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石-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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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楼淡淡“哦”了一声。
见他收拾得差不多了,慕容冲一把拽过他的手,拉着他奔出了军营。
两人踩蹬上马之时,慕容冲稍稍停顿,忽然道:“我有一事不解。”
“什么?”
“显然是慕容垂已经知道了皇上准备要抓捕他们,才突然有所行动。可见那个消息已经走漏。”慕容冲望向马上容楼的那双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狐疑,“我想知道,是不是你。。。。。。”
容楼道:“你觉得呢?”
慕容冲有些为难道:“我不知道。”
容楼道:“我本来就为吴王叫屈,就算真的是我,也属合情合理。”
慕容冲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道:“除掉吴王后,能代替他在军中地位的人就只有你!那时纵然上庸王心有不甘也不得不重用你。而如果你忤逆皇上的意思暗通吴王,却无疑是自毁前程。我想,你一定不会的。”说完跃上马背:“我们走!”
容楼笑了笑:“也许吧。”
两人策马扬鞭,赶向皇城。
慕容垂的确走了,带走了吴王府里所有的老小家眷,带走了亲卫部曲中真心跟随他的全部几百名心腹死士。
他只留下了一个人,那就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可足浑檎。
慕容垂去了哪里?
他只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择:
往北,回到鲜卑的故乡大草原,那里还有很多零星的鲜卑族部落,他可以悠然地重新过上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可是,要让他离开一生打拼、搏杀的中原土地,他不甘心!这里有他的雄心,有他的壮志,也有他的未来!
所以,他无路可走,只能选一个方向--往西!
只有通往大秦的路途还算比较平坦。
大殿上,当皇上慕容暐喝问“有哪位将军愿意领命前去追击叛国之人?”时,殿上所有的武将都沉默了。
他们不是不想,是不敢!
慕容垂统领燕国大军多年,他的厉害在燕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其子慕容令的骁勇众将也早见识过。纵然可以带上几千兵马,却也担心自己会一不小心被人割掉了脑袋,射穿了脖子。若是两军对阵倒也罢了,必竟气势上旗鼓相当。而现在这二人是搏命而逃,保护一众家人,没有一点退路。遭遇上的话必然以死相拼,背水一战。而对慕容垂叛国一事,任谁都还是心存疑窦,领兵又只是追击,任何时候调转马头便是退路,气势上落了下风。这一战,凡是聪明的将领都不会去打,而不聪明的又摄于慕容垂的威名不敢请战。
慕容暐气恼不已,道:“难道我大燕无将不成?!”
不少武将都暗暗转身,将目光聚集在位列最后排的容楼身上。
在他们心目中,目前燕国可以与慕容垂相匹敌的武将也只有这位万军阵中伤了桓温的“冠军侯”了。
容楼神态自若,迈前一步,道:“末将愿往。”
他此言一出,惊喜的不光是皇上慕容暐,还有大司马慕容冲。
慕容冲原就担心容楼和慕容垂纠缠不清,现在见他请命追击,显是站在自己一边,当然欣喜不已,忙道:“如此甚好!我拔你铁骑三千,即刻起程向西追击。”
慕容暐道:“若是叛臣不愿束手就擒,卿只管将他们就地正法!此功领下,朕必有重赏!”
虎牢关外,燕草丛生。
慕容令白马银枪,挺身而立,身后跟着三百亲兵。
他虽然并未看见追兵的身影,但是远处那飞扬而起的尘烟告诉他,只要再一盏茶的功夫,那些追击而来的骑兵就会杀到跟前。
他目视尘烟起处,嘴角略带冷笑。
原来,初逃之时,慕容垂曾经对他说过燕国一定不会有武将胆敢追击前来,不过还是给了他三百亲兵用以断后。
‘父亲必竟是算错了一次。’他心想,‘不过就算来了又如何?’
他目光中带着冷酷,握枪的手紧了紧。
第二十五章
三千精骑,踏尘而至。
为首的将领在相距百米开外时便已传令身后人马按兵不动,只他一人催马上前。
只见他身穿玄色衣袍,却未着片块甲胄,正是容楼。
慕容令面色一变,显然大吃了一惊:“是你?!”
容楼凝神点头,道:“正是。”
稍倾,慕容令仰天长啸了一声,道:“想不到我们也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未等容楼有所回应,他将手中银枪一横,置于马背上,点了点头道:“也罢,你若肯立下重誓,只追击至此,放过我父亲,今日慕容令便将这颗项上人头拱手奉上,让你回去也好有个交待。”
容楼摇了摇头道:“不忙,我有话要问你。”
“什么?”
“你们为何不往北边回归故土,而要往西边去?西面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秦国?”容楼正色道。
慕容令道:“那是父亲的决定。”
“吴王要投奔苻坚?”容楼双目中瞳孔猛然收缩。
西秦乃是燕国的大敌,若是慕容垂投靠秦国,倒戈犯燕,那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中原之地能容得下我父亲的也只有秦王苻坚了。”慕容令叹道。
容楼思量片刻,拨转马头,一边准备回后方军阵,一边叹了口气,道:“看来今日我是一定要留下你们了。”
“为什么?!若是这样,一开始你就不必冒险深夜前来通知我们。”
容楼停住马步,回首道:“你们此番投奔秦国,以后势必助秦犯燕。我不能放过大燕的敌人。”说完,眼中的杀气便弥漫了开来。
“你错了!”慕容令目光炯炯,朗声道:“我和父亲这一生都不会与燕国为敌。此次投奔秦国,实是无奈之举,只想寻一处地界暂安罢了,又何来‘助秦犯燕’这一说?!”
