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石-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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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慕容冲也象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言坐下,伸手执起筷子。只是这次他用的是左手。
两人正各怀心事地吃着,不时敷衍对方几句。这时,一个人大刺刺地走了进来。
这是护国法师的暂住府邸,能够不被通报就信步走进来的人能有几个?
大秦天王苻坚无疑算是其中之一。
第29章(下)
见了来人,鸠莫罗和慕容冲都自座位上站了起来。
苻坚进来的时候在笑,笑得如沐春风。他的笑容宽厚灿烂,令所有臣子都觉得有一股“仁者无敌”的气度。虽然也有人说他笑得太多,显得仁慈的过分了,将仁君之仁与妇人之仁叠盖了起来,少了份帝王应有的威严气魄。但苻坚不介意,他没有称帝,他只自称“大秦天王”,不需要无谓的气魄。
慕容冲并不知道进来的人是苻坚,就象苻坚也不知道刚才坐在那里和自己的护国法师一起吃斋的青年是慕容冲一样。进城后王猛代他做了很多事情,减轻了他的重负,也令他暂时少见了燕国不少旧臣。
他看见慕容冲时脚步顿了顿,火烛的余光照亮了不远处的那张侧脸,看上去象是在微笑一般,俊俏的细眉,隐藏着强烈情绪的蓝眸,稍带凌厉气息又略显稚气的嘴唇,随意束在脑后的金发,雪白的肤色,挺拔的颈项,优雅的肩膀,纤长而充实的躯干,给人一种莫可名状的纯洁、野性的印象。
无关男女,苻坚只一瞬间便被这种令人不可耐的美丽所俘虏了。
不过,片刻后他终于回过了神来,继续走上前,心里想着:‘这华服绝美的青年很象清河公主,可感觉上又似乎完全不象,不知是何人?’
与此同时,慕容冲眼里只看到进来的那人笑着的嘴里露出食肉野兽牙齿般的洁白。当那人从火烛中笔直走过来的时候,那黑色的头发光亮得几乎染成了太阳的颜色,然后走到距他们还有十步左右的地方时,那人稍微停顿了一下,往这边瞧了一眼。
那一眼在鸠莫罗看来是博大的、友善的。
但在慕容冲眼里却不尽相同:那温暖的目光里蕴含了更多东西,既有折叠起的发条般有弹性的活力,又隐约藏着闪动的充满朝气的狐疑,还掺揉进令人不意察觉的坚定。。。。。。那人,看起来就象一头习惯了人群的孤独狮子。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归。
‘一定是苻坚!’慕容冲刹那间反应了过来,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那双由于失眠变得暗淡,又仿佛被沧桑污染了的纯蓝色眼睛显得更深了。
“大王!”鸠莫罗迎了上去,跪拜道:“不知大王屈驾,贫僧有失远迎。”以前他是出家人,见了苻坚可以不跪,现在被封了秦国的护国法师,虽然未例官阶,但反倒不能不跪了。
慕容冲也跟着撩袍跪拜。
苻坚摆了摆手,看向慕容冲,道:“这位是?”
鸠莫罗道:“他是前朝大司马慕容冲。”
苻坚“哦”了一声,有些失神。
慕容冲低着头,道:“大王。”
“免礼。”苻坚上前伸手拉慕容冲站起。蓦然间,他对着面前升起的那张脸竟似愣住了。那脸上微皱的眉头、绷成一条直线的双唇令他怜惜,若是能让他笑一笑多好。
‘再顾连城易,一笑千金买’,苻坚恍惚中想起了这句话。以前他读到这话时只觉可笑,可是现在手边若有千金,他一定千金一掷,换面前这人眉舒颜展。只是,他又怎会不知纵有千金也难买眼前这人此刻的一笑--因为他是前朝大司马,旧燕王族。
“咳咳。”鸠莫罗故意咳嗽了两声。
苻坚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想起了这时来找鸠莫罗的原因。当下先冲慕容冲笑了笑,道:“听说你小名叫‘凤凰’,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好了。”
慕容冲不置可否,低头垂首,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因为他隐隐觉得秦王看自己的眼神里藏着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苻坚转向鸠莫罗道:“前日我听臣相说起,全凭国师你才大败了燕国的那次夜袭。”
鸠莫罗笑道:“不敢当,当时若非有王臣相与贫僧同心协力,只怕也难败他们。”
听到他们谈起那次奇袭,慕容冲猛然抬起头,侧耳专注聆听。
“国师不必自谦,”苻坚笑了笑,又正色道:“那位容将军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将帅之才。目前派出去打扫战场的兵士还未发现他的尸骨。”
“哦?”鸠莫罗面露不信之色,道:“方园五十里以内都查看过了?”
