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再续-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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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是中国封建社会经济发展的繁盛时期,社会生产力水平的大提高为商业的繁荣开拓了较前朝更为广阔的前景。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首先,在农业方面,最重要的农具耕犁,由直辕改为曲辕。尤其是创用犁评和犁箭,可随意调节耕地深浅,大大提高了耕地效率,并得到普遍的推行;其次,得到广泛使用的利用水力转动的筒车和机汲水车,也是这一时期的杰出创造,不但省时省力,且可日夜转动,灌溉功能极著。
其次,在手工业上,所造载重万石以上大船是司空见惯的。德宗时,荆南节度使发明了疾驰如飞的脚踏船。同时,制瓷业也有所发展,制出的白瓷如银如雪,青瓷类玉类冰,并由于瓷器生产的普通和技术的精巧而取代金银器,日益得到人们的喜爱和提倡。在金银器的制造上,已发明了以手摇足踩为动力的金属切削车床。后世在西安发现的许多精美的各类铜镜,显示了铜镜制作的高超技艺。而从敦煌千佛洞、阿斯塔那墓中发现的大量丝织品,其品种花纹之多,色彩之绚丽等,都充分反映了当时织造、印染等方面的工艺已有相当的发展。南方造纸业的兴起也是手工业重大成就之一,造纸原料大为增加,纸的品种和染色技术均多而且精巧,名纸有剡县藤苔笺、金花笺、六和笺、竹笺、滑薄及茧纸等数十种之多,说明造纸技术走向新的发展阶段。生产力发展的另一个显著标志是:生产的地方性日益增强,产生了许多专业化的生产区域。以造船、纺织、皮革和金银制造为中心的扬州;成都以造纸、纺织、制盐和金银器皿等而著称;以丝织品质量和数量著称的定州、越州;冶炼为主的莱芜、兖州;盐茶产区的江淮一带等等。这加强了生产商品的倾向,出现了一些经营规模较大、为市场而生产的作坊;而两京及一些州郡为数不少的行会的出现,如铁行、靴行、布行、药行、秤行和织锦行等等,使大唐的手工业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再次,大唐经济及社会分工的发达,使人们在社会中的相互依赖性增强,尤其是在中唐以后两税法的施行,更促使农村广泛与市场联系,造成农产品的商品化。因此,商品的数量和种类明显增多。当时市场上出现的商品是“凡货贿之物,侈于用者不可胜记,丝布为衣,麻布为囊,毡帽为盖,革皮为带,内丘白瓷瓯,端溪柴石砚,天下无贵贱通用之”。此外,如粮食、木材、盐茶、糖、药及各类金银铜器等等有百种之多。由于生产的地方性,技术性和专业化的发展,使商品经济较前有了明显的发展,社会中直接生产者的生产社会联系,通过商品关系逐渐开阔,手工业者和消费者的直接联系渐渐被市场所替代,这使得商贾在社会经济中扮演着日益重要的角色。
此外,唐王朝建立后,为维护中央集权的政治、经济利益,曾积极开发水陆交通和运输,大大便利了商业活动。大唐疆域辽阔,交通发达。曾有记载开元年间陆路交通:“东至宋、汴,西至歧州,夹路列店肆待客,酒馔丰盈。每店皆有驴货客来,倏忽数十里,谓之驿驴。南至荆襄,北至太原、范阳,西至蜀川、凉夜府,皆有店肆以供商旅。远适数十里,不持寸刃。长安年间的水运繁盛:“天下诸津,舟航所聚,旁通巴蜀,前指闽越,七泽十薮,三江五湖,控引河洛,兼包淮海,弘舸巨舰,千轴万艘,交货往来,昧且永日”。这种南北水陆交通的畅流状态,就是在许多地方被割据的唐后期仍保持着,如“江淮河朔间,悉有贾客仗其货卖易往来”,运河水道被人赞为:“今九河之外,复有淇汴,北通涿郡之渔商,南运江都之转输,今为利也博哉”!加上对外海陆交通的发展,使商贾活跃的舞台更加扩大。这是大唐商业得以日益发展,商贾势力得以迅速强大的重要原因之一。
