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第3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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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数人兼任政治保卫工作),一般军官又有政治委员监督。如果再在各级军事单位中派些监视
人员,在各级干部身边又派些警卫员,这在组织上是不合理的,也会引起被监视者的不安。
邓发认为这是中央的既定制度,四方面军不能例外。他要求我介绍他属下的人员到四方面军
去,立即建立独立的政治保卫局工作系统,并下令分批调集四方面军原任警卫员的可靠党员,
交他训练后仍回原职。就为了这件事,我在抚边第一次说出了“不”字。我告诉邓发,我不
能这样做,因为我只是中央一员,并无权下命令。
午饭后,中央各要人都陆续走了,这使我松了一口气,因为在他们未走以前,他们车轮
式的跟我谈,简直弄得我有些头昏眼花,而谈话的结果又多是令人不满意的。在军事计划方
面,因茂县北川和懋功以南地区的放弃,失去了向东向南发展的机会;而向北发展,又须到
了毛儿盖以后才能作具体决定。在党内政治问题方面,议论虽多,但亦毫无具体结果。因此
懋功之会,在我看来是失败了。
午后我才有机会与四方面军的干部接谈。由懋功北移到抚边来的第三十军的干部们,多
对这次一、四两方面军的会合表示忧虑。他们告诉我,第三十军与第一方面军的林彪部初在
懋功以南的大路上相遇时,双方是非常亲切的,中央各要人初次看见第三十军的时候,也曾
多方赞许地四方面军,可是这种友爱的气氛,不两天就改变了。
四方面军干部们说的话,大致有这样几点:一、一方面军的干部总是说蒋介石的飞机和
大炮厉害,四方面军还没尝过这个味道,当初一方面军的力量远较四方面军为强大,尚且不
是敌手,何况区区的四方面军,我的同僚忧虑这种失败主义情绪,会影响四方面军的士气。
二、一方面军的干部,有些发表诽谤我的言论,不是说我是老机会主义,为共产国际和中共
中央所不信任,就是说西北联邦政府这一主张,是右倾的具体表现。这一点引起了四方面军
的反感,他们和我一道奋斗多年,他们的体验直接否定了这种诽谤。三、中央曾派遣一些调
查人员到第三十军中去调查实况。这些调查者往往夸大地四方面军的缺点,特别是找到几个
军官骂士兵的例子,就泛指第四方面军有浓厚的军阀习气。四、那些调查者往往利用四方面
军一般干部只知毛泽东朱德等人的名字,而不知所有政治局委员的名字这一事实,硬说地四
方面军不尊重中央,甚至说,这是张某人故意干的。
第三十军政治部一位负责同志,曾将他与一方面军同志的谈话,记录下来交给我看。这
份记录就包括了上述各点。根据这份记录看双方的对话,表示第四方面军的同志颇识大义,
所有解释,入情入理,而第一方面军的同志则不免吹毛求疵,显有成见。我看了这份记录,
觉得错误不在我们这一方面,也不在一方面军,只是中共中央的领导有了问题。当时中共中
央的同志与第一方面军是混在一起的,因而四方面军的同志们分辨不清,认为这是一而二、
二而一的机关。我所遇到的同志们对中共中央和一方面军,或多或少表示失望。他们多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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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三册
四方面军一般战士,以前对中共中央和一方面军都信仰得了不得,如今会合接触,便觉得完
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们指责第一方面军纪律废弛,乱打土豪,对藏族的态度不好,一路他
们都看见过打骂藏人和私拿藏人东西的事情。也有人对中央少数人坐轿子的事表示不满,认
为这是不爱护战士的表示,甚至有人说中央对第一方面军的领导是偏重与控制。
第一方面军也有些人不满中共中央的领导,往往私下向第四方面军的熟识同志透露他们
的意见。他们描述此次长征,中央领导着第一方面军,一路都是避免战争,养成了一种丧失
斗志的心理,如今还不知跑到那里去?他们大致认为,“我能住、寇亦能住”,不能老是乱跑,
应使全军得到休息整理。他们希望一、四两方面军精诚团结,不愿因中央的偏见损伤彼此间
的关系,这种爱党的热忱,促使他们希望四方面军的干部们,能够拿英勇奋斗的精神,去影
响中央这种颓废的气象。
有人直率指出中央急于控制第四方面军的意图,当中央要人们初次看见第三十军的时候,
也曾一时兴奋,但四方面军所表现出来的气象,旋即引起他们的不安。因而中央一到抚边,
便举行政治局会议,大致决定下列各点:一、为了不使四方面军瞧不起中央,中央和第一方
面军的所有同志,不应向四方面军干部说起一方面军的不幸遭遇、和中央内部有过的纠纷等
等,只应说中央和第一方面军过去有过的好现象。二、四方面军远离中央,由机会主义者张
某领导,那里会合乎理想,因而决定在布尔什维克报上发表文章,批评西北联邦政府,一面
派人考察四方面军的内情,以做实他们的军阀习气。三、与张某会面时只谈军事问题,不谈
