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赋-第3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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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温顺的上前行礼,听那人道:“果然是个漂亮的孩子。”声音非常的年轻,他小心的看了一眼,这才想起这些年宫内都在说受皇上专宠的文书女官行服礼了。又见紫千身后站了个新人,眉目远比自己漂亮许多,也就明白了,心道:不过三两天,那个人已经厌倦了那漂亮男孩么。
日照有一点麻木,总是一个个的轮换,被放弃的时候一个温暖的眼神都没有,
到了此刻,明知道没有将来没有永远,索性叫自己没了心意。这一夜,他已经做好侍寝准备,反正对他而言驾轻就熟,怀中抱着的到底是谁,并不是很在乎。女官身边的贴身宫女清早早栏下他:“女官不要人进身伺候的。”他回答的云淡风清:“总要让我试试,否则要我这个贴身宫侍做什么。”
清没有骗他,新任文书官果然不习惯接受他人的侍奉,伺候她梳洗他做来自然无比,她却显得格外慌乱,等到日照贴过身去要为她更衣,更是一下子推开,厉声要他出去。
“真是个奇怪的女官,”他这样想着。
旧版 第二十一章 愿逐月华流照君 三
“真是个奇怪的女官,”他这样想着。
和他跟过的所有人不同,六位文书官水影对他好像没有主仆之外的任何感情,她深受皇帝爱纹镜雅的宠爱,又和光彩照人的殿下书记昭彤影相交,她身上有一种年少得志才有的羁傲不逊。
她从文书官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官长,连带着贴身宫侍得他也炙手可热起来。她常常和昭彤影携手同行,一般的美貌年少,一般的目中无人。
她对他和清极好,吃穿用度都不苛刻,每月零用也出手大方。可她从来不曾抱过他,而且总是那个样子,不要人近她的身,沐浴更衣都自己来做。他自然觉得奇怪,也悄悄的和清讨论过,但见这主子果然皇恩深重,某一次清突然说:“主子是怕皇上起疑心吧”说完脸色一变,象是后悔自己多言。
那一次女官深夜归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身的水,且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一回房就带着水带着泥的往床上倒。他和清在门外看着,都担心的要命,那人本来就风寒未愈,这么天寒地冻的时候一身水入眠,还不知道病成什么样子。
他说:“我去为女官更衣沐浴。”
清吓得变了脸色,用力拉他,他道:“不要紧,要怪就怪我好了。”
淡淡水汽中,他看到了千月禁女的标记。那个时候他当然不知道千月家与苏台皇族两百多年的恩怨纠葛,也从来没听说过千月禁女的故事。然而,那个“禁”标记他是知道的。宫中总有那么些人,有男有女,做着最卑下的工作,好像什么人都能折磨羞辱他们。有年长的人悄悄告诉他:“这些都是犯了重罪人家的,身上有一个‘禁’字的烙印,是什么人都不能碰得。这些人,活在宫里死在宫里”然后又叹气:“这些过去都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孩子,要不然也进不了宫。可是这么活着,还不如跟着家人一起死了,倒也痛快。”
“这么个清丽高贵的女子,皇恩深重,居然是大罪人家的孩子么”他这样想着,隐约知道第二天等待自己的必然是一场暴怒。
然而,那个人没有发怒,只有短短一句话:
“拉出去,杖毙。”
他听到清疯了一样哭泣哀求,他也哀求,却被毫不留情的拖到后门,然后是一杖又一杖,是刺心的痛苦和绝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有人轻笑着在他头顶道:“慢着,这是怎么回事情?”
然后是一段对话,他又听那声音道:“我先带走两天。这人生气时候的命令怎么能做准,气消了一样疼爱”
清醒过来看到救他的人是新任的文书女官叫做“琦蓉”,也是年少得志的平民出生,十八岁以才学应召入宫。那人含笑说:“日照做了什么错事,叫女官生如此大的气?”
他说:“是日照伺候不周。”
那人轻笑:“我替你向那人求个情吧。你要不把事情的原委说明白,叫我怎么帮你?”
他只是流泪。
琦蓉坐在床头,一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柔声道:“昨儿女官喝醉了回去,你做了什么叫她如此生气?说出来吧,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他说:“是日照伺候不周,让女官生气。”
“一个伺候不周也犯得着要你的命?日照啊——”那人将他一缕头发卷在手指上玩,此时突然一拉,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看到那人俯下身来缓缓道:“你若不肯说,我也只能帮你女官收拾不懂事的奴才了。明白么?”
他用力咬住嘴唇抵挡头发被拉扯带来的疼痛,待她手上略微一松,喘口气道:“是,是日照没用是日照不听话”
那个时候他知道原来文书女官不是救他,而是将他推入另一个火坑。
他咬紧了牙,因为知道不管说不说,都是一个死。
而那人,那个清冷高贵的女官长想到那日淡淡水汽中,她软软的靠在他手臂上,如玉肌肤、如月容颜,还有那个刺眼的烙印他心中居然有些不舍得,一样是死,那就让他再尽一次宫侍的本分吧——忠心、贞节。
不知道什么人进来过,琦蓉放开他的头发起身,然后,他晕了过去。
再醒来又是女官住处属于他的那个小房间,清在一边。见他清醒欢喜的一场大哭,她说,那日晚上女官突然叫她进去说:“叫他们买一口好点的棺木,厚葬日照。”她见女官说的时候神色中有几分哀伤,也就大着胆子扑在地上请罪,说其实没有杖毙日照,文书女官来求情等等。水影一言不发,起身就往文书的地方走。琦蓉笑意盈盈的赔罪,说看女官平日里那么疼他,怎么就要杀了呢。又说自己大着胆子将人留下来,说不定女官您气消了又想想不舍得,要真的那孩子做了不可饶恕的事,就让我替女官动手吧。她也笑,说昨日我心情不好气都出在这孩子身上,还好文书拦住了,不然我可就作孽了。
日照静静的听着,问是什么时候了。清擦着眼泪道:“你都昏睡了两天两夜。女官专门请了太医来诊治,一定是不生气了,所以你不用害怕。”
一直到两天后的傍晚,水影才出现在他房中。坐在床沿边看着他,静静的看着,一直坐到他睡醒,大惊失色的要起来行礼。那人轻轻按住他,神色中有一种难以捉摸的味道,又看了他好一会,才柔声道:“伤好了些么?还痛么?”
