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赋-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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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偌娜对四年前那一场京城被围的入侵耿耿于怀,总想着有朝一日报一箭之仇,苏台历两百二十七年秋天,偌娜下令夏官征调兵马,着手大举进攻北辰——以报国仇。夏官接到指令后在全国范围内光洒军帖,不但兵户,京畿、苏郡、沈留、丹霞等七郡几乎每两家就要出一丁。
大规模调兵和徭役使得各地流民丛生,他们从三五成群的打家劫舍直到成千上百的聚啸山林,虽然还没有到清渺末年那样四海动荡无一处安宁,王朝的基业正在飞速崩坏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在苏台的南方,有两个郡真正迎来值得喜庆的一年,纵然称不上风调雨顺,可这两个郡的官府都很好履行了职责,让百姓安居乐业,即使在灾害面前也能继续生存并对来年重建家园充满信心。这两个郡就是永州郡和鹤舞郡。
鹤舞郡的百姓从这一年十一月起就沉浸在节庆喜悦中,他们敬爱的领主迦岚终于在这一年举行婚典,完成了成家这一件大事,也意味着鹤舞的百姓可以开始期待正亲王世子的诞生了。对于百姓而言正亲王妃是不是行过暖席礼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他们更关心这位王妃在身世才貌上是否能般配上他们敬爱的亲王,以及是不是能在未来的岁月中父仪天下,成为一郡男子的表率。
严格来说,就这个时候鹤舞百姓对正亲王妃的了解,玉台筑距离正常的对王妃的认知还有不小的差距。不少鹤舞百姓在听到正亲王妃人选后说“西城玉台筑,难道就是带着大家保大堤的司水?”然后想到西城玉台筑一身泥一身水在堤坝上抗沙袋,跳入水中堵漏缝的情景,彼此看看用很复杂的语气说“那就是王妃啊”
西城玉台筑在距离故乡数千里之远的明州迎来了为人夫后的第一个新年,他的婚礼放在一年中典礼最多月份举行,以至于新婚的一对尚未来得及过一些甜蜜的私人生活就被拖着参加年末数目繁多的典礼。在祭天大典、祭祖大典等等的仪式上,西城玉台筑一身礼服站在苏台迦岚身后履行王妃的义务,人们看到的是一个容资端庄、举止高雅的青年男子,全身上下洋溢着永宁城数一数二名门世家养育出的不凡风姿。玉台筑成婚后第四天,西城又得到一个喜讯——西城静选怀上了她的第一个孩子。为此明州王府上下都劝这位西城家的继承人在明州多留几天,然而作为京城地官和西城侯爵的世子她有许多责任等着承担,静选还是匆匆忙忙骑马往故乡赶,留下了丈夫陪伴洛远直到上元节后才返回京城。
新年的第一天,鹤舞领主才算从复杂而烦闷的典礼中脱身,能够半坐半躺在塌上和家人亲信随意聊天,而她的王妃玉台筑也陪伴在一边。或许是因为刚刚成亲,玉台筑比在家里的时候沉默许多,端庄里略带一点羞涩。静静的坐在妻子身边听鹤舞重臣们在主君面前谈天说地,只有偶然抬一下头时唇边的笑容和闪亮的眼神保持着婚前的爽朗潇洒。更让人知道这位王妃完全能够理解这场谈话中的每一个内容,甚至在一个多月前,他自己也是朝臣中的一员。
这一日王府收到从清平关来的一封信,晋王说中元节之后要到王姐的明州来住一阵子,特别强调了一句——已经告诉王傅,王傅也同意了。迦岚对这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把信往昭彤影身上一甩:“你那知己倒是把我的王弟管束的极好!”
