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夺嫡-第6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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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机处’?嗯,是个好主意,张廷玉其人于揣摩圣心一事上,确有过人之处,此衙门一出,皇权即固,于钳制诸王势力上,确有大用,只是于王爷来说,却恐多不利了的。”
陈老夫子不愧是当世有数之智者,只寥寥几句话,便已点透了“军机处”之奥妙所在。
“师尊所言甚是,依徒儿看来,短期内固然无碍,长久后,怕是难有善果,只是皇阿玛心意已决,徒儿却也不能阻之。”
弘晴当然清楚张廷玉捣鼓出“军机处”的真实用心之所在,若不是弘晴后头引申了一把的话,这衙门的存在可就彻彻底底成了专一对付他弘晴的金箍圈了的。
“王爷可是怕了么?”
这一听弘晴如此说法,陈老夫子不由地便笑了起来,嘴角一挑,带着丝讥讽意味地便问出了句诛心的话语。
“这”
要说怕么,其实不致于,可要说不担心么,那也绝对是假话,弘晴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陈老夫子这么个刁钻的问题才好了的。
“王爷所言其实已是说到了点子上,短期内,陛下虽对王爷有所提防,可终归还是须得大用的,此无他,陛下虽已登了基,可诸王之心却并未死,今儿个十四爷这么一闹,陛下剪除诸王之心只怕愈坚了的,要想办到此事,还真就离不开王爷的鼎力支持,故而,在诸王被削之前,王爷虽有小忧,却断无大碍,至于其后么,以陛下那等颇显优柔的性子,也未见得敢明目张胆地胡为,所能做的,不过是扶持诸阿哥,以钳制王爷罢了,此策稳当倒是稳当了,然,论及效果么,其实不值一提!”
陈老夫子并未多为难弘晴,淡然地一笑之后,自问自答地便为弘晴解说了一番。
“学生鲁钝,还请师尊指点迷津。”
对于陈老夫子前头的分析,弘晴心中都是了然的,可对于最后那一句,弘晴还真就有些看不透,没旁的,老爷子临终前有遗命是一回事,诚德帝遵不遵从又是另一回事,毕竟老爷子的所谓交代并未载入遗诏之中,诚德帝完全可以推脱了开去,到了末了,就算硬要传位于其他儿子,旁人也难就此事提出甚异议的,要知道诚德帝如今可是有着十几个儿子,将来还会更多,以其对弘晴的忌惮之深,眼下就已经开始打压了,将来一准还有着不少的狠辣手段耍出,父子间的裂痕只会越来越深,到了最终,反目成仇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在这等情形下,诚德帝另选他人为继位者也实不足为奇,正因为此,弘晴才会颇多的忧虑,可此际陈老夫子居然这般说法,弘晴自也就难免有些不解了的。
“此无他,陛下已是春秋鼎盛之年,为上位,已是费尽了心力,又纵情酒色,身子骨早已被掏空,余寿必不久也,十年内定见分晓!”
陈老夫子在弘晴面前,素来畅言无忌,常人不敢说的话,他却是百无禁忌,一言既出,顿时便令弘晴浑身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擅论帝王之寿数,乃是大忌中的大忌,一旦有所泄露,那绝对是抄家灭门之大祸,纵使弘晴贵为亲王,也难逃一个赐死之下场。
“呼,若如此,当何如之为妥?”
弘晴到底是心理素质过硬之辈,心惊虽心惊,可很快便已是回过了神来,心念电转之下,心中已是有了计较,不过么,却并未宣之于口,而是长出了口大气之后,朝着陈老夫子便是一躬,慎重其事地问策了一句道。
“此无他,唯一个‘度’字罢了,王爷从新军扩建着手做起,乃固本之要务,自是须得加紧进行,至于削诸王一事么,不妨徐徐图之,该打压时打压,却不必一下便打死了,留着做靶子也好,个中应如何筹谋,且行一步看一步好了。”
陈老夫子并未去言说具体之安排,也就只是高屋建瓴地给出了个概括性的应对策略,中心思想就一个,那便是挟敌以自重!
