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完结)-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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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笑只是静静地应了一声:“是。”随后,她矗立原地,目送着庆王离去。
一阵寒风吹过,她静静盯着江小楼,眼神带着一抹心满意足的幽冷,唇畔的笑意慢慢绽开,旋即转身离去。
江小楼很喜欢庆王世子,因为这是一个简单而且可爱的少年,跟他在一起,似乎不容易有烦恼。而赫连岳也很亲近她,在最初的抵触与畏惧之后,他渐渐发现江小楼是发自真心的关怀,一直想方设法拉近他和庆王妃的距离,甚至不惜亲手教他。知道他喜欢作画,便送来最好的笔墨纸砚;知道他喜欢动物,还特地送了他一条小狗。他在狗脖子挂上一串小金铃,奔跑起来叮叮作响,越发显得欢快。他隐约觉得,她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批判自己玩物丧志、没有出息。恰恰相反,她懂得寓教于乐,与自己交谈。府上所有人,包括他的亲生母亲,无一不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妖怪似的,唯独江小楼格外不同。
此时,江小楼正看着赫连岳玩耍,旁边的小蝶却提醒道:“小姐,刚才奴婢瞧见……”
“瞧见什么?”
“奴婢瞧见庆王和丹凤郡主就站在那边的走廊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神情有些怪怪的。”
江小楼不以为意地一笑:“看来赫连笑已经想好该如何对付我了。”
小蝶隐约觉得赫连笑的眼神看起来很不对劲儿,心头有些不安:“小姐,您还是小心一些,丹凤郡主恨毒了你呀!”
江小楼抬起眸子,目光所及之处,赫连笑已经翩然离去。她漠然地望着那道纤瘦背影消失在重重叠叠的走廊深处,心中已经有了明悟。赫连笑被人夺了婚事,自然心头不愤,把所有的帐都算在自己的头上。可她也不好好想想,若无顺姨娘和安华郡王的胡作非为,事情何至于此。
看到江小楼神色复杂,小蝶便开口道:“小姐,要不要奴婢派人盯着他们?”
江小楼轻轻摇头,却是换了另一副口吻:“最近姜夫人那里怎么样了?”
小蝶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道:“姜夫人最近因为怀孕,倒是不常在王爷跟前伺候,王爷也没有新宠,每日里只是陪着姜夫人,很是宠爱她的模样。”
江小楼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此时赫连岳刚巧从远处跑过来,举着手中毛茸茸的小狗,向着江小楼道:“你看!”
江小楼看他满脸泥水,眼睛却亮晶晶的,身上的袍子又卷又皱,不由嗤笑道:“世子爷若再如此顽皮,只怕王妃瞧见了,又要责备你了。”
赫连岳憨憨地笑了起来,秀丽的样貌和瘦小的身躯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个无知稚子。江小楼看着他,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单纯无邪在庆王府能够保存至今,只是因为世子没有妨碍,那些人笃定他们终究可以得到世子之位,犯不着谋害一个傻子。可是如今看来,情形岌岌可危,就怕他们狗急跳墙要对世子下手。她心头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最近才会时常和赫连岳在一起,观察他身边的人和事,生怕有人对赫连岳打什么歪主意。原本她预备让楚汉盯着,但楚汉只是担心她的安全,坚持不肯去别处守候,她只好吩咐赫连岳身边人多加注意。
从花园回来,庆王来到姜翩翩处,刚刚走进卧室,只觉一股幽香直入肺腑,待仔细闻时,却又隐隐约约、若有似无。姜翩翩正坐在暗前,低头玩着一块黑墨。庆王走到她身边,她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笑道:“王爷,这块墨可真好,光洁温润,异香扑鼻。”说话间,她笑脸盈盈,凤目闪闪,满含喜悦。
姜翩翩怀孕后比往日里丰腴了些许,此刻她身穿鹅黄色的长裙,发髻上只是插着一只金簪,润泽的眉目在烛火下发出淡淡的光彩。庆王的笑容变得更深,神情也更温和:“知道你喜欢这些,特意送来给你把玩。但你如今身子重,没事就别摆弄笔墨了,小心身体。”
“是。”翩翩满面温柔地站起身,吩咐彩霞道,“换今年刚上的云片茶来。”
庆王一直陪着姜翩翩,直到夜已经渐渐深了,翩翩正预备吩咐彩霞铺好床铺,庆王却挥手止住了:“不必,我还得回书房去。”
翩翩连忙问道:“王爷,今日不在此处安歇吗?”
