惊:“二奶奶怎么了?”
“二奶奶快不行了!我刚刚起床,去上房瞧瞧二奶奶,结果发现二奶奶出气多,进气少,两眼翻白,脉都摸不到了!说是昨晚就这样的,呜呜呜”
杜文浩大吃一惊:“啊?为什么不叫我?”
“我问了,丫鬟们说县尉大人只让人去叫来了钱神医,却不让叫你!我问了原因,县尉大人只说了句‘一切随缘’!我听了急了,这才跑来叫你,快去吧!”
杜文浩二话没说,背上药箱飞奔出门,雪霏儿紧跟在后面。杜文浩阴着脸穿过大街,冲进对面客栈,咚咚咚快步上了楼,来到房前,一把将房门推开,跨步进去。
庞县尉见到杜文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沉下脸。二闺女和三闺女庞雨琴都在掩面哭泣,尤其是三闺女庞雨琴,更是哭得眼睛红肿跟个核桃似的。
只有拖着两条鼻涕手里拿着麦糖的豆儿,才三四岁,根本还不懂事,跟着大人哭了一会就不哭了,此刻瞪着大眼睛只顾舔着手里的麦芽糖。见杜文浩进来,鼻涕口水糊着的脸朝他咧嘴一笑,随即鼻子哧溜一声,将马上流淌到嘴边的鼻涕吸了进去。
床边凳子上,坐着的正是神医钱不收。见杜文浩进来,他转头瞧了一眼,冷冷一笑,站起身走到一旁。
杜文浩也一声不吭,走到床边,弯腰凝视床榻上气若游丝的二奶奶玉儿,片刻,伸手掰开她的眼帘看了看,自个儿将旁边的独凳拉了过来坐下,也不理旁边众人,拿过玉儿手腕,凝神搭脉。
庞母听出了杜文浩的脚步声,颤巍巍摸索着往前走:“杜先生,是杜先生来了对吧?快看看玉儿,我怎么觉得玉儿不太好呢,问他们他们也不肯说实话,先生你告诉我,玉儿是不是不行了?你可要下死力救我玉儿啊,我都把三闺女许给你了,那可都是一家人了呀!
“奶奶!”庞雨琴一跺脚,掩面而泣,转身奔进里屋,咣当一声掩上房门,里面传来悲悲切切的哭泣。
庞县尉和刘氏等人忙把庞母搀扶回椅子上。刘氏道:“娘,别着急,杜大夫正在给玉儿瞧病呢!”
“我叫你们去叫杜先生,你们偏不,还骗我说玉儿没事,现在杜先生一言不发,说明肯定玉儿出事了,我的玉儿啊!我告诉你们!我玉儿真要出了事,我,我就她一起死!呜呜呜”
房间里乱成一团,杜文浩却视而不见,闭目凝神诊脉,良久,才缓缓放开了玉儿的手腕,一言不发,站起身,独自踱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街道上渐渐开始热闹的街面,还有对面生意清淡的五味堂,心里思索着该如何治疗。
二奶奶玉儿病情反复,本在他预料之中,用中医治疗如此危重的败血症,他的把握不到三成,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抗菌消炎,二奶奶前段时间用药,一直在努力解决的就是抗炎问题,这也是脓血症最主要的问题,但是,能使用的抗炎草药,他都用上了,过去两天的确一定程度上控制了全身感染的进一步恶化,可是,却没有能克敌制胜,以至于引起了病症的反复,加上昨晚病情恶化,庞县尉他们又不来叫他,影响了抢救时机,怎么办?
必须想到新的抗菌消炎的办法,说到底,这才是关键!不过现在得马上抗休克!
杜文浩拿过药箱,取出金针,用药棉消毒之后,迅捷地分别刺入玉儿素髎、内关、涌泉等穴。
见此情景,屋里所有的人都静悄悄望着他,生怕说句话会分神了似的,连里屋三闺女庞雨琴的抽噎声也停下来了。
杜文浩给玉儿针灸了一炷香功夫,发觉脉象有了增强,休克症状已经缓解,这才收了针,站起来,在屋里走了片刻,衣袍一撩,走到桌前坐下,提笔要写药方,发觉砚台墨汁已经干涸,一手捋住袍袖下摆,一手拿起清水盏,在砚台里倒了几滴,拿起松烟墨,悬肘研墨。
旁边丫鬟忙过来轻声道:“大夫,奴婢来吧?”
杜文浩恍若未闻,继续研墨。
只听里屋房门吱呀一声拉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走到他身边,一阵幽香扑鼻,一只纤纤素手伸过来,在他面前展开,如白菊娇艳的花瓣,带着哭音说:“我来!”
杜文浩停住了,犹豫片刻,还是将手中半截松烟墨让给那花瓣。
花瓣合拢,二指轻捻,画着柔滑的弧线研起墨来。
这女孩当然就是三闺女庞雨琴。
杜文浩抬眼看了看她,只见她俊俏的脸蛋上梨花带雨,一双凤目只是瞧着砚台那渐渐浓黑的墨汁,娇容凄然。
庞雨琴身上那淡淡的幽香,如雨后轻烟,轻轻飘过,杜文浩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心头一动,似乎发现了什么,却如梦里看花,想看又看不清,恍然说了句:“好香!琴儿,你身上熏的什么香?”
庞雨琴素手一顿,瞟了他一眼,又飞快地收回了眼神,带着哭音低低道:“紫烟”
“紫烟?什么做的?”
豆儿拖着两条鼻涕,手里拿着半块麦糖,一直趴在桌沿上瞧着他写方子,听了这话,仰着小脸傻乎乎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