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石-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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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心中一片疑惑。
慕容潆的话,他很想相信,但又很难相信。
能给自己寻到希望的时候,即使那希望如空中楼阁,飘渺难及,人也总是会忍不住向它靠拢。
寻思了片刻,慕容冲不禁愁肠百转,心想:若真是容楼,为什么不见他来找我?
他会这么想,只因希望来得太突然,也太美好,使他还来不及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未来的相见。这两年来,国破为奴,任人宰割的日子,让慕容冲懂得了人是在屈辱中成长,于挫折里成熟的。但无论怎么成熟,他也是个有血性的男人,被人胁迫,委身于人这样的丑事,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以慕容冲的心性,这种丑事可以被全天下人知道,却不能被容楼知道,他可以被全天下人看不起,但绝不能被容楼看不起。所以,如果现在容楼真的还活着,只怕慕容冲宁愿躲他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他。其实,若非有复国的执念支撑着,慕容冲早就忍不住去以卵击石,同秦王拼命了,那样,纵是死了,也算得了个痛快。可是,他知道自己心向天下,要做的事还没能做成,绝不能白来了人世一遭。‘痛快’虽然容易,不过,那么一来,余下的除了耻辱,就只剩一场空了。
慕容冲的心呯呯直跳,转头看向慕容垂,极力掩饰住期盼,捉摸不定问道:“那一役后总也找不到他的尸身,百战剑也随之没了踪影。垂叔,你说会不会。。。。。。真的是他做的?!”
慕容垂皱眉,沉吟片刻,道:“其实,这鸠莫罗被杀一事倒是交由我来追查的。”
“你怎么看?”慕容冲心头一紧,追问道。
慕容垂摇头道:“别的我不知道,但割下鸠莫罗首级的绝不是‘百战剑’,而是一把剑身狭长,又极其锋利的小剑。”
慕容冲知道慕容垂素来办事滴水不漏,心思缜密,既然负责此事,想必亲自查看过那颗头颅,所言必定不假。看来那名杀手不大可能是容楼。
想到这里,他暗舒了口气,但转瞬,一颗心便再不知道是释然多了些,还是失望多了些。
他释然,是因为此人不是容楼,自己便不用担心可能面对他时的痛苦和尴尬了;可此人若不是容楼,又断了他没来由升起的容楼还活着的希望,所以又忍不住失望了。
而一脸澹然无极的慕容潆对他们的谈话明显毫不在意,只确信无疑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的直觉告诉我--容楼回来了!”说完,她转身拉开房门又冲了出去。那过于宽大的黑色裘皮披风裹着慕容潆的身体扫雪而去。
比起理智,女人从来更相信直觉,虽然她们的直觉时灵,时不灵。
眼前,大门洞开,风霜疾疾,将门外地上无数残雪吹进了屋内,慕容冲瞧着慕容潆奔走的背影,突然羡慕起她对直觉的那份信心来。
屋外,万刃寒风卷残阳;
屋内,一捧碎雪断相思。
月夜下,虽然天幕黑沉,但由于积雪的反光,使得万仞宫墙,屋脊走兽清晰可辨。
紫宫内一片空地之上呼喝声震天,几十名侍卫一边高喊着“抓刺客!”,一边慢慢缩小包围圈,将一名黑衣蒙面人逼到了墙角处。随着有人吹响了用以示警的号角,越来越多的侍卫们朝这里聚集了过来。
那黑衣人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人也越来越多,知道如再不出击,势必遭擒。想到这里,他不再迟疑,倏的拔出配剑,唰唰唰一连三剑,接续挥出。
