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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部分

盛唐风月-第644部分

小说: 盛唐风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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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厌其烦地剖析了清楚这一局势,尚青这才状似诚恳地说道:“杜大帅,如今赞普身边的妃子当中,除却金城公主,便是我的姑母那囊妃最受宠爱,但如今金城公主和我那位姑母,都尚未有子嗣,所以地位是等同的。至于朝中,既然赞普用了没庐氏穷桑倭儿芒为大论,韦氏达扎恭禄先前任用的人被一扫而空。而且,就算赞普杀了悉诺逻,也绝不会认错,故而如穆火罗这样背信弃义违逆上命的人,赞普一定会深恶痛绝,故而我会立时派人前去积石山,近日之内一定给杜大帅一个满意的交待!”
    既然尚青表示自己会留在鄯州,而派亲信入吐蕃处理这一次的事情,杜士仪也就做出了不为己甚的姿态,请颜真卿去将人暂时安顿在鄯州都督府内。等到他们离去之后,鲜于仲通方才叹道:“本以为是萧相国一条反间计,令吐蕃赞普杀了肱股,谁知道归根结底竟是因为吐蕃朝中如此争权夺势。”
    “除非本有疑心,否则区区反间计,焉能让人轻易中计?至于论尚争权,对于吐蕃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年禄东赞,也就是噶尔东赞崛起于松赞干布在位期间,到其子论钦陵秉政的时候,权势到了顶峰,结果当时那位赞普还不是因此痛下杀手,将噶尔家族几乎连根拔起?论钦陵之弟赞婆甚至降了本该是不共戴天的我朝。所以,当初我既然在成都的时候,因缘巧合与这尚青结下了一点渊源,利用他了解吐蕃朝堂格局,进而为陇右谋取利益,那是理所当然的!”
    杜士仪一锤定音,又和众人商量了一阵接下来的计划,不多时,送了尚青出去的颜真卿便去而复返:“大帅,陇右道采访处置使苗公命人满城布告,不日正式审理郭知礼及其三子,并子侄数人里通吐蕃,泄露陇右机密之案!”
    “苗延嗣好快的动作!”杜士仪挑了挑眉,继而抚掌笑道,“他既是有心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也就不和他去打擂台了。你们去准备一下,明日我等动身前往鄯城,令临洮军正将郭建驻守湟水,分兵五千与王忠嗣,加强绥戎城、石堡城、定戎城等各堡防备!尚青虽是那囊氏的继承人,可我们也不能什么都指望他!吐蕃若是打算弄假成真,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第七百七十三章 趁火打劫
    鄯城北依湟水及土楼山,西面就是汉时西平郡故城。只不过,那座当初凉州刺史部所辖的巍峨城池,早已在烽火连天的历史中化成了废墟。隋时重建西平郡,甚至根本没有在此设县。而到了大唐武德年间,将隋西平郡改为鄯州的时候,虽再次设立了鄯城县,却弃置从前那座汉西平郡故城不用,紧邻湟水重新筑城。
    然而,因为鄯城所在的位置太过于靠近前线,从前石堡城还在吐蕃手中的时候,鄯城几乎无法耕作,居住的百姓纷纷逃往湟水和龙支二县。也就是信安王李祎收复了石堡城,吐蕃渐渐进入战略收缩期,皇甫惟明出使后更是朝贡求和,鄯城的局势方才逐渐进入了平稳时期。迁居湟水龙支的百姓在官府的动员,以及分配田地的情况下渐渐回归故地,而往来赤岭互市的商人,更是让此地呈现出了几分繁荣的景象。可是,数ri之前的战事却让这儿再次sao动了起来。
    正因为如此,当杜士仪这一行人来到鄯城的时候,就只见街上冷冷清清少见行人,据说坊市之中更是寥落。
    前来迎接的鄯城令贾世增本是今年年底就已经任满的,可接任的人迟迟未定,他也只能勉为其难继续熬ri子。他这个县令是那位极富传奇的陇右节度使贾师顺的族弟,可他那兄长还只是一介县令时,就在险之又险的情况下保住了瓜州,一路官运亨通竟是成了鄯州都督兼知陇右节度,可当弟弟的他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在鄯城任上乏善可陈,也无法节制河源军那些骄兵悍将。
    这会儿,他就唉声叹气地说道:“自从前方战事传来,不少百姓便扶老携幼预备迁往湟水避难,生怕兵灾一来逃也逃不过去。幸好如今是冬天,地里的麦子早就收割了,否则这次羌戎一来,这一年的收成就又泡汤了。”
    听到此人絮絮叨叨,颜真卿不禁问道:“那明公就不曾晓谕百姓,不用惊慌?”