最后,大唐社会经济的发展,产品增加,物价便宜,同时,随着经济的发展,小商品生产的增加,大小商贾均投售大量商品,使商品货币关系逐渐扩大和加强,货币需要日增。但是,自武德至乾元初的一百三十多年时间里,私铸钱的现象有增无减。钱币减重和通货数量的增加,造成物价上涨,为商贾乘机牟取暴利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如玄宗元年九月,谏议大夫杨虚以京中用钱不胜滥恶,货物踊贵,上疏日:“日中为市,聚天下之货,而钱无准时的,物价腾踊,乾没相乘,盈虚失度,又非各得其所矣。帝京三市,人杂五方,淫巧竟驰,侈为成俗。至于商贾积滞,富豪藏镪,兼并之家岁增储蓄,贫素之士日有空虚”。商贾豪富大量把持货币,从中获得了丰利。宝应、大历间,朝廷规定了较为正常的币值换算和加大铸钱量,但由于整个社会货币流通的需要日益迫切,和两税法实行后钱币比重上升,以及元和以后全国每年铸钱还不到十万缗,通货数量大减,币价提高,再加上商贾知道铜钱有供不应求的现象,往往积贮现钱,造成了市场上货币的经常缺乏和钱重物轻的局面。这又使的商贾操纵物价,买贱卖贵,大获暴利。而两税法,又往往迫使农民减价卖其物品,增价买其没有的物品,或使农民被迫把农产品投入市场,来换取钱币,交纳赋税,或借高利贷,“是以商贾大族,乘时射利者,日以富豪,田垅罢人,望岁勤力者,日以贫困”。农民受到商贾盘剥很重,商贾得以日渐富豪,“自建中定两税,而物轻钱重,民以为患。至穆宗四十年,当日为绢二匹半者,为八匹。大率加三倍,豪家大商,积钱以逐轻重,故农人日困,末业日增”。这种钱重物轻的紧张状态,一直持续到唐末。商贾利用币质滥泛和钱重物轻的情况进行摊投机钻营,这也是其势力得到迅速膨胀的一个主要契机。
中唐以后,商业在各个方面都有有利条件来促进其发展,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朝廷对商贾的优惠政策促进了商业的发展。中唐以后,盐、茶、酒的榷利和商税所得是朝廷的财政重要来源。为了保持和增加这笔收入。其所有有关这方面的生产者及商贾,均隶属于中央的户部、盐铁、度支等三司,给予免除州县差科杂徭的特权。朝廷非常注重维护所属商贾免受差役的权力。如元和、长庆年间,朝廷两次下令两税外,不许差役追扰应管盐商。官吏若有违犯,竟至所在县令贬黜,刺史罚俸。这些优惠待遇为商贾获利致富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他们只要挂名盐、酒、茶商就可以不入州县征。
其次,朝廷要制止各级官吏侵犯商贾利益。如唐代宗大历末年下令:“王公百官及天下长吏无得与人争利,先于扬州置肆货易者,罢之”。宣宗大中年间,盐铁转运使裴休奏:“诸道节度使,观察使转置店停止茶商。每斤收蹋地钱,并税经过商人,颇乖法理,今请厘革横税,以通舟船,商旅既安,课利自厚”。
即便昭宗——也就是当今天子李晔——也或多或少地已认识到商贾的社会职能也是巩固封建秩序的条件之一。为次特地诏令:禁止各级官吏在两京及各地的大小商业市场与津渡,要道之地擅征商旅横赋杂税,如有违犯者,将判以枉法犯赃罪以严厉惩办。朝廷严禁各级官吏阻碍遏制商贾往来和滥征商税,是为确保中央的财政收入,以维护集权统治。同时,朝廷也必须注意这一时期重农和扶商是并存与对立的两种思想及其指导下所采取的措施。
