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命天子-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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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吟,到后来就类似嘟嘟囔囔了。行人对他指指点点,看他俊朗非凡,不过是一个酒鬼。其中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鄙夷的摇摇头,“有辱斯文,还满口李太白的诗。”
简旭隐隐听到他说的话,歪着脑袋,用手一指,“呔,你敢说我有辱斯文,你也知道李太白啊,他不是醉酒诗百篇吗,所以要想写诗得喝酒,竹林七贤不也是。”
那儒生不屑的哼了一声,“你此时若能吟咏出一,小生我就佩服阁下了。”
简旭虽然脚步凌乱,说话舌头打颤,但头脑还是很清醒,心里笑着,还“小生”,装嫩,他左手拎着酒坛,右手在儒生的身上捅了几下,“你听着听着听着,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一口气说出。
那儒生厌烦的往后躲着简旭,不屑的说道:“这是诗仙的写的,哪个不知。”
哦,这个不好听,那我再念一,简旭灌下一口酒,身子往后一仰,用手再指向天,大声吟咏,声音高亢,情绪高昂,似把心中的郁结都抛洒出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朝如青丝暮成雪。
吟到这里,他脑海中出现了余老太君的模样,心里一酸,继续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吟到这里,他声音低下来,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不愿醒,不愿醒”说了无数个“不愿醒”。
有个心善的老伯,过来拍拍他,“小哥,别喝了,回家吧。”
回家,家在哪里?他又喝。那儒生轻蔑的说道:“这些诗,怕是学堂小童都能背出,你却在这里卖弄,臊不臊得慌。”
简旭眼睛有些涩,眯着一条缝看着儒生道:“是太白先生的作品不假,哦,你的意思是让我写,这有何难,他是诗仙,我是诗神,听好了。”又咕咚咚灌下一口酒,口占一。
我为寒塘酒为莲
我是俗人它是仙
饮尽清风三百盏
一俗一仙相对眠
吟罢,他又乜斜着看向儒生,语无伦次的说道:“仙人,某只是闲人也,你知道为何嫦娥应悔上青天吗,因为,人间有爱。”
那儒生愣住,继而说道:“不知所云。”拂袖而去,一旁的路人却拍手叫好。
简旭呵呵一阵傻笑,“无他,无他,为手熟尔。”他接着喝,然而手已无力举起坛子,费力的举起之后,却又对不准自己的嘴,坛子里的酒哗哗的洒进他的身上,最后,哐啷一声响,坛子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这一响把他震的有些清醒,看看地上的碎片,自己在那里又一阵呵呵的傻笑,然后走三步退两步,不辨方向的走。这时,有人从后面拍了他一下,他摆摆手道:“不吟了不喝了,除非李太白请我。”
后边的那人使劲打了他一下,哎呀一声叫,简旭感到疼,踉踉跄跄的回头去看,五六个人,一样的帽子,一样的衣服,一样的手握刀剑。眼熟,怎么像刁球的那些侍卫,这个念头出来,醉意被吓醒了一半,也不问对方是谁,甚至都不想对方是谁,右掌推出,一股气息如射出的利剑,直奔那些人,那几个侍卫没料到烂醉如泥的简旭会突然招,掌气打在他们身上,啊啊的几声惨叫,噗通噗通倒地两个,另外的也腾腾的后退。随后便拔出刀剑猛劈过来。
简旭刚刚是情急之下的本能,但是毕竟酒醉手软,心念不齐,是以威力不是很大,见那些人砍来,想跑,腿一软,扑倒在地。心里清醒了,骂道:“,年过不去了。”趴在那里等死。
只听几声娇俏的“嗨哈”之声,再听几声凄惨的“啊啊”叫喊,简旭依旧趴在地上,把脑袋偷偷转过去看,那些侍卫又重新倒地,一旁站着那个仙子一般的刘紫絮。
简旭爬起来,腿又一软,单腿跪地,一下子抱住刘紫絮的腿,竟然不说一句话,似一个感到千般委屈的孩子,眼泪盈眶。
刘紫絮急忙蹲下来用力把他扶起,轻声埋怨,“如何喝了这么醉,当心自己的身子。”
简旭傻傻的笑笑,伸出胳膊把刘紫絮往自己怀里一揽,眼泪就流了下来。
突然一股冷风袭来,简旭心里一凛,抬头看去,一个人飞扑过来,不过是微秒的空当,简旭业已认出是刁球,他恶狠狠的直扑背对他站着的刘紫絮。简旭来不及多想,也忘了什么“跑”的功夫,本能的用尽浑身的力气把刘紫絮往旁边一推,刘紫絮站立不稳差点倒在路人身上,她急忙在脚下用力,稳住身子,只听身后沉闷的一声响,简旭被刁球一掌震飞,之后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涌出来,人登时昏死过去。
刘紫絮抽出腰间的长鞭就要奔向刁球,此时天空中一道黑影划过,一人犹如大鹏般飞落,照着刁球推出一掌,刁球便腾腾的后退,自知不是此人敌手,喊了声“撤”,带着他的侍卫落荒而逃。
刘紫絮扑向简旭,急切的喊着:“你怎样?”
谁知简旭不答一句,紧闭双眼,犹如死人。
那刚刚击跑刁球的人正是简旭的师父老独,他过来提起简旭,右手按在简旭的头顶,一股热气慢慢蒸腾而出,须臾之间,简旭苏醒,睁开眼睛,第一话喊着:“紫絮,你有没有事?”
