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第3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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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说若不是别人抢先动了手;叶畅自己也会真将敢于羞辱他的王准杀掉?
第370章 西陲烽火翻阵云
“当真热闹”
守在勤政务本楼前的小太监低低嘟囔了一声。
李隆基这几年;已经很少这样召开大朝会了;今日这般;满朝文武将勤政务本楼挤得满满当当的情形;自小太监入宫起;就很少见到。
“自然热闹;大伙都是来看热闹的”有人压低声音道。
“好端端的;怎么闹成这模样。”
“还不是王准死闹的;王大夫掌控着御史台;虽然元公路和他唱反调;却也挡不住他用言官攻讦叶畅。只是谁都不曾想到;叶畅明面上不曾为自己自辩;实际上却弄出了《民报》来这下好;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你瞧了这一期的《民报》?”
“自然是瞧了的;里边的东西;甚是有趣。”
“少吹了;你又不识字。”
“可不是有人读报么?”
他们在勤政务本楼外小声嘀咕;勤政务本楼里却已经吵成了一团;不过争执的内容;早就从叶畅究竟是不是杀害王准的幕后元凶;转移到《民报》是如孔子般采风;还是如球社的球报一般纯属商人行为。
这些年;大唐的足球戏发展甚快;商人们不但自发地组织球社;发布广告;而且还出现了赌球之事。既有赌球;便少不得球报;那种长条的纸印出来的粗糙货儿;介绍各球队球员情形、战绩胜负。活字印刷如今已不是秘密;甚至连油墨都有人弄出来了;若不是叶畅的印书局名字早就打响;在竞争上已经不居优势了。
这种变化让叶畅偶尔也会惊叹;休要小瞧了古人。
叶畅没有出声;如今在朝堂上;象这种争执;已经用不着他自己亲自出马了。元公路自然是他的急先锋;身为御史中丞;元公路完全可以在这等情形上发挥作用;不仅如此;这些年的经营;让他在朝中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班底。
更重要的是;那些文人出身的朝臣;几乎是一边倒地支持《民报》。
没有人会嫌自己的权力太大;稍有些头脑的人;都能意识到;这新生事物;意味着他们这些能写文章之人;可以、绕过御史台;直接掌握舆论清议。
“王大夫只说一个禁字;臣便想起;当初桀以巫人禁民之言;致使百姓道路以目;而后夏因之亡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王此身既为御史大夫;原该广开言路;却只因私怨;欲行此视圣人如桀纣之事;已经不适合再担任御史大夫了”一个不过六品的小臣在殿前慷慨激昂;声嘶力竭地喊道:“御史台中有恶虎食人;有大老虎请圣人诛之国贼;以正视听”
比起当官;这些文章之臣当然不是王之辈的对手;但比起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哪怕王掌握着御史台;却也被一波又一波的声浪给逼得难以出声。
李隆基当真是厌烦透了。
他不傻;故此王与叶畅恩怨背后的种种勾当;他都一清二楚;只是谁都想着将事情搅大来;却让他无法维持一个和谐盛世的表面。
权力还没有从自己手里失去呢;他们就如此让人不省心
越想;李隆基心中就越是生气;至于报纸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他都懒得去细想了。那报纸他也看了;不是市井怪谭;就是诗词歌赋;即使是王准遭杀的事件;也遮头去尾;只说是王某;他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好。
他正沉着脸;想要寻找一个方法把这个问题解决掉;就在这时;却听得外头武士禀报:“陛下;安西急报”
“嗯?”李隆基精神一振;原本他是不喜欢处理这些繁冗的杂事的;但现在;倒希望安西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至少可以将如今朝廷上的种种争端暂时掩盖下去。
“速传上殿。”他下令道。
