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第3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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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逢勤率两万兵马渡江在泰州等岸;元启洲在海门登陆。
长江沿线;明军三箭齐发;但这三支箭看上去都像是虚张声势。
各地急报飞驰向北京城。
明廷在春季出兵;多尔衮完全没有意料到。他一面命各地守军坚守城池;一面调集兵马支援。从眼下来看;明廷在湖广战场投入的兵力最多;很像是想与吴三桂夹击汉中。
扬州府。
逢勤亲自领军过江;在泰兴休整一日后;往泰州城下进军;于此同时;元启洲率军攻向如皋。
这与去年明军在淮扬的动向完全相同;驻守淮安府的清兵镶红旗勇士鳌拜督五千八旗兵马和李成栋部两万人南下。
连日降雨;淮扬的道路有些泥泞。行进的大军前后左右全是雾蒙蒙的一片;逢勤抬起千里镜也只能看清楚几十里远。
铳手分成前后两部行走;铳手身上背的燧发枪外层都包裹着一层防雨外罩;队列中间是一百五十多辆油布蒙盖的骡马拉车。
在此之前;从未有一支明军的野战携带这么多的铁炮;逢勤神情沉静如道观中的天师塑像;心中激荡如八月十五的钱塘江潮。
他只有两万人;但兵在精而不在多;他要用此战彻底改变战争的方式。
大军行走不快;午后;斥候奔走来到他的马前禀告道:“报;先锋差十里到泰州”
逢勤微微点头;下令:“继续探;一定查明从淮安南下清兵主力的动向
斥候还没走远;他又下令道:“命先锋不得在泰州城下停留;向高邮城进军。”
在这种雾气缭绕的天气中北上;随时可能与南下的清兵相遇;逢勤不怕意外;甚至可以说他等的就是那一刻。
高邮在扬州正北;扼守扬州通向淮安的道路;他向高邮进军;正是逼迫清兵不得不来救。
逢勤希望老天爷能下点小雨;又害怕下大雨。但事情哪能那么如意;大军过泰州往北行进次日;天气忽然变得晴朗。
头顶是南天白云;脚下的绿草还挂着水珠。
车夫的鞭子甩的啪啪响;马车的车轴偶尔会陷入泥坑。
过泰州后第三日;明军先锋到达高邮城下。
还没等逢勤选好安营扎寨的位置;斥候疯狂的往中军奔跑。
为数不多的骑兵像是被一群马蜂在后面追赶;逢勤没有等到他们禀告;他抬起千里镜;看见北方清虏镶着黄边的旗帜。
真是意外的相遇;还好不是雾天;
“列阵”“列阵”中军的旗帜挥舞;传令兵飞驰向各部。
高邮城外地势平坦;零零散散有些长满树木的土坡。
逢勤登上一座土坡顶部;抬起千里镜;看见清虏骑兵分左右两翼狂奔而来。清兵显然也发现了明军的踪迹。
明军铳手分成七列;像一根横放的尺子朝隐约可见的清虏骑兵方向而立。
车夫驱赶马车在铳手队列后半里地列阵;炮手掀开马车上黑色的油布包;铁炮旁边是装满弹药和铁球的木箱子。
逢勤挥手;身后的传令兵打出旗语。
“装填弹药”炮手们忙忙碌碌;熟练的操纵着铁炮。
他咬住嘴唇;这些铁炮的轰击距离最远只有七八里;只有百炮齐放才能得到最好的攻击效果。
清兵的斥候在明军队列十几里外观望。
鳌拜没想到会在高邮城下碰见明军;接到李成栋的禀告后;他将信将疑。
他率一千骑兵随李成栋上前查看;看见远处的明军想在蚂蚁搬家一般忙忙碌碌。
鳌拜胡须像针扎在皮肤上;他长相粗鲁;但心思细腻;问:“明军怎么会到这么北的地方;难道他们想攻高邮?”
李成栋道:“应该是没错”
清兵斥候骑兵多;两人看了片刻;有斥候打探清楚;回来禀告:“高邮城外的明军有两万人;打得是“逢”字旗”
李成栋惊讶;道:“逢勤;那是明廷江防总兵;怎么会突然北上?”
