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赋-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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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身子,旋即缩回来“救兵来了,没热闹看了。”
“什么人——”角度不对,看不清楚的那个好奇心浓郁。
“刚刚才提起过的人,大司礼未来的儿媳——琴林拂霄。”
果然此人一到下了马对琴林卓说了几句话,顿时这位四姑娘也不吵闹了,一群人快速走开,看方向还是往春官衙门走。这边厢玉藻前感慨万千的说琴林家这一代也就这位琴林拂霄是个人物,我看她一门心思要延续琴林家的荣耀,可只怕独木难成林,一族子弟皆是卓那样的浪荡千金,她本事再大也无力回天。
昭彤影点点头微笑道:“拂霄的确是才子,人品也不错。”
“难得啊,能从你口中听到赞许家名琴林的人。”
“我对人向来公平。”
琴林拂霄是琴林家当家庶出的二女儿,生父在争宠中失利连带她也不怎么受重视,然而就是这个女孩儿二十出头就夺得进阶考第一,为琴林家着实争了面子。只可惜那一天进阶考后宫十五岁的女官水影以第五名上榜,震动京城,风头反而压过了头名的拂霄。那个深处后宫一直与世无争的女子也就为此莫名其妙的和琴林家结下了一个梁子。
见这群人离去两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彼此对看一眼都哈哈大笑。玉藻前指指桌上杯盘道:“一夜为期,明日早朝后哪个先查出刚刚那事的原委,另一个就在此处摆一桌三是两银子的酒。”
昭彤影一抬手和她对击一下,就此分手。
到了第二天早朝过后,谁也没吃到那桌酒,只因为两个人都打听出了原委。当天晚上又凑到那酒楼上讨论起来。都是连连摇头说古怪,又忍不住发笑。末了昭彤影总结一句话:“可见啊,这一日夫妻百日恩,结发之情果然与众不同。”
玉藻前跟了句:“所以说,宁叫人打儿,莫叫人分夫。琴林卓这个跟头栽得可不浅,只不知她做什么非要凑上去找这份罪受。”
昭彤影淡淡道:“要说浅显得原委也能猜到一些,深了就捉摸不透。”
那人说既然如此就先把浅的说来听听。
“简单来说,就是昨日你提到的大司礼折子上的话——男子持位而骄,扰乱乾坤、颠倒阴阳。长此以往礼法不存、礼仪颠覆。”
“有道理。那么深的呢?”
“深的就是我怎么想都不觉得琴林卓是能做出如此意味深长之事的人,何况她与紫家也没什么交情,拂霄和紫家公子定亲统共没几天,她准备这件事可准备了不止一两个月。别的不说,那个献给大司空的美人倾国倾城,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出来的。”
“哈哈——昭彤影啊,你这个人想事情就是太复杂。这深的原委你一想就明白,浅得反而迷糊了。琴林卓的举动那是再明白不过了,要么为过去,要么为将来。这将来么,卓回京后任在冬官中,而皇上已经下旨在芍阳重建二十年前毁于大火的万年宫。这是个肥缺,值得四姑娘费点心思。至于过去,你忘了她前一任在什么地方?而咱们司空大人新年后又做什么去了?”
昭彤影一想对啊琴林卓放得是北面某一州的知州,辖区内有马鸣关为扼守要道的重要关口,前些年一场山洪毁了大半城墙,朝廷拨款整修,负责的就是知州琴林卓。而大司空一过年就往北面察看去年兵灾过后各处要塞关城的情况。想到这里摇摇头:“亏她找到那么个绝色女子来讨好大司空,只可惜司空大人不但不领情还布了陷阱让她往里面跳。装着接受她的美意收了宅子,约了时间请她在藏娇‘金屋’喝酒庆贺。结果却让自己的妻子带着两个儿子去‘接收’,妙啊——平日我看大司马喜怒不幸于色,没想到也能做出如此恶毒的事。”
玉藻前用力点头大笑着说:“如今卫家告她诱人犯法,明知司空是冠妻姓的,却送外室与他,败坏朝廷律法。死活要抓她到春官面前说理,这位四姑娘看样子又要到外头吃几年苦了。”
昭彤影放声大笑,笑了一阵突然脸色阴沉,缓缓道:“可惜啊,吃苦的不是琴林四姑娘,而是她任职那地方的百姓。如此东西就该削职为民,终身不录用。”
“不错,换了你我定然如此,可是谁叫人家的娘是皇帝的娘家姨母,堂堂大司寇。”
“权贵当道,国法无存。数年前如此,而今变本加厉。”
玉藻前脸色一沉冷冷道:“难道你又想上一个万言书?”
昭彤影怔了一下,随即微笑道:“若还是只是上上什么万言书,我还不如回南断山闲云野鹤去。”
上篇 第十八章 流火 三
七月流火,酷暑渐消。晚风已经有了几分清凉,难熬的夏日虽然过去了,可永宁城的气氛却是一日闷过一日。
恰如昭彤影预料的,那个童谣在七月末流入了京师永宁城,又用不上两三日流过十丈高墙到了深宫内院。然而这个童谣并没有象苏台迦岚担心的那样在京城掀起三丈浪涛,相反宫内平平静静,只偶然在妃侍之间作为闲暇时的谈资,揣测这最后一句话是怎么出来的,又有什么意思。说话的时候照例小心翼翼,一个比一个猜得玄乎,缩在一起嘀咕时那脸上的神情也越发鬼魅,然而,说这些话的人其实没有一个真心相信自己所说的。迦岚有一日对昭彤影说“苏台皇族把那件事埋得太深,到如今知道的没有几个人,而那几个人不能也不敢拿出来对人述说,许就是为此才波澜不惊”。
说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在潋滟池中画舫之上,画舫未开,系舟柳下。斜阳向晚,一席清淡菜肴,一杯葡萄美酒,再对一个知音之人。
“面上波澜不惊未必地下没有暗流汹涌,这不能对人说才更是可怕。殿下——敢问殿下,皇室之中有几人对苏台与千月这段渊源知晓的?”
