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纱窗晓-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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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狐疑瞧着我,我笑道:“我上回冒犯了十四阿哥,今日便与他小赌一把酒,惹是我胜了,他便不与我计较!”此时,最后一道菜也呈上桌,肉珠烩豌豆。我在心里默念: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
…
回到宫中,崔嬷嬷竟一直等着我,她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两个故事,两段往事,两种愁绪,一个结局。
我躺在床上,酒精的迷醉也无法让我入眠,这是两个在我们看来很寻常的故事,电视剧里也大抵有类似的情节,听过、看过,也许只是付诸一笑。只是,如果这是发生在你所熟悉的人身上,你会感同身受,同痛、同伤、同哀、同愁。
还记得那首词么?太嫔娘娘最喜欢的《静女》,不是顺治帝与太嫔娘娘的定情之词,却是与一名城门守卫的爱情见证。故事很简单,棒打鸳鸯、始乱终弃、郁郁而终。只是顺治皇帝的一时兴起、一夜临幸,便毁了两个人的一生。
还记得崔嬷嬷的青玉镯子么?李德全、崔嬷嬷、还有一位小名莲儿的宫女,三人都是孤儿,一块儿长大,情同兄妹。河南家乡闹旱灾,颗粒无收,李德全便独自赴京,想着当个小学徒,挣点钱养活家乡的两个义妹。那会儿大清朝内忧外患,忙着定三藩,打噶尔丹,世道不好,李德全无门路,无法,眼看自己也要饿死异乡。狠狠心,“挥刀他宫”,进宫做了太监,崔嬷嬷、莲儿寻到京城,见义兄自毁一生,也都是情深义重之人,便设法进宫做了宫女。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两人都有一手好绣活儿,很快在宫里的绣房站稳了脚跟,而李德全也凭自己的聪明能干,闯出一片小天地。按崔嬷嬷的话说:这也挺好,只要三个人在一处,吃糠咽菜也是好日子。
莲儿聪明灵巧,生得也灵艳动人。咱们的千古一帝康熙,也只是政治上的伟人,在男人的劣根性上,可是一点儿不显优越,这便又有了一夜鱼水之欢。欢便欢了,也该给个名份不是?好家伙,不但不给,莲儿有了孩子,愣是教人端了碗汤药把孩子给打了。那么巧,也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奉命送药之人便是李德全。
结果是孩子没了,莲儿也消失了,这宫里少个把宫女谁又会在意呢?森森古井中有多少冤魂,您可算得清么?
人亡花落,从此两不见。而崔嬷嬷与李德全也便形同陌路,直到为了太嫔求医之事,青镯才“重出江湖”,两人二十年的怨怼才算有了冰山融化的迹象。青镯原是一对,崔嬷嬷、莲儿,人手一只,乃是义兄李德全所赠。
告诉我这故事的崔嬷嬷说:“采薇,宁寿宫你怕是呆不长久,日后的造化全凭你自己。你要记住,这大清皇宫掌生杀大权的只有一人,便是皇帝!而能主宰你命运的也只有皇帝!”
我知道,我从来就知道,只是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该做什么?