    “这里的民户都是饱受兵灾的,哪里会听我的劝。至于不肯走的,反而是那些商人,他们不少都花了大价钱从山南,从蜀中运送了大批茶叶以及其他货物过来,这要是运回去,雇不到足够的人手不说,还要血本无归。这些人是每ri里都到县廨来打探消息,上上下下都快被他们扰得心烦意乱了。”贾世增唠唠叨叨抱怨了这么些话,这才醒悟到面前的是节度陇右的杜士仪,顿时不禁赔了几分小心,“大帅此来鄯城,是为了督战?”
    “督战事小,督防事大。鄯城和湟水同为鄯州下辖,然则从入城的时候我就发现,城防相差大相径庭。”
    杜士仪说着一顿,只见得前方开路的随从起了小小的sao动,紧跟着便有人策马转了回来,在马上拱手说道:“大帅,前头有百姓拦路!”
    拦路喊冤这一类戏文里常见的情形,杜士仪从成都到云州到代州全都是主司,却还一次都没遇到过。倒不是说真的海清河晏没有冤案,而是因为这年头的告状机制还是比较健全的,不愁告状无门,至于死刑覆奏就更加慎重了。此时此刻,他有些讶异地授意前头随从让开一条路把人带进来,须臾,他就看到了那个干瘦的小老头,只见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随即重重一头磕在了地上。
    “大帅在上,某总共只有三个儿子,已经有两个先后从先头王大帅战死沙场,现如今小儿子只有十六岁,恳请大帅免征其从军!”
    见这小老头竟敢拦截陇右节度,而且嚷嚷出的是这么一个请求,无论是鄯城令贾世增,还是杜士仪以及随行人等,全都登时沉默了。尽管鄯州诸军之中,多为应募的职业军人,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一家子都是吃兵饭的,可并不是说,抓壮丁这种事就已经完全避免。而且,自从节制陇右河西的王君毚被杀之后,河陇就经历了多年大战,也不知道有多少活生生的军人化作了战场上的一堆枯骨。
    此时此刻,看着这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老汉,心情复杂的杜士仪本待下马去将其搀扶起来,但身边的张兴动作极快。只见其一骨碌跳下马疾步上前,把人拉起来之后便笑着说道:“老人家,你不用担心,此次吐蕃兵马悍然犯境,可已经被全数击退,而今并无大战之忧。大帅行前早已明言,此行鄯城,是为了安定人心,而不是为了征兵打仗!”
    “真的?”小老头有些不相信地东张张西望望,半晌才可怜巴巴地说道,“可之前县廨中有人告诉我等,杜大帅此行鄯州,就是为了应募死士千人前往石堡城增援,去的大多死路一条。而且说是吐蕃兵马攻势极烈,这鄯城十有仈jiu保不住,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赶紧把田地卖了,搬去湟水或是龙支”
    倘若说小老头最初那一番话只是让众人心头沉甸甸的,那么,此刻他这又一番话登时让人勃然se变。杜士仪沉着脸看向贾世增,见其额头冷汗淋漓,他便一字一句地质问道:“这些谣言,竟然是从你鄯城县廨传出来的?”
