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石-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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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闻言不喜不悲,只低首应下。
谢安又道:“至于桓冲的荆州军,则可以用来牵制秦军,减轻你们的压力。”
他清描淡写的几句话,完全象是在讨论可有可无的战况,而绝非晋朝现在面临的身死存亡之机。事实上,谢安并非小视了秦国大军,只是着急上火又有何益?除了容易漏出错处,被别人抓住之外,没有任何帮助。所以,他这里一面情绪适然,气定神闲地侃侃而谈,另一面又在小心翼翼、按部就班地部署大局。
不知道为什么,容楼瞧着这样的谢安,莫名对晋朝的实力又多加了几份砝码。仿佛谢安就是战场上那面如巨魄擎天的大旗,只要有他在,就可以令所有人全力以赴,安心地期待着胜利女神的眷顾。
谢安忽然瞧了瞧立于面前的谢玄,又看了看一边坐着的容楼,若有所思道:“这几日,我时常想念起一位故人。”
谢玄小心问道:“何人?”
谢安摇了摇头,只说:“我那故人现居襄阳。”
容楼疑道:“襄阳虽是晋朝领地,但几年前已被秦国占领,谢尚书的故人怎会在那里?”
谢安答了句:“那话说起来可就长了。”
谢玄眼珠转了几转,道:“叔叔说的莫非是城池陷落时,被俘的梁州刺史朱序?”
谢安冲谢玄微有褒奖地一笑,道:“正是此人。”
容楼听言,叹道:“原来是他?听说此人率部死守襄阳将近一年,终因粮草短缺而被迫投城。。。。。。真是难得。”
谢安瞧向容楼,啧了一声,道:“其实,我想找人帮忙带封信给他。”说着,他手指谢玄,道:“若论武功、机智,最佳的人选本来是他。”
谢玄忙道:“叔叔尽可吩咐侄儿前去。”
谢安摇了摇头,道:“但他已临危受命,要对抗秦军,我又岂能将北府军的主帅置之险地?所以。。。。。。难呐。”
容楼站起,上前,道:“这封信于秦、晋一战而言重要吗?”
谢安点头道:“若他给了我满意的答复,便极其重要。”旋即又道:“否则,送信之人只怕就回不来了。。。。。。”
容楼自信一笑,气度磊落道:“我愿一试。”
第五十章
闪电裂空划过,仿佛一条银色的巨蟒于天际狂扭,霎时将这月黑星沉的午夜耀得一片通明。借着这一瞬的光亮,才得见襄阳城中细密如针的小雨正无声地洗刷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和此起彼伏的屋檐。电光一闪而逝,之后,黑暗的天幕中滚滚雷声如霹雳般响彻环宇。
朱序惊醒了。
他不是被雷声惊醒的。事实上,在雷声响起之前,闪电划过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醒了。自从襄阳城破,他被迫降秦的这几年来,就再没能睡上过一个安稳觉,象这样半夜里被恶梦惊醒的经历,对他来说已经如家常便饭。
只是,这一次和以往似乎有点不同。
不同的地方就在于,躺在床上的他被一把剑抵住了。
冰冷纤细的剑尖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紧紧地贴在喉结上,窒息的压力顷刻袭来。
意识到自己的情形后,朱序并没有动,而是保持着躺卧的姿势,斜起眼睛,借着窗外一道道闪电起伏的光亮,忽明忽暗地打量起剑的主人来。
只见剑的主人身罩一袭黑袍,笔直地伫立在他的床前。估摸因为趁雨夜而来,那人浑身湿漉漉的,脚下还积了两滩水迹。他并没有似一般巨贼大盗般蒙起面孔,而是冷峻着一张脸,好象上面写满了坦然。看上去那人年纪不大,模样俊朗出尘,尤其一双眸子更是无比精亮,其中还敛着年青人特有的倔强与坚定。他无视两鬓已被雨水淋湿的发丝还在缓缓地滴着水,只专注地瞧着剑下的朱序。
那人的面孔很陌生,朱序断定以前从没有见过他。‘莫非是个刺客?’他心道。
在这样的时候,十个人里至少有九个人会大呼小叫起来。不过朱序无疑是难得的那一个。
朱序略一低头,看了看抵住自己的剑。那细细长长的剑身泛着极淡的红光,而其上透出的森森剑气更显示出它的品质非凡。看到这里,朱序的眉毛微微拧了起来。他抬眼无畏地对上了那刺客的双眸。
那刺客也没有避让,只两眼一眨不眨地和他对视起来。
一时间,朱序只是木然的看着对方,全身没有任何反应。
其实,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他担心自己稍有异动,那抵住咽喉的剑,就会毫无疑问地割开自己的气管。到那时,甚至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随着喉管嘶嘶的出气声,自己就要命丧黄泉了。朱序必竟是身经百战的大将,个中的利害不用言明,自然是一清二楚。
那刺客冷冷地盯着他,对他木然的反应似乎也饶有兴趣。
虽然那刺客的眼光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但朱序就是能感觉到他正在心里迅速的对自己做出一番审视和判断,就象自己正在对他做的一样。
二人僵持了片刻,那刺客却忽然笑了。
他这一笑之下,嘴角居然透着股如孩童般率真的气息。
“朱大将军临危不乱,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佩服佩服。”说罢,他手腕一翻,还剑入鞘。
剑已离喉,朱序这才有些僵硬地坐起身来,但心中的惊骇却是有增无减。
原来,那刺客手中的剑虽然已经离开了他的要害,但他仍然全身发冷,汗毛根根竖起。换言之,对方虽然还剑入鞘,但是气机仍然死死地锁定了朱序,如果朱序稍加反抗,对方极可能发动惊天动地的攻击,而那攻击,朱序是绝计无法躲过的。所以,对朱序而言,受制于人的状况根本没有任何的改善,是以他当然不能放下心来。
朱序心道:如果他不是有随时能制住自己的能力和信心,又怎肯把剑拿开?