鳌拜脸上阴晴不定;他听说过逢勤的名字;但他并没把逢勤当回事。
满人对明廷兵马的轻视心理根深蒂固;各位贝子和甲喇额真只有亲自输一阵才知道好歹。就像驻守扬州府的博洛;在杭州吃了大亏;坚守扬州近两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给明军可乘之机。
李成栋请命道:“明军可能是想偷袭高邮;没想到遇见我们。明军不善野战;只需骑兵冲击;明军铳兵不战自溃。”
鳌拜沉吟片刻;下令:“先让骑兵分两翼包抄;且看明军动向再做决定。
他战场经验丰富;举得明军此举过于蹊跷;不敢擅自行动。博洛可以打败仗;阿济格也可以打败仗;但他鳌拜决不能打败仗。
豪格已死;多铎兵败后;上三旗与多尔衮矛盾越来越深;他得太后之助才得以外出领兵避祸。如果他在淮扬打了败仗;等于把自己的首级送到多尔衮手
两列骑兵在叫嚣中离明军越来越近;鳌拜上前见明军队列整齐;无机可乘;心中又开始犹疑不定。
正在此时;他看见明军的铳手队列竟然向前移动;逼近他的骑兵。
第578章 牛刀小试(中)
谨慎不代表畏惧;以鳌拜的身份;要是对兵马少于自己的明军不敢野战;他就当不起那个大清勇士的称号。
明军用两条腿在平原上行进;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堆步履蹒跚的蚂蚁。
鳌拜传令;命两翼女真骑兵散开撤回;他视线落在李成栋身上;说:“逢勤竟然敢主动来挑衅;比以前的那些明军要强上一点”
在他眼里强上一点;也只是强的有限。
鳌拜自入关以来;在西线战场立功无数;一直没有遇见能让他正眼看待明军。若不是多铎在江南兵败和湖广战事不利造成的影响;他或许早直接指挥骑兵扑上去了。
他言语中带有些许期待;问:“李总兵;敢为我击破明军吗?”
女真人的性命现在比汉人的性命要高贵百倍。鳌拜心机深沉;他看见了明军队列后那黑压压的铁炮拖车;有意让李成栋打头阵;看看明军的实力到底如何
“奴才遵命”李成栋催马离去。
片刻之后;五千骑兵走出熙熙攘攘的队列。李成栋麾下士卒原是江北四镇高杰的下属;骑兵不少;但一下拿出五千骑兵冲刺;他压上了自己的所有的心腹精锐。
吴三桂反正后;投靠清廷的明军将领心里都暗自盘算了一笔账;如果李成栋没有在松江府大开杀戒;也许他也有归顺大明的心思。但他在嘉定和松江欠下了几万条任命;而现在松江的几社在明廷的地位如日中天;他自知罪孽深重;从而断绝了反正的念头。
既然投降无路;他索性要在鳌拜面前打出威风。
明军前进的速度极慢;逢勤命铳手队列前行不过是为了激怒清兵。
十几里外;清虏骑兵呼啸而来。
逢勤抬起千里镜;清虏骑兵人数虽然众;但从奔走的队形看;比他们曾经在草原训练出来的骑兵差远了。
他看清楚了清兵的旗帜;有些失望的自言自语:“是汉人”
眼下汉人士卒在清廷军队中已经起主导作用;但在他的观念中;唯有击败女真骑兵;才能一战立威。
“传令;命‘天;字号炮兵队轰击;其余炮手待命”
传令兵飞奔离去。
逢勤身后的传令兵举起蓝色的旗帜先向左;再向右个旋转两个九十度的弧线;如蜜蜂在空中跳出诡异的信号舞。
急促的号角先响;划破空旷的山野;引发出沉默的鼓声。
行进中的铳手队列随着打鼓的节奏又往前走了五六步;各自停下脚步。各队列千总站出来;命铳手摘下鸟铳上的油布罩。
他们在等候;安静的等候。
他们首次使用燧发枪;但他们不是首次上战场。
那些黝黑的枪杆上一尘不染;散发着醇厚的油脂气味。装火药;填铅子;铳手的动作深入骨髓;他们的脑子也许会失忆;但他们肌肉的记忆永不会消失
远处。