庆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陛下着我处理一件事情,待会儿还得赶回书房去,怕是回来的时候最少也有二更天了,你身子不便,不必起来伺候,我就在书房将就一夜吧。”
听庆王如此说,翩翩微笑着道:“我应当照顾好王爷的饮食起居,偏如今身子笨重不便,彩霞,你提了灯笼为王爷照明。”
庆王身边哪里会没有照明的人,只这是姜翩翩的温柔周到,他心里越发熨帖,面上带着微笑道:“还是翩翩心疼本王。”说着,他便披上大髦走了出去。
姜翩翩回头低声道:“替我瞧瞧那书房是不是干净。”
彩霞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是。”
姜翩翩出身低微,全部凭仗都在庆王身上,生怕有人在她疏忽的时候分了宠爱,千方百计地盯着庆王,之所以让彩霞代替自己送庆王去书房,便是多一个眼线,庆王未必不知这个,却为了安她的心故作不明。
深夜,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唯独草丛里窸窸窣窣的昆虫鸣叫着,越发显得空寂。庆王一路穿过花园,只闻到一股梅花的清香直扑人面,浓郁的味道让人不由自主精神一振。他心情大好,一路穿过花园的鹅卵石小径朝书房的方向而去。彩霞尽心尽责地提着灯笼走在左侧前方,有意无意地引着庆王。庆王忽然听到假山后有什么声音,他驻足凝神,侧耳倾听。彩霞刚要开口询问,却被庆王挥手止住。他的脸色越发阴沉,挪动脚步,轻轻从假山后望了过去,只见一对青年男女搂抱在一起。刚开始以为是护卫与婢女有私情,一时恼怒到了极致,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彩霞许是被庆王这一吼惊住,手中灯笼一下子落在地上,火焰腾起不过瞬间,立刻被寒风吹灭了。那对鸳鸯立刻就被惊动,慌不择路,直冲出去。
庆王一跺脚,怒声道:“快,快叫人抓住他们!”
月光被乌云遮住,到处黑漆漆的一片,匆匆闻讯赶来的护卫们搜索良久,却只在草丛里找到一枚玉佩,上来交给庆王。庆王吩咐人重新燃起烛火,仔细盯着那玉佩看了一会儿,面色不由微变。不待别人言语,他已经将玉佩收进袖拢之中,扬声道:“管家,王府里断容不下这等龌龊的事,你定要严查,把这两人搜出来!”
管家连忙应了一声是,原本想求王爷把证物交给他查办,却见庆王已经急匆匆地离去了。
刚刚进了书房,庆王猛然回头盯着彩霞道:“刚才你可瞧见那两人的脸了么?”
“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瞧见。”彩霞似是畏惧惶恐,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没看见会惊得连灯笼都落在地上,没看见自己问起的时候会如此恐惧?庆王恼怒起来,一脚踢在她的心窝,厉声道:“说,老实说!”
彩霞受了心窝一脚,登时疼得面色发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终于鼓起勇气道:“王爷息怒!刚才奴婢瞧见……瞧见了明月……啊不,奴婢真的什么也没瞧见……王爷息怒啊,奴婢实在不敢乱说,求王爷饶了奴婢一条性命!”
庆王听到明月二字,瞬间倒抽一口冷气,脸色越来越难看,眯起一双眼睛盯着彩霞,显然是动了杀机。
彩霞打了个寒噤,连连叩头,声音极是惶恐:“王爷,这天色已经黑了,许是哪个不长眼的护卫和丫头厮混,求王爷切莫恼怒,小心伤了身体!”
