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第4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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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穆尔目送王义出汗庭;直到看不见那些人的身影;见汗帐里仍然没有声响;他壮着胆子掀开门帘的一角走进去
额哲正看着门口发呆。
阿穆尔小心翼翼行礼;道:“大汗”
“左若已经知道了”额哲被惊醒;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阿穆尔。
阿穆尔心中一颤;忙摆手道:“大汗;不是我。明廷在北京城中布置了无数密探;他们十有**从北京城得到的消息。”
此刻的额哲已经冷静下来;想到阿穆尔与左若差点反目;实在没有把消息泄露给左若的理由。
“现在怎么办?”短短两日;额哲只觉得草原本来明朗的形势变得无比复杂。与满清议和;就要与大明成仇敌;没有第三条可走。
他把刚才王义说的话转述一遍;道:“左若性情刚烈;若知道我与满清议和;只怕要对察哈尔不利。”
阿穆尔沉思片刻;道:“大汗既然否认了;不如请左若过来当面把此事说明白。”
“请他过来?”额哲抬头时见阿穆尔露出狰狞的笑容。
第688章 北方之暴(三)
汗帐外面传来牛哞哞和马匹的嘶鸣;在安静的能听见粗重喘息的大帐中;那些声音是如此清晰。
察哈尔打了胜仗;牲畜的叫声中也充满着欢乐。
额哲木然坐在地毯上;他的对面;兴奋的阿穆尔更像是蒙古大汗。
“不行”
额哲的声音虽轻微;但意思明确。
他思考了;他做出了决定。
“大汗”阿穆尔头上青筋迸起;“察哈尔要统一草原;土默特、漠东、漠北所有的部落都在拜伏在大汗脚下。大汗迟早要对土默特动手;迟早要与大明决裂。”
额哲笑了;他竟然笑了。
“阿穆尔;我成不了你希望的大汗”
他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黄金酒樽;放在桌角;伸出粗糙的食指指着它;说:“你给我倒杯酒吧”
大帐的角落排放着各式各样的酒;汉人的烧刀子、竹叶青;蒙古人的马奶酒;还有从极北之地贩运过来的烈酒。
阿穆尔知道大汗最喜欢的还是蒙古人的马奶酒;浑浊的液体中泛着气泡;有些酸味和臭味;那才是蒙古人的味道啊。
他取了一个陈旧的皮囊走到额哲身边;稳稳的注满酒樽。
额哲道:“阿穆尔你知道吗?我让你杀了马喀塔。”马喀塔就是皇太极的女儿;大清的格格。
“她给我生了个儿子;我还是很恨她。”额哲的声音很平和;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恨意。
“但是;我没有任何理由对左若下手;他对我不敬;他确实有实力和资格对我不敬。”
额哲端起黄金酒樽;把一整杯子的马奶酒灌入嘴巴;有些浆汁落在黑黄相间的胡须上。
“我杀了左若;察哈尔蒙古从此失信于天下;再没有一个朋友。”
他把空荡荡的黄金酒樽放回桌子;说:“察哈尔与满清议和;这是察哈尔的自由;与左若无关。在草原;明军不会蠢到来招惹我们。”
酒囊很满;阿穆尔必须小心双手扶着;防止酒浆从封口处溢出来。他可以向大汗进言;但不能替大汗做决定。
看见拜访在面前的空杯子;他重新往里面倒满酒。
额哲挥挥手;道:“就这样吧;索尼回来之后;我再派人通告左若。”
阿穆尔封好酒囊的口;转身把它放回大帐角落的架子上。
