搀住落日-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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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婆婆那儿50元,剩下的仅够我们生活了。这还没把儿子一年一交的学杂费打在内。原来上班的工资,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几个钱,都花在了房子上。这套房子交了18000元,原住的老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卖给厂里只抵了4000元。当时凑不齐,还找我娘家借了1万元,这辈子要还,只能等儿子将来立业以后了。70多平方的房子不算小也不算大,可屋子里空荡荡的,没啥值钱的家当。我们也曾想把门窗包一下,买几样像样的家具进来,可没钱啊。你们进来坐坐,我都觉得脸上无光哩。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李永兰起身:“我丈夫回来啦!我老给你们讲,忘了做饭哩。”急转身钻进厨房,也不与我俩打招呼。
果然是她丈夫,我朋友认识他。
这是一位让我见了直想哭的男人:个子倒不是很矮,大约米的样子,可只有骨架没有肉,穿着毛衣和棉裤,也未遮挡住那瘦骨嶙峋的外貌;两颊尖尖的,清瘦如严冬田野里的枯棉荚;眼睛却较大且清亮如漆,目光中对生活充满着信心。
“稀客,稀客!”声音有些细,但并不孱弱。
我们起身与他握手,感觉他的手有韧劲,但有点凉。
“您二位就在我们这儿吃顿小菜饭啊,别客气,我在弄,你们与他讲讲吧!”李永兰从厨房里伸出头来,交待了我们几句,便缩回去了。
我俩怎忍心在这儿吃饭呢,但似应与刚回家的张天寿扯上几句后再辞别才妥。
老张说,妻子见我整日辛劳,怕把我拖垮了,背着我出门找工作多次。曾在铜市织布厂打了一个月工,每天25元,可那厂子很快就停产了。还找过有钱人家做保姆,干了几天见别人嫌她年岁大,便再也没去了。还曾试过提个篮子到农贸市场贩小菜,但她挂记着为我做饭、洗衣服,“守不住城”,时间上不能保证,放弃了。她大半辈子只学了挡车这一门苦艺,到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上去谋职,真是为难她呀。所以我不得不发火,逼着她就在家里搞后勤,外带把楼下的菜园子种好就行了。我苦点累点怕什么?一觉一睡,力气就回来了。我神经衰弱,老睡不着,全靠“安定”。一想到四年后儿子就参加了工作,一月少说要拿一千多块,再苦再累也不怕!只要把这四年坚持下来了,我们就过了这道坎!
我和朋友赶紧就此告辞,打开门直往楼下冲,也不管身后的夫妻俩急喊“吃了饭走,吃了饭走!都已弄好了的!”
“码民”黑色幽默
1、“一言九鼎”
农夫伍某,深夜挑灯琢磨“码报”。收拾完厨房的老婆解下围裙凑拢来。
“嗨,你说这‘一言九鼎’是甚么意思?是哪个码呀?”夫问。
“你个猪脑壳,这不明明白白吗,一斤盐可煮九鼎镬肉,一乘九,一加九,九减一,九除一,就在这四个数字上打稿嘛”。妻答。
“哈哈哈,我的懒婆娘哟,有这么简单的事么?”
“好好好,你说有几复杂!”
“‘一言’不是你做菜的一斤盐,是知识分子的一句话;‘鼎’倒是鼎镬的鼎,说的是一句话值九鼎镬肉,要么是有九鼎镬重噢。”
“那究竟暗示什么码子呢?”
“……”
琢磨来琢磨去,没能琢出个所以然,害得夫妇俩鸡叫三遍才睡去。
翌日,呵欠连天的伍某去给大蒜地下肥。堂屋上墙(靠右)根经常堆化肥的地方,最上头放着一袋用化肥袋子装的大米,是老婆昨天下午刚买回的,米袋一下肩就势垛在了上边。伍某顺手一捞,抖上肩就走。
下地,大把攥住,大步前行,大甩手,撒成一把一把白扇子影儿,而心里仍在琢磨那该死的“一言九鼎”。
眼看饱袋子成了瘪袋子,伍某一打尿噤,左右瞄了瞄,没人,解开裤子小便。米粒被小便一冲,更似米粒,被伍某惊奇地发现:
“唉咳呀,老子撒的是米啊?!”
