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石-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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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又逼问道:“万一它是假的怎么办?”
鸠莫罗努力哆嗦着站起身,双目穿透过漫天大雪,注视着容楼,仿佛要一直看到他的心底去。
他粲然一笑,继而又满脸严肃道:“如果大治之阵根本就是假的,那么为此而受到伤害、甚至失去性命之人就太无辜了,而老衲也会因为这双沾满血腥、罪孽的手,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不过,请施主你抬眼看看这个世界,外面战火纷争,诸强割据,兵强马肥者就可得天下,待万民为刍狗。而百姓命薄如纸,苍生惨遭践踏,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多少父母易子而食,多少孩子嗷嗷待哺。父亲和儿子,像猪狗一样被屠杀,他们的血肉被烹制成军队的口粮;母亲和女儿,则日日夜夜被禽兽蹂躏。这样的世界,老衲连呼吸甚至都能感受到血腥味。
每天都有无辜的人受到伤害,甚至失去性命。而至于操刀的人是老衲,还是别人,又能有多少不同?”
他摇了摇头,叹道:“燕国大司马慕容恪确是死于老衲之手,燕国灭亡,也可以说是老衲一手造成的,施主你身为燕国将军,立场决定了你的想法,所以恨我入骨也不稀奇。不过,若是换个角度来看,慕容家残忍暴虐,相比之下,秦王苻坚倒可算是一代仁君。秦燕之间,总有一方要吞并另一方,不是秦灭燕,就是燕灭秦。老衲助秦灭燕,是一场罪孽还是功德,恐怕你也说不清。”
鸠莫罗顿了顿,又咳嗽了两声,接着道:“这些且不去说。如果。。。。。。老衲只是说‘如果’,这‘大治之阵’是真的呢?那么,只要凑齐五大神器,布下此阵,这一切就会结束。没有战争,天下太平。君主文可治国,武能安邦。百姓安居乐业,日间父母劳作,儿童戏耍,夜晚则万家灯火,热饭热炕。
施主,难道这,不值得我们去试一试吗?即使它要我们付出一些代价,即使这代价是宝贵的生命,我的,你的,或者其他任何人的。。。。。。”
容楼愣住了。
他瞧着眼前这个垂死的老僧,忽然发觉自己原来完全看不懂他,也不知道杀了他是对,还是错。
“但若是假的,你不怕积孽太多,身不能入轮回吗?”
信佛之人都信轮回,何况这一代高僧鸠莫罗。
鸠莫罗轻轻摇了摇头,道:“真真假假都是磨难,大乘小乘都是末流,度人者自度,心不入轮回又何必管身入不入轮回。就算这是一场赌博好了,老衲愿赌服输。”
容楼面有疑惑之色,问道:“你想让我相信你说的?”
鸠莫罗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老衲能说的已经说了,信与不信,那是施主你的事。老衲自问荣辱不惊,生死一笑。只叹天下众生,被煮于汤鑊之中,备受煎熬,度日如年,朝不保夕。施主已手握凤凰石,水月镜,千秋印三件神器,而有常鼎则在距邺城不远的卜问寺里。也就是说,施主只要再找到失魂琴,便可聚齐五大神器。能否一举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如果方便,施主不妨一试。”
说完,他长念了一声佛号,身体直直向后仰倒在厚厚的雪里,就此圆寂。
风小了,雪仍在下。
月光透过飘舞的雪花,照在鸠莫罗光秃秃的脑袋上,泛出一片亮光。鸠莫罗此刻的神色颇为安详,花白的胡子上还沾着不少鲜血,看起来有些诡异。
容楼瞧着他的尸身,寻思了一阵,才自言自语道:“我只能相信我相信的。至于你相信的,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
“喂,喂!发了半天呆了,你到底在想什么?”慕容冲敲了敲容楼的脑袋道。
容楼“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道:“没什么,胡思乱想罢了。”
慕容冲摇头,慨叹道:“没想到她居然猜中了。”
容楼不解道:“什么?”
慕容冲道:“我姐姐一直相信你还活着,说刺杀秦王和斩首鸠莫罗的人就是你。”
容楼愕然了一下。
“我去叫她来,她一定也很想见到你。”慕容冲一脸兴奋,道:“你暂时哪儿也别去,等我们啊。”
未等容楼答应,他疾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慕容冲领着慕容潆回来了。
慕容潆在流泪。
欣喜若狂的泪。
她终于见到了一直在等的人。
上前了几步,却又立即退后老远,她只远远地依靠着墙,注视着容楼。她知道容楼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但此刻她不愿去想这件事,其实她什么都不愿想,只想静静地瞧着安然无恙的他就心满意足了,或者说只要知道他真的还好好地活着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她真的能心满意足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什么也不能做。
但她至少还能选择,唯一的选择
--就是等!
