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石-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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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城规模庞大,居民众多;内城高大巍峨,警卫森严。无论外城、内城都被无孔不入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黄。
早朝已经结束,宣布退朝有一阵了。不过,大秦天王苻坚却并没有走,而是依旧坐在王位上,仔细翻看案桌上的奏折。
空阔的大殿上,除了埋头勤政的大秦天王以及殿上殿下整齐排列、岿然不动的几十个侍卫外再无其他人。
不一会儿,殿外有人来报:臣相王猛求见。
苻坚从王位上站起,料想王猛之所以去而复返,必是有不便在群臣面前奏议之事,立即宣他入殿。
“臣相可是还有事要奏。”
殿下王猛点了点头。
苻坚干脆走下王位,来到王猛身边,道:“请讲。”
王猛道:“我觉得现在是个时机,该派人去接触一下燕国的吴王了。”
“慕容垂?”
王猛道:“不错。他能力挽狂澜,大败桓温,的确是燕国不可多得的帅才。”
苻坚疑道:“此话不假,但只是接触一下能有何用?”
“不是接触‘一下’,而是暗地里要频繁地、不停地派人前去接触他。”王猛微笑道。
苻坚稍作沉思,摇头道:“这样的人才本王倒是很想招揽了来。只是他乃燕国皇族,估计任用怎样的厚禄、重礼都起不了作用。似他目前在燕国的地位,怎么可能为我们所动?”
王猛大笑道:“我并没有说要招揽他来,只是让大王多多派人前去求见他,送他贵重礼物,以此表明对他的诚意和重视。我们只需极尽所能地表示即可,至于他见与不见,收与不收倒是无关紧要。”
苻坚思索片刻,才恍然大悟道:“原来臣相是想用‘离间之计’。”
王猛点头称是,抚了抚颌下短须道:“不错,若是此计运用得当,我们不必动用一兵一卒,即可除去慕容垂这个心腹大患。那时,燕国就会成为我们大秦天国的囊中之物。”他拱手道:“而大王离统一北方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苻坚赞叹一声,拍了拍王猛的肩膀道:“臣相只一人便可敌过百万雄师!”
容楼被中山王府的家仆领至慕容冲的书房外,正要伸手推门而入,却隐约听见里面有人谈话的声音,心道:‘难道他还约了别人?这么急差人命我过来,不知道所为何事?’知道房里还有别人,容楼便将推门的手势变成了敲门。
“请进。”里面慕容冲熟悉的声音响起。
容楼这才推门而入,惊见书房的案桌后坐着的是一身微服的皇上慕容暐,而大司马慕容冲则侧立一旁,正冲着刚进门的自己微笑。
容楼吃惊不小,皇上微服巡到王爷的府里倒也不算稀奇,只是,又派人叫自己前来掺和就未免有些莫名奇妙了。
他冲慕容冲点了点头,又连忙向慕容暐跪拜,口中称:“参见皇上!”
慕容暐摆摆手,道:“冠军侯不必多礼。赐坐。”
容楼谢恩后寻了下手的一个座位坐下。
“朕来中山王府本是和大司马有事密议,不过他觉得叫上你来一起仔细商讨才更妥当。”慕容暐道。
慕容冲缓迈几步来到容楼跟前,一脸郑重道:“你知不知道吴王最近和秦国的密使接触颇多?”
“密使?”容楼一脸茫然道:“从未听说过此事。”
“慕容垂乃我燕国重臣,他的这一动向令皇上和所有大臣甚为不安。”慕容冲冷冷道:“苻坚的使者不断,私下里一次次递拜帖求见慕容垂,又奉上贵重珍奇,拉拢策反他之心昭然若揭。哼,他们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却忘记了这是在我燕国境内,任他们行事如何机密,又怎能躲得过我们的众多耳目?”
容楼沉思片刻,摇头道:“以我对吴王的了解,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被秦王收买,做出亏对燕国之事。凤凰你可曾仔细查探清楚?。。。。。。完全是秦国一厢情愿也未可知。所以,凡事还要有确凿的证据才可信。”
“凤凰?”慕容暐嗤笑道:“冠军侯在这议事之处居然可以直呼大司马的小名,果然非比寻常。原来有了同门之谊的确大不一样啊。”
容楼闻言连忙站起,拱手道:“是我失言了,该称‘大司马’才是。请皇上恕罪!”
慕容暐一脸不耐烦,道:“罢了罢了,恕你无罪。只是,吴王通敌之心朕早已明了,上庸王和朕已经分析得十分透彻了,不需再寻证据予以证实。”
他自案桌后站起,转到房中间,手负于背后,道:“朕今日前来为的就是和你们商讨要如何除去慕容垂这一燕国的隐患。”
容楼听言,一时间仿佛五雷轰顶,半张着嘴,回不过神来。
慕容冲拍了拍他的肩,声音低沉却力量十足,道:“我知道你和慕容垂、慕容令关系不错。不过,大是大非面前,你一定要站对立场。”
容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此刻,他当然也明白了慕容冲让他前来的意图--就是要他看清形势,和吴王一家彻底断了瓜葛。
慕容冲又转向慕容暐道:“皇上,其实臣早有打算,几日后便可趁他们不备,秘密将吴王府包围,拿下王府里一甘人等,按燕国例律听候发落。”
慕容暐恍然大喜:“你为何不早说?害朕这几日白白担心了一场。”
慕容冲摇头道:“非臣故意隐瞒,而是吴王在军中威信甚重,需等到时机成熟才能决定下手。”
慕容暐转而皱眉道:“不过,护城禁军中有不少将领与慕容令素来交好,我担心他们难免会透风给吴王府的人。”
慕容冲笑道:“皇上不必多虑。臣早已暗中调动兵马前来,不需动用禁军。”
慕容暐宽心地点了点头,而后望天道:“大司马,你说朕是不是很快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慕容冲笑而不答。
容楼却面色沉重,一言不发地立于一边沉思。
是夜,吴王府高大的围墙上一条黑影悄没声息地凌空而过,跃入府内。那黑衣蒙面之人显然对府内的路径大致熟识,所以几番左右周旋便轻松地避过了一队巡夜的家将,而后直向吴王亮着灯火的书房而去。
慕容垂正于灯下阅读,只觉耳边有利器破空之声,猛然抬头,惊见一枚匕首刺着一封信笺,已牢牢地钉在了立柱之上。他不待半分迟疑,一边寻着匕首来时的轨迹望去,发现窗户上被刺破了一个窟窿;一边口中喝道:“哪里走!”
