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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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一片大乱,想必辽国更想笼络住了西边,此次联姻肯定是定了。”赵佶见蔡京转过了话题,心想女真之事并非迫在眉睫,也就顺势接上了话,“银州城既得,如今正可兵迫石州洪州龙州,一旦下了这三城,则横山几乎全数为我大宋掌握,即使要议和,也得等到那个时候。”
天子官家的态度一下子如此强硬,倒是让在场众人全都是一惊,但细细一思量,这却也是应有之意。每每下了西夏城池之后,李乾顺都会纵兵劫掠秦凤路和永兴军路一带,但是,倘若一步步用兵逼近,那么,其纵深渐渐加大,西夏能够活动的范围就越来越小。兼且西北如今云集了整个大宋最精锐的军队和最善战地将军,赵佶会接受议和才是怪事。
提到西北,高俅又想起了前时王厚的奏报和那封书信,趁着这个时候便提了出来:“圣上,熙州王厚来报,已经投靠了西夏的多罗巴一心想要夺回青唐故地,趁着我朝的注意力集中在永兴军一带时,他纠集了西夏卓逻和南军司兵马,仍然准备再度进犯。先前王厚西征的军马已经多数回归熙州,除此之外,湟州驻兵一万五千余人,廊州驻兵一万余人,西宁州驻兵一万余人,而除了西夏卓逻和南军司之外,廊州的南面还有溪哥城,河州的南面还有临洮城,皆为羌人所居※以,王厚的意思是,允许他继续平羌。”一面伐夏,一面还要继续平羌?赵佶的脑海中转过这样一个念头,但转念一想,王厚大军既然在熙州不能随意调动,不若先安稳了后院,然后才能放心出击,当下他便肯定地点了点头。
“也罢,既然平羌,临洮和溪哥城又没有多少兵将,索性一概取了也好。”
“圣上,臣并不是这个意思。”高俅见赵佶会错了意思,又见其他人纷纷侧目,只得上前一步解释道,“当初之所以弃守西北之地,无非是因为他们孤悬于外,易攻难守,况且,因为我朝取了羌人故地,倘若再一味进兵,恐怕羌人之中仍会有不满的情绪。据臣所知,溪哥城几乎是空城,兵将人力都不足,溪哥王子臧征扑哥又是色厉内荏之辈,其实并不足惧,所以,溪哥城若要取之,只需派一员统制引兵数千即可成功。而元符二年曾经边军曾经攻下临洮城,弃守后虽然为羌人盘踞,但是,要取得并不困难。”
赵佶一时听得糊里糊涂,情不自禁地问道:“伯章的意思是”
“臣的意思是,边功固然该赏,但是,须得提防边将冒领功勋。”
从王厚的信上,高俅敏锐地觉察到,这件事的背后有童贯在撺掇。须知梁师成刚死,他对阉宦的提防正在最高的时候,此时童贯跳出来,无非是撞在枪口上。”圣上可晓谕王厚继续进兵,但不可再如当初下湟州以及鄯州那般厚赏,否则,对于永兴军路和秦凤路的将士而言,便有不公之嫌。”
原来是这个意思!
除了赵佶之外,在场诸人脸色各异。要知道,古来边功最重,之前下湟州鄯州廊州,除了边将之外,得利最多的便是高俅蔡京,这一次高俅居然提出赏罚须得公允,在他们看来自然是一件奇事。倒是蔡卞执掌枢密院,略知一些内情,此时只是晒然一笑也就罢了。
“唔,伯章此议有理,若下空城和下坚城一概赏之,确实有失公允。”赵佶当然猜不出高俅打的是什么主意,略一沉吟便点头应了。
出了福宁殿,高俅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前面的蔡卞身上。
今天蔡卞和他虽然大唱反调,但是,他却能够隐隐约约感到,蔡卞似乎别有一番深意。否则,凭着蔡卞执掌枢密院这两年多来的时间,决不至于如此泛泛而谈。难道是,蔡卞已经有了别的心意?
晚间,他一到家中,管家高丰景便立刻递上了一封信。”相爷,这是七公子命人捎来的,送信的人才走没一会。”“小七送来的信?”高俅心中一奇,一边走一边信手拆开了弥封,看了几行字便脸色大变。
黎阳盗祸,常平库被劫,死伤军士数十!
