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完结)-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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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站在原地思忖良久,不,这不对啊!这么多年来,皇帝曾向无数富商下手,只为了掠夺他们的财富,充盈自己的国库,皇帝如此行径,底下官员自然争相效仿。墙倒众人推,若非如此江家也不会那么快就落败,可为什么皇帝却迟迟没有动谢家。这么多年过去了,谢家还是能维持如此豪奢的生活,这实在太叫人惊讶了。他转头向皇宫望去,那亭台楼阁,金碧辉煌的地方,到底隐藏着什样的秘密?谢康河有哪里不同,值得皇帝这样特殊的对待,仅仅因为他是皇商?不,不可能!
秦思越想越是恼恨,虽然不甘心一腔辛苦付诸东流,却也无可奈何,吩咐马车道:“打道回府。”
金玉满堂
江小楼下楼巡视,郦雪凝一人在屋中绣花,听见小蝶进来禀报道:“鹂小姐,外面有人要找您。”
郦雪凝一愣,站起身道:“找我,我在京城又不认识什么人,找我做什么?”
小蝶疑惑地摇了摇头:“要不要去把小姐请回来?”
郦雪凝一寻思:“这点小事我自己还处理得来,不必叫她,我们去见客人吧。”
到了会客的雅室,只见一个中年美妇锦衣华服坐在厅内,身边跟着两名年轻美貌的青衣婢女。她瞧见郦雪凝进来,一下子激动地站了起来,失声道:“雪儿。”
郦雪凝看着眼前面容温柔的中年妇人,有些奇怪却又有些莫名的熟悉,她心头一顿,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是微笑道:“这位夫人,不知您找雪凝到底有什么事?”
庆王妃难掩神色激动,几乎就要扑过来握住她的手,可周围人太多,委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道:“我有话想要单独告诉你——”
郦雪凝看对方情真意切,便点点头,吩咐原本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不知夫人有何话要说?”
“我是来找女儿,你——就是我的女儿!”庆王妃不再顾忌,上前想要拉住她的手。
郦雪凝却一下子惊得倒退半步,面上发白:“您究竟是谁?”
庆王妃身边亲信婢女连忙道:“小姐,这位是庆王妃。”
郦雪凝不由自主睁大了眼睛,满脸皆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孩子,我是你的亲娘,为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难道你不想见我吗?”
郦雪凝心头猛地一提,眼底难掩激动神情,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可转瞬之间,她瞧见庆王妃衣着华丽、形容高贵,一颗心却是沉了下去。她脚步一顿,反而后退了几步:“王妃,你我身份悬殊,绝不可能是亲生母女,你一定是认错人了。”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有找寻过,每一次都是失望的结局,她的亲生母亲怎么可能是身份贵重的王妃……
庆王妃的眼神始终温柔而宁静,带着母亲特有的爱怜,她不自觉的、充满渴望地向郦雪凝伸出手:“不,这次我不会认错了。”
郦雪凝看着她晶莹轻柔的目光,有些受了蛊惑,紧走几步,似要将手掌放入她的掌心,可是却又莫名止住了步子。
庆王妃望着她,眼底满是黯然,这个女儿她已经失去了好久,但这又是谁的错?她看着郦雪凝柔美的脸,只觉眼睛刺痛得厉害,仿佛下一刻就要滚下泪来:“雪儿,难道你不认识娘了吗?我从前的确找错过人,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强烈的感觉。几乎从第一眼看见你,就确信你是我的女儿!我相信,你也有这种感觉的,是不是?”