昭彤影明知主子是在挖苦,却一本正经点点头:“水影向来尽忠职守。”
迦岚翻了个白眼,并且听到身边传来非常低的笑声,狠狠瞪了自己的王妃一眼,偏偏这个时候她的嫂子——永亲王妃用异常怀念的声音道:“少王傅啊——又是好几年没见到她了,真有些想念。说起来那些后宫的日子其实也不错的少王傅小时候真是乖巧可爱的招人疼爱,还记得芦桐叶第一次带她来到我这里时的情景,真是可怜可爱的一个小女儿。”一时间,苏台迦岚的脸色都有点发青,而身边玉台筑的笑声更清晰了。
仿佛联合起来和她做对,永亲王应和着自己的王妃一起回忆道:“她小时候确实可疼可爱,整日跟在父皇身边,那么个小小的孩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机灵,父皇一个眼色她就明白一切,比我这个做儿子的更明白。”
迦岚嘀咕了一声“从小就狡诈”,清清嗓子道:“难道新年的第一天王兄和嫂子要拿回忆少王傅的少年时代来作消遣么。”
蕴初含笑看着她,用直率的口气道:“迦岚也和小时候一样,固执的不喜欢水影。”
这一下众人都大笑起来,包括玉台筑。
迦岚沉着脸好半天,待众人笑声略停才清清嗓子道:“丹舒遥年前派人送来信,王姐对扶风军将领的收买已经到了邯郸蓼难以忍受的地步了。”
昭彤影略微一愣,接口道:“到了这个地步,和亲王殿下确实已经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大概除了陛下,所有重臣都知道和亲王必反无疑。”
迦岚压抑住叹气的欲望,调整一下心情用适合新年气氛的语调道:“那么我们能够做些什么让陛下也意识到?”不出意料,她从几方面收到类似于“你傻了不是”的眼神。迦岚轻松的笑了下,望向鹤舞重臣中最年轻,却获得最多期待的那一个——昭彤影。此时她身边的王妃玉台筑微微俯身靠近她一些,带着微笑低声道:“好像我该回避了。”迦岚压住他的手微笑道:“毋须,我的王妃应该知道发生在本王身边的事,无论好坏,而且,与本王并肩携手。”
永亲王夫妇和昭彤影、秋林叶声几个低下头吃吃笑起来,玉台筑无可奈何的跟着笑了,反而是说话的那个一脸泰然,还向众人丢过去一个“大惊小怪”的责备眼神。
昭彤影清清嗓子道:“提醒圣上这件事,臣以为京城的那些人已经在竭力而为。他们推出逍尹这个人希望朝廷能够注意到和亲王在襄南事变和潮阳被围中扮演的角色,只可惜”她摇了摇头:“朝廷里也有不少人把身家性命绑在和亲王的大业上了。”至于涟明苏,就连昭彤影也不希望涟明苏成为这件事的牺牲品,毕竟,涟明苏是朝廷中为数不多的得到她真心敬佩的人。即便是在现在的苏台,对男子的束缚渐轻,一代男帝统治更是“嚣张了男人的气焰”,一个出身贫寒的男子能够一步步走到少宰依然极为不易,她可以想象在这个过程中涟明苏付出的辛勤和承受的压力。
“其实还有一些合适的突破口,”昭彤影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松,让听的人永远摸不透什么时候会出现一个让人震惊的变化。
她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射一遍,语气依然轻松平和:“比如说,皇后。”
“皇后!”
昭彤影的神情更加无辜,熟悉她的人便会知道这意味着她很享受让人震惊这件事,她看看面前的几个人,用率真的口气道:“难道真的没有人怀疑过皇后与和亲王殿下暧昧不明么?”
苏台迦岚差点把手中的热茶朝她扑过去,永亲王和玉台筑都望向奇怪的方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动声色。过了一会儿听到迦岚微微发涩的声音:“卿知道自己指责的是是苏台父仪天下之人么?”
“兰颂卿在永州为官多年,皇后均在其身边。据属下所知,皇后在永州的时候常年居于和亲王府,皇后的高雅优美和精通宫礼,据说都是在和亲王府由女官们教导出来的。”
“皇后入宫前春官会进行严格访查,本王怎么没听说过这种事?”