“谢师尊提点,徒儿知道该如何做了。”
弘晴本就是个聪慧绝顶之人,又擅权谋,陈老夫子都已将话说得如此之分明了,他自不会听不懂,思绪一发散,很快便有了大体之构想,所差的不过只是将总体构想分解成一步步的相应计划罢了,而这,对于弘晴来说,实算不得甚难事儿。
“嗯,王爷心中有数便好,今,诸位阿哥都已渐长,派系也渐见分明,王爷纵使无惧,也须得小心提防,该拉的拉,该打的打,不必顾忌太多。”
尽管弘晴已是表了态,然则陈老夫子显然还是有些担心弘晴会犯下轻敌的错误,这便语重心长地又进言了一句道。
“是,徒儿自会加紧办了去的。”
相较于在朝中的中高层之影响力来说,与诸位弟弟们的关系一直都是弘晴的短板之所在,倒不是弘晴不想在这方面多加投入,而是他这近二十年来,始终忙于朝务,真就没时间去跟下头那些弟弟们拉关系的,到了如今,真说起关系密切的兄弟么,还真就一个都没有,此际听得陈老夫子提起,弘晴自是不敢大意了去,恭谨地应诺之余,心下里也已是活泛开了的
第830章 先易后难
诚德元年二月初七,大行皇帝出殡,帝携众臣扶棺送至遵化,封宫后方回,并于二月十五日,行登基大典,大赦天下,并定于三月二十五日开恩科,着大学士马齐为主考,消息一出,普天同庆;二月十八日,勇亲王胤祥、仁亲王弘晴联名上本,请求扩编新军诸事宜,帝以为尚有疏漏处,未允,着诸臣工议之。
二月二十日,大学士张廷玉上本,言曰:军机要务,乃社稷之重,须得由陛下亲为之,故,请设“军机处”为用,帝准之,交由张廷玉办理此事,殊不料诏书刚下,却突遭朝臣们群起弹劾,指责张廷玉妖言惑上,又有言张廷玉擅自更改祖制,乃居心叵测之奸佞,个中尤以大学士嵩祝反对最烈,礼部尚书赫申、刑部阿尔松阿、左都御史纳兰揆叙等朝中大员皆上了弹章,不久后,周边省份之督抚们也有反对本章至京,只数日间,反对声浪便已是如潮般狂涌而起,诚德帝屡次下招,言曰此举乃出自圣心,为临时之举措,待新军编练完毕,自当裁撤,奈何群臣不单不听,反对声浪反倒是愈发高涨了起来,弄得诚德帝很有些下不来台。
“晴儿,你给朕说说看,‘军机处’一事为何闹成这般田地?而今又该怎个了局,嗯?”
设立“军机处”一事可以说是诚德帝登基以来的第一道实际政务之诏令,居然反复声明了几次,都没能压住群臣们的反弹,这可就令诚德帝气歪了鼻子,偏偏此事又难以用强,毕竟他才刚上位,根基可谓是浅薄得很,真要强硬行事,自不免会担心有变乱发生,百般忙乎无果之下,不得不将正忙于新军扩编事宜的弘晴召到了乾清宫,不等弘晴见完礼,诚德帝已是气急败坏地喝问了一嗓子。
怎么回事?那还用说么,四爷、八爷、十四爷等人可不是傻子,怎可能会看不出那“军机处”的蹊跷之所在,又怎可能会坐而待毙,群起反击也就是必然之事了的,不过么,要说会闹到眼下这等一边倒的局势,说起来也不光是四爷等人在暗中努力,弘晴在其中也插了一脚——他不对此事表态,赵申乔、沈河、戴梓、荣柱等属于弘晴一系的大员们自然也就不会轻易表态,而属于老十五兄弟俩的人马当然也跟着偃旗息鼓,如此一来,光靠新晋上书房行走李敏铨以及陈观照等寥寥几个诚德帝心腹在那儿拼死呐喊,又能成得了甚事来着,结果么,自然也就成了眼下这般模样了的。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以为群臣们对此新政有所不解亦是有的,然,更多的恐是有心怀不轨者在暗中操纵,如今局势已然混沌,用强而为,恐有不妥,当另辟蹊径方好。”
弘晴当然不会说此局势正是他暗中默许所致,更不可能跟诚德帝说甚挟敌自重的实话,也就只是作出一派忧心忡忡状,简单地回答了一句道。
“哼,一群狼心狗肺之辈,朕倒要看看他们能闹到何时!你说,这蹊径又该是怎个另辟法?”