苻坚点了点头,道:“不是五十里内,是七十里内。”他踱过几步,又道:“我爱才好士,心底倒希望这位容将军没有死,很想见他一面。这样的人才太值得收为已用了。”转头又看向鸠莫罗道:“我已下令众将,若是发现了他伤重躲藏在某处,必定要以礼相待,好言归劝,然后请回来妥为照料将养。国师,你不会反对吧?”
鸠莫罗叹了口气道:“大王惜才之心令世人敬仰,贫僧又怎会反对?”
苻坚点头笑道:“国师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鸠莫罗摇了摇头,接着道:“贫僧只是担心大王的这些打算完全用不上。”
苻坚疑道:“怎讲?”
鸠莫罗微微一笑道:“无论容楼现在在哪里都只能是死人一个,这世上还没有中了‘无量宝焰指’仍能生还的人。”
慕容冲听言,脑中“嗡”的一声,眼前发黑,手脚的气力象被一瞬间从身体里抽空了一般,摇摇欲坠间,一时把持不住,失身跌倒,同时撞翻了饭桌。
容楼是他最关心牵挂之人,虽然之前也曾想到过容楼可能战死沙场,但以自己对他的了解,知他战力登峰造极,若想在万军阵中自保绝没有问题,是以在没找到尸体前,慕容冲心底对容楼的生还是保有极大的信心的。现在却猛然从鸠莫罗口中得知容楼已中了回天无力的“无量宝焰指”,原来的希望顿成泡影。这一刻,他心神受损,头晕眼花,所以跌倒一旁。
苻坚挑了挑眉毛,正要说话,却听得背后一阵“叮当咣啷。。。。。。”,回头看时,只见先前还面无表情的慕容冲刹时间已面色惨白,一脸惊容,正从一片狼藉中站起身,目露凶光,直冲鸠莫罗而来。
“凤凰。。。。。。”苻坚讶然道。
这时的慕容冲哪里能听得见?他理智全失,对鸠莫罗的新愁旧恨泉涌而出,怎么还能保持清醒?哪里还能克制冲动?头脑中只一片茫然,认定面前的老和尚是令他的容楼再不能回来的原凶,只把他恨到骨头里,全不管实力是否悬殊,就想立时上前击毙了他。
若是目光可以杀死人,那鸠莫罗只这一刻就死了几百回了。
如果慕容冲尚有一线理智也该知道此刻绝非动手的时机:在秦王苻坚面前动武,怎么算也是犯上的死罪;而若干年前燕国大殿上他连昙无尘都打不过,这时又如何能伤得了昙无尘的师傅鸠莫罗?
鸠莫罗诧异地发现慕容冲气势汹汹奔向自己,虽然莫名其妙,却本能地马上退后半步,作出戒备的姿势,道:“你怎么了?”
慕容冲闻所未闻,蓝色的眼睛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烛火的掩映蒙上了一抹淡红,一顿拳脚劈头盖脸就照着鸠莫罗打来,全无招式可言,尽是些撕打混踢的动作,状若疯魔。
开始鸠莫罗让了他好几招,并一边退让,一边连连出声喝止他,而慕容冲的势头却并不见减弱,只越来越强,而且一些两败俱伤的拼命招式也肆无忌惮地使了出来。鸠莫罗心头火起,高喝一声:“看掌!”掌中隐隐聚力,打算重伤慕容冲于掌下,也算给他一个大大的教训。
苻坚近观战局,立时瞧出了鸠莫罗的意图,沉声道:“国师,休要伤他!”
