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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部分

嫡女策,素手天下-第3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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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鬼欲再劝两句,祁云澈斟酌的说道,“既是朕在位年间的第一位公主,又是朕的义女,也不能太含糊,赐她封号云珍。你看如何?”
  云珍,云珍
  阿鬼埋下头,想了一想,这固然是好的,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遂依心中所想而答。
  七爷将他自己名字里的一个字赏给那孩子,还赐了一个‘珍’字。
  奇珍异宝,稀世之珍,更视如珍宝。
  只一个‘云珍’的封号就够了吧。
  再看看那道侧躺在榻上毫无动作之意的祁云澈。
  他不是说今天梦到了么?
  既是梦了,何以不出去走走?
  鬼宿欲言又止,主仆二人由是又默了片刻。
  “七爷”
  “淑妃的身子如何?”
  每每祁云澈用这个称号唤粉乔时,阿鬼就知,宫里又有人要遭殃。
  只这回语气尤为冷寒,算一算,该到慕容嫣皇贵妃了
  很多时候阿鬼很想出言劝阻,然,都只是在心里作想,就打消了这丝念头。
  “回爷的话,淑妃生产顺利,休养足月方无恙。”
  “很好,你下去吧。”
  鬼宿对那道冰凉的,亦是高高在上的身影低了低首,退了出去。
  步声远去。
  榻上,祁云澈依旧是侧躺的形容,正对的窗外有光渗透而入,淡淡笼在他清贵静冷的面容上。
  他缓缓睁开深眸,浓密的眼睫下,幽暗的光随之倾泻而出,满是杀机。
  回想这天的梦,慕容嫣真的很该死。
  
  阿鬼自小跟在祁云澈身边长大,是个对主子了如指掌的忠仆。
  从他晓得记事的第一天起,女皇便对他说,他和星宿死士们皆只为一个人,一件事而生。
  他们的主子祁云澈是未来祁国的皇帝,继任皇位的必然是他。
  之外的,都不重要。
  阿鬼牢记了这一点,除了主子的安危,只要能让主子继承祁皇的皇位,之外的,都不重要。
  晃眼那一幕仿佛昨日才发生,如今云昭年间,天下太平,祁云澈如了两皇的心愿,做了这天下的主人。
  可是
  古人都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们这些为了祁云澈而生的死士,哪个不晓得七爷心不在天下,天下却桎梏了他。
  先被送上黄泉路那些妃嫔都是左相袁正觉的一手安排,死千百个都不足为惜,那慕容嫣母家远在中州,她在朝堂无依附,哪怕是死了,也没有哪个为其多言。
  只南疆一战费了七个月才结束,定南王立下莫大功劳,慕容嫣死了,下一个便该轮到德妃
  走出太极殿,鬼宿步子顿了顿,不远处,纳兰鹤那行人才是将将走没多远。
  落日的余辉将大殿外的那片开阔的广场染得红彤彤的,斜阳把他们的背影拉得极长,诸多怨言随着温淡的风传了回来。
  说得好听是国家大义,细细计较下来,各人心中都只装着私利。
  这些人从来没想过,七爷除了在慕汐瑶的事上心有执念,却是从未负过天下人。
  
