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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八千里路云和月-第42部分

小说: 八千里路云和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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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褒的说道:
  “能够充分理解古代诗词的内涵是好,但是不要随便的加入自己的臆想成分,否则李之仪在九泉之下也会难安的。好了,坐下吧,今后上课记得要认真听讲,不要以为自己懂了就可以随意开小差,知道吗?”
  “是,我知道了。”
  韩婉婷点点头,静静地坐下,将自己的视线锁在了书本上,拿起笔,开始仔细的抄写起老师在黑板上的板书。她那样的静,浑身上下都被一股淡淡的少女忧伤所包围,微蹙着眉的眉眼,无不流转着一种风流,别样于同龄人的风流。唐丽芬楞楞地看着她,竟不自觉地看得傻了,原来一个女孩也是可以这样美的,美得让女人都看了目不转睛。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呢?是爱情么?
  
  下午放学后,韩婉婷婉言谢绝了同学们要一起去书店逛逛的邀请,独自一人挎着书包走出了校门。橘黄色的太阳此时斜斜地西挂在天边,阳光的余威依然热烈,空气闷热异常,连一丝风都没有,让人隐隐的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深深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想要平复一下心中发闷的感觉。抬头看了看发黄的天色,她当下便决定要去一个地方。穿行在弯弯曲曲四通八达的弄堂里,走过几条大路,又穿过许多小巷,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便来到了那个她熟悉而感到亲切的地方。
  她在那栋房子的大门前站定,轻轻地按下门铃。等了很久,都不见有人来应门。她又按了一次门铃,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听见里面有人出来。奇怪,难道家里没有人么?她狐疑着,走到窗根下,掂着脚尖朝里面张望。可是,房间里很暗,里面的情形看得不太真切,隐隐憧憧的。
  她有些失望,靠在大门旁的立柱上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出现。眼看着天上的太阳已渐渐西斜,时间不早,她回身再看了一眼那扇没有人来开的大门,只能带着遗憾转身离开。她低着头走在幽静的小路上,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看起来格外孤寂。
  她看着自己身前长长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很难过。这三个月来,家里发生了许多事情,让她觉得,自己大约是在一夕之间长大了,成熟了,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被父母宠爱着,永远住在象牙塔里,不知道外面世界的纷扰、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
  以前她的家庭里总是充满了欢笑,可是现在,却好象被永远散不去的愁云惨雾所笼罩。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听见笑声了,有时候,家里静得象墓地,常常一天到晚都碰不到父母,说不上几句话。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都相对无语。那种疏离与冷漠感,总会让她疯了似的想念过去的好时光。
  父亲与母亲虽然没有象以前那样继续冷战,偶尔也有一些交谈,也会在一起参加各种聚会,所到之处,没有人能看出他们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他们伉俪依旧,默契十足,还是如以往那般惹人羡慕。但是,她知道,父母之间的关系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样了。因为裂了的镜子,即便被小心的重新拼合起来,那还是一面已经有了裂纹的镜子。
  想到那个静得象坟墓一样冷冰冰的家,想到她的父母,还有她自己的困惑人生,她怅然的长叹一声,落寞以对。她低着头走得很慢,一直想着心事,脚下还不时踢着小石子,所以,她并没有发现一个危险正在悄悄的向她袭来。
  自从《淞沪停战协定》签定之后,沪上的日人数量与日俱增。仗着日本军事力量在沪上日益强大,而本地中国警察与军队却无权管辖日本人员,很多在日本本土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浪人,大约是将上海看成了他们自己家的后花园,纷纷跑到了上海,滋扰生事、仗势欺人,使上海民众对这些人深恶痛绝却又避如蛇蝎。
  这是个正被酒精刺激的有些不能自已的日本浪人。他打着酒嗝的从小酒馆里出来,不免有些热血沸腾的想找些刺激,原本打算去四马路上逛逛,找个看着顺眼的女人就翻云覆雨一番,以解自己胯下之渴。恰巧看见韩婉婷从自己眼前经过,她身上飘出的淡淡的乳香味,还有她那头乌黑发亮的秀发,秀丽的容貌与纤细的身材,无一不刺激着这个被酒精刺激的昏了头的男人。
  他的眼睛里放出贪婪而邪恶的目光,象只垂涎欲滴的恶狗一般,闻着女孩身上的香味,一路悄悄地尾随着她。当看到她从人来人往的大路拐进了一条小巷子时,他顿时兴奋起来,象打了吗啡针。罪恶感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暗喜,雀跃,刺激着他的神经,鼓动着他的底气。又跟着她走了一会儿,眼见四周再无人经过,他终于再也无法忍耐心中那股狂躁的饥渴感,如恶虎扑食般的将魔爪伸向了无辜的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