额哲道:“我会把那一千五百骑兵召回来那是左若的主意;不是翟哲;我了解那个汉人;他是一个知道忍让的人。”
阿穆尔告退。
走出大帐时;夕阳已在天边;草原被浴在金黄色的光辉中。漠东蒙古俘虏在察哈尔骑兵的看管下放牧、挤奶。
草原一直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如果是林丹汗应该会听他建议吧。
他想了想。察哈尔和明军之间夹着土默特部落;明军少骑兵;左若应该不会那么冲动和愚蠢
王义要在归化城过夜;
归化城今不如昔;但仍然是草原明珠;在这里;他是贵客。
没有汉商;土默特人把牲畜赶入城内;街道上随处可见牛马的粪便。远道而来的蒙古人在蜷居在各个角落;为没能买到合适的货物骂骂咧咧。他们最需要的是茶和盐;草原人离开这两样东西根本活不下去。
王义从俄木布汗的府邸前通过;那里是空着的;托克博和格日勒图都不敢住进去。
格日勒图把他带入自己的府邸;陪着吃完晚饭;留下侍从告辞离去。
夏天;太阳落山之后;草原是个舒坦的地方。
王义彻夜难眠;他在想;摄政王会希望局势朝那个方向发展。夹在额哲和左若之间;他能做的真的很有限。不管怎么说;摄政王一定不希望大明与蒙古成为仇敌。
第二天半上午;烈日还没来的及把草叶上的露珠化作蒸汽;从托克托方向来了一队骑兵。骑士身上黝黑的盔甲黯淡无光;土默特人现在都知道;那是最好的盔甲。
格日勒图正把王义送到城外;几个斥候匆忙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禀告消息。
格日勒图笑对王义道:“你不用回去了;左大人来了”
王义很惊讶;左若连一天也等不及吗?
格日勒图指着身边的斥候道:“他告诉我;左大人正午到达归化。”
那斥候向王义行礼;道:“左大人正在途中;命我前来报信。”
王义摊开双手;道:“那就回去吧”
正午过去半个时辰;斥候来报;大明陕西提督左若已到归化城外。托克博、格日勒图和王义齐出城迎接;土默特摆出三千骑兵列队。
三千骑兵列好整齐的队伍;又等了一刻钟左右;远处打着明军旗帜的骑兵出现在视野中。左若只带了两百骑兵;都是汉人。汉骑都身披盔甲;他自己只穿了一件灰色的布衫。
“左大人”托克博和格日勒图均下马行礼;他们在陕西都曾在左若麾下效力过;理当如此。王义是客人;跟在两位土默特统领之后。
左若翻身下马;一只手啦一个人;颇为热情的扶住托克博和格日勒图;说:“土默特人与汉人是一家。”他此时说这番话;很值得回味。不过;他曾在土默特部落效力过;谈及旧情也不突兀。
王义没想到左若会这般热情。
汉骑队形紧密;走向归化城;两侧是土默特骑兵。
左若一路看过去;土默特骑兵受曾经汉部骑兵的影响;队列整齐;有那么点意思。
一行人走入归化城;先前杂乱的街道已被清扫一空。左若的地位比王义要高的多。从前;大明的边镇总督能决定蒙古部落的兴衰;托克博和格日勒图是以觐见大汗之礼拜见左若。
托克博的府邸装饰豪华;被用作接待左若。
几人分宾主坐定;左若开诚布公道:“我与土默特有十几年的交情;这次来归化;是借个地方。”他冷笑一声;接着说:“察哈尔有人忘恩负义;我要与额哲面谈;烦劳你们土默特居中做个东。”
托克博资格老;与格日勒图使了个眼色;起身道:“左大人;何必客气;大人到了归化就像回了家。察哈尔、土默特与大明三方合作;才取得河套大捷;额哲大汗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左若神色稍霁;说:“希望如此。”他侧首对躲在后面的王义说:“王义;你明日去察哈尔汗帐传话;就说我在归化等额哲大汗一聚。”
王义忙站出来答应。他心里有些畏惧左若;不敢出言反对;但额哲能来归化吗?