他自受刑后都只能趴着睡觉,此刻也只能摇摇头。她伸手轻轻放在他肩上,自肩到背到腰,轻轻抚摸下去,身子也慢慢俯下在他耳边道:“让你受苦了,是我对不住你。”
照理说日照这样的身份,外出时连骑马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步行跟随车轿边。可这一次也不知怎的,凤林撒娇一定要他陪在身边,晋王本来就疼爱这个弟弟,二话不说就要他跟着上车。这样宽大的车厢中坐了四个人,除了他们三人外还有水影专门找来为凤林补习的太学远东阁司习官洛细腰。和洛西城一样出于京畿洛家的细腰本来也就是一个勤奋聪明的青年,是家中独子,所以受到良好教育,通过进阶考赢得一个不上不下的职位。接下来就看能不能获得一个有前途女子的青睐,招进来支撑门楣,然后他就能回去相妻教子了。然而,洛细腰和他的族兄洛西城一样,在京城鼎鼎有名,原因无他,就因为他让京城出名的浪子玉藻前丢了一次脸。
用水影的话来说,玉藻前那一次叫做活该,她和几个同僚——自然都是有名的风流人物——打赌,说是能在两个月内让洛细腰这个有名的难缠美人对她死心塌地。结果呢,她果然是陪尽了笑脸,说够了好话,用尽所有讨好人的手段,那人依旧连手不让她拉一下。最后玉藻前只能举白旗投降,灰溜溜的承认自己不够魅力。这件事传出去后十足让满京城的人整整一个月茶余饭后都能有话题,玉藻前这之后差不多半年一看到洛细腰的身影就躲。
从朱雀巷到云台要走一个多时辰,晋王虽然行了服礼,可还象孩子时那样没架子,细腰和日照也不怎么拘束。细腰也算半个老师,自然与晋王有说有笑,还看准机会教凤林认花认树。日照基本不说话,淡淡笑着看。这么行了一大半路,大概晋王总算意识到车里有一个人发出的声音实在太少了,笑吟吟道:“日照怎么不说话?”
他笑道:“日照哪里有什么可说的,听殿下说话的有趣,正想着呢。”
晋王微一挑眉,突然道:“说起来,一个多月没见到女官了。本王还很是想念呢,日照是不是也在想念女官?”
他陪着笑:“那是日照的主子,自然一天都不敢忘。”
细腰侧过头若有所思道:“日照对王傅果然忠心一片。”
晋王哈哈笑着拍拍日照的肩:“日照心中就只有王傅一个,连本王都算不上主子。”他说得轻巧,可日照听着突然有点害怕,又想到这些天晋王常常一口一个王傅,暗道:难道殿下对水影有了情意?一想到这一层,念头就围着转过去了,越想越可能,这晋王幼年失母,养育他的皇后也被废自杀。后来由德妃抚养,对他冷冷淡淡全没半点亲情。这么样的晋王十来岁就跟在水影身边,样样事情都由这年轻美貌的司殿打点,如今刚刚识得情爱滋味,拿如姐如师的司殿来恋慕,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也就明白这些天晋王的举动了,他死活要自己打点出游,对着其他女官发号施令,只不过下意识模仿喜欢的人的行止罢了。
旧版 第二十一章 愿逐月华流照君 四
下榻云台卫家别业后,这一行人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邻居,那就是玉藻前和昭彤影。昭彤影家业庞大,又发家于京城,故而在云台、皎原都有置业。云台居所就和卫家比邻,是她当年做殿下书记时买下来的。玉藻前在京城没有别业,这次昭彤影在京城,于是毫不客气凑上去要和她一同赏景。等两人出发时候昭彤影郁闷的看到那人身边还有个娇媚少年,自然就是舞伎织萝。昭彤影是好些日子没有猎艳了,实在无聊只能在身边伺候的侍从里选人来解闷,这会儿看到那两人亲亲我我的样子,妒嫉的只想咬那一脸得意的玉藻前一口。想想织萝最先是被人打扮妥当送到她面前来的,就因为一念之差没有抱过来,结果一个大好美人飞了不说还要跑到她面前来和别人亲近让她干咬牙。
朋友爱,不可夺。可怜昭彤影只能默背这句古训,然后拉上车帘只当旁边那辆车里什么都没有。
昭彤影的别业本来也属于一个世家所有,只可惜再了不起的世家也有没落那一天,不得不把主业贱卖给出生商户的新贵。也因为如此,前后邻居都是名门贵族,后门和卫家几乎紧紧连着。
织萝少年心性,到了云台还不四处游逛,他身份低贱,出入都走后门,不过两日就和日照碰见了好几回。前两回也就是遥遥点点头,到了第三次织萝突然走向他,他本想装着什么都没看到的溜走。结果那人在背后大声叫他名字,也就只能站定了含笑问候。
“王傅有没有个信啊?”少年娇笑着问。
“王傅一切安好。”
“哦——来信了,有没有问我?”
他心道这孩子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