郦雪凝身体却颤抖了一下:“我,我没有……身世卑贱的人怎么会是王妃的血脉。”
庆王妃一直派人暗中调查郦雪凝的情况,然而人海茫茫,光凭着这样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孔,查到的资料却寥寥无几。所以她不再等待,毫不犹豫的上了门,想要亲自查证这件事。郦雪凝的反应让她感到惊讶甚至失望,可想到多年未见,终究会难以置信,便柔声道:“雪儿,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娘常抱着你在院子里赏花,听风的声音,娘还给你唱歌,唱你最喜欢的童谣,日日空见燕南飞,不见故人心已碎,遥望去年星在北,今年寒星又是谁,我欲带上花一朵,无奈山上百花谢,群仙为谁来鼓瑟,遥闻天上鼓瑟声——”
这是一首在民间流传许久的童谣,出征的丈夫离家多年,妻子在家思念他,编出这首寓意丰富的童谣来哄孩子。那柔软温和的嗓音仿佛瞬间开启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郦雪凝下意识地接到:“昔日良弓和骏马,至今无人能骑射,悠悠思念何时灭……”
“泪水直流到长夜,”庆王妃一把攥紧了郦雪凝的手腕,激动到:“你记得的,对不对?”
郦雪凝良久没有说话,她低下头看着庆王妃握住自己的手掌,这手掌是那么热,那么温暖,几乎下意识的她便想点头承认,是,她记得这一句童谣,也记得母亲的脸庞。
“我……我是……”
她能承认吗?不,不可以,如果庆王妃知道了她的过去,会受到怎样的打击。所谓认亲,可能会变成一场天大的笑话。王妃需要的是失散的女儿,不是一个命不久矣的青楼女子。最终,她只是苦涩地微笑道:“这首童谣到处流传,不单庆王妃会唱,我也会唱,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王妃并不能凭借这一点就说我是您的女儿,更何况——我对自己的亲娘是有印象的,她早就在我三岁的时候去世了,所以王妃必定是认错了人。”
庆王妃一怔,随即只觉悲从中来:“不,我不信,这怎么可能?”她紧紧地盯着对方,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是我错了,如果不是我的疏忽,你现在应当在庆王府里锦衣玉食,好好娇养,何至于要在外面抛头露面,你原谅娘好不好?”
她说到抛头露面四个字的时候,郦雪凝的脸色完全变了,嘴唇隐隐发白,勉强握紧了拳头才能克制全身剧烈的颤抖。随即她似是下定了决心,道:“王妃,我的确不认识你,更不知道你的自信来源于何处。对不起,我们这里是酒楼,还要开门营业的,请你不要打扰客人,就此离开吧,我不是你的女儿,也永远都不可能是。”说完,她吩咐小蝶道:“送客。”
庆王妃却死死抓住她的袖子:“若是不信,你把左肩露出来给我看,除了眼下的痣,你肩窝还有一颗小小红痣!”
“王妃,你是有名望有地位的人,成为你的女儿就能享尽荣华富贵,我又怎会不承认?请你回去吧。”郦雪凝狠心摔开她的手,拔腿就走。
庆王妃泪如雨下,身形摇摇欲坠,旁边的婢女连忙扶住庆王妃,安慰道:“王妃,咱们先回去,等找到了证据再来找郡主也不迟啊。”
“雪儿,我的雪儿!你为什么不肯认娘呢?”
庆王妃的话一句句声诉在耳,郦雪凝捂住耳朵,飞快地跑回了后院,在门口她撞见了一个人,便赶紧擦去泪水,微笑道:“小楼,你回来了?”
江小楼望着她,转头看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才追上来的小蝶,沉声问道:“我听说有人来找雪凝,出了什么事?”
“没事!”素来沉静文雅的郦雪凝抢先回答。
“庆王妃……庆王妃说郦小姐是她的……”小蝶支支吾吾,脸色涨红。
面对江小楼含笑的眼神,郦雪凝良久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不得不承认:“是啊,她误以为我是她失踪的女儿,所以特地找上门来。”
江小楼认真追问:“雪凝,你是吗?”
郦雪凝清莹的眼底隐隐跃动着泪光,面上却笑了,笑容无限讽刺:“小楼,难道庆王妃一时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了不成?她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像我这样身份卑贱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王妃的亲生女儿,你是在拿我开玩笑吗?敢问一句,郡主如何沦落青楼,弄得满身是伤,命不久矣?”
