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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盛唐风月-第47部分

小说: 盛唐风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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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容颜如花的美婢穿梭于各席之间,再上美酒,却都是与杜士仪适才所饮相同的琥珀色酒液,尽管酒具各有不同,却几乎都比此前那杯盏大了一倍不止。等到窦希瓘高呼饮胜,率先一饮而尽,旁人自然纷纷附和。紧跟着,就只见窦希瓘随手将手中酒具重重撂在了食案上,竟是随着乐声亲自下场跳起了舞来。尽管他身材臃肿舞步踉跄,但微微有些醉意的杜士仪仍然能依稀分辨出,这辗转腾挪之间颇有些西域的风味,竟然也是胡腾舞。
    就在这时候,杜士仪突然感觉到有人一屁股坐在身侧,回神一看,却见是刚刚让人代自己舞了一曲胡腾的窦十郎。却见其无拘无束地吩咐人拿来食具食案,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说道:“今日若不是知道王十三郎过府一会,我就直接说摔断了腿在床上养伤,连露面都不用了!没想到王十三郎之外,还居然有人当堂奏了一曲新乐!《化蝶》我记得有人捎来那本《十方异志录》让我瞧过,怎么不记得有此等故事?”
    窦十郎这自来熟的侃侃而谈,无疑很容易拉近人的关系,杜士仪当即笑着就其中寥寥数语,掰了那一段千古奇谭,一时把窦十郎说得扼腕叹息。当窦十郎又问起卢鸿情形的时候,他便借着酒意说道:“卢师直到前年,一直为圆翳内障所苦,正值我那时候入门之际,记得家中一卷古书上的金针拨障八法,方才由嵩阳观孙道长行针复见光明。即便如此,他毕竟年事已高,再加上隐逸山林惯了,实在懒怠官场。而且卢师尝言,以隐逸为终南捷径的,辱没了隐者二字。”
    “说得好!”窦十郎不禁抚掌大笑道,“我最讨厌那等故作清高,寻座山头就说是隐士,一到征召却跑得比谁都快的人!既如此,卢公缘何来了东都?”
    因刚刚王十三郎才说过窦十郎不好仕途爱音律乐舞,杜士仪便索性又进一步道:“窦郎君可听说过下给卢师的征书?”
    见窦十郎摇了摇头,而王十三郎赫然颇感兴趣,杜士仪便索性原文诵了一遍。果然,两人都是绝顶聪明的人,王十三郎轻叹,而窦十郎则是眉头紧皱。良久,窦十郎便挥手说道:“有人想当官却求之不得,有人不想当官却屡接征书哎!”
    不等他再说,突然只见一个肚大腰圆的人影转到了他们的面前,不由分说地叫道:“十郎,王十三郎,杜十九郎,可敢下场与我同舞?”
    “大人见谅,我这腿可下不了场。”
    窦希瓘见窦十郎推脱,也不以为忤,哈哈一笑便径直去拖其他人下场,而窦十郎亦是立时借故落荒而逃溜出了大堂。王十三郎见杜士仪醉眼朦胧,这才轻声说道:“你若有余力,此刻不妨下场与窦公同舞,窦公必然更加大悦!”
    杜士仪闻言不禁苦笑:“王兄看我像是有余力的样子么?”
    王十三郎这才笑了起来。抬头一看,见那柳惜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离席而去,他轻蔑地哼了一声,这才笑吟吟地说道:“既是没有余力,那便得用我刚刚不曾说完的一个法子了十九郎今日已经是最出风头的人,若要逃席决不会像那柳十郎那般顺利,要真的想脱身你醉了吧!”
    话音刚落,他就只见杜士仪直接一头扑在食案上,紧跟着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一愣之后,他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被他这一笑,四座其他人都注意到了杜士仪已然醉倒不省人事,顿时有年老长者出言说道:“这杜十九郎既是今日刚到洛阳,旅途奔波再加上不胜酒力,且把他送回旅舍安歇吧!”
    窦希瓘此刻只觉得今夜盛宴酣畅淋漓,早就没了早先那点芥蒂,当即想都不想便一摆手道:“好,来人,送了杜十九郎回去!”
