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第6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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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所获。没办法;他只能回宫复命。
李隆基得知此事大为震怒;立时命发文缉拿;追夺郭英又左卫郎将的官职以及勋官。至于只余下孤儿寡母的郭英杰家里;他则是派人好生抚慰。果不其然;得知郭英又竟是和郭知礼一道犯下大案;郭英杰的遗孀王氏吓出了一身冷汗;一口答应若有行迹立刻禀报官府。
此事传到朝野皆知;已经是次日的事了。消息灵通的李林甫早就得知了这样一个消息;不得不暗自庆幸自己派人联络时;不过只挑唆了郭英又利用亲朋故旧给杜士仪使绊子;可没出过这种要命的主意;而且去接洽的人早已被他远远安置到了山东。可是;朝会之后得到的另一个消息;马上就让他高兴不起来了。
此次吐蕃虽说只是小股进兵;天子却要由此颁赏陇右上下
安定了鄯城民心;又到石堡城前线巡视完毕;等到杜士仪回到湟水城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尚青派出去的从者;带回了积石山一带吐蕃主将没庐氏穷尔勒的亲笔信;节度幕府的薛怀杰正是精通吐蕃文字的人;翻译出来便是一封言辞恳切的谢罪书;一再表示是自己驭下无方;以至于麾下越境;又坚决表示会请赞普穷究穆火罗同族罪过;除了诚恳谢罪之外;同时另外贡青海骢马三百匹;赔偿之意跃然纸上。
“这么说来;吐蕃恐怕是真的没有进击之意。”
杜士仪站在王容给张兴收拾出来的新房里;说的却是和成亲大事完全没有关系的事;而张兴则是竭力无视其他人揶揄他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说道:“但吐蕃人休养生息之后;图谋河陇以及安西的野心必然又会重生;趁着这几年;陇右也应该加强边防才是”
“总之;鄯州可以安定两年了。”杜士仪站在屋子里四处一看;继而笑了笑;“接下来;咱们先送太白少伯和浩然回京应试;然后好好安心办奇骏的婚事”
众人正闹腾一片;乱哄哄地恭喜张兴这个新郎官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一个从者的声音。
“大帅;长安来使”
骤然之间听闻长安来使;鄯州都督府上上下下无不震惊;每一个人都知道;此番来使必然和郭知礼等人闹出来的那桩案子不无关联。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来使并未先提郭知礼等人;而是先颁了给杜士仪的旨意。
中散大夫;检校鄯州都督;兼鄯州刺史、陇右节度副使;知经略支度营田等留后事杜士仪;擢通议大夫;摄御史中丞;赐金鱼袋;服紫。
尽管只是赐紫服金鱼;而不是真正的品级到了服金紫的地步;但作为镇守一方的节度;有这样的殊荣;杜士仪将来无疑能够更好地慑服下属。至于阶官上终于进了四品;以及摄御史中丞这种名义上的头衔;则完完全全只是虚名好听罢了。即便如此;颁旨之后;四下里一众幕府官仍然好一番恭贺。而千里迢迢赶到这里的牛仙童;接下来少不得又颁了王忠嗣、姚峰、安思顺等人的恩赏;这次制书却是一块的;所赏不过勋官阶官;荫子为官等等。
鲜于仲通冷眼旁观牛仙童言行;心里不无思量。等到牛仙童表示奉圣命要提走郭知运等人;杜士仪告知人在苗延嗣那儿;牛仙童客气两句转身便走;他便快步走到杜士仪身边低声说道:“大帅;我当年应试进士科时;曾经寓居两京两年;听说过这牛仙童。此人视财如命;兼且在宫中又有些脸面;故而往来之人无不厚贿其人以求进身;若送礼不够重;他还会出言讥刺。虽说大帅如今节度一方;可此等小人得罪不得;不若从大流”
话还没说完;他就发现杜士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臂膀;扭头一看见是其他人都聚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应该如何设宴庆祝;他赶紧闭上了嘴。等到杜士仪敷衍了众人;笑着把此事交给了张兴去办;带着他回到了镇羌斋;他正想继续再说;却只见杜士仪又冲着自己摇了摇头。