  民国二十一年八月十八日,农历七月十七,星期四,黄历上曰:日值上朔,大事不宜。
  这一天是一年之中非常普通的日子,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当然,在这天,国民政府任命了宋哲元将军为察哈尔省政府的主席,命令平津卫戍司令于学忠与河北省政府主席王树常职务对调。对申城的老百姓而言,这些人事调动都是政府部门的事情,是他们当官的人要关心的,与老百姓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关系。
  这一天出版的《申报》上,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大约只用小豆腐干块大小的版面,刊登出了一则新闻报导。因为版面实在太小,所以看报纸的人若是心急一些,或是只用眼睛扫扫新闻大标题,那么就很有可能不会注意到这条消息。
  这则新闻的内容写的很简单,大约是一本地青年与一日人因争风吃醋发生斗殴,最后日人被本地青年用砖块砸伤头部,经送医救治数日后无效而死亡。该事件因发生在美租界内,经美租界法庭综合案情审理后,考虑到该犯罪青年未满十八岁,根据美国法律,不宜判处死刑,改判为发配充军,即日起押送离沪。
  不过百多个字的报导,对于一则因“争风吃醋”而伤人致死的刑事案件来说,简直少的可怜。按照当时沪上新闻记者最喜欢报导艳俗的市井新闻来夺人眼球的一贯做法,这件足以让记者们发挥充分想象,进行大篇幅着色与渲染的“桃色新闻”竟然以这样简单的方式完结,不能不说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结果。
  当然,也有细心的读者看到了这则新闻,他们在看完之后,脑海中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在倭寇气焰嚣张的今天,小日本会对这样一个足以挑起事端的“日人死亡”案件保持了缄默,没有任何人站出来要中国政府对此给出一个明确答复,没有任何人要求中国政府要将杀人犯正法,明正典刑,更没有用任何武力威胁的方式来胁迫中国政府就范,如此反常,实在太奇怪了。
  要知道,这些长着一双罗圈腿的小日本可没那么好心,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息事宁人,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挑衅滋事,芝麻大的事情都能被夸张成天塌下来一样的可怕,甚至不惜用谎言来挑起战事,去年“九一八”事变造成的阴影至今还牢牢的笼罩在东北土地之上,成为无数中国人最深最痛的伤口,更不用说象此次这件事中真真实实的死了人。
  许多人在为此而好奇的同时,也在关心着那个打死日人的本地青年。报纸上没有提到这个年轻人的姓名,所以没有人知道到底这个要去充军的可怜人是谁。但,他的命运在他向着那个小日本高高举起手中的砖块之时,已经发生了重大转折。他能侥幸逃过杀人偿命的宿命,那么,他未来的命运又将会如何,还会不会难逃一死?
  固然他是为了女人和那个小日本发生斗殴,出发点确实不怎么高尚,可说到底,人们也都不得不从心底里由衷的佩服这个年轻人,毕竟他的身体里还有只属于年轻人才有的血气方刚,有勇气和胆魄冲冠一怒为红颜,敢于和日益嚣张跋扈的小日本打上这么一架,即使这个后果于他而言,太过严重。
  法庭判了他发配充军,对这个年轻人而言,究竟是生路,还是死路?没有人知道。
  谁都知道,自古以来,发配充军就是一项非常严重的刑罚,比流放三千里还要可怜。在当下这种中日关系异常紧张的年头里,发配去当兵无疑于送去当炮灰。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没有人愿意去当兵,尤其是最没有生命保障,最容易被上峰当成枪随意使的大头兵。
  因为还有一句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不久前刚刚结束的淞沪之战,保卫沪上的十九路军与第五军之中,战死者何止千万。很多人甚至在炮火轰炸之下,尸骨无存,连具全尸都没有,这对向来讲究入土为安的中国人来说,何其悲惨。固然那些战死者是为国捐躯,永垂千古,可终究留给亲人的,是无法用金钱来挽回的哀痛与凄凉。
  但是,无论如何,发配充军,到底是比判处死刑多了一份机会。如果这个年轻人的命够硬,那么,即使他上了战场,也未必会成为可怜的炮灰,也许还有机会建功立业,出将入相。老天爷的手总是在人们的不经意间指点江山,每个人的命运究竟会变得如何,这又有谁能知道呢?
  不过,申城本是十里洋场繁华之地,每天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新闻层出不穷,天天都有大大小小的花边新闻来吸引人们的目光。很快,这块豆腐干大小的新闻就被湮没在了故纸堆里,被喜新厌旧的人们遗忘。
  又过了几天,日军大举侵犯热河,南岭中国驻军与之激战的重大新闻刊登在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人们的注意力再度被吸引到了国家存亡的危机之上,再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被发配充军的年轻人的命运,也没有人会想到要追问一下引发那场命案的女子究竟是谁,她后来怎么样了,为什么从法庭到报纸都没有提到过这样一个女子。
  又过了三个多月,美国花旗银行驻上海分行的高级经理韩士诚带着来自美国总部的调令,举家返回美国,离开了生活多年的上海。他的女儿韩婉婷中途从中西女塾办理了退学手续,跟随父母一同返美。他们走得很匆忙,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与挚友亲朋们一一告别,所有人都是在最后一刻才得知了他们要离开的消息。
  在码头上,当前来送行的人们用不无惋惜与遗憾的目光,目送着韩家人登上轮船时,没有人想到这样一个家世背景显赫的家庭离开,会与那件早就被所有人都漠视的“杀人事件”有什么关系。于是,随着当事知情人的相继离开,那件事情就此销声匿迹,真相就这样被人为的掩去了,成为一个讳莫如深的谜团。
  随着时光的流逝,连雁过留声的痕迹都无可追寻,仿佛被人故意的抹去了这些记忆似的,仿佛世界上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仿佛世界上再没有了这些人。岁月,就这样,如指间沙一般,匆匆地流过,恍然间,七年悠然而过
  
  1939年   民国二十八年  春
  
  “呜呜”
  一艘自美国启航的大型邮轮满载着来自世界各国的乘客,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海上航行之后,终于驶抵了上海。邮轮在领航小船的带领下,由远而近的缓缓驶入黄浦江,一边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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