到底等什么她也不知道,〃等〃是直觉告诉她的。
她心底里有个信念----‘剑最后只能放进剑鞘里,而不是另一把剑里。’
几日后,秦王苻坚下旨,封慕容冲为平阳太守,驻守平阳城。
紫宫中的凤凰终于如愿以偿,飞出了这禁锢他的牢笼。
带领人马往平阳进发的那天,尽管天气不佳,刮着大得要把人扑倒的北风,但慕容冲的心情却特别好。
他心情好不单是因为重获自由,更多的是因为身边有容楼相伴。
容楼的心情却不怎么好,因为他在想怎样才能说服这只凤凰,和自己一起偷偷离开秦国,去北方那片有水草,有牛羊,却人烟稀少的地方生活。
平阳城,临海而筑,地势西高东低,虽然很久前也曾侥幸为一国之都,但终躲不过那把灭国的大火。现在的平阳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城池罢了。城池虽小,但并不防碍慕容冲一边秣马厉兵,一边纠结燕国旧部。当然,所有这些他都是无声无息,在暗地里偷偷进行的。
他整日里忙于这些,倒是不得不怠慢了容楼,而容楼越是瞧见他为事务所累,无暇他顾,就越是想找机会和他促膝而谈,问他是否愿意和自己一起离开。但他明明遇上了不少机会,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到关键时刻便东拉西扯一些有的没的蒙混过去。
也许,他不谈、不问,只是担心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罢了。
正午,容楼站在海边,面对这一片蔚蓝,任海风吹拂,任长发飞舞。
有力而不失轻柔的海风,象一双情人的手,在掀起层层海浪的同时,也荡起了他心潮的无数涟漪。
“最近你总有些心不在焉。”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容楼知道慕容冲已到了身后,但他没有回头。
“小心!”
随着慕容冲一声带着笑意的警告,容楼只觉项上一紧,脖子被他从身后以双臂紧紧搂住,向后带。容楼只有努力仰头,同时顺势后退。他没想和慕容冲动武,是以在弄不清楚身后之人想做什么时,他绝不敢发力,只觉莫名奇妙。
慕容冲右脚一铲,激起无数沙砾的同时,也把容楼绊倒在沙滩上,自己旋即大笑着压在了容楼身上。
这两个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鼻息相闻,发丝缠绕,脸几乎要碰在一起了。
“这样,我就能把你瞧个清楚、明白。”慕容冲凶巴巴道。
他知道容楼瞒了自己很多事情,比如这两年的空白,比如他的变化,比如‘百战剑’怎么换成了‘芙蓉剑’。。。。。。容楼不想说,慕容冲便没再问。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他越发觉得看不清容楼了,没办法知道他在想什么,心底里又藏着什么。这些令他心烦意乱,虽然他一直控制着,没有表露出来。
“那你就看吧。”容楼淡淡笑了笑,大方道。
可是,越近的距离,却越看不清对方。
慕容冲猛然抓住容楼的肩膀,一个威力无穷,所向披靡的吻印上了容楼冰冷的唇。
如果眼睛不能看清楚,身体是不是可以?
火热的唇将温度传递了过去,令容楼的唇也温热了起来。慢慢地,容楼伸出双手,轻轻握住了他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死死攥住。
慕容冲的喘息变得清晰可闻,心里的火越烧越旺,他挣开容楼的手,用力扯开容楼衣袍的前襟,露出那健康而细腻的肌肤。他的唇从容楼的脸上滑到了耳垂,颈项,前胸,小腹。。。。。。那唇初始时还带着说不尽的温柔,可越到后来却越是粗暴,由唇变齿,在那片诱人的粟色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印迹。
慕容冲现在做的,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噬咬更贴切。
容楼的眉头随之越皱越紧,上齿紧咬下唇。
他在忍耐。
容楼不知道在紫宫中慕容冲的身体有没有受苦,但他知道慕容冲的国家灭亡了,尊严又受到了残忍的践踏,所以眼下的这件情事,他努力顺着慕容冲,强着忍不做为。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令他不会有一丝一毫被伤害的感觉。
“啊”,短促而低沉的呼声令慕容冲停下了动作。
他抬起头,惊见那片紧贴着黑色森林的粟色地带上,一个鲜明的牙印正在慢慢向外渗血。
他忽然发现,没有什么比这一刹那更让他心动,更让他迷醉,更让他忘乎所以的了。所以,他又埋头下去,试图想在容楼的身体上印下更多带血的印迹。
容楼轻轻地推开他,翻身坐起,终于忍不住道:“别再这样了。”
慕容冲恨恨道:“就当是两年来你欠我的。”
容楼没再说话,只伸手擦拭了一下小腹的伤口,站起身,缓缓将衣袍穿好。接着,他又一边看向大海,一边沉思起来,只留给慕容冲一个棱角分明的侧影。
在他心里,慕容冲有了太多变化,虽然这些变化只能隐约感觉出,并不能确切说清楚,但容楼知道它们真实存在,而且这些变化中的很多都让他难以理解。
慕容冲自原地站起,低头瞧着脚下那片刚才被二人的身体压得塌陷下去的沙地。他想,现在的容楼已不再是以前的石头了,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有抓不住他的感觉的呢?
突然,容楼转头,露出酒涡,给了慕容冲一个大大的笑脸,一如以往般真诚,道:“凤凰,跟我走吧。”
他终于说出口了。
‘不管是多大的变化,都要归究于被囚紫宫的耻辱经历,只要离开了,放下了,一定会变回以前的凤凰。’容楼心想。
他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心目中那个美丽、善良的影子的真实性有多少。
“走?往哪儿走?”慕容冲笑了笑,道。
他的笑多少有些嘲讽的意味。
容楼愣了愣,道:“北方。那里是我们鲜卑族最早发迹的地方。”
“我们鲜卑族?”慕容冲听出了他话里的语病,疑惑道:“你什么时候也成了鲜卑族人了?”
容楼歉然道:“哈,我一时情急,说错话了。”
慕容冲并没有放在心上,摇头道:“若只是想偷偷摸摸地走,你以为我走不成吗,又何必等到现在?”
他目光骄傲,继续道:“困在紫宫也好,留在秦国也罢,我只为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容楼问道。
“打败秦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