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第4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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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在”
“你领使者看看我大明将士的军势”
“遵命”
元启洲像是劫持人质般走到索尼身边;强压着他出帐。
军帐中将领随之退去;最后只留下逢勤一人。
“王爷;真要与清廷议和吗?”逢勤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作为武将;他不想在大功告成之前;让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化作嫁衣。
“议和?”翟哲哈哈大笑;“索尼是两黄旗的人;他能来到我兵营;多尔衮十有**是失势了。我听说勒克德浑和阿济格都是两白旗的人;未必那么快能接受新的局势。”
“那么;强攻的时候就是此刻了”他的声音变得炙热;右手抓住案桌上精铁打制的令牌;“我说过;我要的东西会自己去取;本王不仅要北京;还要盛京;他们都能给我吗?本王还要草原;永除北方的威胁;蒙古人会主动屈膝吗?”
逢勤低声道:“其实是不是多尔衮都无所谓了;清虏已失战心;比当年多铎南下时江南的明军强不了多少。”
“本王知道;这都是你的功劳”
翟哲把令箭扔到逢勤的脚下:“去吧;大军就跟在索尼之后;斩杀的级越多越好;在阿济格到来之前;击溃北京城外的清兵。”
“遵命”逢勤屈膝;这最荣耀的一战终于还是属于他。
“这场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翟哲遥望帐外;暑气渐消;再过几天就是中秋;没有比北京城更合适的礼物了。
第722章 黎明之战
索尼看完明军的军势更担心了。
他不怀疑翟哲让他看的是最有战意的部众。但他没见到传言中那支最可怕的军队;以及无数的铁炮和大车。他来时途经通州兵营;阿巴泰举行军议时;他曾有幸旁听;无论是穆济伦等满将还是李成栋的汉人武将;都失去了与明军决战的勇气。
盔甲明亮的骑兵簇拥身披锦绣锦衣的使团向北行走;一路无人说话。
未时已过;太阳挂在西边的半空;无风;运河中的静悄悄的见不到一点波澜。那水很浑浊;这几日里面的死尸增多了;隐隐有臭味散播出来。
过了香河;这里距离清兵大营只有四十里路;车风看见不远处有执弓戒备的蒙古斥候。
索尼看出身边的这位总兵是蒙古人;他很意外蒙古人也能在明军中升到这么高军职;继而想到翟哲曾经在土默特的经历;猜到了车风的来历。
快要分别时;他套近乎的说:“车总兵;俄木布汗在盛京呢”
“嗯”车风不满的哼了一声:“我是汉人”他很讨厌别人把他当做蒙古人;因为长相;他永远也无法摆脱别人把他当做蒙古人。
索尼见车风不高兴;后面的话就没接下去。
“我将送使者到这里了”车风勒住马指着前方;“再往前;说不定要见血光了”他的粗鲁和无礼;让人无法不把他当做蛮夷之徒。
索尼拱手:“多谢总兵相送”
明军骑兵与使团队伍就此分开。清虏的斥候骑兵接上索尼;沿着运河一路往北。
明军轻骑如疾风骤雨般回到中军时;车风见到一副快沸腾了景象。
没有了歌声;刚才还一片耸立的帐篷像是被人踩瘪了的气球;一个个正在消失。兵士正在列阵;骡马拉扯的炮车围成了一个大圈;府兵们正在往炮车上装填铁球好火药箱。