清虏骑兵匀速前行;战马在艘;嘶鸣中紧张的摇动尾巴。
五六里外;大队清虏骑兵似乎有个瞬间的停顿;随后兵分两翼;形成两只尖锥形的队列。
李成栋的义子李元胤为领军将领;他见明军阵前没像往常一样有长枪兵保护;心中大喜;拔刀策马冲急速;呼喊道:“冲”
掌旗官听令把帅旗举过头顶。
李元胤口中的“冲”字拖长的声调尚未将结束。
突然间;远处像传来连绵不绝的闷雷掩盖了他呼喊;正在行进的清虏骑兵看见明军后列山丘上的炮车腾起团团白雾。
顷刻间;碗口大的铁球如突然降临的冰雹从空中宣泄而至。不幸被铁球撞中的战马发出凄惨的悲鸣;把马背上的骑士扔下来。
“好密集的铁炮”李元胤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双腿猛夹马鞍;大喝:“冲过去”
在当前这种局势下;只有前进一途;他不相信没有长枪兵保护的鸟铳手能挡住骑兵的冲击。
在冲刺的途中;他不是没有疑虑;逢勤在江南数一数二的名将;清兵在杭州城下之败正拜逢勤所赐。既然如此;逢勤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现在他想的再多也是无用;只能用冲刺击乱明军的队形。
骑兵纷纷拔出长刀指向前方;战马在混乱和惊恐中前行。
从空中的坠落的铁球就像砸入一个装满泥浆的池塘;搅动着浑浊的骑兵流
经过兵器工坊改装的铁炮口径不大;直射炮需在稍高的地形上才能发挥威力。高邮城外平原隆起的几块丘陵成了天然的炮兵阵地。
但是;敏锐的人能注意到大多数的马车没有攀上高地;在缓慢跟随在步兵队列前行。那些马车看上去像运送辎重的货车;在铳手队列百步之后;炮手在士卒的协助下加起炮车;一切彰显在广天白日下;战车上火炮炮口斜指向天空
逢勤纵马立在高地上;直射炮在他身前五十步宣泄着怒火。
耳边炮声滚滚;他感到有些不适;伸手从衣袖中掏出两块棉纱塞在耳朵里;炮声再传入他的耳朵如蚊虫振翅。
他听不见炮声;也听不见信使的禀告。
只要各部听他的命令;一切都在掌控中。
更远处。
鳌拜和李成栋也在紧密的关注战场。
明军携带的直射炮数量有限;轰出的铁球没有李元胤想象中那么密集;只是战场的局内人和局外人感觉完全不同。
李成栋的视线一直紧着那面冲刺的帅旗。奔腾的骑兵如奔流的黄河;虽然杂乱;威势不可挡。他看清楚局势;心中狂喜;“明军没有列枪阵”
还有什么能阻挡骑兵的脚步?
李成栋在马上耸耸肩膀;明军的队列后还有铁炮压阵;但一切大局已定;他不知逢勤为何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即使是名将;也有脑子糊涂的时候;如果能击败逢勤;也许他能迅速弥补上吴三桂的地位。
一战封王也未可知。
他脑子越想越多。
从高邮往南没有有险山长河阻挡;这支明军要在这里被击败了;只怕没多人能逃回江南。
千铳齐鸣的之后;即是明军覆灭之时。没有长枪兵保护;明军最多能射出三轮铳击;之后;那整齐的队列便会被骑兵流淹没。
突然;他的视线中多出一股骑兵。
女真人动了;女真骑兵紧随在李元胤的骑兵之后出动了。
“鳌拜;这个老狐狸”他暗自骂了一句。
鳌拜亲自领女真骑兵出动。
“冲过去;追上汉骑”女真骑兵叫嚣的很混乱;但骑术明显要优于李成栋的汉骑。
同一片战场;鳌拜比李成栋得到的信息更多。他看见了明军队列后的铁炮;那些沉默以对的铁炮;所以多了一份警惕。
明军如此托大;必然有杀手锏。
既然那些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