2、“猪日的”
附近一农夫老黎,头天出80块钱获一密码,买了一大注“牛”,结果开出的并非“牛”,而是“猪”。烦了一通宵,悔青了肠子悔疼了头。
次早老婆催他去耕田,便硬着头皮赶着“老黄”拉犁下地。
“沟犁,沟犁!”
“撇,撇!”
“老黄,你也心疼我老黎,不跟我撒欢呀!”
“老黄”“昂昂嗡嗡”地喷出鼻气。
肚子“咕咕咕”地叫起来,还有大约一成地没耕,老黎撂挑子不干了。喝使着“老黄’带犁出田,离别式地睁眼一瞧,大惊:
“哎嗨嗨,猪日的,你怎么耕的是别个老苟的地呵?!”
3、“双排扣皮装”
小生意人周某,住在集镇街角里。说是生意人,居民户,其实跟农户差不多。临街三间屋,儿子住东厢,两口子住西厢。后有两间附属屋,东为厨房,西为猪舍,均与堂屋相通,到厨房到猪舍不需出屋门。
当晚,周某买码押的“羊”,结果捞了1800块。狂喜,邀二三至交大饮而醉。
集镇停电,周某半夜摸黑而归,稍稍摸过了头,踅入猪舍,倒地便睡。
口渴难耐,遂令老婆:“给我倒杯水!”
“哼呜呜……”
“咿呃咿呃呃,不倒就不倒,还撒什么娇啊!”
侧身,拢身,欲搂老婆入怀,结果摸着老母猪的胸乳,遂愠怒:
“个老子的,一天不在屋里,你就偷偷地买衣服,竟然又买了一件双排扣皮装嗄!”
注:码民,指买“地下”六和彩想赚钱的人。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我的温馨岛
黑暗像一张硕大无朋的网,漫天价罩住整个世界,同时又如铺天盖地的浓雾,泼墨般淹没了网内所有的有生命之物与无生命之物。四周阒然无声,偌大一个地球仿佛全回到浑沌年代,就这针尖大小的地盘上留下了我的这间斗室、斗室这爿窗及独拥有这爿窗的我。
我临窗独坐书桌前。
窗外的世界很精彩,窗外的世界更无奈。窗外近前是居民区灰扑扑烟腾腾的楼顶,灰得毫无生气;稍远是被用来作了交通线和“摇钱树”的长江,客船、货船、挖石船整日里制造着噪音,国营厂、集体厂、私营厂成天向她排着废水;远方是养育了我的万里长江第一洲,我为她的人杰地灵而骄傲,近年来更为她的民风被商潮和铜臭侵蚀而深感忧虑和无奈。因此,我不愿也不敢在白日里走近这爿窗。
窗外的人们比我聪明,也比我有能耐。有不会搞建筑的,会接下一个一个的“肥水”工程,一转手便把腰包塞得鼓鼓的;有些戴大檐帽的,餐餐上馆子而不需掏腰包,从而几日不见便把肚子吃得圆圆的;有的吃干部饭的没有硬本领却能一步一步地升迁,有的端职称碗的,业务技术上一塌糊涂却能一级一级地爬到“副高、正高”。同样是在行政机关里混的,窗外的人们有的不读书能作大报告,不下乡能领“下乡补助”;有的考试时公开抄袭能获得大学文凭,抄报纸挖材料能取得创新经验。因此,我只有在深夜,当窗外的一切被黑暗吞没后才敢走近这爿窗。
我临窗独坐书桌前。左侧一盏小台灯;右侧千卷不言书;窗外黑,房后漆漆黑。一个未被黑暗侵袭的小天地,一个可爱的小天地。只有在这个小天地,我才能被洗净白日里的尘嚣,干干净净、轻松利落地沉入黑甜的梦乡,快乐地徜徉于思想的汪洋。
