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赋-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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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陷于战乱而痛苦。在他而言,几乎是用愉悦的心情看着一个动荡时代的到来,并且计算着他能够在其中得到怎样的机会。
这两天除了例行公务和新年准备外,他还多了一份意料之外的责任——照顾晋王。晋王是来祭奠母系先人的,虽然苏台晋恨不得直奔清平关去找凝川,可他找出来的借口总还得先完成一下,否则他几乎不敢想象回京后会面对水影什么样的脸色。
他摊上这么个差事完全是因为晋王的“厚爱”,他在京城和亲王府与年轻的苏台晋见过几次面,而晋王恰恰是个恋旧的孩子。晋王在丹霞郡守府受款待的时候他正好钱去禀报公务,晋王高高兴兴叫他的名,亲热地和他说话,还热情地告诉他“本王离开京城的时候和亲王府一切安好,王姐还托本王带了礼物给卿。”
对于丹霞郡守这样身份的地方官而言,伺候晋王这样不会在朝政上有影响力的王爵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当天晚上就把他叫去说:“晋王前来丹霞是我们丹霞郡的福气,我等官员须得好好照顾晋王。我看卿细心过人,又是晋王殿下旧识,便委托于卿,反正卿年底前也要去一次清平关,正好陪伴晋王殿下。”
现在他就陪伴着晋王殿下在清平关中,丹家有一代族长在清平关任上殉职,葬于清平关外的山间,苏台晋的祭祖当然也把这位祖先包含在内,于是这一天他带着王府从人在一队清平关守军的保护下出城祭奠。然而,直到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苏台晋依然没有回来。
“即便是贪玩,花的时间也太长了”,明霜在半个时辰前又派出一队士兵去迎接晋王,现在考虑是不是该继续增派人手,包括他自己。
“照理说不该出问题”,他这样想。虽然清平关外几乎每一寸地方都在官府和丹霞大营的双重势力范围内,但是丹霞大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主动袭击过官府中人。而晋王去祭奠的那位将领三十年来在清平关皆备受怀念,即便是丹霞大营也没有理由和她的后人过不去。
“如果晋王出了事”这个念头一掠过,一阵寒意顺着脊背上来,如果晋王在清平关有了个三长两短,他也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了,而和亲王绝对不会为救他费哪怕一点气力。
明霜站起身一边吩咐增派人手、给他备马,一面大步向外走去。护卫晋王的人加起来有几十个,还不算那些宫侍,这种情况下如果出了什么事,那敌人只有一个可能——丹霞大营。他叹了口气——袭击丹霞大营绝对不是什么愉快选择,他也没有胜算。
刚刚走到门口外面传来不同寻常的喧哗声,转眼间一名士兵跑到他面前跪倒气喘吁吁的说:“晋王殿下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
“殿下遇袭!”
“怎么样?”
“殿下安然无恙!”
他呼了一口气,提起袍子向门外飞奔。刚到门口,晋王也到了,出门的时候坐的轿子,回来的时候骑着马,头发披在肩上,衣衫也有些脏,显然经历过不怎么愉快的事。他三两不上去跪倒马前请罪,听到晋王爽朗的声音,在高处,但是温和,略带笑意连声说“起来起来,不用怕,本王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他起身,晋王站在他面前,开朗的笑着,然后指指身后一人:“卿若是过意不去,就替本王谢谢她吧。”
那人往旁边站了一点,让明霜能够看到她,然后带着难以形容的笑容一躬身:“民女凝川见过大人。”
不管在外人面前如何完美的表演了一番初次见面的客气的景象,事实上凝川和明霜两人早已认识。不但早已认识,卫方等人初次到清平关,凝川夜闯客栈中了水影埋伏时正是通过明霜的房间逃脱的。丹霞大营的二当家刚刚搭上鸣瑛这条线的时候,少朝确实认真考虑过通过和亲王接受朝廷招安,让丹霞大营的姊妹兄弟能够重返家园。为此她让丹霞大营几个当家中最为聪明伶俐且又精通富贵人家礼仪的凝川出面,与鸣瑛几次相见,暗中调查清扬的品行为人。在此期间,少朝为和亲王府作过一些不痛不痒的事,例如收留逍尹等等,凝川自然与明霜有所往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从第一次见面起就互相不喜欢对方。
凝川性情活泼,谈笑无忌,嫌明霜过份矜持甚至到了呆板的地步;而明霜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谈笑无忌的女子。虽然如此,其中有和亲王这样的纽带,公事上彼此合作,一直到少朝决定暂时不与任何官府中人结盟为止,前前后后见了二三十次。
这日晋王祭祖,确实是遇到刺客,他带的人虽然多,可刺客早有埋伏,忽起发难,众人准备不足,一时间被打得晕头转向,对晋王的保护也就有了松懈。幸好作为皇族子弟,晋王多少学过点防身术,仓促间举剑应战,虽然没两下就被人夺走武器,还摔了个大跟头,好歹给自己争取了点时间。
凝川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与她一起出现的还有她的“家丁”,当然,明霜心知肚明——必定是丹霞大营的人。
避开晋王,明霜看到凝川先狠狠瞪了她一眼,那女子笑起来连连拱手道:“误会,一个小误会。”明霜再度丢过去一个愤怒的眼神,后者却用异常厚颜无耻的表情,摊摊手道:“即便是和亲王殿下恐怕也有不能掌握的事,何况我们这些人。不过,我们不是自己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了么,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但愿如此。”
凝川又露出一个厚颜无耻的笑容:“对晋王殿下的安全,草民比大人您更关心。”
明霜无端感到一阵寒意掠过,想到从这日的种种迹象来看,凝川与苏台晋显然早就认识,而且关系还颇为融洽。丹霞大营为了元嘉之事派凝川进京的时候,官凭路引还是他给弄到手的,若是凝川有什么机会与晋王认识,也就是京城了。他忽然一个激灵,被猛然窜过头脑的想法下了一跳,瞪着凝川看了半天,而后者表情显得越发厚颜无耻,终于他脱口道:“你你晋王殿下”
凝川丢过去一个“关你什么闲事,大惊小怪”的眼色,过了一会儿忽然道:“大人您是西珉人,而我是南平人,苏台变成什么样子其实不关我们的事,不是么?”