“仲通;若是别人也就算了;这牛仙童的传闻既然当年连你都知道;足可见此人既不检点;也不聪明。厚贿这种人;兴许就是给自己招灾。无妨;他若是回宫想要兴风作浪;那就随他去。”
杜士仪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鲜于仲通只好就此罢休。至于牛仙童提走了郭知礼等人之后;心里如何不舒服;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尽管王忠嗣在此次之战中;看似并没有从朝中得到太大好处;但等到长安来的牛仙童一走;临洮军中半数军马终究是完全落在了他手中。郭建虽心里有些嘀咕;可他刚刚扳倒了郭知礼;整合了整个郭氏;得利不小;再加上杜士仪对他摆明了颇为信赖;他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太过分。尤其是听说郭英又已经登上了朝廷海捕榜文;他就更加噤若寒蝉了。
不过短短大半年;谁能想到当年在陇右横行一时的郭英又;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除夕这一天中午;杜士仪在鄯州都督府大会文武;设宴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由于吐蕃向朝廷贡马之外;还很识时务地给鄯州军将匀出了百余匹马;杜士仪又慨然将这种好处都分润给了下头众人;再加上这一场仗多多少少是前后都有些功勋;故而自是人人高兴。
这一场大宴过后;鄯州都督府不可避免地冷清了不少。属官属吏以及几个幕府的衙推奏记都回去和家里人一块团聚过年了;而杜士仪没几日又送走了李白孟浩然和王之涣;一下子都督府住的人就少了一多半。宇文家送亲那一行要在正月后方才会从长安起行;故而这个除夕;张兴也注定了仍然要继续打光棍
这一天晚上;杜士仪在内外摆设了家宴;他和张兴鲜于仲通颜真卿杜甫王忠嗣段行琛在外头;内间则是王容主持;款待杜士仪命人从长安接来的鲜于仲通颜真卿和王忠嗣的妻子。
欢饮之余;杜甫突然开口说道:“明岁博学鸿词科;不知太白兄他们可能一举高中否?”
李白是否能一举高中
对于这个问题;杜士仪着实没有答案。历史的每一个细节似乎都有微小的改变;每一个人的命运仿佛也在偏向另外一个方向;但究竟会滑向何方;他也没有任何自信。一个人的力量对一个时代来说;实在是太微小了;所以;他才汇聚了众多人的力量;希望能够在迎接那个不可测的将来时;多一份自信和把握。
“阿爷;阿爷”
当耳畔突然传来这么一个声音的时候;杜士仪低头一看;却只见杜广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一旁还跟着段秀实。未知从何时开始;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就变得很要好了。他对段秀实点了点头;却只见杜广元对自己咧嘴一笑。
“阿爷;我来给你敬酒祝阿爷新年安好;万事如意;也希望鄯州和陇右都太太平平”
见小家伙捧着满满一杯酒送到了自己跟前;杜士仪先是一笑;继而接过在手一饮而尽:“好;就如吾儿吉言”
第七百七十六章 山崩地裂
开元二十二年的正月刚过;陇右节度下辖十二州正因为兵事告一段落而一片太平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却是陡然袭击了秦州。
作为鄯州等各州往来京畿道的枢纽;秦州东邻京畿道的陇州;西邻陇右道渭州;督秦、成、渭、武四州;亦是下都督府。虽然也是陇右节度使下辖;但因为并不管军;实质上大多数时间;都是由秦州都督兼秦州刺史主军政;陇右节度并不于涉。
这一场地震以及紧跟着的大小余震;几乎将整个秦州州治上邦县城夷为平地。这样一场大灾后;死里逃生的秦州都督命人快马加鞭禀报如今驻跸洛阳的天子;同时又禀报鄯州;请求调派人力支援。
当杜士仪见到那个形容狼狈的信使时;就只见其周身尘土;脸上亦是豁开了两道大口子;整个人仿佛是被人从土堆里刨出来的。
“秦州这场地震到底是怎么回事?”
