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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部分

天可汗-第141部分

小说: 天可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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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狱卒拿着金斗一推,一大块皮肉就掉下来了。张判司,你真没用过这玩意?”
  张奇的眼皮子一跳,轻轻抚额躬身道:“咱们鄯州吏治清明,很少有严刑逼供的事儿。”
  薛崇训道:“很好,很好,改日我给你写份奏折递上去,让长安都知道咱们鄯州有个好判司。”
  “使君言重,使不得使不得。”张奇忙道。
  这时薛崇训笑容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正色道:“牢里是不是关着一个同僚,叫陈石塘的人?”
  “是是他本是鄯州地方团练官,犯了命案,杀害结发之妻,数罪并罚下狱待斩,刑部已经校核过此案了。”
  “杀妻?”薛崇训沉吟道,“不是说他的妻子和人通|奸被撞破,他羞|愤之下才痛下杀手的么?”
  张奇忙道:“案情曲折,一言难尽。通|奸之事毫无真凭实据,不足以为陈石塘杀人之罪开脱。查实真正之由,是他与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不顾人|伦|常|纲做下那难以启齿之事,方导致惨案发生,发妻通|奸不过是陈石塘的杀人借口而已。本案本应将石塘之妹陈珍珍一并下狱,但他一口将所有事自认下来,我等又念在一府同僚的份上,才只拿了他一人本案卷宗记录详尽,证据确凿,要不下官马上给使君拿来一观便知,绝没有冤枉陈团练。”
  妹|控?薛崇训听罢不禁汗颜,但依然不动声色地说道:“卷宗就别拿了,我不喜欢看那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只问你一个事儿:案发之时,石塘之妻和其部下独处一室,可有此事?”
  张奇顿了顿,刚要说话,又被薛崇训打断了,薛崇训微笑地盯着他的脸道:“你在犹豫还是在琢磨?当然我相信你在我面前会实话实说,也相信你没受过别人的钱财。”
  张奇忙道:“是,确有此事,但这并不足以断定通|奸之实”
  “行了。”薛崇训抬起手道,“带我去州衙牢房瞧瞧那陈石塘。”
  “是,使君请。”张奇忙躬身说道。
  于是薛崇训和王昌龄并几个侍卫胥役一块向大堂院子走去。这院里左右有七间办公室,称“七房”,有司功、司仓、司户、司田、司兵、司法、司士等七曹参军分别掌管,并配有书吏。衙门里的官只负责决策和命令,真正运转政府办公的其实主要还是那些小吏。牢房在七房南边,靠近大门的角落,地面上的房子是牢房;地下还有牢房,那里也就是死牢。
  薛崇训等人去的正是死牢,只有一处出口,周围都用石头镶牢,被关在这里的人真是插翅难飞。除非那劫狱的人能先把州衙攻破并剿灭这里的守军,否则不可能把死牢里的人救得出去!
  一走下那湿|漉漉的石阶,一股腐|气就拂面而来。顶上的石缝里在慢悠悠地滴水,“波波”的声音虽小,却如滴在人的心坎上。石阶边缘上还长着青苔,张奇好心提醒道:“路滑,使君慢点。”
  进了牢房之后,薛崇训有种寒气刺骨的感受,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围点的灯也好像阴暗非常随时会灭掉一样。一个胥役在墙上取了一盏灯笼走前边,众人便沿着潮|湿的过道往里走。
  走到一道锁住的木门前时,前边的人停了下来,大家也就跟着停下来。一阵叮当碰撞的声音响过之后,张奇喊道:“陈团练,快过来叩见咱们鄯州的新刺史。”
  过得片刻,里面响起铁索拖动的声音,一个披头散发的浑身黑乎乎的人慢吞吞地走到了门口,连脸都被蓬乱的头发遮着看不清楚。瞧他那动作软绵绵的,估计是没吃饱这时代的社会生产力有限,哪有许多多余的粮食养这些囚犯?也就是半饱不饱的给点吃的,拖住性命不死就不错了,如果家里能接济,也许能好过点。
  那人不跪,也不说话,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门口。
  薛崇训回头问张奇道:“陈团练?”
