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兰珠-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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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日才定下的登基日期?”真不敢相信再过七天就是大清时代的开始了。曾经感觉那么遥远的历史,如今却好似近在咫尺。
“这半个多月来,八旗贝勒,外藩贝勒与朝臣已经连续上了近百道折子,期盼我早正尊号;我一直未应允。昨日萨哈廉当朝宣读了诸贝勒检讨书与书誓词,并以外族归顺,国势昌隆再次请求我上位;如今也该是继承大统的时机了。今晨早朝,鲍承先等汗臣,呈上了准备多时的称帝典礼折子。如今已是万事俱备,只欠登基了。”他说话时闪动着跃跃欲试的激情。
“登基大典一定会很盛大吧,应该会有很多朝贺使节上殿行礼吧。”我的脑袋中已经开始演绎那隆重庞大的场面了。
“朝贺使节?还是朝鲜使节?”他突然低头严肃地问道。
“朝鲜使节怎么了?”我感觉他似乎是知道什么了。
他先是不说话拉我坐下,然后悠悠开口道:“你今早不是已经听到萨哈廉与韩烨杰的对话了。”他说的云淡风清,但是表情却并不轻松。
“你怎么知道的?”总不会是素玛说的,因为皇太极来到我宫里后一直和我在一起,素玛根本没有机会说过话。
他轻扯嘴角,给了我一个身高莫测的笑容。
再一次感到这个男人的力量极其可怕,不得不庆幸他不是我的敌人。
“你打算怎么处理?”我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韩烨杰只是一介书生,而韩相博,他的父亲才是我看重的棋子。”他说的干脆简洁。
“——他为了韩烨杰一个人的命,居然出卖整个朝鲜民族,欲陷朝鲜数十万民众与战争的水身火热之中。韩烨杰没有这样的父亲,我宁死不做民族罪人!”韩烨杰早上的话回响在我耳边。
我突然明白了,难怪韩大使会自己一个人返回朝鲜,难怪韩烨杰会莫名其妙地搬进宫里。一切都是皇太极布的局。韩烨杰不过是用来威胁韩相博的工具罢了。
“你究竟意欲为何?”我似乎提前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要对朝鲜用兵,还需要一个师出有名的理由。”从他口中说出的战争就像谈天说地般简单。
“你要一个怎样的理由?”我还是不明白。
“韩相博此次回朝鲜已然激发了朝廷上下拒绝归顺大金的愤恨之情,李倧拒绝接见我派出的使团。此次还特意派来了硬脾气不怕死的李廓为朝贺使节,摆明不肯臣服大金。正中下怀,此时不打,更待何时。”他这局布得真是精细到分毫不差啊!
李倧真是糊涂,作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怎么可以如此轻易被挑起不理智的情绪。他与皇太极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难怪现在落入被动局势的是朝鲜了。
“你会怎么处理韩烨杰?会怪罪萨哈廉吗?”在我看来他们谁也没做错,一个为了自己的国家,一个为了自己的知己。
“此事与萨哈廉无关。至于韩烨杰,生死之间,全看他自己如何取舍了。”他似乎像要看戏的结局一样,无关痛痒地说道。
“既然你知道韩烨杰今早说过的话,那么生死之间不是早有定数了。”韩烨杰不会像他父亲那样乖乖就范的。
“他影响不了大局。不过,没想到他一个文弱书生,倒是有几斤骨头;我不会杀他的。”皇太极说话时露出了赞许的神情。“更何况,萨哈廉想保全他,背后为他也付出了不少。若是韩烨杰及时悬崖勒马,我甚至不会为难他的。”
皇太极能这么做,相信已经是给足了萨哈廉情面了。
但是就像韩烨杰说的,此事关乎朝鲜数以万计的普通老百姓的命运,“国之兴亡,匹夫有责”!我真怀疑他能否做到所谓的“悬崖勒马”。
大清帝王
四月初九,登基大典的前一天,布木布泰经得哲哲同意,在后宫下达懿旨;命每一位后妃在自己珍贵的丝帕上用珠笔书写启祥书,于登基大典当日献于皇太极。
我坐在书桌前,对着绮罗的绿色锦帕发呆。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始终无从下笔。
自从初六那晚起,我已经两天没有见到过皇太极了。为了登基大典,他离开了皇宫,必须在太祖祠诵经以及斋戒沐浴三日,以表示虔诚之心与洁净之身。见不到他的日子,空气中都渗透着思念。脑海中反复出现的全部是遐想中的登基大典。不知明天究竟会是怎样的一幅画卷?
素玛看了看我放在书桌上的空白绿丝帕,笑着问:“主子为何这半天也不下笔?”
我抬头对站在书桌前的她说道:“我是心中有言,却笔下无语。恐怕世间根本没有适合的字句能够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主子心情何以如此复杂?国汗登基称帝这些年来早已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素玛不解地问。
我摇了摇头,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我此刻期待夹杂惆怅的心态,让我拿捏不准自己心中品尝得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思来想去,我终于立起毛笔,在丝帕上落下了心中最深的感慨:
“漫江碧透,
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
鱼翔浅底,
万物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
问苍茫大地,
谁主沉浮?”
这是毛主席沁园春《长沙》中的几句,尤为喜欢那一句磅礴大气的“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自开天辟地起,尧舜帝,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宋太祖,成吉思汗,以及未来的康熙,乾隆;茫茫历史长河中,皇太极又位列何处?当他在为自己心中的宏伟蓝图而励精图治之时,又怎知未来后世如何评断他的一生功过?
我落下最后一笔,轻轻吐出一口气。
素玛突然兴奋地跑进来说:“主子,您看谁来了!”