明霜一皱眉,心想这是怎么了,我是西珉的桐城明霜这件事什么时候变得人尽皆知了。昭彤影与“南明城”有过一面之缘,认出来不希罕,可一个山贼怎么就如此确定的说这句话。
凝川显然看出了他的想法,在他面前坐下,自己动手倒了杯茶,润润嗓子,然后微笑道:“卿是西珉桐城将军的幼子——桐城明霜,西珉内乱时男扮女装化名南明城,辅佐皇太子名满西珉,却在新君登基后没多久神秘失踪,不是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卿从何而知?”
“家父告诉我的。”
“敢问令尊”
凝川的笑容里带了一点骄傲的意味,缓缓道:“家父是南平大宰定国公宛明期,我是他的独生女儿”
“南平皇帝的义女长川公主?”
“我还是更喜欢自己的本名——凝川。”
这两个人相对半晌,然后放声大笑,相对于安靖,他们都是“异国人”,却在这样一个动荡不安的时间相聚于安靖西南最重要的军事重镇——清平关。苏台王朝将自己西南面最重要的军需中转站的安危交给了两个根本不属于苏台的人。
一瞬间,明霜对这个女子产生了好感,他们两个人对于苏台都没有什么必须承担的责任,而他们两个人在这里所作的一切,他相信,都是一个目的——重新被母国接受。
“爹爹告诉我说,你那和亲王殿下在四处招兵买马,而且在鹤舞、扶风等地渗透,收买将领、更换官员。而且”她上下打量他一番,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因为卿的存在,爹爹一度以为和亲王殿下与西珉国君有什么密谋。”
“纵有密谋,今日的西珉也无力实现。”
“我也是这样对爹爹说的。”
安靖和西珉依然是所有这些国家中面积最广、人口最多,经济最为发达的两个国家,纵然西珉光华以褪,数千年文化的积累依然让这个国家有着比她那些虎视眈眈的邻国——乌方、南平等有着更强的韧性和凝聚力,纵然衰弱,西珉一次次从亡国灭种的边缘站起来,而南平与乌方的那些民族已经消亡又重新开始了数次。
而安靖,这个始终以“不侵扰邻邦”自诩的国家,其实是邻国们的心腹大患,安靖的国土面积是南平的四倍,乌方的三倍多,甚至西珉也不过是安靖国土面积的一半多一些。安靖的高官和边关守将们尚且时刻关注异国一举一动,更何况那些与大国为邻的国家。南平大宰宛明期投奔南平后,跟随他的将领都在南平为官,且绝大多数高官厚禄,他们中有南平唯一的女性将领,也出了南平唯一的女性地方官。宛明期在苏台为将的时候就及其注重情报,这也是他从一个普通士兵飞一般成为三阶武官,一郡镇守的重要原因。效忠南平后,宛明期侦骑四出,更在各处暗插间谍,收买邻国官员,派细作渗透入对方的军队等等。宛明期为路臻收集了从国内到邻国的各种信息,其详细程度甚至会让邻国的官员们自己都震惊。
宛明期也有自己的期望,他背叛故国甚至领军侵犯祖国,对他而言,被祖国“原谅”是不可能的,连他自己也知道对苏台罪孽深重。他的想法是,既然已经注定了对不住一个国家,决不能在对不起第二个。他想有所成就,不能以苏台的名将,就以南平贤相的名称留于后代的史书中。他对南平的构想与路臻完全相同,结束分散而不稳定的部落制,象安靖一样,建立中央集权政府,推行教育,在南平土地肥沃其后得宜的南方国土推行农耕。他想要让南平能够稳定下来,就像安靖,不管王朝如何更替,素凰族永远统治这片山河并且繁衍生息、欣欣向荣。
这是他想要留给南平的财富,在此过程中,南平需要有学习的榜样,他也为这个国家找到了合适的榜样——他的祖国——安靖。
而后者,是他将要献给母国的礼物,也是他对母国的赎罪。
凝川是在前线见到父亲宛明期的,在此之前她先见到了皇帝路臻,且被南平皇帝狠狠地训斥了一番。路臻说你不喜欢明期定下的亲事可以和朕来说,朕为你做主,怎么可以一走了之呢,可知到你这一离家出走大宰几乎将南平翻过来,多少大臣因为你这任性的孩子挨板子。凝川低着头不敢回话,其实她没进南平就知道父亲并不在京城,而在与叛军相持不下的定康城,可她还是选择先去皇都,便是知道不管路臻怎么骂她,离家出走这件事还是在义父面前更容易蒙混过关,而且这位南平皇帝会帮她在父亲面前说好话,让她避免挨家法。
果然路臻在痛骂她一顿后转而关心她这几年来的情况,凝川在皇帝面前向不隐瞒,将几年来的故事和盘托出,包括她如何去找母亲,又是怎样被亲生母亲第二次企图杀害。路臻当时铁青着脸拍了几下桌子痛斥齐霜,随后道:“万万莫让你爹爹知道。”凝川点点头,随即自然的将话题引到救她的人——晋王。
几天后,定康城大营中,这段长篇描述的节选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