  张奇应道:“正是。”
  薛崇训指着那人浑身无力的软绵绵的身体道:“挺有精神的”
  张奇:“”
  薛崇训继续说道:“可惜了一条汉子。如今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他要是不犯案,上阵杀敌也好啊。”这话他倒多半出于真心,同是地方团练官,他想起战死的汤团练来了。
  “是,是”张奇随口应道。
  不料就在这时,那黑乎乎的脏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大声喊道:“使君给个机会,让我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也好,我不想死得这么窝囊!”没想到这么个衰人吼起来居然能中气十足。
  “陈某堂堂七尺男儿,给个机会,让我战死!”
  薛崇训沉吟道:“可你杀人|犯,我得顾着律法公正。”
  “打吐蕃,卑职愿为主公之前驱!”那陈团练改“使君”的称呼为主公,趁机效忠,看来他倒是没饿糊涂。




  第五章 三鸟
  薛崇训看了一眼伏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汉子,沉吟道:“你杀了人,人证物证确凿。我可以免了你的死罪,但活|罪难逃,改流放吧咱们鄯州便是边关,又正值用人之际,就将你流放到这里继续带兵”
  司法参军张奇愕然,已是无语了。这陈石塘祖辈本就是鄯州人,流放|罪还有流放到家乡的事?
  而陈石塘则大喜,忙叩拜道:“卑职谢主公不杀之恩,愿在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薛崇训又道:“我昨日问了驻军情况,鄯州有个泅|营,三个团的兵力全是流放到这里的罪|犯组成的,你就以带罪之身管|泅|营。”
  本来薛崇训想直接将陈石塘无罪释放,但前后想了一下,还是让他背着罪名比较妥当。
  刚到鄯州,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薛崇训其实很谨慎。昨天杀那长史,他是思量过利弊的,只怪那货恃才傲物,颇有点杨修的德行;薛崇训先以查贪污为名,查了下那长史的背景,发现并没有什么后台和家族。于是下令一刀砍了了事。
  现在这个陈石塘的案子,却涉及到另一个地方望族周氏,薛崇训就不得不慎重了,无缘无故去得罪地方上有影响力的世族,不是吃饱了撑的么?但薛崇训认为那周氏搞那么多事并不惜与陈石塘家结怨肯定不是为了一个女人报仇,目的是为了保住周家的清誉,嫁出去的女儿做出通|奸之事,是多坏名声的事儿!所以他们非要把名声洗白不可。所以薛崇训让陈石塘继续背着杀人|罪,便成全了周氏的名声,也算是两全其美。
  说完这事,薛崇训回头对张奇道:“一会把他的链子解开,放了。”说罢转身便走。
  走出地牢之后,果然王昌龄颇有些欣慰地说:“主公一石三鸟,当真高明。”
  哪来的一石三鸟?薛崇训愣了愣,愣是没想透。
  一行人回到签押房磨|叽了一些时候已到中午了,正好混吃公家的午膳。薛崇训吃完饭漱|口喝茶时,一个胥役进来禀报道:“陈团练兄妹二人求见使君。”
  定是感恩来了,薛崇训一面传人进来一面心道。
  不一会一男一女两个人便跨进了签押房的门槛,进来后二话不说直接跪倒便拜,自然谢薛崇训的救命之恩。薛崇训不动声色地先打量了一番那女的,他倒不是好|色,却是好奇,陈石塘控的妹子究竟啥样。
  只见陈珍珍长得并不算漂亮,两|腮有淡淡的红|晕,鄯州这地方风沙大,好多女人都有这种特征,虽然乍一看像打的腮|红一般,但确实是影响容貌。她的眉毛也很|粗,长得是浓眉大眼的,好在皮肤和本地人比起来还算白|皙,这才顺眼一下。又看那陈石塘的眉毛眼鼻和他妹妹长得及其相似薛崇训就纳闷了,满肚子龌|龊地想,那陈石塘和这样一个长相差不多的女人亲|热,会不会产生在搞|自己的错觉?