她话音刚落,一声久违了的爽朗笑声自门口传来。我不敢相信地睁大双眼,就见到一身盛装的吴克善跨进门槛来。
“哥哥!”我兴奋得跑了过去。我怎么就没想到他也会来盛京参加朝贺。
吴克善强壮的双臂一把将我举过头顶,在空中转了一个圈。他也是同样的雀跃不已,看着我开心地说:“海兰珠,你是越来越漂亮了。哥哥还一直担心你适应不了宫中的生活,现在看到这样的你,哥哥再也不用担心了。”
“哥哥何时到的?为何都没人提前跟我说一声哥哥会来盛京?!”他在我心里就像是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当初他送我来盛京与皇太极完婚,路上我可没少折腾他;可是他却从来都不发我脾气,还处处为我着想。
“今晨才到。刚才去太祖祠拜见了国汗,国汗说你一定迫不及待想见我,就特准我进入后宫来看看你。”吴克善边坐下边说道。
皇太极确实很了解我,整个科尔沁我最想见的人莫过于吴克善了。
素玛进来为吴克善上了茶,吴克善毫不掩饰的打量着素玛,直至她退出屋子。他转头问我道:“这不是一直服侍国汗身边的丫头吗?”
“素玛是国汗赐的。”我答道。
吴克善显露怪笑地看着我说:“看来所传非虚了,国汗确实很宠爱你啊!难怪你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我突然脸上一阵燥热,心里却是甜甜的。我窘迫中马上转了个话题问吴克善道:“哥哥此次打算在盛京逗留几日?”
吴克善看着脸红的我了解地笑了笑,回道:“大概十日左右吧。”
“这十天哥哥留宿何处?”我又问。
“岳讬府上。这老小子!上次大婚送你来盛京,就是他把我给灌晕了。这次说什么我也要报那‘一箭之仇’。”吴克善边说边豪爽的大笑着,看来他和岳讬的感情倒像是蛮不错的。
吴克善一直和我闲聊了接近半个时辰,快到晚膳的时候,他说必须要去大妃与布木布泰的宫里转转,否则礼数上说不过去。
他刚刚踏出房门,又转回来说:“对了,忘记告诉你。父汗让我把你以前的东西都运到盛京了,一共三口大箱子。今日进宫匆忙,未来得及带进来,改日再给你送进来。”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匆匆地消失了。
那个真正的海兰珠用过的东西?这个我倒是有些兴趣。也许能找到些与她有关的蛛丝马迹。
深夜里我怀着对登基大典满心的期待,朦胧的睡去了。
四月初十,清晨的盛京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起床后,看着窗外昏暗的天空,听着‘霹雳啪啦’的落雨声。这恐怕是行大典最差的情况了,为何没有人提前预测一下天气呢?这场大雨下得真不是时候,天公为何不做美啊!
看着天空上那厚厚的乌云层,估计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所有的事情都已准备就绪,登基大典是不可能取消的。我以前脑海里重复出现的登基场面,没有一个是在雨中完成的。但是这就是现实,永远难以预料。
素玛进卧室来服侍我穿朝庆服,戴宫帽。着装完毕后,我拿起昨天写好的绿丝帕塞进了宫服的袖口里,然后便带着素玛前往大妃宫中。
我到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后妃都已经到齐了。虽然天气难以预计的恶劣,但是每个人却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相信她们都与我一样期盼这个属于皇太极的特殊历史时刻的到来。各色的华丽宫服映的所有女人都神采奕奕,美丽动人。
布木布泰见到我走进来,笑容灿烂地拉住我说:“姐姐行动可真慢,妹妹刚才还担心来着。”
“担心我被几滴雨水打散了?”我半开玩笑地说。
“这场雨来的真不是时候。”囊囊太后娜木钟插入了我们的谈话。
“就是,都说什么‘好雨知时节’!我看最不识趣的便是今天这场雨了。”葛娅也走了过来抱怨地说道。
“也不尽然。一场‘清’雨冲净世间混浊之气,难道不正是万事更新的象征吗?”布木布泰睿智地反驳道。
我低笑出来,看来她确实是后宫最出类拔萃的一个。难怪日后权倾天下了。
正聊着,一个年纪颇大的太监进入正厅,面对哲哲跪地禀告说:“吉时已到,请大妃与诸位主子们移驾崇政殿。”
哲哲的面容像是瞬间被点燃了光彩,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地说:“起来吧。苜菱给公公打赏!”
正宫的院子内瞬间进入了两排撑着黄色帷伞的小太监,左右分开。
布木布泰忙过去搀扶了哲哲走出正厅,为首的第一位太监撑伞上前,哲哲进入帷伞的避护之下,率先走了出去。布木布泰随后也跟了过去。
紧接着一个个帷伞有序地排开,整个后宫的队伍在倾盆大雨中整齐地向崇政殿方向行去。
刚由东后宫大院门拐出,整个崇政殿前广场上的壮丽场景,就令每一个宫妃都震惊的睁大了双眼;而我原本剧烈跳动的心更是加速运动了起来。
刻有八旗图腾的八只落地‘惊雷鼓’立于崇政殿外两侧。每只鼓的周围整齐地站立着十个手持鼓棰的八旗旗兵。
十二只仰天金角号平行排开,包围着‘惊雷鼓’。八旗旗帜与士兵有序的排列在崇政殿与大清门之间。瓢泼大雨之下,八旗将士毫无遮蔽地毅力站着不动,等待着皇太极的到来。
崇政殿门正前方站立着两排盛装的文武官员。后宫队伍站立的位置是唯一最接近崇政大殿的。
广场上虽然站立了大约五百多人,但是除了清脆的落雨声之外,每个人唯一能听到的恐怕就只有自己的心跳了。肃穆的气息夹杂着雨水的味道萦绕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