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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凤凰石-第100部分

小说: 凤凰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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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玄沉吟了一下,一脸严肃道:“他这样会不会困扰到你?”

  谢道韫道:“不至于。我对他只有欣赏,并无情愫。倒是他自己,既已佛心早种,偏又对我生情,想来必定左右为难,苦恼的紧。”转而摇头,有些惋惜道:“还盼他早日脱困而出。”

  谢玄想了想,道:“不如让我找人带话给温殊,向他挑明虽然他有情,但姐姐你无意。这样,一来可以断了他的念头,二来也免了姐姐你的麻烦。”

  谢道韫摇头窃笑道:“看来你从未动过情。”

  谢玄有些不服气,道:“怎么讲?”

  谢道韫摇头道:“你以为他不知道我无意么?一个人若真动了情,便如坠落迷宫。如果两情相悦,等于有人指路,可以轻松脱困;如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则要么被困一世,要么只能靠自己走出来。”

  她又会心一笑,道:“不过,我相信以温殊的才智,一定可以想到办法斩断情丝。”

  谢玄喃喃自言,若有所思道:“他能如何斩断情丝呢?”

  。。。。。。

  瑶琴梅雪逢春开,握韵成轴清风来。

  “抚琴听雨”从来都是南方风雅之士的最爱。谢府中一年内总要举办几次琴局,主要是为家人、朋友以及喜欢听琴的同僚筹办的。虽然谢安本人极少参加,但谢府的琴局每次都可堪称是一场琴声的饕餮盛宴。接到请柬被邀请前来的都是京城里名副其实的抚琴高手。当然,这些高手愿意结伴而来也不只是因为谢安的面子大,更多的也是因为他们可以借这个机会一试身手,并与各路名家一较高下。所以,无论是专业琴师,还是以琴娱性但造诣不亚于专业琴师的赋闲之士都以收到谢府琴局的请柬为一种荣耀。

  这次,温小七无疑也荣耀了一回。

  “南风厅”临秦淮河岸而建,四面有三面可以开门,是谢府中最大的敞开式厅院。

  中午时分,三门大开,厅中的空地上已经排列整齐地架起了四排共十几张琴桌、琴凳。温小七和一众琴师有男有女,分别在谢府家仆的带领下落坐妥当。而周边早已围坐上了一甘听琴的听众。

  琴局是以合奏开始,而后再由各个琴师分别演奏自己的拿手曲目。这次合奏的琴曲规定为《长清》。此曲虽然曲调轻慢,却气势很强,意在以雪的洁白无垢来自比品格的高尚。虽然不难弹奏,但想要表现出众却十分不易。选它合奏,也是因为它的节奏变化明显,合奏时便于对比,能很容易听出琴师在重要转折处的处理高不高明。

  不过,合奏也是琴局中唯一可以滥竽充数的时候。

  焚香已毕。

  琴音低沉舒缓而起,浑厚悠长,古朴拙致,众人俱凝神仔听,有一些已经闭上了眼睛,只任两只耳朵去欣赏分辨。

  谢玄和容楼并排坐在客席中听琴。容楼这几天本意性懒散不想参加任何活动,不过终挨不过谢玄的软磨硬泡,还是和他一起来了。他没有失望,谢玄说的不错,这些弹琴之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不论抚琴的姿态,还是抚出的音律都足以令人陶醉,仿佛置身于他们的风度、琴声所创造出的那个虚幻境地。

  真正是抚手云天现,低头流水遍。

  温小七素来爱美憎丑,所以此刻即便易了容,也是刻意妆成了一位美女,不过她那双灵动生辉的凤睛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被忽略过,没有易容改扮。也许潜意识里她希望谢玄能从这双眼睛认出她。