  不时,鬼宿折回琅沁阁将祁云澈的心思转达后便又走了。
  这会儿粉乔已醒过来,得知能为自己的孩儿取名,当即下地对着太极殿那方磕了三个响头。
  轸宿守在院外寸步不离,自那日在东都后,他就没有再逾礼半分。
  平日他虽不着调,轻重还是晓得分的。
  白芙把孩子抱来与他看了,粉粉嫩嫩,胖嘟嘟的,缩在襁褓里像个小肉球一样,十分的可爱。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瞳眸极大,亮晶晶的冲着逗她的人看个不停。
  井宿和翼宿已经在那空荡里去御膳房弄了些酒菜来,这天是个好日子,当庆贺一番。
  落日夜至。
  淑妃为皇上添了一位小公主的消息早已传遍六宫,封赏的圣旨已下,那‘云珍’二字,让颜家的淑妃更加尊贵,无人能比。
  死士们同往常一样守在琅沁阁的四周。
  外面更有鬼宿亲自训练的侍卫每半刻巡视一次,连只苍蝇都飞不进阁中去。
  子时刚过,任这宫中白日里如何闹腾,此刻万籁俱寂,安宁得想个在夜色中酣然甜睡的婴孩儿。
  粉乔却无心入睡,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最后索性披了衣裳到后院去,兀自摆上简单的香台,蹲在地上烧纸钱。
  这是她回宫后最常做的一件事了。
  每杀一个人,每报一次仇,她夜里就会香烛纸钱,烧得整个琅沁阁都是散不去的烟味儿。
  白芙她们都不拦她,死士们更不多言。
  只这天夜里
  “明明是件好事,为何?”轸宿在暗处看了许久,见没人来劝她回去歇着,他也猜到白芙几个是故意的了。
  不得办法,他只好亲自出来。
  粉乔蹲在火盆前面,脸色有些苍白,闻声没有回头,道,“你就随我吧,不这般我心里堵得慌。”
  夜深深,反正也不会有哪个看,她也不想再在这个人的面前端那假娘娘的架子。
  重复着把纸钱往火盆里送的动作,她平铺直叙的说,“鬼大人来时带了皇上的口谕,待我将身子养好,下一个就该轮到慕容嫣了。”
  “马上可以为雪桂报仇了,真好啊”
  喟然一叹,叹出多少心酸和恨。
  轸宿静静站立在她身后,没有接话。
  她便也无所谓,做着她该做的事,继续道,“金珠妮是袁洛星手里的一把剑,为她所用,她死了,等同于斩断袁洛星的左膀右臂,嫣絨泉下有知,该瞑目了。接着是慕容嫣,我等这一天好久了,她是四妃中最有心机的一人,袁洛星的许多所为,都是她在暗中推波助澜,也许是一句话,也许就一个动作,总之她的心其实是最歹毒的,不过”
  说到此,粉乔轻呵了一声。
  这轻笑里夹杂着几丝意料之外,还有几丝对自己的嘲讽。
  “而今宫里最狠毒的是我,真是世事难料。”
  原来在后宫的生存之道就是如此。
  弱肉强食,你不想死,就得想尽一切办法先让别人死。
  “可惜这道理姑娘以前不懂,若她懂得”话止于此,粉乔又笑了笑,将那些愁绪化作烟云,“倒是若她懂得,兴许七爷对她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这亦是她在这深宫里用尽各种可怖非人的手段对待他人后,才恍恍然悟出的道理。
  有时,连粉乔都会从噩梦里惊醒,一身冷汗的在黑暗无边的夜色里被满身罪孽压得喘不过气。
  姑娘又怎可能成为她这样的人?
  听了她的话,轸宿良久才开口说道,“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和她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她停下动作,回首用余光看了他一眼,“不过是比谁更残忍罢了。假使我没有仇要报,假使我还是一个宫婢,我想继续活着,她们要我的命,我想尽一切办法,哪怕是同归于尽,也不会任人宰割。”
  当日为慕汐瑶守灵时,轸宿是亲眼看见的。
  粉乔的气节和心思,连同她说的那些话。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她继续笑,冷冷的,凄凄的
  “也只有我家姑娘那么傻,把自己困在一方小天地,自欺欺人。也只有七爷那么傻,护不住了,便用这种方法惩罚自己。”
  她开始相信鬼大人那天说的那句话。
  等到这些该死的人一个个的都死绝死干净了,是不是就该轮到祁云澈了?
  都是痴情人。
  越听她说下去,轸宿也跟着堵得透不过气。
  想到她将将诞下孩儿,白日里那一声声叫得撕心裂肺,他忧在心里,便转了话道,“七爷允我们给孩子取名,你晓得我不会这些,你给孩子想个好名字吧。”
  粉乔望他的眼色总算柔和了些,目光中的哀色却未减少。
  祁云澈给她机会为姑娘报仇,容她生下与轸宿的孩子,赐了她如珠如宝的尊贵封号,还允他们为这孩儿取名
  天大的恩赐。
  侧头回去,她淡淡的说,“就叫‘念儿’吧。”
  念儿,祁念儿。
  这是粉乔和轸宿的孩子,更是慕汐瑶和祁云澈的孩子。
  “念儿,念儿”轸宿反复叫道,很是喜欢,更知道名字里的意义。
  攒动的火光将粉乔侧面的脸孔照得发红,而那眉目间的神情却与从前大不相同。
  从前
  轸宿记得初时四婢随慕汐瑶嫁给爷后,一齐来了云王府。
  相较那位他不怎么待见的大方得体的云王妃,他更厌烦成日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四婢。
  原本轸宿想,小姐的丫鬟大多都要许了人家的,慕汐瑶早点将她们嫁出去,便能落得耳根清净了。
  谁想后来七爷登基,慕汐瑶做了皇后,这四个丫头竟也一道入了宫。
  再后来发生的那些
  强制自己收回思绪,定眼望住那小小的背影,看着她手里的动作反复继续,轸宿晓得她心里堵什么,慌什么。
  她觉着不这样做的话,想带给谁人的心意便都到不了了。
  她时时都记挂着慕汐瑶,还有那三个惨死的姐妹。
  她说七爷在折磨自己,她又何尝不是?
  一个慕汐瑶,将这么多人害得痛苦不堪,到如今,轸宿还是讨厌那个女人,更加讨厌!
  可是提起另外三婢
  “粉乔。”轸宿沉凝了好大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你们入宫时,七爷有吩咐,命我们几个将你家主子看好,我便从来不喜她,就”
  就把慕汐瑶身边的人都生生忽视了去。
  七爷是要他们保护皇后娘娘,她身边的人是死是活同他们没多大的关系。
  反正,奴才啊,下人啊这宫里最不缺了。
  所以他就
  捏紧双拳,轸宿低头道,“雪桂和心蓝是我袖手旁观”
  粉乔的手停在那烧得通红的火盆上,一个不留神,手中那张纸钱被点着了,顺着往上烧,火苗灼痛了她的指尖,她应痛松手,指腹上却不觉灼烧疼痛。
  背后有双复杂的眼眸注视着自己,愧疚的,亏欠的
  有什么用呢?
  人死不能复生。
  罢了,都罢了吧
  