这口剑有些特别,剑身细长秀气,舞动间笼着一层淡淡的粉红色的光晕。众人来不及细看这剑,但见寒芒电掣,剑光打闪,顷刻间笼罩住了两丈方圆的地面,威势十足。
那黑衣人单是使了这几招,已经使得四下围困他的部分侍卫潜生怯意,连连后退,心寒胆落。他这三剑的本意并非伤人,而只欲逼退他们,好给自己寻一条出路。但这些侍卫中也不乏艺高胆大之人,是以仍有一些知难而进,奋勇上前。
其中一人愤然高喝道:“不能容这厮再逃走了!一起上,剁了他!”言毕,带头冲出。
那名刺客之前已几次夜探紫宫,意欲刺杀秦王,虽不能成行,却总能全身而退。这件事,秦王并不曾怪罪于他们,但对于号称‘铜墙铁壁’的侍卫队成员,已自觉颜面大损。所以,这次他们倾巢而出,全力施为,想是拼上性命也一定要留下此人。
一时,寒光闪闪的刀剑严如闪电惊风,一齐卷向那名黑衣人。那黑衣人身形飘飘,在剑光之中穿来插去,挥剑格档的同时,居然还接连刺伤了六人,眼看就要杀出一条逃生的血路来。不料,立刻又有后面的侍卫冲出,填补上了那六人的空缺。
侍卫们的招式因为有了搏命的底气,所以凌厉之极,攻势有如潮涌,一波才过,一波又来,循环往复,不让人有丝毫的喘息之机。但黑衣人身法奇快,每每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闪过刀口剑尖,令自己有惊无险。只是,包围圈依然在缓慢地越收越紧,那些冷气森森的钢刀、长剑在黑衣人身前身后身左身右,来回穿插,令人惊心骇目。
忽闻那黑衣人哈哈一笑,道:“你们留不住我!”旋即,在一片冰魄寒光的围攻之下,他单臂微震,将毕生真气灌注剑身,剑光立时红得更艳了,带着一股冷电精芒,缤纷飞舞。
那粉红色的小剑虽然看来细小,却是削铁如泥,只听得一阵断金碎玉之声,十几名侍卫的刀剑已被他截断,剩下的虽没有后退,但俱面色大惊。黑衣人不但身手快捷得难以形容,而且沉着冷静,似对目前混乱的战局十拿九稳,对每个不管不顾冲上来的侍卫所处的位置了然于胸。眼见他走、转、绕、踏间便反守为攻,又要将另十几人的刀剑削断!
见此情形,侍卫中一人猛喝道:“退!”
大部分侍卫闻声急退出几丈开外,只有少数位于包围圈最内侧之人或忙于交手无法退后,或急着抢攻没留神听到,仍留在原地厮杀。瞬间,黑衣人周围的侍卫立时稀疏了不少。
“‘乌金神芒’!发!”那个声音又响起。
几大把带着乌金光芒的暗器穿空而出,铺天盖地直向黑衣人袭来。
原来,前几次这人夜闯寝宫,侍卫里擅使暗器的高手们没能寻到机会出手,而暗器必竟是后招,敌我众人围在一起时,容易伤着自己人。也正是顾虑到这一点,所以他们迟迟未曾出手。但现下情势紧迫,若再不发暗器,就不一定有机会发了,恐怕也再没有希望能留下这名武功高强的刺客了。是以,他们终于不计得失,全力而出。
紧贴着此处宫墙的隔壁院落中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嶙峋的树枝被积雪压迫着探过宫墙,伸到了这边。黑衣人目光触及树枝,想法便生,趁着围攻侍卫人数锐减,压力骤轻的刹那,一声长啸,以剑光裹住全身,仿若身剑合一一般,在乌金神芒的笼罩之下拔地而起,跃墙攀上树枝,同时也蹭落了枝上厚厚的积雪。待他落于树枝上时,才发觉右腿有两处奇痒难耐,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还是中招了,只怕暗器上还煨了药。他连忙伸手疾点伤处周围穴道,以控制药性的发散。
回想适才那生死犹关的时刻,他拼尽一身罡气,剑光乍起处有如骇电奔雷,身形轻灵处又似行云流水,已令得大部分乌芒被挡在了剑光外,但饶是这样,却仍是漏了两只,由此可见,那放暗器的几名高手的手法的确不同凡响。黑衣人不禁心中暗赞,这大秦天王的护驾侍卫中的确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只可怜了那些没能应声退后的侍卫,其中也有不少人中招,发出连连惊呼。
“刺客往别院去了!快追!”