第689章 北方之暴(四)
王义再出使时;与昨日大不一样。
彩色的旗帜在烈日下招摆;五百骑土默特兵相随助势;托克博在一边陪同。
使团太阳未起时出发;正午之前到达察哈尔汗帐。
托克博不是想在察哈尔面前显摆威风;而是要让察哈尔认识到土默特在这件事情上中立的态度。
土默特的公主嫁给了大明的摄政王;但土默特还是蒙古部落。
两人一路闲聊;王义与托克博不算太熟。他在归化城呆了这些日子;知道托克博在土默特比格日勒图的威望高。
察哈尔的巡逻兵初始发现他们时;以为土默特人前来拜见大汗。汗帐骑兵前来问询;托克博上前答话。他们才知道那个山羊胡子的汉人像个无法摆脱的幽灵阴魂不散;一连三日来到汗庭。
昨日汗帐附近的护卫都听见了大汗对这个汉人的吼声;他们朝王义的方向耸了耸鼻子;不像从前那么友好。
王义在马背上左顾右盼;一直走入汗庭也没有见到阿穆尔的身影;反而有些不习惯。土默特骑兵留在外围驻扎;王义与托克博随汗帐护卫入内。
阿穆尔正站在汗帐前的绿草地上迎客;大汗已经拿定了主意;他不必再探听王义的口风了。
托克博与阿穆尔也不算熟悉;朝他行了一个蒙古礼。
王义发现托克博好像对谁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土默特人历经剧变;他能留下来;也许正是这个原因。
阿穆尔先朝托克博回礼;再向王义拱手;微笑道:“大汗在等着你。”
三人一同入帐;大帐中有两排蒙古武士分列左右。王义带来了这么多土默特骑兵;额哲也用正式接见使者的礼仪。察哈尔是蒙古的宗主国;不能在土默特任面前丢人。
这次王义不敢再提及摒退左右之类的疯话。
蒙古武士持刀穿甲;虎视眈眈。王义扫一眼便知道那些盔甲和长刀都是大明送的。他心中愤愤不平;摄政王费尽心思把江南的盔甲和戚刀送到塞北;没想到给了没有良心的豺狼。
他没有落座;挺胸上前;径直行礼说出来意:“参见大汗;因近日察哈尔与大明有些误会;大明陕西提督左大人到归化请大汗前往一聚。”
托克博跟在他后边接话解释道:“左大人昨日午后到达归化;眼下正在我府中。”
额哲咂吧咂吧嘴;摸了摸下巴蓬松杂乱的胡子;问:“左大人是来向我致歉的吗?”
王义最见不得额哲傲慢的模样。他胆子不大;但在额哲和左若两人中;更怕后者。蒙古人的大汗管不了汉人。
使者许多事情要灵活处理;他壮着胆子自作主张道:“若大汗与大明结盟;左大人会致歉的”
“哈哈哈”额哲的笑声很突兀;到最后笑的喉咙发于;“左大人要真有诚意;可来察哈尔汗庭;我准备好了羊羔肉和美酒。”
王义撇撇嘴;大帐中安静下来。
托克博往后缩了缩;这与他没有关系;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表示土默特中立。
王义换了一个说法:“归化是漠南草原的明珠;左大人请大汗去归化是为了商议大明与蒙牛会盟;也好让土默特部做个公证。”
额哲道:“我是蒙牛的大汗;蒙古与大明的会盟不该去归化。”
双方陷入僵局。
额哲此举显得有些小家子气;托克博心里不快;这是对土默特人的不信任。但昨日王义才来转告了左若的警告;额哲心中有事;不敢拿自己的安危冒险。
王义见额哲主意已定;无可奈何;道:“既然如此;大汗请把国书给我;由我转呈给摄政王。”
额哲自觉颜面无光;说:“我近日要率部开拔漠东;察哈尔还有一千五百骑兵在河套;请王使回去转告左大人;放我部众回家团聚吧;他日再有战事;我再让他们到左大人麾下效力。”
漠东蒙古战败;察哈尔人的草原变得广袤无边。与满清议和后;随处可以是他们的牧场。额哲不愿再与土默特和明军临近相处;再见时有各种不自在。
满清虽然答应放开东口和西口通商;有明军驻扎在托克托草原;杀胡口估计开不了。
王义哪敢对左若提及这件事;他没能把额哲请到归化;回去已是脸面无光;再给察哈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