    话音刚落,王十三郎便也站起身来含笑拱手道:“窦公若能允准,便由我送杜十九郎回去吧!虽则此前那一曲我已依稀记得,可他日真要演奏却不敢托大,总得向他求得曲谱才好!”
    “好好,那就劳烦王十三郎了!”
    及至王十三郎和两个架着杜士仪的仆从从堂上出来,与迎上来的田陌会合。他还来不及开口,就只听得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王十三郎,今日你这风头,可全都被杜十九抢去了!”
    眼见姜度撂下这话便与自己擦身而过,继而扬长而去,王十三郎面上的潇洒不羁方才变成了一丝苦笑。
    风头这几年他背井离乡,游走于权门贵第,确实是出尽了风头,可谁又知道他心头苦楚?

第五十七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ps:我就写了个王十三郎而已,这么快就猜出是王维啦!王维郡望应是河东,是太原王氏很早以前就分出来的,但唐朝的时候,但使沾点边就一概自称太原王或者琅琊王,所以王维这自称是很正常的。“遍插茱萸少一人”,是王维早期留京时期的诗句。大清早的,大家多支持点推荐票啊!!
    尽管是夜禁的时辰,可大门被人拍响之后,旅舍的店主心中咒骂归咒骂,却还是第一时间从床上翻了起来。今天入住的那些客人瞧着不像大富大贵,但前脚住下,后脚毕国公窦宅就让人送了邀约的帖子,这种人他一个小小开旅舍的店主可得罪不起。披衣掌灯亲自到前头开了院门,他便看到外头停着一辆牛车,牛车前头一个家丁手中,那写着窦字的灯笼格外醒目,后头还有几个随从牵着马,可晚上出去的那个少年郎君还有那昆仑奴却不见踪影。
    他正惊疑之际,忽只见车上御者旁边的位子,一个人影敏捷地跳了下来。尽管此刻外头路上漆黑一片,可掌着油灯的他再借助那边灯笼的光芒,看清了那小子黝黑的头脸,可不是今天跟出去的那昆仑奴?待到那昆仑奴将车帘高高打起,另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上前安设了车蹬子,就只见一个白袍年轻人先下了车来,他仔细一看,发现并非是今夜持帖出门的那位少年郎君,不禁愣了一愣。下一刻,他方才瞧见那昆仑奴探身进了车厢,不消一会儿就与那白袍年轻人合力,将车厢中另一个人架了下来,可不是他的那位少年住客?
    “好了,人都已经送到,你们回去向窦公复命吧。”吩咐了一句之后,王十三郎见自己那书童上前打赏了那几个窦家家丁,他方才转身来到手持油灯目瞪口呆的店主面前,笑着说道,“店家,这杜十九郎的屋子在何处?他在窦宅喝了个酩酊大醉,得赶紧送回了房才行。”
    店主这才如梦初醒,正要开口说话时,他就只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呵欠声。紧跟着,一个人便悄无声息地越过了他的身侧,伸手扶过了那昆仑奴架着的人,随即扭头看向了他。
    “都已经是半夜三更了,还要店家你开门应承,实在是劳动了。小师弟有我送回房,你关上门便早些歇着吧!”说完这话,那人又看着王十三郎道:“也多谢这位郎君送了我家小师弟回来,如今坊中夜禁,若是你回去不便,不如暂且在此留宿一晚上如何?”
    认出这后来的人是与起头出门那少年郎君一拨的,又见外头窦宅家丁们驱车掉头离去,店主乐得偷懒,自然连声答应,等到看着那昆仑奴牵马自去安置,他关上门就呵欠连天地回房去睡了。而这样深更半夜的时节,王十三郎自然不会拒绝卢望之的留客,与其一块把杜士仪搀扶到了西边院子的客舍之中,他瞥了一眼仿佛还醉倒未醒的杜士仪,便咳嗽了一声。可还来不及开口说话,他就只听旁边的卢望之慢条斯理地道:“小师弟,你还打算装到几时?”