“殿下啊——”她笑了起来:“这样的事怎么访查的出来呢?难道永州春官会出卖和亲王培养出来的皇后人选?”略微停一下忽然大声笑起来,喃喃道:“属下唯一佩服的是,亲手培养出如此的美人,和亲王殿下居然舍得献给皇上。”
迦岚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也笑了起来:“即便是王姐一手培养出来的,也不见得有暧昧不明吧?”
“对于后宫来说,前一条已经足够了。皇后曾久居和亲王府,与亲王出入甚密,而且竭力隐瞒!”
迦岚身子微微一仰:“不错,最后一条就足够了,虽然太不光明正大。”
从和亲王离开京城后不久,后宫就开始出现一个奇怪的传言——皇后乃是和亲王培养出来的人。就像所有能够对人不利的信息一样,这个传言很快在后宫蔓延开来,先是宫侍和宫女,然后是御侍从们,直到妃宾也开始窃窃私语地说“你知道么,皇后在永州的时候曾与和亲王同车而行、同桌而食”被隐藏掉的最后一句化作彼此的一个了然的眼神和一阵吃吃的笑声。
这个传言最后被某位女官带到了皇太后面前,琴林皇太后正因为侄儿与皇后产生矛盾以至受罚被降为宾这件事对皇后怀恨在心,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如获至宝。与此同时,皇后用一贯的淡漠面对日渐蔓延的流言,甚至在典瑞紫妍慌慌张张的告诉他这个消息,并请他想法子应对的时候,皇后平平淡淡回答了一句:“本宫问心无愧,由他们说去。”某一日,皇太后在兰隽前来请安的时候用不经意的口气道:“本宫听说你与和亲王殿下乃是旧识。”
皇后眼帘微垂,用恭敬的声音回答道:“是的,太后。隽确实在永州见过和亲王殿下几次。”
“如此说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
皇后头都不抬一下,柔声道:“臣不知外面的传言是什么。臣在永州时候曾由母亲带着给和亲王殿下请过几次安,故有数面之缘。”说罢微微抬起头:“太后听到什么传言了?”
琴林皇太后暗骂了一句“狐媚”,她看不得兰隽这种乖巧温顺却又柔韧内敛的样子,永远不失态,永远不冲动,永远保持着皇后应该有的高雅,然后用这种高雅让敢于挑衅的人意识到她面对的是苏台最高贵的男子。皇太后挥了挥手,让这个碍眼的家伙从自己面前消失,望着皇后优雅的背影,她忍不住又皱了皱眉。
如果没有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低微男人,她的侄儿就该是皇后,至少应该有机会让皇帝生下长女。然而这个时候皇帝依然想要把这个荣耀留给皇后,据她所知,偌娜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宠幸过皇后以外的妃宾了——说不定过两天就会传出喜讯,她闷闷不乐的想着,然后看看旁边——原本属于侄儿的位置,那可怜的孩子降为宾后连每天来向她请安的资格都没了。
事实上,皇太后身边的人都不能理解为和她会将蓉宾被贬的愤怒发泄在皇后身上,后宫中人都心知肚明,这件事真正的推动者是女官长卫秋水清。事实上这件事的本源在于皇太后是门阀世家制度的竭力拥护者,在她心中出生贵贱决定了一个人的荣辱成就,低贱之人无论多么优秀都不配立于出生高贵人之上。秋水清是安靖第一名门的家主,出生上比她这位皇太后更高贵,当然比蓉宾高出一大截,所以在她看来蓉宾得罪了秋水清,受到处罚是可以容忍的,然而让门户并不显赫的兰隽和琴林家的人作对,以及姚锦的从中得利就不可容忍。
存了这样的仇恨心,这个流言从皇太后那边言之凿凿的传到皇帝偌娜的耳中也就是时间问题了。一开始偌娜并没有把这个消息放在心上——不就是认识和亲王么,她的妃宾一大半都在进宫前见过这样那样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