江小楼看着郦雪凝,眼神中不自觉地涌出同情和悲悯。在这一瞬间,她似乎能够感觉到郦雪凝心头的那股绝望,便只是微微笑道:“雪凝,我只是希望告诉你,即便是命不久矣,也有认回亲生母亲的权利。”
郦雪凝淡淡地垂了眼睛,长长的羽睫遮住了眼底的哀凉:“王妃说若非她的疏忽,我不会沦落民间,会在王府里过着高高在上,前呼后拥的郡主生活,她还说出来做生意是抛头露面、受尽艰辛。你想想看,我不过是开门做生意,王妃就这样觉得羞耻,若是我告诉她,她的亲生女儿沦落青楼、受尽耻辱,你想她会如何?是会感到悲愤还是绝望,她会愿意接受我这样的女儿吗?”
江小楼不是庆王妃,不知对方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如果她同情郦雪凝的遭遇,加倍怜惜她当然是好事,如果对方不能……雪凝会伤得更重。与其到时候面临难以收拾的局面,郦雪凝情愿就这样默默看着庆王妃,告诉她一切只是个误会。
知道雪凝有多希望可以和亲生母亲重逢,所以江小楼一直偷偷帮她寻找亲人。然而这么久过去了,始终一无所获,现在希望就在眼前,郦雪凝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迈开这一步。如果雪凝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儿,如果她的父母穷困潦倒、无法生活,他们一定会接受雪凝这个女儿。至少,她现在可以供给对方足够的金钱,而非成为名门的耻辱。
江小楼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温柔:“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郦雪凝神情格外坚强,郑重道:“我说过余下的日子愿意陪在最好的朋友身边,其他都不必放在心上。”说完她转身进了屋子,不再面对江小楼温柔却洞悉一切的眼神。
郦雪凝离去的背影格外萧索、空寂,江小楼凝神望了一会儿,才道:“小蝶,你觉得庆王妃真是雪凝的亲生母亲吗?”
小蝶道:“奴婢真是吓了一跳,光从外貌上看来就有七分相似呢。”
江小楼点点头:“若果真如此,事情可就变得更复杂了。从今天开始,除非雪凝自己愿意,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她。”
“是,小姐,奴婢遵命。”
谢府书房
江小楼特意来看望谢康河,他心中还有些想不开,说话都有气无力:“难为你有心,可惜我自己管教不严,才会出这种事,真是家门不幸。”
江小楼微笑道:“伯父不能控制每个人的想法,总有贪心不足、心怀叵测的人,是不是?不必多想,好好保重身体便是。”
谢康河点头,刚要说什么,却突然瞧见王宝珍快步迈进书房,不由面色一沉:“谁让你不通报就进来?”
王宝珍面上露出委屈的神情,从前她进书房何尝需要通报,如今老爷待她也大不如前了……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缓和了语气,道:“老爷,是有要紧事。四小姐一直闹着不肯剃度,昨儿个突然同意了,谁知却趁着庙里的师傅不注意,趁夜色偷跑了……”
“怎么会这样!”谢康河满脸震惊地站了起来,“不是还有两个妈妈看着?”
“临走的时候,她带走了那些金银首饰,说是留个念想,结果……两个妈妈也不知所踪。”
很明显,谢瑜买通了看守逃跑。谢康河跌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是我不好,我不会教女儿,才会把她教成如今这个模样,犯了错不知道认错,却只知道责怪别人,如今更是逃之夭夭,我真的很失望,很失望啊。”
王宝珍却劝说道:“老爷,一样米养百样人,你不能强求每个人都有一颗好心肠。四小姐逃走未必不是好事,也省得将来想起她心烦。”在庙里出家,还得每月送银子去,这样跑了更好!
谢康河无可奈何,谢瑜做出如此狠毒的事,他没有将她交官法办已经是宽