大秦天王的金口玉言鸠莫罗自然不能不理,只得收了力道,转身抢过一个空档,一招劈下,砍在慕容冲后肩。后者中掌倒地不起。
苻坚动容,大步冲至慕容冲身边,扶起他,仔细瞧了瞧后,眉头微皱,责备鸠莫罗,道:“他武功远不及你,又象是发了疯病,一时心神狂乱,你何苦下此重手?!”
见苻坚的反应这么大,鸠莫罗有些吃惊,不过还是施礼道:“大王请放心,贫僧依大王所言只是击昏了他,并无大碍。”
苻坚这才恢复平静,只是怜惜地瞧着怀中之人。
见苻坚的神色暧昧,鸠莫罗略显尴尬,道:“贫僧马上派人送他回去。”
苻坚抬起头来,奇怪地笑了笑,道:“不用了,我送他回去便可。”说完,抱起晕倒的慕容冲,径直向大司马府外走去。
卜问寺外,大雪初停,梅花盛开。
鸠莫罗带着慧因等几名弟子正面朝着山门,站在寺庙前的台阶上。虽然厚厚的积雪掩没了他的脚踝,湿透了他的芒鞋,他却似感觉不到一般,只挺直着身躯,目不转睛地望着紧闭的山门,但并没有立刻敲开它。
他站在这里是想恢复平静。
他知道这门打开的时候便是他得到“有常鼎”的时候,所以他表面看上去虽面无表情,一脸严肃,可早已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站了许久,无风却干冷。
天寒地冻,可鸠莫罗依然觉得浑身燥热,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无法平静,怀中揣着的燕国玉玺--“千秋印”仿佛点燃了他的身体和心情。苻坚果然未曾失信,把燕国玉玺给了他,而他也没有失望,燕国玉玺的确就是五大神器之一的千秋印。他得到千秋印后便再舍不得丢开,小心放在怀里随身携带。
过去,他的师兄和他花费了很大精力和时间去寻找上古五大神器,而就在今日,他终于得到了其中一件,并且就要得到另一件。这种时刻他如何能平静?
他当然知道得到“千秋印”和“有常鼎”并不意味着就能得到另外三件神器,也知道即使五大神器都凑齐了究竟能否成行还未可知,但这并不能妨碍他此刻的激动,也不能缓解他的不平静。
不平静就不能冷静,不能冷静就容易出错。他马上就要依约去拿他的“有常鼎”,他不能出错,所以就必须冷静,也就一定要平静!
终于,在他默念了几遍“不动明王心咒”后心情恢复了平静,看了看身边已有两个弟子冷得需要强忍住才能不打哆嗦,道:“随我进去吧。”
寺门一推即开,里面院中除了一地无人踩踏过的积雪,空荡荡的。“喀嚓”一声,十分清脆。鸠莫罗寻声望去,是积雪压断了院内一棵大树上的树枝发出的声音。折断的树枝带着散落的雪块砸在雪地上,陷出一片痕迹。而一边寺里种植的一片梅花根埋雪中,暗香浮动,红得很娇艳。
“去大殿。”鸠莫罗沉声道。
一行人踩踏而过,直奔大殿。
大雄宝殿里,鸠莫罗终于见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有常鼎”。但鼎的前面空地上有一块蒲团,蒲团之上坐着个低眉垂眼的老和尚。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和尚。
老和尚抬眼看了看鸠莫罗一行,缓缓道:“老衲见善,鸠莫罗大师别来无恙。”
鸠莫罗仔细端详了一下见善,道:“我们见过吗?”
见善笑了笑道:“四十年前老衲在师傅身边有缘得见大师。”
鸠莫罗愣了一下,随即想了起来,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