刘紫絮见简旭醒了,高兴的摇摇头,眼睛红红的。
简旭再抬头看看老独,说了句:“师父,我想你。”然后就又闭上眼睛,昏死过去。
刘紫絮急忙又喊他,只是他再也不理,刘紫絮再也把持不住自己,边哭边道:“这位高人,求你救救他,他不能死。”
老独不答,像以前一样,扛起简旭就走,刘紫絮在后边跟着,高喊:“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老独觉得这丫头的絮叨烦心,呼啦啦抖开黑色的斗篷,飞奔起来,眨眼不见。
第六十一章重回莽原
还是那个茅屋,冷如冰窖。蛛网横挂,罗帐破碎。风从茅草的罅隙阵阵吹来,呜呜而鸣。
简旭平躺在床上,悠悠醒来,自言自语道:“我死了吗,听到鬼哭。”
无人应答,老独在屋外,站在噼里啪啦熊熊燃起的火堆旁,望着火上冒着热气的药壶出神。
简旭支撑着从床上坐起,面对熟悉的一切,裂开嘴笑了,有师父在,天就不会塌,我也死不了。他慢慢下了床,捂着依然疼痛的胸口,又慢慢挪到门口,手扶门框喊了句:“师父。”声音不大,但却包含深情。
老独早已听到他的声音,此时回过头来,看到简旭憔悴的脸上挂满傻乎乎的笑。老独没有吱声,往屋后面走去,远远听来“咔吧”一声,再“咚”的一声巨响,一会儿,他拖着一棵大树回来,往火堆旁一放,看了看简旭,不说什么,语言对于老独,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非是逼不得已,他极少说话。
简旭立时明白,这是给他做的“椅子”,知道他身体弱,站立不住,又怕地上凉,师父的深意简旭岂能不知,走过去坐上,调皮的说道:“比龙椅还舒服。”
老独再也忍俊不禁,嘴角动动,算是笑了,低声道:“睡了三日,有力气胡说了。”
简旭吃惊,我睡了三日,乌龟王八刁球,我前世杀了你爹还是今生霸占了你老婆,下手如此狠,一掌下来竟然害得老子稀里糊涂的睡了三日,浪费大好青春时光,他用手扯扯老独的衣襟,指指自己旁边,“师父你也坐吧,我们好久没见了,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呢。”忽又感到胳膊疼,那被柳叶镖打的地方也未全好,这定是高驰所赐,这两个孙子,等我抓到了他们,骑上去揍,喊爷爷都不会绕过。
老独见简旭让自己坐在他身边,有些别扭,他与人之间,从未这样的亲近,自从那日来了简旭,生活原有的次序被打乱,有些闹,却又多了些鲜活的东西,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坐了过去,少顷又站起,拿起煮好的药壶,放在地上晾着。
简旭把双手放在火上烤着,侧头看看老独,火光映着他那张依旧恐怖扭曲的脸,只是简旭此时,却感到这张脸非常亲切。
“师父,我伤的很重吗,心口疼,只恨自己学艺不精,害得师父你一次又一次救我。”
老独突然哼了一声,一掌劈断大树的一端,狠狠的说道:“那个矮鬼,我要把他剁碎。”
简旭见他骂刁球,无非是因为刁球伤害自己,心像被和煦之风抚过,这两天来的烦闷一扫而光,面对老独,犹如亲人。
喝了药,老独又运气给简旭治疗,他大手捋过的地方,简旭觉得寸寸肌肤如同被火燎,内里筋骨被拉直一般,稍后便觉身体轻松,心口也不疼了,高兴的又傻笑。
“师父,我刚刚一睁开眼睛看见这间茅屋,第一个念头就是,有师父在,天不会塌,我也死不了。”
老独微闭双目,气息渐舒,收了功法,才说道:“那就留在这里,人间有什么好,整天的你争我夺,恩爱情仇,不过是俗眼看不通。”
简旭听老独说话犹如高僧,顿悟一切般,心下并不奇怪,他出世为人,独居莽原,少与人来往,更不问世事,若非为了当年的一个承诺,也不会抓来简旭,两个人也就不能结下师徒之缘,也就不会一次次离开莽原,但不知师父如何去了青鱼,难道是在暗中保护我,这样一想,简旭倍感温暖,又忽然想起刘紫絮,急忙问老独:“师父,紫絮呢?”
老独愣住,谁是紫絮?想起街上为简旭而哭的小姑娘,看样子她与徒儿感情非同寻常,道:“我如何知道她在哪里。”
简旭了解老独的个性,他不会与紫絮说话的。自己弄不懂的是,她明明走了,如何又出现在青鱼的街上?难道难道是想留下来陪我?想到这里,简旭眉开眼笑,忽地站起,“师父,我要下山。”
老独愣住,还说想我,治好了伤就要离开,忽然不高兴。
简旭看得明白,道:“师父,那个紫絮,是将来为你生孙子的女人,我受伤离开,她一定会担心。”
老独“哦”了一声,点点头,表示你可以走了,然后站起来嗖嗖的飞来飞去,窜蹦跳跃,如同灵猴。简旭明白,他一有心事就练功泄,一定是因为自己匆匆而来,又要匆匆而别。又想起快过年了,莽莽荒原之上,一茅屋一孤独之人,心有不忍,在一边大喊:“师父,你跟我走。”
老独不回应,也不停下,简旭再喊,老独右掌劈出,一股紫气射向地面,刹那间荒草燃起一片,他才停下道:“如何这般婆婆妈妈,像个小女子。”
简旭过去他面前:“快过年了,我怎能把师父丢在这里不管。”
老独眼望远方,这是他的习惯,自知面目丑陋,从不与人对视,但即便如此,他后脑像长了无数只眼睛,你的举动甚至表情都逃不过他的感觉神经,道:“年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过过。”
简旭想想也是,他连几月几日都无概念,自然不会知道何时过年,这么多年来一个人生活,也不会过什么年,心里突然有了主意,我要给师傅过年。
“师父,年就是,从春到冬,四季都过了一遍,到了结尾的时候,庆祝一下,还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