庆王望着彩霞,这丫头杏眼桃腮,身段窈窕,往日里姜翩翩不舒坦的时候,房里便是由她来伺候的,倒也是知情识趣,小心谨慎的人。他慢慢地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护卫,我一定会查出来,将他碎尸万段!滚!”
彩霞连滚带爬地出了书房,待脱离了庆王雷霆震怒的阴云,她突然止住了步子,扭头望着书房,只见庆王的影子映在窗格之上,不停地踱着步子,显然是暴怒到了极致。她暗暗出了一口长气,唇畔终于慢慢扬起一丝冷笑。
庆王彻夜未眠,终于熬过了漫长的夜晚。遮蔽月亮的乌云已经彻底散去,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冬日。灿烂的阳光落在庆王的脸上,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赫连笑刚刚进了书房,只发现对方坐在椅子上长嘘短叹,脸上阴云密布。
赫连笑不由微微眯起双眸,满意地勾起唇畔,须臾之间却又换了一副关切的面孔:“父亲,怎么愁容满面?”
庆王声音里难得带着尖刻:“我怎么高兴得起来?!”他说到这里,一时自察失言,登时住了口。良久才平静了语气,问道:“今日有什么事?”
“女儿只是亲自煲了汤给父亲送来,既然您心情不好,女儿万不敢打扰,先行告退便是。”赫连笑似是有些手足无措,好容易才柔声说道,一派孝顺贤良的模样。
庆王一腔怒气从昨夜一直憋在心头,却因为事情难堪,实在难以出口。左思右想,他才试探性地问道:“明月和世子的感情素来十分要好么?”
赫连笑一怔,登时流露出些许有口难言的模样,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却一言不发。
“我在问你话,哑巴了?”庆王心头隐约划过一丝更深的怀疑,禁不住提高了音量。
赫连笑一震,面上登时流露出不安,每一个字吐出时,都带着怯生生的情绪:“女儿是有一件要紧事,一直想向父亲禀报,可惜这事非同寻常,又牵涉了太多人,女儿不敢胡言乱语,但求父亲明辨是非。”
庆王横眉向她,心头有了预感,语气越发严厉:“到底什么事,不要吞吞吐吐的!”
赫连笑唇线一抿,细密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似乎连声音都有些许发抖:“女儿三日前去探望世子,却发现明月郡主也在,还驱散了里里外外的丫头仆妇,单独两人……”
庆王立刻坐直了身体,整个人都绷紧了:“江小楼也在,他们在做什么?你亲眼瞧见了!”
赫连笑面上就是一红,越发难以启齿道:“女儿瞧见他们二人拉拉扯扯,形容很是亲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女儿不敢胡言乱语,生怕传出去……有损明月郡主的清誉。”
庆王眉目陡然变得森冷:“清誉?她敢做出这等无耻之事,还有什么清誉!”说完他拔身而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暴怒的情绪再度涌上心头,只觉得浑身如同浸在沸水里头,又是难堪又是激愤,终究忍不住咬牙切齿道:“都是王妃不好,引狼入室!那小贱人到底是小门小户出生,没有规矩,居然做出此等事来,实在是气煞我也!”
他气得不知如何是好,竟然一把抽出挂在墙上的长剑,猛力一劈,原本坚实的黄花梨木书桌赫然缺了一角。
“如此败坏王府风气,我不如直接杀了她,免除后患!”他咬紧了牙关,眉目之间满是戾气,径直便提着剑向外走去。赫连笑心底冷笑不已,一丝若有似无的得意从眉梢眼角扬起,却急忙上去拦住庆王,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声音急促不已:“父亲,说不准其中有什么误会……”
“不光是你瞧见了,我也瞧见了,还能有什么误会!”
赫连笑面上一派惊讶之色:“父亲,您也瞧见了?啊,刚才您那么生气,莫非就是为了此事?”
庆王刚才也是气冲牛斗才会提剑出门,此刻被赫连笑拦着,脑袋登时就清醒了许多,他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