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回忆-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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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吗?
我接着又说明事态的真象。我表示:学校内可能仍有少数异己分子,但最大多数都是不
满学校当局的措施的。我举出下列一些理由:第一、学校创设不久,设备不够完善。学校图
书很少,懂俄文的学生更少,翻译人才又更少,受学生敬仰的教授也不多,因而很难满足学
生的学习要求。第二、学校党的组织由俄国同志负书记的责任,语言不通,难于了解中国同
志们的意见。支部局所信任的学生同志,多半是能说俄文的,或者是能表示拥护共产国际和
俄共的政治路线的。但在一般学生们看来,就有不同的观感,他们观察同学主要是以在中国
境内的艰苦工作中曾否有过表现为标准。他们常常这样说:某人只会说几句漂亮话,得到支
部局的信任,在国内却从没有过工作表现;某人在国内曾出生入死做过许多令人敬佩的工作:
现在却因稍有不满学校的表示,被学校当局认为是反党分子。第三、中国学生的一些不良习
惯,是与中国的落后现状有关,如不爱清洁,不守公共秩序,不爱惜食物用品,爱闹小脾气,
和对工人职员的态度不好等等。这些毛病是可以用耐心的教育方法来纠正的。第四、支部局
似未注意到这些中国学生和学校的真实状况,据此以实施领导和教育;却笼统的偏重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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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与学生们不能互相谅解。
那几位监察委员,对我这篇议论,曾喜形于色的表示赞许。他们根据所看到的材料,提
出质询,表示与我有同样的看法。这使米夫与柏耶金面红耳赤,不快之极。这次会议,并没
有作出结论,即由主席宣告下次再举行而散会了。
两个星期以后,俄共中央监察委员会召集第二次会议。这次会议,米夫未到,却由柏耶
金领着另一支部局委员秦邦宪来参加会议。会议开始后,即由秦邦宪起立用俄文发言。他的
那篇冗长的俄文演说,是预先准备好的,说得相当流利熟练。他反击中共代表团对于中大事
务的干预,特别指摘我个人。因为翻译的蹩脚,我并不能知道他说话的全部内容。但我所懂
得的,是他在那里痛骂我为机会主义者,并坚持中大内部是阶级斗争之说。在他看来,我的
机会主义妨碍了中大应有的正当斗争的发展。他这篇讲话,曾使一些监察委员为之摇头。
我听了他那番话,简直气极了。我声言现在是讨论中大的领导应采何种方针,而不是清
算中共代表团或我个人,秦邦宪不仅转移了目标,而其所言又多系无根据的诽谤。这件事,
是俄共党内一些权力主义者的恶劣作风的标准例子。米夫与柏耶金因为上次会议曾受到我的
批评,似对他们的权位颇有影响,因此,他们放弃正面的答辩,却找出中国学生秦邦宪来攻
击我。参加会议的几个监察委员,似以为会议这样发展下去,是不可以的,所以提早宣告停
会。后来监察委员会再也没有找当事人参加,曾作成一个决议,批评中大领导方面的错误。
监察委员会决议虽然拘束力较小,但对米夫来说,无异是重重的打了一记耳光。就因为这件
事,我与米夫的关系,从此更加恶化了。
米夫与、中共代表团之间,为中大问题既然发生很大的隔阂,但彼此为中大学生的处理
问题,仍须在一块儿商量解决。有一次,在共产国际中国部米夫的办公室内,他邀约我们这
些中共代表和他一道开会,他提出一张十几个学生的名单,准备将他们送到西伯利亚的偏僻
地点去作苦工,我立即起而表示抗议,认为将这些所谓不可靠的学生送到西伯利亚去做苦工,
究竟不是一个好办法。试想,将来许多留俄学生都在苏俄境内不知下落,他们国内的亲友将
发生一些甚么样的感想?为甚么不将他们送回中国去,让他们在中国去表现。如果他们忠实
于中国革命,自然很好;即使他们反动叛变了,在中国严重的白色恐怖之下,增加几个反动
分子,也不见得就是中共的致命伤。
米夫对于我的发言,似颇不快,但未表示意见。但后来米夫便再也不提出这类问题和我
们商讨了。也许是共产国际的首脑们,为了不愿让苏俄多树敌,支持了我的主张之故,大部
分的学生,后来都陆续被送回国;放逐到西伯利亚去的事件,相应减少。米夫这种将学生放
逐到西伯利亚做苦工的政策,曾引起中国学生某种程度的恐怖感。于右任的女婿屈武,当时
在一个军事学校就读;他几乎被这种斗争的空气吓得要发神经病。他从学校中逃出来,坐上
西伯利亚的火车,企图私自回国,他走到中途,被当作逃兵拉回来了。按照当时的苏俄军纪,
是要枪毙的。中共代表团曾向莫斯科的军事机构,表示屈武的逃亡,是出于对斗争的恐怖,
希望从轻处理。后来,屈武曾被监禁多年,到抗战时才被释回国,现在居然成为中共政府的
一位要员。
米夫对中大虽然采取高压政策,有的学生被放逐到西伯利亚去;有的学生被遣送回国;
有的学生送到工厂去做工;但大部分留在学校内学生,仍然反对学校当局和支部局的领导,
斗争没有一天停止过。真正支持米夫的学生,只有陈绍禹等所谓二十八个布尔什维克③。其
余一千多名学生,都是站在反对派方面。中共代表团内,对中共各项问题,意见并不相同,