“这是要出击吗?夜袭吗?”车风抬头看看天;好像准备的有些早。
一个身披链子甲的传令兵手举三角令旗疾驰而来:“车总兵听令;命你无需回中军复命;点本部兵马立刻拔营;在李志安部右侧三里行进。斥候出营;一刻一报清虏兵马动向”
“遵命”车风调转马头:“真是要出击啊”
明军把帐篷和粮草辎重丢给了落在最后的府兵;倾巢出动;向通州方向而去。
翟哲与逢勤同行。
亲兵卫骑兵都擦亮了戚刀;每个人背了三杆自发鸟铳。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明军点燃火把。从遥远的地方看;密集的行军队列中的光亮就像天空中闪亮的银河。
一团炙热的火在行进;阎应元与元启洲是突击的双牛角;逢勤部紧随其后。李来亨、李志安和孙之敬部落在后面
翟哲与逢勤催马并行;月色清凉;他抬头看天空:“今晚的月亮还真是亮呢”空中的月亮像是被人蹭掉了一块;再差一点就是圆满。
“报”斥候往中军狂奔;手中的火把在空中划了一道亮线;“清虏轻骑在前路截击;用羽箭骚扰我部先锋”
逢勤沉稳下令:“命元启洲和阎应元加速行进;击溃拦截;过香河十五里休整”
斥候离去没有多久;前方十几里外传来铳声和喊杀声。
逢勤偏头看翟哲;镇定自若道:“没有铁炮;我大明兵士也能与清虏一争高下。”
翟哲知道;元启洲部是军中最有进取心的部众;是天然的前锋人选。阎应元治军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无论是守是攻;越是处于险境;越能发挥出战斗力。
前来骚扰的清虏骑兵没有让明军止步;大军行进的速度竟然有所加快。
暗夜中;明军的鸟铳每响一次;就带出一道亮光。这种昏暗的光线;五步之内看不清人脸;只有那一闪闪的亮光;像是有无数萤火虫在低空飞行。
“这是火器的时代啊”元启洲在亲兵耳朵簇拥下突击;从他还是卢象升的监军使起;就一直喜欢在某个时刻冲到最前线;让手中的刀饮血。
半个时辰后;黑暗中的清虏轻骑退却了;嘈杂的铳声停了下来。
直到丑时;明军过香河十五里休整;再没有清虏的兵马出现。
夏秋之交的露水很重;兵士们忙着给装满火药的箱子上盖上牛皮。翟哲、逢勤和方进鲍广等人围成一圈咬干饼子
逢勤喝了一口清水;把嘴里饼渣带入肚子;说:“天亮后;清兵一定在对面的平原等着我们”
翟哲没有出声;鲍广好奇的问:“为何?”
“恐惧恐惧的人不敢在黑夜里战斗;那会让他们更加恐惧”
翟哲笑着说;“与你做对手果然是种折磨。”
大军休整了一个时辰;再次开拔。
月色消失了;启明星嵌在在东边的天空。
战马低头与步卒以同样的速度前进;它们在积蓄力量。
启明星渐渐模糊;军阵中的士卒灭掉了火把;天地间只剩下了齐刷刷的脚步声。
突然。
前方传来细微的轰鸣;大地在颤抖;运河中的水泛起鱼鳞波。
斥候们狂奔;零星的火把飞舞;“鞑子来了”“鞑子的骑兵来了”
通州之后就是京城;阿巴泰无路可退。
平原的一排黑影;像是绝了堤的洪水铺面而来。
元启洲狂啸:“列阵;列阵”
带着轱辘的拒马阵才推到阵前;女真人的铁蹄已经停在百步之外内。密集的羽箭借着稀疏光线射翻推拒马阵的士卒。间隙中骑兵不减速冲上前来;直到拒马阵前下马;他们伸手握住拒马阵的青铜杆;企图把这些讨厌的长枪掀翻。
“开铳开铳”
铅子穿过拒马阵的空隙;浑身是窟窿女真人拼最后的力气推翻拒马阵。
“杀啊”骑兵从仓促树立的拒马阵的空隙中冲进来。
元启洲大喊:“铳兵退后”
无需他呼喊;这都在日常训练中操练过数百次的战法。五列的鸟铳兵在拒马阵被破开的瞬间掉头返回军阵;在扑上来的骑兵弯刀够着他们后脑勺的瞬间;消失后列密集的长枪方阵中。