不一会儿;一个军将气喘吁吁进来;才入大门;便跪倒在地:“陛下;石国无臣礼;高大使奉命破之;然其王子;逃至诸胡;引大食、犬戎来攻;高大使已发葛罗禄、拔汗那诸国蕃兵;与北庭都护王正见兵分两路;前往迎击”
李隆基虽然巴不得安西出点事情;好分散朝臣的注意力;但听得这个消息;还是禁不住心中一凛。
叶畅反复的警告;又一一浮现在眼前。
安西那边的大战;将会在葱岭之外;不类于中原附近;甚至与河西、剑南都不同;那里困扰大唐最严重的问题;就是补给;兵员的补给、物资的补给、军械的补给;这些都要经过数千里乃至一万二千里之遥;才能送到目的地。
“黑衣大食与犬戎携手了?”他追问道。
“确实携手;大食自西;犬戎自南;夹击安西。葱岭胡人称大食有兵力八万;又有河中叛胡诸部合军二十万;共二十八万。故此高大使请朝廷速发援军;军报在此”
原本这种事情;要先经过宰相;才会到李隆基手中;到是现在李林甫致仕;陈希烈尚未能全盘接手;杨钊也只是虎视眈眈;恰恰又逢大朝会;事情直接到了李隆基手里。
一听得二十八万黑衣大食及诸胡联军;李隆基顿时觉得头畔嗡嗡作响;不过他久经风雨;面上倒是未改颜色:“犬戎兵力如何?”
“犬戎号称十万;自大小勃律;入钵和州;欲于此越葱岭;入于阗。”
大食与犬戎联军;便有三十八万之众;即使是号称;多有虚亏;但数量也应当在二十五万左右而大唐如今全国常备兵马;不过四十九万;安西、北庭二节度;兵马总和也只有四万四千人;加上葛罗禄、拔汗那两个属国;兵力也不过十万
李隆基只觉得自己有额头有些痛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怀念起李林甫来。若是李林甫在;这等事情;哪里需要他来劳神烦心
“众卿以为如何?”他看向众人;首先看的;是如今独相的陈希烈。
陈希烈皱着眉;断然道:“国之大事;在戎在祀;与其相反;其余之事不过是微末。圣人当选调智勇之士;抽取精锐之卒;支援高仙芝”
“士从何来;卒从何来?”李隆基追问道。
陈希烈正想说;突然间心中一凛;到嘴的话又缩了回去。
他本来想乘着这个机会;展示自己处理危机的能力;好光明正大地接过李林甫的权势;可突然间;他想到一件事情。
叶畅此前被召回京城莫非是天子早就料到会有此事;故此做好的准备
此前叶畅在辽东、云南;做得都非常出色;无论军略还是政略;可谓大唐当世无双。但正是因为他做得太漂亮了;辽东、云南;如今都有些唯其命是从;朝廷的命令虽然也通畅;可是辽东与云南的利益;却几乎全部被他独占;别的权贵豪门;只能从他指缝间捡些便宜。
人心总是不足;眼见辽东局势已经稳定下来;在那边无论是垦荒还是经商;都成了稳赚不赔的买卖;京中权贵;哪有不想将叶畅挪上一挪的
陈希烈此人;缺乏果决与勇气;患得患失之间;便没有接口。李隆基不可能一直在等他的反应;见他不说;便跳过几人;直接看着杨钊。
杨钊出班道:“臣也以为;陈相所言极是;当选拔名将;抽调劲卒;去援安西。”
“将何来;卒何来?”李隆基有些厌烦地道。
叶畅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嘴角上弯;露出微微的笑容。
还真是迫不及待啊;不过李隆基与杨钊的演技都很不错;李隆基不愧是梨园祖师;而杨钊也果然大有长进。
勤政务本楼里;只怕一大半人都知道将从何而来;兵从何而来。
杨钊不紧不慢地道:“我大唐良将无数;但多在外镇守;如今在京中的;数量却是不多。须得选一位有边事经验;屡立军功;内可抚军;外可慑敌之人。而且安西距离长安道路长远;最远处足足一万二千里;长安补给;难免有耽搁;故此所选之人;还须善于经济;能够为大唐经营边疆。以臣所见;此人非叶畅莫属。”
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都向叶畅望来。
陈希烈看到叶畅脸色不变;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王当初的建议没错;若他们能拉住叶畅;那么对杨钊就能占据优势;毕竟叶畅手中拥有兵权。但可惜;王那个死鬼儿子坏了大事;如今王与叶畅反目;自己为了能够巩固同王的联盟;就不好留叶畅在长安了。
他没有反对;其余人也都不反对;甚至连原本一意要追究叶畅责任的王;都没有反对。
可是叶畅却默不作声;没有任何反应。
杨钊心中有些着急;他是知道;叶畅对于当官其实并没有太大兴趣;若真逼急了;叶畅辞官不做;或者装病不出;不能将叶畅赶出长安;留这样一个祸害在;他如何睡得着觉?