梦转纱窗晓 正文 第39章 秦腔串词诉相思
章节字数:4027 更新时间:07…08…21 17:29
果然,我很快就离开了宁寿宫。康熙爷回京的第二日我便被调派到乾清宫饽饽房,当起了点心师傅。这个消息于我而言,亦喜亦忧,喜之是因为太子任是再胆大妄为也不能折腾到他老爹的寝宫去。忧虑的却是伴君如伴虎,生死悬于一线间。或者更可怕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好在,现实并不如我所想像那般险恶。我并不用日日呆在康熙爷眼皮子底下,除了进乾清宫第一日面圣谢恩之外,我只是呆在饽饽房,跟着大师傅们学手艺。大伙儿在草原上已“共事”过,而我无心插柳的“慷慨之举”也给他们留下不错的印象,再加上王公公的照拂,我的小日子倒也过得挺滋润。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又是冬季。康熙四十二年的第一场冬雪已不期而至,来得悄无声息。“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此时举杯,竟是无人可邀。温了一小壶酒,烫好一碗过桥米线,也算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唰”一声门帘响动,灼灼耀眼的火红,晃得我眼晕。“哟,小酒喝着,小菜吃着哪?”我仔细一瞧,忍不住笑了起来,十阿哥头顶着积雪,一身火红的大袄,只差一把花白的胡子,就是一活生生的圣诞老人。
我笑问:“十阿哥,今儿怎么有功夫进宫了?”十阿哥一咧嘴,道:“今儿接到信儿,皇阿玛他们提前回来,后日就到京城了,我便来宫里通传一声,吩咐这些个人预备着。眼下,又是年关,可有得忙咯!”说着,眉开眼笑盯着那碗过桥米线,道:“顺便瞧瞧你捣鼓出什么新花样没有?八哥他们随驾西巡,剩我一人儿在京城,没人陪着喝酒,可把我憋屈坏了!”我点点头,把过桥米线端到他面前,笑道:“您来得巧,这是我今儿刚做的,您尝尝?”
十阿哥老实不客气,开嘴就吃,(过桥米线汤面封着一层油,所以表面上并不是热气腾腾)我忙喊:“烫!”已然迟了,十阿哥嚎道:“亲娘哎。。。。。。”我强忍着笑,忙端了茶水给他漱口。十阿哥怒瞪我一眼,看着美食,又不忍放弃,悻悻然,小口小口,斯斯文文吃将开来。
康熙爷塞外回来没几日,便又率众皇子们西巡陕、山诸省,十阿哥在京城留守。十阿哥许是受了八阿哥的嘱托,时不时会来乾清宫瞧瞧我,顺道儿蹭吃的。用他的话来说是“顺便来尝尝鲜”。
十阿哥是个“自来熟”,为人豪爽、不拘小节,我也不是唯唯诺诺的主儿,几次下来,我便和他厮混得老友一般。我们谈论的话题是美食与美酒,他常和我提及大江南北的名菜,说到兴起之处,那股子悠然神往的表情,直让我也跟着干咽唾沫。而我随手做些个自己以前爱吃的小菜或点心,也颇能得他欢心。
这边厢,十阿哥吃干抹净,站起身,大大咧咧一笑:“味道美得很啊!我走了,下回进宫给你带云香楼的冰糖肘子,新菜式!”我笑说:“行,您老慢走!”十阿哥一笑,大步离去。
乾清宫的主人康熙爷王者归来,大家伙儿也都忙活开来。我寻思着,我也该忙忙碌碌应酬着皇子们了,谁知竟没有。疑惑着,又禁不住哑然失笑:还真把自己当根蒜了?
大年三十,康熙爷设宴乾清宫,一时,热闹得没边儿,我们也忙碌得没边儿,单各式饽饽就做了二十种。正忙着装盘,阿猫冒冒失失闯进来,悄声儿说:“姑娘,主子让我告诉您,宴后听戏时,让您也去,他有东西送您!”我点点头,无暇多想。
台上咿咿呀呀唱着《醉打金枝》,我在台下颤颤巍巍地困打呵欠。十三少搞什么鬼?有什么东西非在这儿给我?环视四周,莺歌燕舞,众嫔妃、众阿哥皆在,就是不见十三的人影儿。
一阵尖细清脆的板胡,一段紧慢有致的梆子,我心念一动,秦腔?我素来不爱京剧的字正腔圆,也不喜昆曲的缠绵悱恻,却独爱慷慨高亢、音词宏远的陕西秦腔。