瘫软在地的信使直到杜士仪看过急报之后一连问了两遍;这才反应过来;连声音里头都带了哭腔:“杜大帅;求求你;求求你派救兵去救一救秦州的百姓吧我是上邦县主簿康成德;地震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城外;眼睁睁看着天崩地陷;那一整座县城几乎就是在我眼前垮塌的县廨已经全都塌了;据说徐明府当场罹难;此外死伤官吏不计其数;我进城后;从土堆里死命抛出了两个同僚;其他的人我实在是没办法去救了。而且;地震连续不断;县城内就只见地裂然后又复合;如是一连数次”
康成德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着那连番地震下的惨状。包括秦州都督府在内;整个秦州现如今几乎没有完好的房子;秦州都督李杰自己都是被人从土堆里刨出来的;双腿重伤;而其余属官亦是多有死伤。而相比城内;不少偏远的村庄是何等光景;那就更加堪忧了。
要说大地震的威力;就连后世那些最发达的地方也常常深受其害;现如今遭到这样的天灾;会是如何哀鸿遍野的景象;杜士仪已经不敢去想象了。更何况;现在的问题还不在于别的;调派多少人;调派多少物资;如何救人;如何制定灾后重建计划这一项一项全都是要命的问题。他揉了揉渐渐胀痛起来的太阳穴;旋即就颔首说道:“调派人手和物资自不必说;但我先问你;秦州境内的官道;现在可还畅通?”
官道在现在这种年头就相当于唯一的生命线;那康成德顿时面色灰白。好一会儿;他才声音艰涩地说道:“就因为路途上不少地方都为飞石所阻;故而我才不得不抄小道;死里逃生方才出了秦州境内。我路过渭州和兰州时;已经向渭州冯使君;兰州郑使君请求过支援”
杜士仪知道康成德能够坚持到这时候;已经是完全靠胸中意志;可他还是看了一眼手中那没有落款和日期的急报;又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你路上走了多少天?”
康成德顿时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好一会儿;他才疲惫不堪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因为实在山中太难走;有时候我累得倒头一睡就没法顾着日夜我只知道;地震的那一天;是二月初十。大帅;求求大帅一定要立时派人救救秦州百姓。不但州治上邦县城;秦州成纪县城所在的小坑川也同样受创严重。两地军民死伤惨重;无论官府也好民宅也罢;更是十不存一。”
二月初十?现在已经二月二十四了记得二月初十那一天;确实鄯州湟水城内也有震感;一时百姓甚至惊慌失措跑出屋子。好在湟水城内只有少数几间房屋倒塌;受灾的情况并不算重;而且这年头很多发生地震的地方人迹罕至;杜士仪在征询过属官;又在派人打听过鄯州四境并无大损之后;等了几天见邻近的洮州河州廓州兰州等地都未报灾;也就将此事暂时搁置在了脑后。没想到;竟然发生地震的是秦州;而且破坏力如此之大
杜士仪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很清楚;尽管康成德几乎不眠不休地赶路;但因为道路受阻;穿行小路甚至于不得不在荒野中自行摸索;以及这年头的交通条件;能够在半个月内赶到鄯州;此人已经尽了全力。可十四日的时间过去;所谓救人已经完全不可能了;因为他从鄯州调派人手;再到赶到秦州;还得需要相应的时间。正在这时候;侍立在他身侧的节度判官段行琛便上得前去;体谅地将康成德扶了起来。
“大帅素来待民仁善;一定会尽快出人马前往秦州的;你且放心。”
康成德想到杜士仪的名声;再看到杜士仪也对自己微微颔首;他终于放下了心头最大的一桩心事。如释重负的他终于再也难以为继;脑袋一歪就这么昏厥了过去。见此情景;不用杜士仪吩咐;段行琛自然立刻搀扶着人出去;等到由从者架着康成德去客房休息了;他方才快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