  薛崇训从绘着猛兽爪牙的屏风前面站了起来,啥也没和跪在屋中间的兄妹俩说,只对身边的一个随从道:“去内宅把程婷叫出来陪陈家小娘说话。”说罢走到陈石塘面前道,“甭跪这儿了,随我出来。”
  陈石塘疑惑地爬了起来,跟着薛崇训到了二堂的院子里。这时薛崇训头也不回地问道:“用什么兵器?”
  陈石塘躬身道:“卑职在战阵上用马槊。”
  薛崇训笑道:“很好,大凡武将世家出身的人,会用这个就是身份的象征。”他走到一排木架子前面,抽出一枝长兵器,“长一丈八,制造需耗时三年,轻、韧、结实。”他说罢又取下腰间的横刀,用刀背轻轻一敲枪身,听得铛铛几声响,虽是柘木枪身,却发出了金属撞击的声音。
  薛崇训把|玩一阵,便将手里的马槊向陈石塘扔了过去,“这么长的枪,只有在马上才能发挥威力,你挑一匹马吧,和我玩两手。”
  陈石塘愕然道:“刀枪无眼,恐伤了主公。”
  薛崇训哈哈大笑,用刀鞘指着他道:“你的口气太大了,想以前汤团练都不敢这么说!放马过来吧!”
  他一面说一面走到马厩外面指了一匹瘦马,在院子里先溜了一圈和那马磨合。陈石塘见他已然兴起,也不好再扭捏,径直选了一匹高头大马,翻上马背笑道:“主公看不起卑职?故意选了这么一匹劣马,那就承让了。”
  薛崇训缓缓抽出横刀,笑眯眯地说:“一会你便知晓,我这匹小马专克枪骑兵。废话休说,看好了,驾!”他手一扬扔掉刚脱下来的葛衣只穿了一件白色缎子,一踢马腹,便斜冲而来。
  “来得正好!”陈石塘抬起马槊。前端精钢槊首,后安红铜槊纂,就像撑杆两头的秤陀和秤盘一样能保持平衡,端起时不用太费力。长枪加大马,借着马力的冲锋犹如一辆的沉重的战车一般猛不可挡,横冲直撞而去。
  不料这时薛崇训已调转马头便跑,并不和他对冲。他坐下那匹小马力道不行,但灵活非常,勒马也相当容易。
  这时程婷也出来了,她和陈珍珍已见过面,俩女人还没来得及见礼,就被院子里刀枪晃动尘土飞扬的场面吸引了注意力,但见俩男人真刀真枪在那玩,她们也有些忐忑地聚精会神地看着。
  薛崇训也注意到了有美女观战,心下大快,此情此景让他仿佛回到了前世学生时代的球场上,只因边上有女生围观便挥汗如雨。他精神大振,转了两圈总算绕到了陈石塘的后面,趁其不及转身,策马快冲过去。
  两骑靠近之后,薛崇训的马头正对着陈石塘的左侧,其大马长枪的冲击效果已荡然无存。陈石塘瞅见薛崇训靠过来,急忙将手里的马槊横扫阻止薛崇训靠拢。
  “哐!”薛崇训举刀挡住,顿觉虎口发麻,力量当真不小。但挡住了一下形势就逆转,那马槊太|长太笨,回旋不便,薛崇训将砍在枪身上的横刀顺势向下一滑,坐骑也继续前靠。眼看横刀要割到陈石塘的手上了,陈石塘飞快地将一只手松开,待刀锋靠近另一只手时他又趁机换手,生生破了这招。
  薛崇训露出一丝笑意,双手握着刀柄向陈石塘怀里轻轻一拉,“当”地一声被枪柄挡住,薛崇训正待将刀尖向前一送点到为止如今陈石塘是无论如何也扯不了这一招的。
  却不料这时陈石塘的身体突然一歪从马上滚将下来,然后用肩膀猛|撞了一下薛崇训坐下的马胸。陈石塘长得不算魁梧,但力气却很大,薛崇训那匹小马吃痛受|惊,生生将他从马上甩了下去。
  薛崇训一骨碌爬了起来,吐了一口沙土,愤愤道:“居然耍赖!现在咱们步战,我看你用马槊怎么和我打。”
  陈石塘埋头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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