“不多——前代的话端孝亲王,本代和亲王必然是知道的。至于王兄——花子夜成为正亲王后应该有所了解。其他的人么,先皇心腹的大臣多少也知道一些,虽然不全。”
昭彤影点点头,和她预料的差不多。
“对了,王兄在白鹤关大捷已经多久了?”
“快一个月。”
“十万大军还留在白鹤关么?这扶风边城山高水远,边关风沙侵骨,黄土磨人,王兄怎么如此留恋呢?”
“属下以为花子夜殿下是在等一样东西。”
“朝廷召人回来的公文?”
“殿下可有心助一臂之力?”
“那倒不必。”
她秀眉微颦突然微微一笑:“殿下如何看待少王傅?”
“王傅发迹之时本王已前往鹤舞,甚少交往,所知不祥。”
“殿下也听说过少王傅昔日与我乃是至交,可知我与她是如何结识?”
迦岚笑了下说我在鹤舞,哪里会知道京城这些事,书记看样子今天心情很好想要说些往事给本王听。也好,本王一直对那些年京城的事好奇得很,书记请说,本王洗耳恭听。
“我初见她那日,她正是新科进阶的第五名,琼林夜宴。那一日夜宴上我对她说‘你那篇文章写的极好,这一科经史两卷都数你的文章最好’,就这般结识。少王傅甚少提少年宫中之事,不过我听人说早在她进阶登科之前,甚至早在为女官之前就已是先皇掌上明珠,殿下说一点不知道可不应该啊——”
“本王并未说不知道。卿也知道本王素不受先皇疼爱,除了例行请安问好并不常在先皇身边。那人——那人也就是先皇身边侍立的一个侍女”
那个人啊,苏台迦岚内心里叹了一口气,那个人第一次看到时一点印象都没留下,第二次第三次也是如此。竟不知道是哪一天,整个后宫一夜间都在偷偷的说那是皇上宠爱的小宫女。她第一次听到以为是父皇新宠的御侍,特意去看了一眼,一看就知道自己相差了,那人居然是比自己还小上那么一两岁的模样。
“那个人啊——那是水影,原先是最低下的宫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福分,叫皇上收在身边伺候。听说皇上可宠爱她了,提了做一等宫女,还要文书女官教她读书习字。”那是当时她身边女官打听来的消息。
再见便留上了心,果然每一次父皇的御书房或是栖凰殿,御座旁总能看到这个女子,一身宫女服饰并不耀眼,静静地站在边上。若是没有特别的事情,也常常见她坐在角落里,面前一张书案,或一卷书或一张纸,专心致志的读写,偶然抬一下眼;而那个九五至尊的人略有一个举动,她便会不声不响的起身,然后就有一杯茶、一支笔恰到好处的送上案头。也不知怎的,她一留上了心就直觉得不怎么喜欢那个人,总觉得那神情有一种刻意的压抑。笑得太娇,目光太柔,让她总觉得会一个不小心笑会带着无限幽怨,而那柔和的目光,兴许一个转头间就是刺眼的耀目。她忍不住对女官长说了,那女子也是父皇的心腹陪伴父皇一同长大的,听了她的话噗哧笑了说您是至高无上的太子,怎么吃起一个低微小宫女的醋来了。
那一刻她才猛然心惊,原来一直让她耿耿于怀的不是那人的娇和柔,而是觉得父皇对她的样子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一般,而她反而成了生分的“太子”而不是承欢膝下的皇女。
虽然被女官长一语点醒,再见还是不喜欢那个人,有几次她来见母后,皇后夸她聪明伶俐还说太子不如向皇上讨了她来做伴读吧。然而她对那人就是产生不了亲近的念头,而那人总是温顺乖巧的半垂着头,目光微抬轻轻唤一声“太子”。有一次她见到女官长和她说话,神色非常的严厉,而那人微微扬起头面沉如水,那目光更是锐利的让人一见难忘。那个时候她就想果然那不是个简单的女孩子。
“殿下——”昭彤影笑意盈盈,望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不知过去有没有人说过,少王傅的相貌有一些象殿下。”
“啊——”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太子傅说过。”
她被贬鹤舞时女官长已经病逝,后宫来送她的只有为她启蒙的文书女官,还有就是已经破例提升的水影。太子傅西城雅在车马启动时突然对她说“水影那孩子长得有一些象殿下——”那时她正哀哀哭泣的望着渐行渐远的永宁城门,乍然听到那么一句话怔了一下并没有多想,后来也就彻底忘了。
“昭彤影,本王听说朝廷已有意派出钦命巡查使前往鹤舞。”
“那正如殿下所愿,殿下对这人选可有想法?”
“本王对朝中新锐尚不熟悉,卿的想法呢?”
“若照规矩该从春、秋两官择人,既是巡查使,秋官为佳。对外可说提点刑狱,巡查也可不限于鹤舞一郡,这样殿下的面子上也过得去。秋官之中若说合适,莫过于四位司刑玉藻前。”
“司刑年轻才盛,本王久闻盛名——”话音突然停住,昭彤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一人水边牵马而立,对着船家喊“敢问是哪一家的画舫,可否容我上船避雨。”
两人这才发现外面乌云四合,一场骤雨将至。又听那人道:“在下西城玉台筑,可否容在下上船避雨?”
船家尚未发话,苏台迦岚却嫣然一笑起身出舱——
“公子请——”
上篇 第十八章 流火 四
西城玉台筑这一夜没有回家伺候的小厮急得团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