对于对方的来路,其实他已觉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所以,他一边暗自思忖着:什么时候冒出了这样一个绝世高手而不为自己所知,一边苦笑道:“好说好说。现下君为刀俎,我为鱼肉,你就不要再取笑我这个败军之将了。”
那人轻轻一笑,道:“风云吞吐寻常事,笑到最后是赢家。胜败乃兵家常事,无论败过多少次都没什么大碍,只要能赢下决战就好。”顿了顿,那人又道:“有人托我转交一封信给朱将军。还请将军过目。”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来。
朱序一直在仔细观察那人的一举一动,只觉他举手投足之间看似随意自如,其实却是滴水不漏,全身上下浑然一体,绝无一丝一毫的破绽。
他心知已不可能逃离那人的控制,于是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书信,同时心中疑道:‘他武功无疑已达一代宗师之境。能达此境者,据我所知,整个南方自桓温逝后,应该只剩下一人有此可能。但那人却又明明并非这人。。。。。。”
信拿在手里,朱序却没有急于拆开,而是举起它,先谨慎地端详了一番。
信是用火漆封口,明显没有被拆开看过的痕迹。虽然确实有好几种拆开火漆封口而又能不留痕迹的手法,但那所谓的“不留痕迹”也只是对寻常人而言,却绝逃不过朱序这样的将领的火眼金睛。
接着,朱序定睛看向封口处火漆上盖着的印章。那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圆形图案,中间的名字对朱序而言无比熟悉,他不由得身躯微微一颤,口中轻声呼道:“是安公的信!”
动作熟练地拆开了信,朱序默默读了数遍,才重将信放回信封之中。他双手握住这封密函,运起掌力,左右一挫,那信纸便化作片片纸屑,洒了一地。随后,朱序抬起头,再意味深长地看向那送信之人。
送信之人当然就是容楼。
此刻,容楼见到朱序这一手掌力露得极其漂亮,心中也不禁暗暗称奇。
即而,朱序长长地叹了口气。
容楼目光锐利如刀般看向朱序,心中却越来越紧张。他自身见识极高,自然很清楚朱序的处境。
朱序本已降秦,无论当时的条件有多么困难,选择有多么无奈,接受得多么牵强,心理有多么痛苦,但只要他这么做了,这种行为就再没了其他借口,只能是赤裸裸的背叛。而背叛这种行为对于任何人而言,第一次都会很艰难。但只要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会容易得多。所以,表面上看,谢安想劝降朱序似乎并不会很困难。但是,关键的问题在于,苻坚此时兵强马壮,朱序本身恐怕很难看好南晋。这么一来,已经背上背叛耻辱的他,为什么又要背叛秦国,而去选择注定失败的南晋一方呢?苻坚如果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对于已经被苻坚封为尚书一职的朱序而言,有可能还会加官进爵,而他若在此时判回南晋,南晋最终又输掉了这场战争,那他的后果自然不堪设想。而就算南晋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对于曾经背叛过南晋的朱序而言,能得到什么结局,根本还是个未知数。
谢安的信中究竟写了些什么?
对于这点,容楼按耐不住地好奇,只是他的好奇心并不足以令他去偷看信的内容。他想信里肯定不可能仅写些感情、道义、冠冕堂皇的话。但到底谢安要用什么来打动朱序呢?
眼见朱序那一声长叹后,脸上阴晴不定,容楼知道谢安的这封信虽没有手到擒来的理想效果,却毕竟还是让朱序的心动摇了。
朱序又思索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对容楼道:“你看过这封信吗?”
容楼摇了摇头。
朱序惨淡一笑,道:“安公虽非军中之人,但对战局的见解却是有其独到之处。他说,决定一场战事胜负的关键,并非战场上的将士,而是看不见的民心。依我看来,他这话并不完全正确,但是也自有几分道理。”
容楼听言,双眉一拧,意识到朱序此时的言论正是反映出了他内心的犹豫--他被打动了,但是他还有顾虑。而自己若能就此打消他的顾虑的话,便可促使他做出有利于己方的决定。
猛然间,容楼双眉舒展,心下一片雪亮--劝降朱序的关键就在此刻,只有令他窥见秦国失败的可能,才有机会。换言之,如果朱序坚信苻坚必胜,那么一切说服都将是徒劳,而只要朱序相信南晋并非无机可乘,那么一切自会水到渠成。至于谢安在信里以什么条件来打动朱序,那是谢安和朱序之间的事情。
如果说秦国可能会输是一张“锦”,那么谢安开出的条件就是锦上的“花”。
‘锦上添花’的好事,如果没有那张‘锦’,又哪里来得花?
容楼回想起一路上,自己一直纠结于如何才能劝降朱序,但到了此刻却是豁然开朗,心中自是有说不出的痛快。他轻轻一笑,笑声中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愉悦轻松。他的这种情绪,朱序也感受到了,心中不由大为震动。
容楼道:“秦国这几年先后灭掉了燕国,仇池,占领了巴蜀,凉州,东夷,西戎,平定了整个北方,可谓风光无限。此番百万大军又直逼南晋,想以压倒性的优势,意图一举吞并南方,从此统一天下。”他微微一笑,才又道:“其实,同样的事情,差不多二百年前就曾发生过一次了。”
朱序略显迷惑,只看着容楼。
容楼继续侃侃而谈道:“当时的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