容楼回身,面对慕容令,沉思片刻,迟疑道:“你说的只能代表你自己,吴王怎么想的又有谁能知道。”
“哈哈哈,”慕容令大笑三声后,一脸肃穆道:“我知道!”而后,猛然挥枪指向身后一众将士,道:“他们也知道!”
两人四目相对了良久。
一时间除了风吹草动声外,四下一片寂静。
“好!我信你!”
容楼展颜一笑,又道:“其实以垂将军的实力又岂是我想留就可以留得住的?。”
见慕容令面露诧异之色,他继续道:“就只当今日前来全只为垂将军和令兄你压阵送行罢了。”
他此言一出,面前的吴王三百部曲一片哗然。
“你?。。。。。。”
慕容令将信将疑,他身后的将士虽有惊喜,却依旧保持着挺枪搭箭、高度戒备的状态。
容楼探头张望,看神色象是要在慕容令身后的兵将中找寻什么人。
“司马兄!”他一眼就找到了最前排立马搭弓的司马尘,高声喊道:“武卫将军让我给你捎句话:‘山水总相逢,他日绝不与你为敌’”。
司马尘淡然笑了笑。
他虽然笑了,但那笑容看上去却很是寂寥。凭心而论,他何尝不想留下来和庄千棠在一起,但是,其一,吴王对他有恩;其二,所有亲卫部曲的五百成员一个不差都要求和吴王共进退,他又怎能临阵缩头,落人笑柄?
“还烦你替我回他,‘世事岂能皆如人愿?让他多顾着自己才是真的。”
“你既已领兵前来,却当真不打算追击我们?”慕容令的确很难相信。
“我现在一身布衣,你不会以为我想穿成这样上战场吧?”容楼笑道。
慕容令拨马上前,与容楼马首相接,摇头感叹道:“容楼啊容楼,我实在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性情中人。”
“我自己也想不到,只是事到临头便身不由已。”容楼道。
“我感激不尽!”慕容令激动道。
容楼摆了摆手,道:“大可不必。若你们原本打算投奔秦国,想借秦国之力对付大燕,我今日就算拼掉性命,堵上这三千兵马也是要留下你们的。”
慕容令点了点头:“我明白。”
他想了想,忽然又笑问:“是不是除你之外燕国其他将领都不敢前来追击?”
“看样子应该是。不过我担心虽然无人请令,但皇上终究还是会指派一位将军前来追击,这样一来,你们之间不问缘由必有一战。燕国将士们互相杀戮、血肉相搏的场面如果可以避免,我便绝不想让它发生。”容楼毅然道。‘而且,若非我请命前来,燕国的其他将领纵有铁骑三千恐也是留不住你们的。’这话他只留在心里,自是不便说出来。
“所以你才请命前来?”慕容令道。
“不错,我来至少还有机会弄清吴王西去的意图。”
慕容令听言,一时血脉喷张,豪气冲天,道:“亲弟弟都可以暗中秘报,弃父兄而去,而你与我们并无血缘之亲,却愿意相信我们,鼎立帮助。。。。。。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我今日就结拜为异姓兄弟,怎样?”
容楼洒脱一笑,道:“很早以前我就当你是大哥了。结拜只是形式,不值得为此事浪费时间。”
“好兄弟!”慕容令道。
“你快些起程,莫要让垂将军挂念。我也是时候领军回去复命了。”容楼道。
慕容令皱眉道:“你这么回去,只怕难以复命吧。。。。。。”
容楼剑眉微挑道:“这个我自有主张,你只管走便是。”
慕容令点了点头,将银枪负于身后,调转马头,下令那三百人马后队变前队,西行追赶吴王而去。
他回头冲容楼一拱手,道:“容兄弟,后会有期。”
容楼也回了一礼,示意他快些离去。
慕容令策马奔出几丈,却又折返了回来,冲容楼道:“抗晋一役后,父亲曾对你作出过一番评价,可是同时,他也让我不要将这事告诉你。”
容楼不解道:“为何?”
“我思前想后,还是不能不告诉你。他说那一役的成功已经令你一战而成为了燕国,乃至天下无可争议的‘战神’,可是离‘军神’还欠些火候,尚有一步之遥。他又说,若是将此事告之你,只怕你很快便可参悟其中差距,进而成为燕国的‘军神’,只是。。。。。。”慕容令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他认为于你而言,过快地成长为燕国的‘军神’容易招来嫉妒,也许并非好事。。。。。。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容楼倾刻间心头一震。
话一说完,慕容令便拉转马头,一边快马加鞭,一边回首道:“后会有期!”
‘成为燕国的军神--为什么以前自己从来没有想过?’
这一刻他本该多想想,未动用一刀一枪便放走了慕容令,更没打算去追慕容垂,这样的他还能不能回去燕国、以及回去后要怎样回复圣命。
他对慕容令说自有主张,只是为了让他安心离去。而事实上要如何复命他自己也心里没谱。
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他必须回去。
若是没了担当,他还如何顶天立地!
三千精骑莫名无功而返。那些将士们只说冠军侯令他们原地不动,先一人纵马上去敌阵,而后又一人悠然折返,领着他们调头回营了。
其实,没能和慕容令两军搏杀,绝大多数将士都长舒了一口气。必竟,要和那些之前还并肩作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