兴致大起,目不转瞬盯着台上。幔布轻展,翩鸿掠影,走出一个人来,竟是白衣十三,一时全场寂然无声。十三昂然而立,气度沉凝,如一株挺拔的白杨,激声唱道:
“漫空烽烟密布,征人有信也难通雁路,对明月心事向谁诉,崖西海州团应共有,却难把两地愁郁舒。(念)义师出征勤王去,转眼之间岁已暮,数尽归帆无捷报,回肠百转绕心绪耳边厢,猛听得波涛澎湃,似千军万马正怒呼!又似那阵中砍杀声喧阗,浴血啸歌御强虏,可惜我未能君随沙场去,挥戈击鼓为君辅!辜负了青锋剑,望断了崖西路,锦衣权当寒夜褥,枕戈且效闻鸡舞。。。。。。”
端的是“声震林木、响遏行云”!一浪一浪的叫好声,掌声不绝于耳,我亦心潮澎湃,暗自赞叹不已,这十三少着实是满腹才华、一身技艺。难道这就是他送我的礼物?难得的是他居然知道我喜欢秦腔。
琴声骤歇,一阵箫声迎似幽谷清泉,袅袅飘传过来。十三环顾台下,看似不经意却轻易找到了我,那双清亮如月、湛若星辰的眸子笔直、坚定的看着我,清声唱道: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微”阴翳阳景,清风飘我衣。
“我”思肥泉,兹之永叹。
“思”须与漕,我心悠悠。
“念”彼共人,睠睠怀顾。
“尔”羊来思,其角濈濈。
我怔怔的看着他,莫名,他所唱的都是唐宋诗篇、诗经中的名句,每一句都是不同篇章中的,串在一块儿是什么意思?低头苦想,我习惯性地想到古老的文字游戏——藏头诗,在心里默念一遍,“采薇我思念你”。
我心旌摇荡,十三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诉思念之情?看向十三,他却了然微微一笑,收回目光。长揖于地,道:“皇阿玛,儿子在陕西遇见一位擅长秦腔的师傅,特学了一曲,今儿个献上为您助兴。”康熙爷抚掌微笑,道:“好!在西安听秦腔时朕不过赞了一句,你便记在心上,这份心已是难得,更难得的是你曲意贯通,气度宽宏,唱出了这秦腔之妙啊!”十三一笑,起身道:“谢皇阿玛夸赞!”康熙爷点点头,问道:“你最后唱的不似秦腔,是什么?”
我心中一紧,十三少你待怎生作答啊?十三似有若无扫我一眼,笑道:“回皇阿玛,师傅教授时曾说,秦腔曲在豪放,意在自由,只要将心中所思、所喜唱出,便是浑然天成。儿子近日读《诗经尔雅》篇,想起塞外生活,怀念无比,便串了几句词,随意唱来。。。。。。”
我心中窃笑,这小十三真能忽悠,只怕是忽悠不了有心人。悄悄儿看了看众人,果然,正对上十四半是嘲讽半是讶然的逼人目光。我调转视线,不敢再去“核对”四阿哥、八阿哥的表情。
台上又咿咿呀呀唱起了京剧,我正准备开溜,却见十三大踏步向我走来,我直觉的想逃,却挪不动脚步。
我的小王子,披着一身星光,星星坠落于他的眸中,云朵般柔情的话语,“采薇,我送你的,无他,惟思念耳!”
也想不心动,却是心动尘尘起。我微微欠身,笑得天真无邪:“王子殿下,现在,您愿意与我私奔么?”
十三冁然而笑,说:“正有此意!”牵着我的手,逃离了暄嚣的人群。“奔跑”二字与我为时不长的皇宫生活当真有缘,害怕、愤怒、兴奋时,好像只有狂奔才能宣泄。
我们喘息着停了下来,安静的延禧宫,只有如水的月光为伴。十三轻轻拥着我,喃喃:“采薇,你可知道,和你分别的日子只有思念相伴。”我不语,在心里回应:小王子,我也是。只是,我的思念也许永远只是思念,我不能、不敢再多放一丁点儿别的东西。
我吸着鼻子,在十三的胸前蹭来蹭去,试图干扰他。十三拥着我的手臂紧了一紧,柔声问我:“采薇,你不喜欢我么?”我抬头看着十三,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映着深炯的眸子,直忽闪得我的小心脏也跟着颤悠不止,一个“不”字千斤重般怎么也吐不出口。
心生一计。我嘟着嘴,眨巴着眼睛,勾勾手指,十三果然中计,痴痴迷迷俯下脸来。我把“玉腿”往石凳上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