女真人下马;双手执刀杀向拥挤的快喘不过气来的明军长枪兵方阵。
心中患得患失的人;无法下定拼死一搏的决心;阿巴泰打仗比多尔衮有勇气。他没有与逢勤交过手;虽然听诸将说明军炮火恐怖;到底没有亲眼见过明军炮火。所以他昨夜听说明军向通州进军后;安排了这场以逸待劳的黎明之战
最凶猛的白甲兵打前阵;重甲兵丢掉战马;往拥挤的明军队列中冲刺。不是他们勇敢;而是靠明军越近;他们才会更安全;使藏身后列的明军铳寻不到排枪射击的机会。
他们与明军打了几百次仗;就是傻子也想出了办法。
五百步外;博洛催马高呼:“冲刺;冲刺;不要回头”骑兵的突袭起到了极好的效果;那便要像吸血的水蛭一样;死死缠住住明军。
通过这几天的交锋;他发现阎应元部战阵守备严密;所以把强攻的方向选为元启洲军;希望能一举击溃明军一部;再借机与明军主力在通州决战。
眼前前军长枪方阵被冲的七零八落;元启洲大怒;催马率中军上前;喝叫:“铳兵散开自由射击;第二列方阵竖枪。”
明军的甲士扑向战场;长枪歪歪斜斜的指向天空;威胁着敢于靠近的骑兵。
“堵住”元启洲拍打着马屁股;绝不能让清虏的骑兵破阵冲起来;否则他这一万人将变成铁蹄下的爬虫。
扁平的队列逐渐转换成细长形;两军的甲士缠斗在一起。羽箭和鸟铳在战场中穿梭;战线变得犬牙交错。清虏的弓箭手射速更快;但明军的鸟铳手对清虏甲士的伤害更大。
骑兵在外围飞马盘旋;地面上洒满了铁蒺藜;只要那成片的长枪林还没倒下;他们便只能在缝隙中冲刺;涓涓细流汇集不成奔腾洪水。
战车被推上前来;但炮手看着前方交缠在一起的战线束手无策。
“怕什么;不用火炮;老子也能击败你们”元启洲催马上前;他终于忍不住举起长长的戚刀。
十几里的平原上;两队先锋同时遇袭;原本扁平的阵型在战斗中逐渐加厚;他们像两只牛角逐渐向外顶;露出中间的额头。
这额头不是致命的弱点;而是伪装的犀牛角。
看上去乱成一团麻的炮阵很快整理出头绪;铳兵和甲士护送直射炮不急不缓的前行;抛射炮向两只牛角的后阵前行。
晨雾中的斥候吹响了牛角号;然后没命的往回跑;跳入片刻之前看好的泥坑中。
“呜呜呜”
随后;闷雷声彻底震醒了黎明;铁球与地面平行飞出去;在前方的清虏骑兵还没看清楚明军的铁炮之前。
“呜呜呜”斥候躲在泥坑里继续吹号角;直到完全被炮声掩盖。
刚刚他看见了一里路外冲刺来的清兵。天再亮一些;他就不用以身试险了;但现在;他必须要舍弃性命。
抛射炮落在两军撕咬的阵地后三百步外;也有些控制不好的铁球落在正好坠落在战场上。即使明军被砸死;那也是不可避免。
太阳驱散了晨雾;战场完全显露出来。
战场之神在咆哮中前行;炮车的轱辘下碾压着尸体。它们前进的速度很慢;但它们无可抵挡。
穆济伦问:“还要让骑兵冲刺吗?”
阿巴泰的脸色苍白。
“当汉人可以在野战中与八旗甲士匹敌;我们还有什么优势?”
第723章
“不能靠近明军;就无法攻破炮阵唯有轻骑突进;避开明军铁炮的线路;才有攻入明军炮阵”阿巴泰扭头看察罕。
可惜;察罕低着头。漠东的部落为大清死了太多的人了。
“察罕”
“王爷;恕末将不能从命”
阿巴泰握住刀柄:“你是太后的兄长;但不知道围困军令的后果吗?”
察罕仍然低着头:“王爷还有数万精兵;我漠东骑兵入关后已经损失了三成;难道非要漠东人远离这片战场吗?
“李成栋”阿巴泰突然拔刀呼喊;“命李成栋率骑出击”
传令的骑兵飞驰离去。
西营汉军兵营一片沉寂;无论他们呼喊;在这漫天的铁炮声中都是沉寂。
“王爷将令;命李成栋率轻骑突击明军中军”
李成栋的魁梧的身躯在战马上晃了晃;他身边的义子李元胤等传令兵走远;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