“叶畅;你以为如何?”李隆基见叶畅不出声;勉强开口道。
“杨钊话似乎还没说完;臣不知如何说起。”叶畅道。
“呃”李隆基看了杨钊一眼;杨钊白皙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杨钊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完了;为何叶畅还要说他没说完?
“臣话说完了。”杨钊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道。
“不可能;你方才不是说要选将调卒么;放着离安西、北庭更近的哥叔翰、安思顺、李献忠;皆为悍将;你不举荐;却举荐我这远在长安之人。举荐我便举荐;可是圣人问你兵何来;你为何不说;莫非要我叶畅单人匹马;杀入大食犬戎联军之中?”
叶畅话语中带着一股怨气;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不过没有怨气才怪;若说辽东是他自己愿意去的;云南便已经是杨钊坑他;拉他下水;如今安西有事;又是想将他从初见成效的云南调走;其用心之恶;受得了之人必为圣人。
李隆基在御座之上便微微笑了起来:还以为叶畅这厮大奸近忠大伪近圣;现在看来;他原来也是有怨气的;先是打断王准的腿;如今又当朝让杨钊下不了台是人就好;总好控制。
“杨卿;叶卿所言有理;你说兵自何而来?”
杨钊脸色更紫了;他一心就是算计着如何折腾叶畅;哪里考虑到这个细节。调兵可不是借小事;不仅仅要担忧调走兵马之后;会不会导致胡人乘隙而入;还要考虑所调兵将;是否能听从指挥。
真让他说调哪边的兵;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叶畅便可以说了;是他硬要将这些不听调遣的兵硬塞给自己。
李隆基见杨钊呐呐不言;心中便有些不喜。
不过事情总不能一直僵在这里;将叶畅打发到安西去;避免他在一地军中经营太久;这是李隆基的暨定策略。与其余那些胡人充任的边将不同;李隆基觉得;叶畅对他的威胁更大一些;关键在于;胡人还需要靠朝廷中枢的钱粮来支撑局面;而叶畅每到一地;只需要两三年时间;对朝廷中枢的物资供应;就不那么依赖。
“叶卿;朕也觉得;若有谁能解朝廷燃眉之急;非卿莫属。”李隆基带着笑道:“卿这七年间;一直在为朕分忧;朕都铭记在心啊。”
“人力有穷时”
“卿一向都不会让朕失望;你说吧;你需要调哪儿的兵马?”
大臣当中有人险些没憋住要笑出来;李隆基这分明是急着打发走叶畅这个搅事精啊。
叶畅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道:“他处兵马太远;便是调动;一时之间;也未必得及;以臣之意;请以朔方、河西、陇右各抽兵马;聚于西州;我只要兵;不要大将。以高适为剑南节度副使、兵马使;使督诸蛮自铁桥城攻犬戎;使安思顺、哥叔翰自石城堡佯攻犬戎。”
“遣使者;携僧侣;自云南入天竺;窥察大食在天竺之虚实;若可联络天竺诸国;夹击大食为上。遣使者;晓喻突骑施诸部;安稳北庭”
叶畅在众臣当中侃侃而谈;或军事或外交;或近谋或远略;众人听得他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便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