如王抟一直因为前辈楷模的刘晏,在整顿改革财政上,很多方面都实行重商措施;贤相陆贽主张“商农工贾,各有所专”,能“咸安其分”;韩愈不仅以为农工商应并重,且对富商大贾的坐收厚利毫无非议。这反映了在大唐经济的发展中,商品经济也伴随着一定程度的壮大。面对当时小商品生产者间相互服务,依赖的关系,朝廷不能不对商贾采取一定的扶植政策,通过商贾、百姓多佘产品的出售,获得绢帛、钱和日常必需品等,既有了一定的缴纳国家赋税的钱物,也提高了广大小商品生产者的劳动积极性和收入,国富民强,也就从财政经济上来达到巩固封建统治的目的。
其三,中唐以后的一些藩镇割据势力和地方长官,对商贾及商业活动也注意笼络和利用。如山东淄青镇的李正已,年年与渤海通商,其孙李师曾说:“率贾人钱为助,以瞻军用”。节度使刘悟掌管的邢州,“是富商最多”。昭义节度使刘从谏,不仅以经营工商业获行巨款,且“大贾皆假以牙职,所至多陵轹将吏”。穆宗时,湖南都团练观察使崔棱打破湖南“丰年贸易不出境,邻部灾茺不相恤的旧法,通流商贾”。又汴州土豪李宏,凶悖无赖,“强贷商人巨万,毫无一还,商旅惊波”,于是刺史任正理为保障商贾利益,决杀李宏。此外,有不少的地方长官均在辖区内积极施行通商务农的政策,收到良好的经济利益。这些措施,大都有利于商业的繁荣和商贾势力的迅速发展,强大。
其四,贵族官僚为了满足他们奢靡的生活,也依靠富商大贾贩卖奢侈品的活动。因此在一般情况下,他们要分配保护商贾的利益。由此造成了这些贩运奢侈品贸易的中外商贾势力的上升。如张籍说:“金陵向西贾客多,船中生长乐风波,年年逐利西复东,姓名不在县籍中,农夫税多常辛苦,弃业宁为贩宝翁。”他们可以往来各地,不入籍不纳税,获至巨富,而那些掌握着珠宝等贵重奢侈品贸易的外商,更是遍于各地,为数众多,开设店面,投放高利贷,大量购田买宅,拥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庞勋之乱、黄巢之乱相继爆发后,朝廷为筹办军费,大肆搜刮中外富商的金银财宝,之后又想要借钱于外富,遭到不少官吏的反对和斥责,从其不可分割的经济联系乃至更大的政治利益出发,朝廷也不得不优惠和保护商贾。
中唐以后日益发展的商品生产和交易,引起社会中商品经济成分的比重逐渐增大,迫使封建政权在经济政策上做出一些调整,都给商贾带来直接或间接的便利,这使商贾的经济力量蒸蒸日上,其中有不少变成了富可敌国的豪商巨贾。他们为了保持经济上的优势,继续增值财富,改变自己的卑贱地位,避免封建政权的打击和限制,千方百计地扩大自己的政治力量。封建政权的阶级本质和中唐以后朝政的日益腐败,为商贾谋求其政治力量开启了绿灯,这样,商贾在社会经济、政治上的势力扩大,膨胀起来。
其五,唐代的富商大贾们主要凭借其经济富有贿赂官府,来谋得经济政治利益,当然这一点,在唐前期就很盛行。如高宗时长安富商邹风炽,因其巨富,常与朝廷显贵游乐,结交朝贵权士之多,实为可观,并能出入宫廷,在皇帝面前夸富,其势之盛,可以想见。武后时,蜀商宋霸子等人能参加宫廷宴,甚至在内殿赌博。蓝田富商倪氏在御使台理其私债,中丞来俊臣接受了他的重贿,竟然“断出义仓米数千石以给之”。钱的威力之大,连御使台也能贿通。而中宗时的众多富商豪贾假递度,降低户等,逃避赋役和补府若吏等,全是由于贿赂官吏,在其庇护下造成的。这不仅加剧了小农的破产流亡,而且使政府的赋税徭役来源也遭到重大损害。中唐以后,商贾贿赂结交官吏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