可是对米夫和中大,始终行动一致;这也许是米夫太过可恶了。一九二九年夏季,中大举行
学年总结大会时,又爆发了代表团与米夫之间的一次大斗争。
这次学生大会,瞿秋白曾应邀参加发表演说,在多数学生反支部局领导的热烈气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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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秋白的演说,对支部局的领导也颇有批评。这次大会,僵持了三天,不能解决。瞿秋白有
点着急了;他邀请代表团的人员举行会议,要求代表团对中大事件采取一致态度;并请我也
到学生大会中发表同一论调的演说。我同意他和其他代表的主张,经过中大学生的邀请,我
便出席去演说。
我这次演说,着重指斥支部局的领导,没有尊重中共六次代表大会的决定,因此,他们
反机会主义和盲动主义的斗争,没有顾到党内团结的需要。支部局方面没有与中共代表团取
得必要的协调,大多数学生,向代表团陈述他们对学校不满的意见,不能认为不正当,支部
局应采取团结最大多数同学的方针,不应压抑自我批评,造成党员中的分裂现象。我的演说,
除了“二十八宿”以外,一致鼓掌拥护。大会的空气因而愈见激昂了。他们要求改组支部局,
并通过一个决议,批评支部局过去工作方针的不对。
这次学生大会,曾使米夫与柏耶金等,大伤脑筋,共产国际的首脑们,那时似认为代表
团与米夫两方面各有是非,因此,也就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米夫与柏耶金究竟颇有手腕,
他们千方百计将俄共莫斯科市委下的区委会书记请出来了。那位区委书记参加大会的事是非
常突然的。他是俄共一个土包子干部,不懂外国共党情况。从他的发言中,也表现出一种俄
共的自大作风和权力观念。
他一开始就表示中共代表团干预中大的事,是侵犯了他的职权。他高声指斥中共过去犯
过的错误;认为俄共帮助中共布尔什维克化,来训练中国的青年,不能依照中共代表团的意
旨行事。中共代表团出席学生大会演说,根本就是不应该的。他支持支部局的方针,认为大
多数学生的不满是反党行为,他径直指出我的名字,说我被共产国际判定为右倾调和派,我
的发言,根本就不应当受到学生的信任。他的演说,曾使多数学生为之大哗。
我面对这种挑战,非常愤慨;立即登台答辩,我说明我实未被共产国际判定为右倾调和
派,区委书记竟将这个名词任意的加在我的头上。我们代表团对中大事件的一致主张,是不
应当被抹煞的,我也指斥那位区委书记是个十足的官僚,平时不知道如何领导中大这么一间
大学的党的工作,等到问题发生了,又不尊重中共代表团的意见,一味的压抑自我批评。这
样一来,使这次大会更为之大僵特僵,随即宣告散会了。
瞿秋白看到这样的发展不妙,有点着慌;于是他去找那位区委书记,陈述中大事件的一
般经过,并指明俄共的一个区委书记,不宜与中共代表团站在对立的地位。那位区委书记似
也觉得他的话说得太冒失了,因此与瞿秋白成立了协议,向学生大会发表一个中共代表团与
俄共区委会的共同声明,用意无非表示是因言语不通,引起了一些误会;其实彼此都关心中
大的正常发展,并无任何冲突云云。这次大会,于是由瞿秋白宣读共同声明,并通过一个敷
衍性质的决议,一场风波,才告一段落。
我曾向共产国际秘书长柏金斯基,简单报告那位区委书记的发言,指出他对我任意诬蔑,
表示抗议。他向我耸耸肩,摇摇头,不置可否。我对秋白态度软弱的处理方式,虽感不满;
但我也知道那种权力主义与官僚主义,并非中共代表团的力量所能克服的。同时,我那时准
备到乌克兰去休假,因而我也只好勉强赞成,瞿秋白与那区委书记发表共同声明暂时平息风
波的方针,不过我曾向秋白等声明不愿再过问中大的事。
我在莫斯科住了一年,大部时间都用在阅读方面。莫斯科的中文出版物,主要是中大的
教材,我都全部阅读过,我每月领取二百五十个卢布,这个数目是当时苏俄机关的最高薪额。
我的太太也于一九二八年底到了莫斯科。她在中大的特别班受训。我们夫妇的用度很省俭;
那时莫斯科物资缺乏,有钱也买不到东西。有足足三个月,我们每顿饭的菜色都只是鱼类。
由于每顿吃鱼、使我见着鱼就讨厌。因此,我将剩余的钱,都用来买书。莫斯科所能买到的
英文政治性书刊,我大体都买着了。我虽然不会说俄语,有些俄文书刊,也一知半解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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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懂;所以俄文书刊也买得不少。我在一九二九年暑假中,即拟到列宁学院旁听,以期加
深学习,并避免参预共产国际的会议与斗争。
我没有将我要到列宁学院旁听的事,通知共产国际的任何人,便直接找列宁学院院长季
诺桑诺娃。她是俄共中央监察委员会主席耶诺史诺夫斯基的太太,也是一个老布尔什维克,
看来是和蔼慈祥的中年妇人。我向她要求准我参加该学院的英文班,和其他学生一样的经常
上课;但我说明我系中共驻共产国际的代表之一,不拟参加该学院支部局的工作。她欣然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