此番带头闹事的不是诸位爷的门下,便是亲近诸位爷的大臣,诚德帝眼睛又不瞎,自不可能会看不出一帮弟弟们这是故意在落自己的面子,只是明白归明白,诚德帝已然是没了应对的法子,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将弘晴唤了来——诚德帝一向珍惜羽毛,如今朝野间都在传他诚德帝是因子而贵,尽管这就是事实,可诚德帝对此却是极其的不爽,若不是眼下的朝局离不开弘晴的强力支持,他原都想先将弘晴冷藏了起来的,这也就是没辙了,才会问策于弘晴,概因政务第一诏令是断然不容有失的,若不然,他诚德帝怕就要声名扫地了去了。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此番风波之关键人物有二,一是十四爷居中联络,二是嵩祝挟大学士之尊为首,若欲平息事态,还需从此二处着手为好。”
早在眼下之局势形成之前,弘晴便已然有了应对之道与必要的打击手段,此际说将出来,自也就显得信心十足。
“嵩祝?哼,这老糊涂蛋子,朕都还没跟他算旧账呢,此番还敢如此胡为,当真欺朕太甚!”
一提到嵩祝其人,诚德帝立马便想起了当初被嵩祝当众拿下的羞辱,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勃发地一拍龙案,怒不可遏地便骂了一嗓子。
“皇阿玛息怒,嵩大人乃先皇重臣,行止虽有乖张处,却不宜重处了去,今,其年事已高,准其乞骨致仕便好,倒是十四叔之处置却须得慎之又慎,万不可轻忽了去。”
此番风波说到底是所有对诚德帝有意见者一体发动的,就连弘晴都有份,倒真不仅仅只是老十四与嵩祝之罪,不过么,此二人可是先后任兵部主管,反对军事变革的帽子扣在此二人头上,倒也无甚不妥之说,扳倒此二人,不管对诚德帝来说,还是于弘晴而论,那都是必须要做的事儿,也正是出自此等考虑,弘晴才会挑出此二人为第一轮的打击目标,当然了,相较于根深蒂固的四爷与八爷而论,此二人对付起来也相对容易些,大体上也就是个先易后难的意思罢了,至于该如何着手处置么,弘晴其实早都已考虑成熟了的,但却并不急着全盘托出,而是说一半,留一半,等着诚德帝自己来问个究竟。
“嗯,嵩祝年老体衰,朕甚是怜惜其,不忍过度使用之,就让其回盛京养老去好了,此诏令,朕回头便下了,只是老十四,唔,晴儿可有甚良策否?”
诚德帝虽是对嵩祝极为的不满,可到底不是嗜杀之人,也不想去担当枉杀极品大臣的恶名,尽管不怎么想轻纵了嵩祝,可到了末了,还是理智地同意了弘晴的提议,然则对该如何处置老十四一事么,诚德帝却是有些抓瞎了——杀,是杀不得的,毕竟先皇尸骨未寒,诚德帝还真不敢做出杀弟的事儿,放,又放不得,没见老十四一回来就敢大闹灵堂么,这等枭雄之辈放在京师,再怎么着,都是个不稳定因素,更别说此人在军中还有着大到无边的潜势力,真要是处置不当,指不定天下又要大乱了去了。
“皇阿玛明鉴,皇玛法过世之时,十四叔迟迟未归,在灵前守孝时日极少,此于我大清仁孝治国之道不符,皇阿玛可令其到遵化为先皇守孝,以全其孝子之美名,似无不妥之处也。”
对于诚德帝心中的顾忌,弘晴自是心中有数得很,也没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