  她的手虽在弹琴,但注意力早已转至坐在客席间听琴的谢玄身上了,见他并未对最后排的自己加以留意,于是心安了不少,但隐约间又有些失神惆怅。

  正胡思乱想着,左手无名指的跪指姿势稍稍放松了一下,一瞬间按错了弦位,但随即手指又条件反射般紧张了回去,所以只弹错了一个音符。这么微小的突兀混淆于其他琴师的音色中实在很难有人能注意到。

  与此同时,谢玄原本微闭的双眼瞬时睁开,皱起眉头,从远处似有似无地向她这里瞧了一眼。

  只这一眼,温小七立时心惊不已,因为她想不明白谢玄为何会瞧她这一眼。一阵心慌的同时,她不禁担心他会不会早就把自己认了出来?他是不是已经洞悉了自己今日前来的真正目的?

  但谢玄只瞧了她一眼后便又恢复了刚才全身心投入琴曲的状态。

  见并无其他异样,温小七转念又一想,他看自己难道是因为刚才自己弹错了一个音符?不会这么巧就被他听出来了吧?谢玄真有这样的本事?

  她本心思多变,想到这里,美目流转间就生出了想确定一下的念头。于是待琴曲再奏至刚才出错的那个音符上时,小指轻轻一勾,随及又带出一个不合谐的音调。

  果然,谢玄转头似有疑惑地又瞧了她一眼。

  温小七抬起头,迎上谢玄的目光,弯起嘴角,眉语目笑。

  谢玄也粲然回以一笑。

  他的这一笑,笑如春山,倒令温小七怦然心动,一时心猿意马。

  同时,她心中了然,知道谢玄第一次瞧她并无他意,只是因为精通音律,所以别人觉得不易察觉的一处小错在他听来也十分刺耳。

  眼见琴曲清风就要结束,温小七激情难耐,心头性起,待琴曲再一次弹至前两次出错的音符时,索性随手又颤了一颤,将本来的低音符拔成了强音,故意露了一处错漏。

  远处谢玄叹了口气,终于忍耐不住长身而起,缓缓向她走来。

  等谢玄快行至她面前时,合奏已然完毕,众琴师纷纷站起行礼,温小七也已袅袅娉娉地跟着站起身,之后又莲步轻移绕过琴桌迎向谢玄。

  谢玄笑道:“姑娘,如果你弹错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那么你的目的达到了。”

  温小七装着听不明白,故作茫然状。

  谢玄又道:“我只想知道姑娘你究竟有何惊世骇俗的绝世琴技,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你的与众不同。”

  温小七盈盈半拜,道:“小女子哪里敢谈什么绝世琴技,不过是靠一点雕虫小技混口饭吃,此次一不留神弹错了却是让谢将军嗤笑了。”

  谢玄摇头面露不信之色,淡淡问道:“难不成三次都不留神在同一个音符上了?”

  温小七心中暗赞谢玄的确心思缜密,一时语哽,无言以对。

  谢玄继续道:“谁都知道献丑不如藏拙的道理。琴技一般之人若意外在某处犯了错,第二次必然小心谨慎不会再错在那里,当然也就绝不可能在同一个音符上犯三次错之多。”

  温小七静静地瞧着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侃侃而谈,落落大方,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瞧着谢玄,似乎被他说话的样子迷住了。

  见她目光游离,谢玄轻咳一声,又道:“敢以这种方式在大庭广众之下引人注意是需要极大的信心的。如果姑娘没有出众的才华又哪来这样的信心?”

  温小七一向对自己的琴技十分自负,现下被谢玄猜中了心思,心中反而略有不服。她心性起处便丢了伪装出的端庄贤淑,挑了挑眉毛,又冷哼了一声,反驳道:“我的琴技原也不需要刻意引人注意。”

  谢玄见她露出了高傲自信的本来面目,宛尔一笑,道:“如果不是想引人注意,那么所谓事不过三,不管你有什么意图,能故意在一曲中的同一个音符上接连出错三次,也算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了。”

  温小七叹了口气,如实道:“我若不出错三次,谢将军你又怎肯屈驾来到小女子的面前?”