  一个月后,祁云澈在宫中为他满月的女儿大摆筵席。
  许多朝臣已有数月未曾见到云昭皇帝,不过这次他们都学乖了。
  谁的心里都掂量着,小心翼翼的陪笑,哪个都不同皇上提他不爱听的那些。
  自然了,淑妃的出场方式太震撼耀眼,众星拱月,连皇上都成了她身边最尊贵的陪衬。
  她穿着一身鲜艳华丽的裙裳,上面那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招摇而夺目,引百鸟朝凤,连皇后都只能视而不见,对她笑脸相迎,好言相恭。
  六宫只能,谁能与之争锋?
  在她的怀中抱着才将足月的云珍公主,那是云昭年间第一位皇嗣,身份尊贵,更得皇帝万千宠爱,云珍,云珍
  祁云澈姓名中的一个字,再加上‘奇珍异宝’的‘珍’。
  同一日,定南王率大军凯旋。
  
  太极殿。
  与热闹纷呈,歌舞不绝的牡丹相辉楼那处比较,这殿中实在太静太冷。
  祁云澈在酒宴上坐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回到太极殿,宫婢和太监们齐齐跪下三呼万岁。
  没有汐瑶,一天,一时,一刻,一瞬对他而言都了无生趣。
  再抬眼,却见冷绯玉还跪在殿中。
  他一身威武的盔甲还未褪下,岁月将他的轮廓磨砺得更加内敛沉稳,人是跪在那正中的一处,宛如座不可撼动的山,随刘茂德对他说尽劝解的话,他只听不应。
  轻轻挥了手,宫人们立刻默默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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