那可是黎阳,河北西路靠近京畿的县城之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来不及多想,连忙停住了脚步,匆忙朝下看去,临到最后方才露出了忧虑的神色。县官犹如廉似的换,但胥吏却没有换,而一个不懂民政的县令要治理好一县之地,往往需要这些胥吏。而这一次与其说是盗祸,还不如说是吏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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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黎阳盗祸缘何起
河北的盗祸其实远远比众人想象的更加严重,中原承平日久,但是,百姓却绝不富足。其实从根底来说,却是因为大宋的赋税太重了。初唐时用租庸蛋制,中唐时出现了两税法,但是,虽然名义上是两税,事实上,自中唐到宋代,名义众多的苛捐杂税仍然让百姓苦不堪言。一旦有战事,那么,百姓往往要承担更重的税赋※以,当年汉武帝用兵远征匈奴,结果虽然远驱匈奴千里,中原大地却十室九空,几乎亏空了文景二帝打下的坚实底子,如今的大宋虽然没有那么强大的武力,但面对的情形几乎也是一样。
如今的大宋表面欣欣向荣,实则也同样是隐患累累。熙丰变法、元祐复旧政、绍圣元符再附新政、建中靖国两法并行,而后再到崇宁革新,可以说,朝廷的每一次政令更改,都没有给百姓带来任何的余地。
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拱手奉上该交的赋税,要么就干脆坐牢。尽管茶法的改革让大宋多出了每年四百万贯的收入,几乎填补了军需之用,但民众要承受的却是为此带来的沉重包袱。尽管没有花石纲,尽管没有大兴土木,但是,盛世之下隐忧仍在,这是任何一个帝王也无法消除的。
自从去岁年底北上之后,燕青就几乎在整个河东河北转了一大圈,真真切切地见识到了这号称富庶之地的种种景况。为了路上安全,他一共带了十几个精壮手下,原本以为这一路上必定不会惹出任何麻烦。却依旧不可避免地遇上了数十拨盗匪。收拢了几拨人之后,他却发现大多都是失去了田土的百姓,至于真正有案子在身而不得不落草为寇的一百个里头都挑不出一个。久而久之。官逼民反四个字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虽然有心让这些人从良,但是〖及自己此次北上的真正目地,燕青仍旧是冷下了心肠,从中挑选了一个最聪明机灵的作为头目,许了他一通富贵之外,又让带来地心腹手下教他们武艺。由于始终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因此这些山匪只知称呼七哥,别的一概不知。最后,燕青便以自己要做大事为由,令这些人分别投靠各山头。
这一招果然有效,由于这些人经过半年训练,比寻常流民强了许多,一进去便多半是小头目,久而久之,各式各样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一番分析下来,燕青便逐渐得知各地的盗匪并未有横向的串联。心中自然放下了心。
于是,他便换了个方式,假称是皮货商少东和一干商人打上了交道。从侧里打听盗匪情况。由于出手阔绰兼且手腕高明,久而久之,河北各地地商人也认识了不少。此番路过黎阳时,因有人说有大买卖要商谈←便带人宿在了一个商人家中。
然而,刚刚睡下没多久,他便听到一阵异常的响动,立刻把自己的手下都召集了起来。不一会儿,邀他前来住宿的皮货商刘平也被惊醒了,让两个家人到外边一打探,却得知有盗匪进了城。
听到这个消息,燕青立刻感到了问题的严重。黎阳虽然只是县城,但至少也是中等县城,论及城防远远比西南那些州县来得结实,城门更是驻扎有守军。既然如此,盗匪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进城?
还不等他再派人去打探消息,城东便突然燃起了熊熊的火光,紧接着,呼声喊声闹成一片。见此情景,他来不及细想就带着手下往外头冲,却一把被刘平拦了下来。
“七公子,外头这么乱,你还是别出去的好!”刘平一个闪身挡在燕青跟前,脸色苍白地劝解道,“那些盗匪都是些杀人不长眼睛的,再说,他们都知道被抓之后要掉脑袋,多杀一个够本,从不管其他。你别听外边喊声一片,那都是城中的守军,他们都没办法,你带人出去又有什么用?”
“刘兄,盗匪在城中肆虐,难道你就不怕他们上你家劫掠一番么?”燕青焦躁地望着那一片火红的天边,忍不住一跺脚道,“这是黎阳,离京城不过百里,怎么能容得他们如此大胆!”
“唉,河北盗匪横行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刘平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摇了摇头,“今天闹腾得最凶,平时纵使有盗匪入城,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看来这一次他们是铁了心。都怪那些小人前几天用严刑打死了一个通匪地汉子,今天肯定是人家来报仇的!”
燕青哪里耐烦再听刘平多说,侧过身子一猫腰便出了门,在他身后,一干手下自然是紧紧跟上。此时,反应过来的刘平立刻命令家人关了门,自己却在那边唉声叹气。要知道,倘若抓不到来犯地盗匪,指不定官府会抓别人顶罪。到了那时,燕青这群来路不明的外乡人无疑是最好的替罪羊。
如同瞎子一般乱转的守军抓不到人,自然不会意味着燕青也抓不到人。拎着三个倒霉地盗匪,燕青带人直接闯入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黎阳县衙。正愁找不到人顶罪的县令白强大喜过望,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拿人,不料燕青却说有要事禀报。白强一时贪心,便想从对方手中再刮些钱财,谁料刚刚摒退一干公差,他便被燕青和随从的信口对答吓了个半死。
“七公子,若是高相公知道京畿附近发生如此盗案,恐怕指不定如何震怒!”
“高永,你错了。震怒的不仅仅是大哥,而应该是圣上,是整个朝廷!”
那县令白强乃是同进士出身,四十岁科举出仕,磨了九年方才得一任县令,听到相公两个字先是一惊,待得听到大哥两个字,心中立刻叫苦不迭,刚刚的满身官威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这位公子拿下了要犯,本官下官感激不尽!”白强朝一旁侍立的心腹家人打了个眼色,满脸堆笑地上前道谢,眼睛却在细细打量面前的燕青。待到发现对方虽然年纪轻轻,神色中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气质时,他更是感到心中不妙,只得语带试探地道,“刚刚公子提到的高相公,可是当朝”
“怎么,朝廷上难道还有两位高相公不成?”燕青冷笑一声,徐徐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强,好半晌才说道,“白大人,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刚才是不是想拿我顶缸?”
“下官岂敢,岂敢!”白强不安地搓着手,哭丧着脸道,“下官也是无法,不瞒公子说,若不是这城里头有内应,那些盗匪哪会这么容易进城!下官来此地上任不过一个月,突然遭此劫难。就在今晚,常平钱被劫了数千贯,守军被杀数十人,下官下官实在是承担不起那个责任!”
燕青微微一愣,心中陡起疑惑。须知这盗匪入城本就是天大的事情,若是再加上纵火劫掠杀人,那就不止是一个人的死罪,而是一家人的死罪了。除非这些盗匪真的疯了,否则,何至于这么做?
“白大人,出了这样的大事,你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