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第3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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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大儿子倒算的上人才,但他出于父亲的私心,如今已经让他护着族中老幼南下去投奔魏国的将军了,否则留在这里,倒是能学不少东西。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有这狄叶飞的成就。
斛律族长毕竟德高望重,他一解释,这些高车勇士也不疑有他,立刻穿上特质的皮靴,裹上沾湿的布巾,握着弓箭就尖啸着冲下山去。
看着高车善射的年轻人追着迅速撤退的柔然人屁/股后面狂射的样子,狄叶飞微微露出一个微笑,待视线扫过他如今的义兄,这位斛律族长时,他心中忍不住道了声“惭愧”。
他不许高车部族的勇士趁胜追击,毒气却是小事,因为只要赢了,便可在山下暂避,等毒气散尽再回返。他不许高车勇士们追击,却是因为他早已经把高车部族的青壮都当成了自己的部将,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折损。
马上花木兰就要来这里,他想让火长看到高车部族毫发无损的样子,而不是拼杀过后的两败俱伤。既然他们注定要领着高车人打向王庭,那他就不允许自己有一场败绩,否则他们的威名就要大打折扣。
花木兰已经立下了以一千骑兵生擒鬼方的傲人功绩,他还在“张骞第二”的道路上奔走,即使日后回返大魏,世人传送的也是他的机智和出使手段,又有谁能记得住他也是能征善战之人?
他虽走了这样的路子,却依然还想和旧日同火并肩而战,走上建功立业的路子,而不是成为鸿胪寺里的一位使臣,从此靠着自己的容貌奔走于列国之间。
崔浩大人那样的人,几百年也未必出一个。更何况自己连字都不认识,除了高车,去其他国家出使,断没有做主使的资格。
他必须要让世人都看见他的本事,不弱于花木兰的本事!
他可是花木兰的同火,是曾经因为能力而被分到黑营一火的勇士,应当拥有足以和同火比肩的能力才是!
狄叶飞知道花木兰不看重名声,也没有野心,否则不会甘做“玄衣木兰”的贱役。但他身为高车和西域人的杂胡混血,长得又如同女人,受尽冷眼,却是比花木兰更看重“名”这种东西。
至于野心嘛……
他回头看了看那些跃跃欲战的高车勇士们,按住自己的心口,想要压抑住自己那正要喷薄而出的炙热。
尔绵辛大败,便会点齐周边能动用的一切人马来找回场子,抚平这奇耻大辱。到时候这些高车勇士,才算是真正有了用武之地。
他们高车人受尽柔然欺压,需要有一场大战堂堂正正的证明自己的能力。否则即使归附了大魏,鲜卑人也只会认为他们是当年弱到只能仓惶逃走,沦为奴隶的弱族。
弱族是得不到尊重的。汉人以智慧和强大的治国能力得到了所有鲜卑人的尊敬,那高车人呢?
工匠?游牧民族的工匠,根本无法抵得上汉人的能工巧匠。
力士?和奴隶又有什么区别?
头脑?权谋和朝堂这种东西,如今鲜卑人和汉人平分秋色,哪里还有高车人染指的地方?
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为了高车人未来在大魏的地位和重要性,他们都必须立下赫赫的功绩。
这是他们唯一能博得出身的法子。
在那之前,哪怕有一丝危险,一丝战败的可能,他都不能去冒险。
他不能让他和高车人留下任何“诟病”。
为了让高车部族在魏国有不输给汉人地位的未来,为了让高车人不沦为卢水胡、白龙胡那样地位低下的杂胡,他要拼尽全力。
哪怕算计族人、算计自己,都在所不辞。
若说解救回自己的同族,让敕勒川响起敕勒人的赞歌,让敕勒川里天穹庐前歌舞从此不再断绝,是他的信念的话。
那高车人必须堂堂正正大胜一回,赢得让世人瞩目的功绩……
——便是他的野心。
第223章 同死同活
这一天,对于卢方兄弟来说,是人生中最大的噩梦。
还在休息之中的队伍突然遇见大军发起突袭,熟睡中的柔然人有一部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而有一部分在长途跋涉之后已经陷入深度的睡眠,根本无法马上清醒。
柔然的骑兵开始匆匆忙忙的拿起武器,有些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穿上盔甲。马儿也是一样,正在休息的战马和替马从对面万马奔腾的惊悸中惊醒,嘶吼着,不安着,不肯听从它们主人的命令。
大军来袭,一方是准备充分、甲胄齐整的虎贲之师,一方是丢兵卸甲、惶惶不可天日的乍醒之军,谁胜谁负,自然是一目了然。
在远处观望着战局的高车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战斗,干净快速到毫不脱离带水,一个人若是能把战争运用的像是音乐般充满节奏感,那已经无异于是一种了不起的艺术了。
唰唰唰唰……
这是虎贲骑第一轮疾射的声音。
无数正在上马的柔然人刚刚翻上马身,就被这如雨般的箭支射的坠落马下,痛苦哀嚎。
匡嗡……
这是虎贲骑们弃弓抽刀,长刀出鞘的嗡鸣声。
已经匆匆迎战的柔然骑兵如同送上门来的人头一般,让擦得雪亮长刀饮满鲜血,成为噬人的凶器。
嘎拉嘎拉嘎……
冲锋而入的战马踩过无数还在地上奔逃叫喊的柔然骑兵,骨骼和铁蹄接触时,像是冬天的枯枝被踩碎的声音不停地传来,偶有魏国骑兵微微被马蹄下的东西颠的踉跄了一下,立刻调整了马身,轻巧地纵跃了过去。
贺穆兰冲锋在队伍的最前端,在她的身边,是百战不死的亲兵蛮古,以及从不肯服输的那罗浑。他们像是一枚楔子,钉入到这支柔然骑兵的心脏之中,并且让对方生不如死。
高车人站在他们的高车顶上,看着远方的那场大战。
泥土殷红,草木战栗,杀气直薄云霄,身穿着饕餮战甲的主将犹如五百年前的那位冠军侯附体,所到之处,所向睥睨。
“花将军,他们的主将要跑!”蛮古看着正要调转马头而逃的两员大将,立刻兴奋地叫嚷了起来:“我愿为将军分忧,请让我去取了他们的首级!”
