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里路云和月-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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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家人了,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呢!以后,你就和婷儿一起叫我‘姆妈’吧。侬这声‘姆妈’,其实早就该叫了啊!”
韩母的话一出,狄尔森的眼睛里顿时亮起灿烂的光芒。他很是激动,忙对着韩母恭敬的一鞠躬,真诚的叫了一声:
“姆妈!”
韩母听了,很是动容。大约是想到了过去经历的往事,竟激动的落下泪来。她掏出手帕,擦去眼泪,拉着狄尔森和婉婷的手,不住的点头,不住的道:
“好,好,女婿的这声‘姆妈’,我总算是听到了,总算是听到了!好,好,等你们爸爸身体好起来了,我们一家人,就能开开心心在一起了!来,思平、思安过来,到外婆这儿来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人,永远不要分开,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病房外,韩母紧紧的抱着两个小外孙亲吻着,激动着,喜悦着,久久的不愿放开他们又软又香的小身躯。早晨,橘黄色的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投向大地柔和而泛着橘色的光芒。当那抹初升的阳光照进了病房,照在了那对相拥在一起的祖孙身上时,她们的身影被融成了密不可分的一团光影,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再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九十三章
韩士诚住的病房是间套房,里间是病房,外间是陪护房。他因病住院已有半月余,除了妻儿每天前来照顾之外,晚上都是狄尔森睡在外间相陪。婉婷见他每天晚上陪在医院里,无法安心的睡上一个好觉,眼下都有深深的阴影了,不免心疼,都劝他不用这样陪着,好歹医院里有护工可以请,再不济,她也可以来陪。
可他不愿,只说她白日里还要照顾孩子与岳母,本来就很辛苦,晚上若再陪护,身体必定受不了。况且这十几年来他从未尽过一个女婿应尽的孝心,现在正是他为此做补偿的机会。见他如此坚持,婉婷感动之余,也不再说什么,只能每日在家变着花样的做些营养的饭菜送来给他。
快到圣诞节的时候,波士顿一连几天都下了大雪,鹅毛似的雪花,将整个城市完全的包裹在一片白色的世界里。路上的积雪很深,每天早晨都能看见街上的人们在奋力的铲着自家门前厚厚的积雪,从大雪堆里挖出被埋得几乎没了顶的汽车。
因连日下雪,道路不良于行,融化的积雪让汽车的轮胎很容易打滑,因此路上的车辆都开得极慢,连行人走路的时候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尽管临近圣诞,这场大雪的降临又让圣诞节显得更有气氛,但一到晚上,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变得稀少起来,人们都窝在温暖的家中,围炉取暖,与家人们一起共度冬夜时光。
夜深人静时分,除了偶尔查房的护士经过,住院大楼里静悄悄的。狄尔森静静的躺在外间的床上,闭着眼睛听着窗外落雪的声音。也许是过去夜间行军打仗锻炼出来的超绝听力,虽然房门半掩着,他依然能很清晰的听见里间躺着的人均匀安稳的呼吸声。这种呼吸声代表着一个人平稳的生命体征,也能让他感到安心与欣慰。
忽然,走廊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立刻警觉的睁开了眼睛,在暗夜中轻轻的从床上坐起,静静的听着走廊上的动静。虽然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他也已离开战场多年,但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早已培养出了他深入骨髓而无法轻易改变的习惯。
那脚步声很轻,由远及近,最后就停在了这间病房的门口。他微微的笑了起来,很是轻松的又重新躺回到床上,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门外的动静。门把手被人很小心的转开了,然后一个人影悄悄的走了进来,轻手轻脚的将手里带着的大包小包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那个人影接着又走到睡着的狄尔森床边,俯身替他掖了掖披在身上的毯子,刚想要离开,冷不丁的被猛地从床上坐起的狄尔森给抱了个满怀,吓得来人惊得几乎要尖叫出声。
只是,来人的惊叫声还未及叫出口,狄尔森的动作更快,飞也似的搂紧了那个人,毫不犹豫的吻住了她的唇,将她全部的惊呼声统统含进了自己的口中。来人本是一惊,但旋即就瘫软在他有力的臂弯之中,紧紧的抱着他的身躯,不由自主的沉醉在那个深沉而辗转的热吻之中。
“嗯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气息交换之间,她轻喘着低喃。他含着她的耳垂,轻哼了一声,低语道:
“你的脚步声,还有,你身上的香味。还记得很多年前你偷偷跑来给我们送汤圆的那个晚上吗?就是你身上的香味让我知道,是你来了。”
他幽幽的说着,旋即加深了这个吻。韩婉婷被他用力的吻着,头脑有些昏沉却又有些清明。闭着眼睛的她,感受身前男人散发着的热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那时,年少清纯的他们,也曾在一个像今天一般的夜晚中紧紧相拥。只是,一晃眼,时光从他们的指缝间悄然的溜走,不知不觉间,人生中最灿烂的年华就这么过去了。
对于那段青葱却美好的岁月,她有着太多的不舍,太多的回忆,心底里交织着甜蜜与酸楚,让她情不自禁的勾紧了他的脖子,热烈的回应起他的拥吻。两人在静谧的黑夜之中耳鬓厮磨了良久,他才有些不舍的放开她,环着她的身躯,努力的平复着胸臆中沸腾着的热血,用下巴蹭着她的耳鬓,低声道:
“怎么想起这个时候过来了?姆妈和孩子们呢?”