    不等贾世增答话,他就立时传令道:“陈升,你立时领牙兵二百,将鄯城县廨全数围住,不许一人进出。马杰,立时知会鄯城四处城门,没有我的钧令,只许进不许出。清臣,你给我看好鄯城令的随员,不许放走了一个。”
    等到陈升马杰立时应命而去,杜士仪方才森然冷笑道:“当此正有兵灾之际,竟然假造流言兴风作浪趁火打劫,骗取良善百姓辛辛苦苦开荒耕作出来的田地,简直是猪狗不如的畜生!贾世增,你身为鄯城令,却不能管束部属,你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对我解释这件事!奇骏,带这老人家上马,我们这就去鄯城县廨,会一会某些舌粲莲花的能人,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今ri跟着贾世增出来的,都是鄯城县属官,至于那些流外的府史等吏员,在这种场合自然是没资格露面的。因此,当这些留在鄯城县廨的人得知外头竟然被团团围住,一时间全都发了懵。其中还有胆大的想要出门去理论,却立时三刻就被明晃晃的刀剑给逼了回来。在一团慌乱之下,他们又是商量又是讨论,许久没商议出一个所以然来,直到有人注意到门前让开了一条路,却是自家县令贾世增在前头策马引路,后头须臾便出现了一队人。
    “是杜大帅?”
    “明公是因为杜大帅要到鄯城来,这才前去迎接的,可怎会闹得咱们鄯城县廨被团团围住?”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疑惑声音中,贾世增翻身下马,见身后鲜于仲通跟着,尽管又憋屈又惊恐,但他还是不得不打起jing神进了这鄯城县廨。眼见得前院黑压压都是人,他就清了清嗓子道:“所有人全都在此么?杜大帅就在外头,尔等与我一块去迎一迎吧!”
    之前那小老头拦马之后,杜士仪几乎立时三刻就做出了应对,没有给鄯城县廨的人一丁点反应的机会。故而,没有人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此刻听到贾世增的这种说法,这些留守县廨的流外吏员全都纳罕极了。这位新任陇右节度据说极有手腕,先是郭英乂,然后是洮州刺史罗群,最后郭氏子弟更是被一锅烩了进去,现如今到鄯城来闹这么一套,莫非也是为了显示威严?
    虽则不少人暗自腹诽,可没人敢说一个不字,至于不在这的也立刻有人前去通知,不消一会儿,整座县廨中一二十个流外在编的吏员,以及那些不在编的吏员全都出来了。相比都督府以及刺史署所用的府史,这些人老老少少参差不齐,就连衣裳也并非统一制式,但行起礼来倒还有板有眼。趁着这功夫,倒有不少人悄悄抬头打量杜士仪,可还不等他们生出什么念头来,突然就听到这位陇右节度开口问出了一句话。
    “奇骏,你带那老丈认一认,之前那些话,是谁告诉他的?”
    鄯州军民大多数都会骑马,那小老头虽说一大把年纪了,但之前在杜士仪的一个随从让了一匹马出来之后,他还是稳稳当当骑了上去,一路跟了过来。他刚刚拦马时还不觉得,可杜士仪突然发威连下命令,他就有些心慌了。这一路上,要不是张兴和他闲话家常态度和煦,他几乎都想落荒而逃。眼下听到杜士仪的话,又见张兴下马过来搀扶了他一把,他有些惶恐地翻身下了地之后,不安地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
    “就是那位就是那位赵三郎。”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一刹那,张兴就从小老头身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那个惊愕莫名的书吏拖了出来。他旁若无人地看着小老头,再次确认道:“你没看错,真是此人?”
    “我怎会不认得他!赵三郎在鄯城县廨中一呆就是十五年,他到处吹嘘,说是就连明公也不能不听他的,这次的消息更是贾明公亲口透露。”这一路上和张兴交谈,小老头已经渐渐察觉到,自己所提的事情仿佛别有蹊跷,故而此次索xing一股脑儿把所知的事情全都兜了出来,“而且,他对我说鄯城保不住的时候,还把几张地契给我看,说是别的离开鄯城的百姓出卖给他的。我那会儿就觉得奇怪,倘若鄯城真的保不住,这些田地就都荒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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