    “瞒过这么多人,却偏偏还是瞒不过大师兄!”杜士仪自始至终便是清醒着的,可被卢望之这样直截了当地拆穿,他还是有几分意外。见卢望之已经松了手,他少不得轻轻晃了晃脑袋,这才抬起了之前一直装醉酣睡时低垂着的头,发现王十三郎诧异地看着卢望之,他便笑着解说道,“王兄,这位便是我大师兄。”
    “今日得见卢公首徒,着实有幸。”王十三郎连忙拱了拱手,见卢望之还礼不迭,他又含笑说道,“某太原王十三郎,见过卢大兄。”
    “太原王十三郎?”卢望之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对方,突然笑了起来,“可是去岁作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的王十三郎?”
    此话一出,杜士仪忍不住惊咦一声,目光忍不住在王十三郎身上上下端详打量。怪不得此人只听过一遍新曲便能记下曲谱打算他日演奏,怪不得此人在他被柳惜明逼诗之际,想都不想便自告奋勇代做,怪不得此人令人一见忘俗,原来这便是那尚未弱冠便蜚声满长安的一代才子王维!
    见其为卢望之一言道破旧作的时候,一时面上露出几分落寞,他便笑道:“还是大师兄记性好,我闻名便只觉得耳熟。早闻王兄大名多时,今日方才得以一睹风采!”
    “什么一睹风采,纵使名声再大,不过是一无根之人而已!”王维苦笑一声,此前被姜度勾起的那一丝神伤,再加上卢望之提起他去岁重阳所作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再加上今夜喝了不少,他不禁平添了几分思乡情怀。因此,他一时改变了在旅舍留宿一夜的主意,打算随便寻家酒肆酣畅淋漓醉上一场,抬起头便说道,“卢大兄,杜十九郎,你们一路车马劳顿,杜十九郎甚至又因窦宅盛宴耽搁了大半夜,今夜我还是告辞为好。”
    “这是哪里话!”
    “这怎么行!”
    杜士仪和卢望之几乎同时出声挽留,师兄弟两个对视一眼,卢望之便歉意地笑道:“是我不好,勾起贤弟这思乡念弟之情。作为赔罪,不如索性到我房中喝几杯。小师弟去了窦宅赴宴,我一时睡不着,便到附近转了转,却是寻到一家当垆卖酒的好店,才刚让其送了一斗酒回来。今夜不醉无归!”
    “还要喝!”
    杜士仪忍不住哀叹了一声。之前尽管是装醉,但肚子里咣当咣当装了一肚子的酒水却是真的,更何况最后那玛瑙牛角杯中的琥珀色酒液可说是货真价实,他眼下被凉风一吹,顿时感到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然而,眼见得王维都被卢望之死活请进了屋子,无可奈何的他只能跟着进去舍命陪君子。当看见那一斗酒的可观分量时,他更是真真切切地感到,明日一早想要完好无损地爬起来,恐怕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这一夜究竟拼了多少然后栽倒下来,杜士仪已经完完全全记不得了。当第二天他睁开眼睛之际,发觉自己竟是躺在了床上,身上外袍等等都是折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床边的高几上,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却发现脑海一片空白。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从前开始便是酒品极好的人,一醉就睡,绝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至于王维和卢望之是否酒醉吐真言,他就完全没有印象了。待到坐起身,他方才感觉到脑袋发胀,仿佛是宿醉的后遗症。
    支着脑袋坐了好一会儿,他忍不住出声叫道:“外头可有人?”
    应声而入的却是一个头梳双螺髻的少女,正是竹影。见杜士仪坐在床上满脸迷惑,她竟二话不说便转身出去,不多时就捧了一盆水进来。将水放在盆架上,她方才快步上前展开了那几件叠好的衣裳,一面服侍杜士仪穿上,一面开口说道:“是我大清早起来遇上卢郎君,这才让田陌将郎君背回屋里睡的,那位王郎君如今就睡在卢郎君屋子里。食案下头那个足能装下一斗酒的酒瓮完全空了,郎君和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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