慕容垂话音刚落,双手运力一拍案,人便从案桌后直直跃起,破窗而出。
显然是有人在窗外射出的匕首。根据这匕首射出的角度和力道,他料定来者武功高强,必定不好对付。
慕容垂掠出来时,那黑衣人则纵身刚要施展轻功离去,却被身后袭至的虎爪阻了阻,只得回身勉强接下几招。慕容垂见他只是一味防守,并无相搏之意,手上的招式也相应缓了下来。
黑衣人见根本无法摆脱慕容垂,只得手掌虚晃一招,疾速后退了几大步,一把扯下遮脸的黑巾:“垂将军,是我。”
却正是容楼。
“你?。。。。。。”慕容垂当即收了招式,微显疑惑道:“容楼,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楼叹了口气,道:“本来只是想给将军传个消息,现在看来不得不说个清楚了。”
慕容垂道:“你深夜独闯吴王府,是的确要给我个交待。”
这时,两人周围已经围上了一圈护院家将。慕容垂先吩咐其中一人去叫慕容令前来见他,而后便遣散了其他人。
“先随我进书房去,而后再给我解释个明白。”也不管容楼是不是有跟上来,慕容垂只低头前面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慕容垂并未发问,而是先从立柱上拔下匕首和信笺,然后展开信笺低头仔细瞧了起来。
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眉间的‘川’字也印得越深。待他抬起头来时,手中轻如鸿毛的信笺却似变得重如泰山般让他把持不住,飘然滑落:“终究还是。。。。。。”
容楼黯然道:“我能做的也只是把这个消息提前告之将军你,希望你能有办法化解。”
“父亲。”慕容令已经站在了书房的门口,脸上满是不解和疑惑:“怎么容楼也在?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先看看那封信。”慕容垂指了指掉在地上的信笺,“容楼来正是为了通知我们这件事。”
慕容令捡起来,仔细看完后异常悲愤道:“上庸王怎么能这么诬蔑您?!皇上和大司马又怎么可以轻信于他?!”他“嘿”了一声,将手中信笺撕扯成碎片,丢至空中,怒气冲天道:“父亲,大功卓著却未有封赏,您忍下了;多次拒绝秦王的示好,把使者和礼物赶出府去,您也做到了。可是,这一切难道皇上他们一点也看不见吗?我相信,若不是顾及两国关系,您早就杀了那几个满口胡言的使者了!这样还不能证明您对大燕的忠心吗?!”
慕容垂却变得很平静,道:“他们不是看不见,是不想看见而已。”
容楼道:“将军,你可有什么办法?”
慕容令把心一横,道:“父亲,事已至此,干脆我们先发制人,杀了慕容评那个狗贼再说!杀了他,皇上必然惊怕,短时间也不敢对我们怎样。”
慕容垂沉思片刻道:“令儿,你先回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天亮后,我想去皇陵一趟,很久没能去拜祭你四叔了。一切行动等我回来再做应变。”
他又转向容楼,道:“容楼,我很感谢你。只是,你能尽于此,以后的事就能避则避,尽量不要和我们家再有所来往。”他摇了摇头道:“否则恐有惹火烧身之灾。唉。。。。。。你也回去吧。”
慕容令虽然气愤难平,但是他向来对父亲十分崇拜,言听计从,当下还是强压怒火回去了。
容楼迟疑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点了点头,也告辞离开了。
只剩下慕容垂一个人。
他站在书房中央,烛火之光在他那张刚毅的面庞上跳动。他抬起头,面朝皇陵方向,微微一笑道:“四哥,你说过‘骨肉相残而首乱于国’。你放心,五弟我纵然一死,也不会忍心让你的在天之灵瞧见那一幕发生。”
。。。。。。
一大早,容楼便被慕容冲亲自从卧榻上叫了起来。
“快起来!”
“怎么?”
“收拾一下,即刻随我上朝。皇上紧急升朝议事!”
容楼翻身而起,一边迅速更衣束发等,一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慕容垂已经逃走了!”慕容冲沉声道:“还好刚才他的小儿子慕容麟赶来通报,我们才知道!”
“慕容麟?”容楼暗想,‘吴王怎么会养出这种吃里爬外的东西!难怪慕容令平时对他这个弟弟颇多微词。’
“还好他一直不被慕容垂看中,积怨已深,已算是我们安插在吴王府的人。”慕容冲道,“否则慕容垂偷偷逃远了我们都不知道。”
“原来你们早防着吴王。”容楼心中暗暗愤闷不已,“他既已逃了又能如何?”
“他携家带口,车马速度必然迟缓。即刻派人领兵前去追击,料想还来得及。”慕容冲道:“看来皇上升朝就是为了这事。”
容楼淡淡“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