政治问题。改任张国焘为军事委员会副主席,实际由中央直接指挥第四方面军,立即实行北
进。
我把同志们所告诉我的故事,与我这两天来的亲身经历互相印证,大体都是事实。我觉
得中共中央由于苏维埃政策的错误,招致了军事失败,如今只有乞怜于控制手段。我也觉得
这是毛泽东等老游击家和张闻天秦邦宪等留俄派,联合一起对付我的局面。我相信我有责任
纠正那些同志的错误,挽救中共的失败。我相信再次严重关头,不易爆发党内争论,内部一
致高于一切,也觉得中共中央和一方面军,其中也不乏深明大义的人,如朱德的态度就是好
例子。我要尝试一下用较温和的办法,来谋取改革的实效。
因而我向四方面军的同志们表示,中共中央经过长期艰苦遭遇,可能已形成一些错误观
念,如今我参加中央工作,可以力谋改善。我们应在党内团结和一、四两方面军密切合作的
前提下,提供我们的意见。同志们也不可对集中毛儿盖准备北进的军事计划,过分表示怀疑。
因为,即使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也比党内发生纷争要好些。我劝告同志们冷静忍耐,以便我
有转圜的机会。
第三天清晨,我摒挡一切,也向卓克基出发了。我们从历年错误政策中和游击战争中所
积累下来的毒瘤,从此日渐发作,而懋功三天之会和我此后较温和的努力,事实证明是药不
对症的。
① 一九二七年南昌暴动时,我和朱德在广东东北的梅县三河坝分手,从此,他即带着一千多人的部队,
在鄂赣边区打游击。一别八年,至此我们才重逢。
② 一九三三年十二月新疆盛世才部撤回迪化,马仲英即通电拥刘文龙为主席,要求盛世才退出迪化,
盛世才敉平马仲英叛变的战事就这样发生了,一直到一九三四年二月,盛世才获得苏联的支持,才把马仲英
打败。
第三章 毛儿盖会议
党内歧见迅即发展为全面性,我和四方面军的同志们指责中央的领导不正确,中央的大
多数人则坚持中央的政策完全正确,不稍让步。毛儿盖会议原是企图弥缝歧见,但又因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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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数过份坚持己见而宣告失败。这就使党的处境更形恶化。
中共中央多数以毛泽东为首,原冀迅速北进,但因川甘边境情况不明,胡宗南部控制了
松潘及其以北一带要冲,我军不易顺利通过,所以在卓克基北部地区停留下来。他们一面命
令先头部队查明北进道路,一面电令徐向前陈昌浩等四方面军的重要干部赶来会晤,以解决
中央军委会直接指挥四方面军的一些实际问题。
我离开无边到达卓克基东北中央驻地时,我的住处竟被安置在离其他中央委员宿营地有
好几里路的村庄上,没有甚么中央的人来找我。我似是已被贬斥了的人员。我保持冷静,一
切不闻不问,乐得暂时休息一下。不两天,徐向前陈昌浩等四方面军的干部们陆续赶来了,
他们都来看我,我告以抚边会谈的一些实况,并要求他们服从中央军事委员会的直接指挥。
当时,由于一、四两方面军的干部接触较多,双方隔阂日甚一日。一方面军干部不但抹
杀了四方面军英勇奋斗的经历,而且作了各种不必要的批评,如说四方面军脱离了中央的正
确领导,不免有军阀习气等等。四方面军干部也忽视一方面军的光荣记录,同样做些不必要
的批评,例如说他们丧失斗志等等。这些批评激起了感情作用,在感情冲动之下,一切是非
黑白反而模糊了。
这些现象的形成,显然中共中央要负责任。他们没有充分认识中央现在是寄居在军队之
中,任何党内歧见都易转化为两军之间的隔阂。他们北进之心太急,一切草草了事,忽略了
使两军互相了解的必要。他们对中央的威信估计过高,忽视了一般同志的不满情绪。
四方面军的干部纷纷向中央质问,其要点大致是:为甚么中央要急于北进?为甚么放弃
茂县北川和懋功以南一带向东南发展的据点?何以见得在这一带多留几天就会被敌人封锁、
成为瓮中之鳖?为甚么不抽出时间好好开几次会议,将一切问题讨论清楚?为甚么不先了解
四方面军的情况,就批评它的领导?一、四两方面军初会,为甚么不让两军干部互相了解、
互相学习?为甚么中央要在一方面军干部中散步不满四方面军的闲话?这一类的问题都是中
央要人们不易解释清楚的。
因为这些问题得不到解答,他们进而批评中央歧视四方面军、不将它当作嫡系部队;中
央领导有了毛病,因而做事章法很乱;北进是逃跑,“我能住,寇亦能住”是人人皆知的简单
道理,这不过是牺牲军队,让少数人逃到外蒙古去的做法;中央批评四方面军的领导,无非
是偏见作崇。四方面军干部特别反对中央对我的歧视,表示只有我能代表四方面军多数同志
的意见。
张闻天和秦邦宪等利用他们与陈昌浩在莫斯科同为“二十八宿”的关系,坦率的问陈昌
浩:“张国焘是老机会主义者,为甚么四方面军的干部不追随中央而要追随张国焘?”陈昌浩
告以过去对张某的派批评是不公道的,张领导四方面军,不仅正确有功绩,而且为一般同志
所爱戴,如果中央歧视张国焘同志,将引起四方面军的重大反感。这些留俄派的分化活动,
就这样不能收到实效。
朱德等觉得事态严重,乃从中调解。他也坦率承认这次两军会合没有弄好,主要是由于
北进的决定太促,两军没有互相了解融洽的机会,以及中央有些人任意批评等等。他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