  谢玄点头微笑道:“我猜的不错,你果然是有意的。”

  温小七这时迅速凑上一步,嘻嘻笑道:“如果是有意,将军你要怎样?无意,你又要怎样?”

  谢玄淡淡一笑道:“我能怎样?我倒是想问姑娘你大费周折引我注意到底有何居心。”

  温小七转又一脸神秘道:“其实我对你的居心是在有意无意之间。因为我。。。。。。”说到这里,她忽然踮起脚尖凑到谢玄耳边,轻声道:“喜欢你!”

  谢玄对她没有防备,更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周围所有人都被这陌生女子对谢玄的亲昵举动震住了。

  谢玄不明所以地瞧着温小七,目光狐疑,但转瞬便释然一笑道:“有意无意,如履平地;不即不离,游刃有余,姑娘的用情倒是深得‘中庸之道’的精髓。只是我好象并不认识你。不知姑娘是何人请来的琴师?”

  温小七笑得更甜了,噘起嘴道:“明明是你请我来的,怎么现在却不记得了?”

  谢玄摇了摇头,有些抱歉道:“真不记得了。”又道:“难道你引我过来就只是为了在我耳边告诉我刚才那句话?”

  温小七听言,心中不免一阵失落,原来谢玄已经不记得采桑苑里的“小七”姑娘了,当然就更不可能想起当初山道与他初遇的那位女子了。

  她想的不错,谢玄那日从采桑苑回到府里,就随手把发请柬的事交待给了具体负责送琴局请柬的下人,之后便再没放在心上。

  “就算你不认识我,我说的那三个字你总该听得懂。我要你一直记得那三个字。”她说这话时笑得很腻人。若说她的笑是糖,那就是粘稠得可以拔出丝来的那一种。

  谢玄看在眼里有些消受不起,只得笑了笑,道:“姑娘莫要开玩笑了。”

  他话峰一转,又道:“既然姑娘琴技高超,不如就由你领先独奏一曲吧。”

  琴局中独奏的先后顺序都是依前次琴局的表现高下而排列出的,温小七是第一次参加谢府的琴局,所以原本被安排在最后一个独奏,现在却被谢玄的一句话提到了第一个。这样的决定令在座不少琴师略感不满,但也不便流露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为自己不平一把。听琴的众人倒是都不以为意。

  温小七听言,沉思了片刻,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才道:“谢将军的盛情令小女子涕零。”她干净利落地转过身,走回原位,再次坐在琴凳上,才又道:“盛情难却,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先试试琴音。”说完,她手指挑动,一声几乎要穿透人耳鼓的尖啸之音自琴弦上跃空而出,像一根铁丝不断伸长,直插天际,而后慢慢消失。。。。。。听者不由皱眉掩耳。

  这样刺耳的声音估计几里外都能听得清楚明白。

  谢玄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道:“姑娘的试音方式好特别。”

  温小七笑而不答,一双手轻轻抬起,游离于琴弦之上。

  只听琴声骤然而起,仿佛于万籁俱寂中冷然音生。

  这琴曲依然是刚才合奏的“长清”,只是现在再被温小七的一双素手弹奏起来却有了种摄魂夺魄的妖异。

  琴音荡漾间,听者恍若被带进入一座皑皑雪山。在那个静谧的世界里,众人神情恍惚,如痴如醉,仿佛精神就要从肉体中被剥离出来了一般。当他们神魂漂移不定时,又渐渐觉得要与周围苦寒的千年白雪、坚冰融化为一体,再没了思考的能力、判断的本能,只任凭躯壳被弃于脚下,精神逐渐消磨融化。。。。。。所有人都如石像般木楞楞地坐在原处,迷失在了这涓涓琴音之中。

  只除了两个人。

  谢玄和容楼。

  容楼已行至谢玄身边,眉头越皱越紧。

  谢玄面色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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