“我瞧见他中招了,一定跑不远。”
“燃起火把,细细搜索。。。。。。”
诸如此类的声音在向别院疾奔而来的众多侍卫中此起彼伏。
黑衣人跃下大树,发现这院中居然还有不少同样的梧桐树。恰逢冬日,树上除了积雪外,光秃秃的不怎么好看,想是要等到春秋时节,才会换上一派繁茂景象。
他无暇留恋此间,正待施展轻功,继续飞檐走壁,却觉右腿一阵麻痹,竟是使不上劲,不禁踉跄了一步,心中一紧,暗道了声‘不妙’。想是那乌金神芒上的药性猛烈无比,尽管他及时封住了穴道,却也没能抑制得住。抬头间,这院落的前门处已有无数火把越来越近,想是追兵快到了。形势危急之下,他只得聚起如电目光,四顾周围,想找寻有无其他退路,或暗处可以用来暂避,却只扫见了身后的一片檐角压雪、室内漆黑的房屋。
和近百名高手拼斗纠缠了快半个时辰,纵然这黑衣人武功盖世,却也是肉身人养,会疲会累,此刻额角已见冷汗涔涔。更何况他受了伤,自知不喘口气是绝计不能再挺过第二轮激战的,是以,无奈之下只得收剑入鞘,拖着右腿,蹭至那片屋檐的阴影下。他小心翼翼地以背靠着一处房门稍作歇息,一边运起真气克制药性,一边考虑着要如何应对即将追赶而至的众多敌手。
‘如不束手就擒,就要拼死一搏!’他权衡着。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突然间向内打开了。
黑衣人身体的重心本依在了门上,怎么也没料到门会突然打开。他来不及反应,重心不稳之下向后跌倒,同时,下意识地,一声惊呼就要脱口而出。
这一刻,他身后的黑暗中,猛地伸出了一双纤长而有力的手,一手环在他的腰间,揽住了他,另一手则隔着蒙面黑巾,捂住他的口鼻,也阻止了他的那声惊呼,随即迅速将他整个儿拽进了身后漆黑一片的室内。
黑衣人知道来人并无害他之意,否则根本无需多费周折,只要发出动静,自可引来那些侍卫,但他也不甘心为人所制,旋即运力于掌,就要出招。
正在他想挣开禁锢,对紧贴在自己身后之人出手时,耳边痒痒地一阵气息传来:“不想死就留在这里!等下我有话问你。”一个被刻意压低了的声音近在他的耳边响起。
听到这声音,黑衣人的身体似僵了僵,“你。。。。。。”
“别说话!”耳边又是一阵低吼的气息传来,麻痒得令黑衣人不禁缩了缩脖子。下一刻,紧贴在他身后之人便放开了他的身体。
一道人影闪动,掠了出去,而后门又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窗外刹时间一片雪亮,无数火把照亮了整个院落,也照亮了手持火把的侍卫。
至少有八九十人之多。
屋外,积雪那厚厚的缓冲也掩盖不住纷繁杂乱的脚步声。
黑衣人的目光落在了那片被无情践踏的雪地之上,眉头越皱越紧,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暗呼了一声‘糟了!’。随之,他的目光急切地追寻着自己从梧桐树上落下后行进的路线,却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人乱踩了一气,再找不到疑似自己的脚印了。
原来他是意识到了雪地上的脚印会泄露他的藏身之处。
“你们若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恐怕就追不上他了。”一个清朗而冷静的声音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火红的身影伫立于一棵梧桐树下,右臂高举,手指西面。那俊美的面容映着反射了火光的雪光,别有一种蛊惑人心的煽动力。
‘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