像恋人盼约会花前月下,像游子盼归温馨的家,我一天中最大最诱人的盼头,莫过于盼深夜我独拥这爿窗。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泡一杯绿茶,从从容容地面窗而坐,随便手拈一个本子摆一支笔,两眼坦坦然然地直视窗外的夜幕,名利全抛,宠辱皆忘,“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文思泉涌注笔端,便如春蚕吐丝,文章娩出。文章是好是歹且不去管她,宝贵的是能独享那一份阵痛之后的满足与欣慰。即便文思滞涩,笔端笨拙,仅那一份黑甜也够一消受。思想松了绑,感情作深呼吸,心灵的翅膀解除了羁绊,感官得到了解脱,整个灵与肉赤条条、活脱脱,好不快活。小台灯给我以光明,更给我以温馨。经我挑选而入的书给我以充实,更给我以警策。灯是我知心的朋友,书是我和善的导师。灯伴我长夜独行,书领我叩命运之门。古人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又云:男子拥有千卷书,胜过管辖百座城。双臂兼拥二者,岂不足矣。
我爱深夜里的这爿窗。尽管窗外的世界很无奈,尽管窗外的人们比我有能耐。我爱深夜里的这爿窗,且把窗外无奈的世界纳尺幅,笑将窗外能人的作派入拙制。
唉,深夜里的这爿窗呵,我的温馨岛!
夜幕下的人海里呵,几多温馨岛?
捡回的人生
事情过去十几年了。直至前不久回老家,还有乡亲言及我当时的凶险而绘形绘色、骇人听闻:“鼻梁旁碗豆大个洞,那股鲜红色的血柱,咿呃,有筷子粗呢,冒着热气,端直往外喷!老天爷,若是常人早就没命了,你前界做了好事,阎王老子保佑你,让你白捡了一条命哩!”
乡亲们在传说中难以避免地加了点“水辞”,可我当年从死神嘴丫得以脱险的经历,也委实令人悚然怵然。最使我后怕的倒不在于血流冲破血管喷涌而出这事本身,而在于血喷而出的部位。如若血管被冲破的部位再稍稍往上往里一点,哪怕是芝麻大一点儿,那股血柱便喷在了颅腔里,那么,根本毋需流*个小时,而只要那么“噗”地一下,在当年我所居住的这座小城的医疗条件下,我的小命早就完蛋了!类似的“暴症”,我们这儿隔三差五总会发生一例,尤以青壮年汉子居多。长江两岸的读者多有目及:汛期,水流汹涌,江涛击岸,哪处江堤最薄弱,哪处便会出现管涌、坍裂而致堤被击破。高血压者尤其是猛烈喝酒后的高血压者的血流,恰同汛期的江流,江龙破堤是“宰你没商量”的!
那是1989年的11月30日夜,黑得腥红的夜!
人说“三十六岁大疖疤”,可那年的那一天,我闰年闰月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十四呀!阎王老爷不知被哪位谄媚拍马屁的下属请吃饮过了量,醉薰薰、晕乎乎在生死簿上朱红大笔随手一勾,下界的我小民一个便惨煞也!
阎王爷错勾上了我的名字是因了酒,我误闯黄泉路也是因了酒。酒,你这个精灵,真是既可爱又可恨,既成事又坏事。可爱的是你活泼、调皮,善解人意,饮用了你的那股舒服劲儿,任它人间的甚么稀奇物件也难以给我,尤其是酒后的那种薰薰然、飘飘然的感觉,从身体深处与骨头缝里源源不断地向浑身流涌,真比人间乃至天堂的什么惬意之事都还要惬意百倍。可恨的是你不懂事,不公正,不讲良心,饮酒之人中,该是有几多腻歪之人,阴险之人,谄佞之人,你不去以妩媚之容惑之,以缠绵之情攻之,却来袭击我等无用且善良之人,你说可恨也不?筵席上,杯盏间,多少难做之事和不可做之事,都是因了你而做成了,也有多少易做之事和该做之事因了你而废了。酒,你这个精灵,我对你真真是个爱恨交加、弃留难择呵。那日上级部门领导莅临,我被指派陪同,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