“他们都睡下了。我睡不着,看外面雪下的这样大,想到你这儿的毯子太薄了,怕你着凉,就给你送毯子过来。”
“你也真是的,外面下这样大的雪,你不好好在家呆着,深更半夜的跑过来,万一路上出了事怎么办?以后可别再做这样的傻事,没来由的让人担心。这儿有暖气,冻不着我。若真的冷了,我也会问护士多要条毯子。我可是老早就出道混生活的人,你还怕我会委屈自己吗?”
他皱着眉头数落她,声音虽然低,可听起来口气凶恶的好像在骂人。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在黑夜中无声的笑了起来。唉!这个男人啊!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个性子,一点都没长进。她笑着低下头,揽住了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低声道:
“好嘛,好嘛,我晓得啦。可是我很想你,想得连觉都睡不着,所以不要说是外面下大雪,就是下刀子,我也是要过来的呢。你看,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呢,你的魅力还是那么大!”
“油腔滑调!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说这样乱七八糟的话了?可不许赖我教坏了你。”
虽然她是在说玩笑话,可她的这番调侃却说得他心里甜滋滋的,颇有几分得意。他轻笑着搂紧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道:
“哦,对了,这么晚了,你是怎么进来的?可别告诉我是爬墙翻进来的哦!”
她无声的在他怀中笑开,扬着下巴低笑道:
“嘻嘻,今天值班医生是萨拉,我听出来她是查尔斯顿人,所以就用南部口音和她聊了一会儿,喏,她就让我进来啦!她可真是个贴心的人呢!”
“你这算不算拉关系、走后门,害人家违反医院规定?”
“什么呀,我这叫合理利用资源,顺便联络一下同乡的情谊。虽然医院是有规定,可美国人也是很讲人情味的,尤其是南部的老乡们。”
“南部的老乡们?”
“当然。我和姑妈一样在南部念书求学多年,对这块土地很有感情呢!大学毕业那年,为了写种族关系的论文,几乎跑遍了整个南部,后来还特意在南部最保守、排外的地方呆了大半年,交了不少朋友。我敢说,好多土生土长的南部人都不一定有我熟悉他们的故乡呢。这么说的话,他们当然算是我的老乡啦。”
“是是是,我的新闻女神,你总有许多的道理。那我是不是该对你当年的勇敢行为表示一下景仰?”
“嗯,你可以适当的表示一下,不过我们是夫妻,所以不用很多的赞美之词,否则我会不好意思的。”
“嗤你这家伙,脸皮可真厚。”
他低笑着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触手传回的冰凉之感,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将自己身上的毯子掀了起来,将她纤细的身躯一同裹进了毯子里紧紧的抱着。她舒舒服服的靠在丈夫的怀中,摩挲着他的手背,望着里间那道虚掩着的门,悄声道:
“逸之,等明天爸爸醒了,你去和爸爸打声招呼再走吧。我想,过去了那么多年,爸爸一定不会再说什么的。”
他蹭着妻子的头发,若有所思的沉默着,好半天都没有回答。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与她一同望向那扇虚掩的门。黑夜中,他的目力好得犹如夜行动物,能够清晰的看见躺在床上的人微微的动了动,侧了侧身体,随即又很快的沉沉睡去。
终于,他用极浅的动作摇了摇头,环着妻子的身躯,低语道:
“再过一段时间吧。等爸爸的身体完全康复,不用人陪夜的时候,我再正式的拜见他老人家。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可我也不晓得他心里是怎么看我的,万一他对我还是有很深的成见,我这个时候贸贸然的出现在他面前,反倒又被我给气着了。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可你老是这么不声不响的来来去去,每天深更半夜的来,又天不亮就走,搞得像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还不许我们告诉爸爸,你为爸爸做的再多他也不晓得,自己又这么辛苦。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心疼啊!连姆妈都看不下去了,这些天天天跟我念叨,让我好好的劝劝你,千万别累坏了身体。”
他温厚一笑,亲了亲她的鬓边,柔声道:
“我没事。这点辛苦算什么,打仗的时候,我和黑皮守在阵地上几天几夜都可以不睡觉,第二天揍起小鬼子来照样龙精虎猛。你放心。”
“还说呢。今时不同往日啦,狄先生。你可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当自己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吗?岁月不饶人呢;这身体啊,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啊!”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从她的抱怨声中听出了点别的画外音,不觉呵呵的低笑起来,凑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唧唧咕咕的说了几句,立时把她说得满脸飞红。她忍不住用手肘朝身后的男人肋骨上使劲的撞了一下,等听到了意料之中的闷哼声时,这才满意的撇着嘴,似笑非笑的低声嗔道:
“又不正经!再敢胡说,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他爱极了她这般半是威胁半是娇嗔的样子,仰头在黑夜中无声的大笑,搂紧了她的身躯,笑着凑近了她的耳边,用力的咬了一口她的耳垂,戏言道:
“这么用力,谋杀亲夫呢!”
她绯红着脸,捂着自己被他咬得生疼的耳垂,使劲的掐了一把他的大腿,娇声嗔道:
“谁让你瞎七搭八的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你看这乌漆墨黑的地方,可不就是给我说瞎话、瞎七搭八的吗?”
“去!什么歪理!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他闻言,竟是叹了口气,渐渐地收了玩笑戏谑的心思,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闻着她秀发上清淡的洗发精味道,轻轻的道:
“我知道你和姆妈是担心我,可你们放心好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风浪都经历过了。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不管将来爸爸用什么样的态度对我,我都受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