蛮古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服了这位年轻人。
他跟随她的每一场大战,最后都是以大胜告终,他生性喜欢冲杀,在“花木兰”的身边,永远不用担心自己会独陷敌营,因为只要对上花木兰,敌人都只有铩羽而归的份,不可能围杀过来。
贺穆兰目视前方,距离约有一百五十步,正是她弓箭能及的射程。她提起马鞍边挂着的长弓,从箭筒里取出一支羽箭,瞄准对方首领的头颅,抬手射了出去。
蓦地突然起了一阵大风,那支羽箭被风干扰,微微滞了一滞,射进了那首领的左肩,并没有将他射于马下。
“此乃天意。”贺穆兰摇了摇头,“老天不要我亡他。”
贺穆兰看了看那两骑兵马,身着皮甲的高大男子欲要护着中箭的瘦长头领先跑,又有大约五百的精兵帮忙断后,一片乱阵之中,贺穆兰首先要做的是冷静的纵观全局,而不是追杀溃兵,所以她点了点头。
“你带一千人去追赶,最好生擒,我要知道他们的身份,为何会来到这里,来这里做什么。”
“得令!”
贺穆兰给他点了十个百夫长,蛮古兴奋地带着一千骑兵,朝着那个方向而去,俨然犹如猛虎出闸,终于找到了张牙舞爪的机会。
虎贲骑惯做前锋,守护地弗池大营的却是护军,虎贲骑冲锋陷阵之时,护军便分成左右两翼,围住敌人,使得被冲散的柔然骑兵只能朝后路而逃。
骑兵对阵,大忌便是背后对人,北方游牧民族出身的各国骑兵各个都善骑射,这一番逃窜,又死了上千人。
蛮古追击敌方两位大将,中箭的将军被那高大男子刺了马臀,由五百骑士护着疯狂的逃窜,仅留那位高大的将军带着不足两百人断后。
蛮古见此人如此小瞧于他,顿时火冒三丈,率先冲入敌军,和那人战在了一起。对方以拖时间为主,招招采取守势,没有一会儿,蛮古就不耐烦了起来。
“和你这厮打的好不过瘾!我不和你打了,左右骑兵,将他活捉,带回去献给将军!”
哈鲁巴知道终有此命,见魏人潮水般涌来,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大锤,等待引颈就戮的命运。
哒哒哒哒哒哒哒……
是什么声音?
哈鲁巴挥舞着重锤,砸开几个鲜卑人的武器,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阿弟,撑住!阿干来救你了!”
原来是逃出去没多少路的卢方又折了回来。
“你回来做什么!”
哈鲁巴咬着牙猛挥着巨锤。
“走啊!”
匹黎先的血脉怎能断绝?
身为郁久闾氏的子孙,怎么能这样愚蠢的死在敌阵中?
明明已经走了的啊!
“与其做个丧家之犬,不如死在一处!”
卢方生性极其倔强,否则也不会在父亲被俘虏后一意孤行的要去救援。他知道此番所有兵马都折损在这里,又搭上他妻族的兵马,很难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下半辈子还要在害死亲弟的阴影中度过,与其这样,不如誓死一战,也算是不负勇者之名。
哈鲁巴气的眼睛赤红,卢方救下弟弟,两人便合在一起,战得酣了,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在殊死战斗中东奔西突,奋不顾身。
蛮古汗流满面,眼中冒火。他有意立功,这才在花木兰那里讨了生擒敌方大将的任务,结果明明是溃军的队伍,却变成了奋不顾身的死战之士。眼见着身边的同袍死伤越来越重,蛮古打马狂奔,直扑对方中箭的大将而去。
“蛮古回来!”
贺穆兰在远处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命了那罗浑支援,结果那罗浑刚刚赶到酣战之地,就看到蛮古疯了一般的直扑对面大将。
卢方虽然伤了,却也是一员猛将,蛮古杀到他身边本就力尽,哈鲁巴随后又来支援,一时间蛮古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送命。
那罗浑真是要疯了,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偏偏引出这种事来。没有一会儿,蛮古的右肩就中了一锤,掉下马去,眼看着就要被刺死……
“嘿!”
关键时刻,也冲杀到了阵前的陈节掷出手中的马槊,将哈鲁巴击到马下。蛮古是血肉里厮杀出来的老将,见哈鲁巴中了一槊,立刻抢了哈鲁巴的马翻身而上,纵马就往那罗浑那边跑。
“阿弟!阿弟!”
卢方不顾一切地往弟弟的身旁冲去。
可是已经没有了用,哈鲁巴已经被那罗浑带来的人擒住,除非冲破层层人墙,否则不可能再救回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卢方发出不甘的吼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就要死于敌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